《月亮与六便士》不是一个特别精彩的故事，它没有悬疑和惊险那般引人入胜的特质，但是无论是原著小说还是翻拍成电影，它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既不精彩又何必评说？
因为人类永远停不下来去探讨人性的兴致，或者是说，是停不下来去探求人类奇妙的内心世界的脚步。
电影《月亮与六便士》剧照
尤其当各种截然不同的人物行走在同一个世界的时候，那种激发人思考（让人好奇、困惑、惊讶或者诱发各种不寻常的情绪）的东西都飘散出来，让人驻足忘情。
其实这个故事既不关于月亮也不关于六便士，是关于一个叫名叫做斯特里克兰的男人为了追求心中的梦想，抛却了作为社会人最基本的责任、道德、爱情和亲情等等所有一切常人视为珍贵东西的故事。
这位斯特里克兰先生对梦想的追求达到忘我的状态，就像一个追逐着月亮的傻子；而他所放弃的正轨人生，是芸芸众生穷尽一生去挣取“六便士”来珍惜和守护的。
昕玥粗浅地理解，那些不太厚实的篇章大概包含了两大内容，一是现实与理想，二是爱情与人生。
先说说现实和理想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在现实和理想之间度过的，只是有些人偏向现实多一些，有些人偏向理想多一些，而极少数人会走向极端。
这个故事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理想和现实并存的标准式社会人物。
比如斯特里克兰夫人（前妻），她有非常务实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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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特里克兰还为养家糊口兢兢业业的时候，夫人在后方把家里安顿得井井有条，是个贤妻良母的典范。
如此，在岁月静好中，她一面回赠给丈夫温暖的港湾，一面也让自己乐在其中。
当斯特里克兰离家出走后，夫人尽力克制自己的悲伤和愤怒，为了最大程度维护家庭的安详，她甚至表示可以忍受丈夫在外面的所有不堪，哪怕有小三小四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回归。
因为对于儿女绕膝的母亲来说，与丈夫的完美情感关系和家庭完整之间，永远是后者更重要，更能让她的路少一些艰难。
但是斯特里克兰坚决地拒绝了，他坦然死也不回那个家了，因为他要追求理想（追逐月亮）。
在无法挽回的情况下，夫人没有沉溺在情殇中，她为了养活两个孩子、为了过好自己的下半生走了出去——开了店铺做起了小生意。
斯特里克兰在外面的世界颠簸流浪无数次作死的时候，斯特里克兰夫人在自家花园中安详地喝着下午茶。
而在现实之外，斯特里克兰夫人也是有个人理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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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文艺，但是很遗憾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都没有可以让自己欣赏和骄傲的元素，于是她经常邀请有才艺或名气的人到家做客，希望能沾染他们的浪漫气息。
她对丈夫的抛弃自己的事是耿耿于怀的，但是在丈夫的作品成为文艺界追逐的珍宝时，她会把复制品裱起来挂在自己的居室，表现出以此为荣的姿态。
很多读者说她虚伪，昕玥却觉得这恰恰是她对月亮的景仰——其实天下人谁不羡慕与月同行，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社会人的各种责任去追随。
理想对于要为生活奔波、为亲人负起责任的人来说，是人生一大奢侈。
斯特里克兰是一个纯粹要月亮而不要六便士的人。
他为了画画抛妻弃子，找个贫民窟一样的地方创作，为了能持续画下去，死皮赖脸去借钱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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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长期没得吃喝，营养不良，他生病了，被同行的斯特洛夫救了回去，他没有半分感激，毫无愧疚地接受了斯特洛夫妻子的投怀送抱。
但是他也没有很稀罕这位颇有姿色的人妻，激情过后果断地抛弃，还大言不惭说，爱情会影响他的创作，女人于他而言只是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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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辗转了很多地方，像狗一样活着，但是他没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尊严问题，他终极一生只想找到一个特别适合自己创作的地方——人烟稀少，风景优美，又不用为三餐烦恼的地方。
后来他终于实现了。
他来到一个海岛，一个本地女子乐意嫁给给，为他提供物质和场所，让他随心所欲地创作。
但是人生哪有永恒的随心所欲啊，再强健的身体也经不起肆无忌惮地糟蹋——最后，年过半百的斯特里克兰死于麻风感染。
斯特里克兰把画画当做余生的唯一，金钱、亲情、爱情、友情、名誉、地位等等身外之物，他全部不要，只要还呼着一口气都是为了画画而呼的。
若是用中国式的传统道德标准去看待，这样的人，无疑是个应该受到道德批判之人，抛弃妻子、无情无义巴拉巴拉……
但是作者毛姆却在语言之间传递了其他的意义。
