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澳地区(胶澳地名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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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在上古和中古时期,胶州湾有“少海”、“南海”、“麻湾”等名称。“胶澳”一语是近代出现的对胶州湾及附近地区的称谓。中法战争期间,该地开始受到重视,其时,朝廷力主李鸿章在该地设防。北洋水师兵备道刘含芳给李鸿章的呈文中首次使用了“胶澳”一词,从经济和保卫京畿的角度否定了胶澳作为战略要地的种种优势,这份奏折成了李鸿章阻止朝廷设防胶澳的依据,最终导致德军轻取胶澳。“胶澳”一词在使用中,其含义多次发生变化,由最初的地理含义、到后来的军事含义,再到最后的德国殖民时期的行政含义都有区别。

关键词

胶澳;澳;胶州湾;青岛

胶澳文化作为一种殖民文化,在中国历史上拥有其独特的地位。但是对于“胶澳”二字的来历与概念,却一直没有定论。一些普及和研究青岛历史的畅销书也不乏讹误。笔者通过综合中德法三国现存的文献,结合当时特定的历史状况,对“胶澳”的之前胶州湾的古称、“胶澳”名字由来和其在不同时期的不同含义进行考证与分析。

一、“胶澳”之前胶州湾的古称

在“胶澳”之前,胶州湾还有“少海”、“南海”、“麻湾”等等古称,下面将关于这些古称的由来及一些讹误、包括清代德占以前胶州湾的隶属与范围予以说明。

1.胶州湾被称作“少海”:

见于清代道光年问的《重修胶州志·卷一·广输分率总图》,标注了胶州湾的古称——少海。但是此处的少海并非《山海经·东山经》中的“幼海”和《淮南子》中的“少海”,《齐乘》记载“海岱惟青州谓东北跨海,西南距岱,跨小海也。本名渤海亦谓之渤澥”。阁上古时期“小”、“少”同音同字。而道光《重修胶州志·卷四十》云:“本志兵防志序:‘表海之雄谨’,按:表海乃太公之齐都在营邱,为古青州史所称‘表海’,乃渤海也。胶海名日少海,在淮子口内。”因此,少海在清代以前指的是渤海湾,在清代以后则指胶州湾了。

2.胶州湾被称作“南海”:

此说来源于《山东通志》:“沽河起于北海而止于南海。”现在我们知道沽河的上游靠近莱州湾即渤海,注入胶州湾,此书就把莱州湾称“北海”,而胶州湾称“南海”了。

3.胶州湾被称作“麻湾”之误:

明代崔旦编修的《海运编》有云:“由海至山东安东卫至胶州麻湾海口,二百八十里。”乾隆《即墨县志》的记载是:“沽河,城西七十里,自莱阳入即墨界西南,流经刘家庄乐村至麻湾口人海。”这里可以看出,乾隆《即墨县志》中的麻湾口是沽河的入海口,并不一定指胶州湾海域。

在《重修胶州志》中对“麻湾”有更明确的定义,麻湾并不是指胶州湾,而是指一条注入胶州湾的河——沽河的下游。史载沽河“······又南经河淤庄西,又东至石濑桥右支渠南出,经大麻湾汇于把浪庙(原书注:湾可数里至石龙屯北,复合于沽水,包黑石崖。而北为麻湾口,海常泛滥,立庙祷之,名把浪庙。今庙名隐而水与庄犹畱其称。)······又西北流经南庄前,有小麻湾水、三角湾水、周家庄水皆自北注之······其左又东南经罗家营西又南入于太平湾。太平湾旧名守风湾。”可见,麻湾由大麻湾、小麻湾、麻湾口三部分构成,依照上下游顺序沽河依次流经大麻湾——麻湾口——小麻湾,最后在太平湾人海。又该书卷一“胶莱南河道里与方圆”图显示大麻湾是一个巨大的河湾,该处河中有两座小岛把沽河一分为三。所谓的麻湾口即指水流分而复合之处,并不是乾隆《即墨县志》认为的河流入海口。麻湾口的下游小麻湾河汇入沽河,此处距沽河的入海口仍有近20里。即使是它的入海口——太平湾或守风湾,也仅仅是胶州湾的一部分(即沽河入海口的区域),不能作为整个胶州湾的曾用名。因为在同时期的地图上,胶州湾内还有柴胡荡、女姑口等处海域与之并列。

可见虽然明清两代对麻湾的定义有分歧,但麻湾不应当被视作胶州湾的代名词。

4.清代德占以前胶州湾的行政范围与隶属

乾隆《即墨县志》记载:“海口内外洋界址:自胶州塔埠头口