昕玥读到钦佩和欣赏。
毛姆钦佩和欣赏主人公的无欲无求、勇敢无畏和对理想纯粹无比的追求达到一种凡人难以企及、甚至难以理解的境界。
作者用斯特里克兰对死了无遗憾和死后的作品大卖而千金难求的现象来表达这种情感的释放。
斯特里克兰的作品真的达到很高艺术水平吗？
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他为了追求艺术走上孤岛的人生成了一个传奇，人们只能通过作品去触摸那份神秘和超然。
换言之，作品成了斯特里克兰坚定追求艺术人生的代言，这个意义本身就是艺术价值。
如此看来，人活着，到底要选择现实地活着还是只为追逐理想，或者踩着现实去追求理想，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就好。
再说爱情与人生毛姆说男人不可能把爱情当做人生的唯一，就算有，那也是极少数的男人，而往往身处爱情恩惠的女子也并不欣赏这种男人。
上面的话正是对小说故事里的几位人物人生态度和命运走向作了因果总结。
比如斯特洛夫。
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斯特洛夫是一个容易恋爱脑上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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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画画为生，虽然个人技艺上没多大成就，但是在鉴赏能力方面眼光独到，而且始终对包含艺术家思想的作品怀有敬畏之心。
本来，斯特洛夫可以靠着他个人的灵敏有所建树的、或者成为鉴赏家、或者成为收藏家等等。
但是他沉溺于小男人的角色。
他爱上了姿容可人的布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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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女子原本在某贵族家中当家庭教师，被男主人玩弄且抛弃后万念俱灰，失落之余被斯特洛夫救赎。
斯特洛夫对她一见钟情，全然不介意她的过往。
布兰奇被斯特洛夫的感情真挚“感动”了，与之结为伉俪，从此举案齐眉，生活别提多甜蜜。
但是文中的“我”对布兰奇这种跟自身条件不相称的贤良淑德总是隐隐感到不真切，他多次暗示她对丈夫的爱是一种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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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布兰奇完全经不起考验，当性感和神秘的斯特里克兰与之朝夕相对若干天之后，她迅速堕入情网，视前夫如敝履。
斯特洛夫为了让妻子回心转意，卑微到尘埃处，把房子让给前妻和情夫，自己去流浪；天天给她买生活必需品，自己受累挨饿。
但是斯特洛夫得到只是布兰奇毫无波澜的冷漠，甚至直到她被情夫抛弃自杀病重也没有对殷勤关切的前夫回报一个好脸色。
也就是说，虽然他们似乎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甜美的爱情过往，但是布兰奇从来没有当做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因为她打心里就看不起斯特洛夫的痴情。
女人对男人如是，就更别提男人对女人了。
斯特里克兰说，女人都愚蠢至极，把爱情当做人生的唯一，总喜欢为爱情飞蛾扑火。
他从骨子里鄙视这种女人。
所以不管布兰奇如何地可怜兮兮，匍匐在地来哀求他留她在身边，他都无动于衷。
又或者那个孤岛的土著女人，带着土地资源嫁给斯特里克兰，为他做牛做马，就算他染上麻风病依然不离不弃，跪在地上舔他的脚，用这种方式感激他允许自己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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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斯特里克兰也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的感激、愧疚、怜悯或者眷恋之心。
这些为了追求爱情走向极端的人，其实他们也是在追逐月亮，目标永远都看得见却够不着。
有人说，毛姆一定有厌女症，笔下的女人都为了爱情可笑至极。
也不尽然。
斯特里克兰夫人可没有把爱情当做人生的唯一，当爱情没有了，她果断地转身精心经营亲情，尽享天伦之乐。
爱情本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存在价值之一，但是它终归只是之一，在良好的状态下，它能让人生体验锦上添花，而在不好状态下，它又会成了人生追求幸福和理想的障碍。
正如我们喜欢看月亮，喜欢在月下抚琴品茶、吟诗小酌、起舞弄清影，诸如此类，也可以拿起科学的工具登上月球看个究竟，但是作为社会人，我们还要在看不到月亮的房屋里饮食起居，而为了有那房屋，得奋力去挣取很多很多的“六便士”。
不过呢，有些陶醉在月亮下不爱住房屋的人，可能根本没有后悔和遗憾过，比如放弃人生所有身外物一意孤行追求艺术的斯特里克兰、也比如为了能够鞠躬尽瘁守护在斯特里克兰的土著女人。
也许，月亮和六便士，如何选择只在乎各人的心愿，也或者并非一定要二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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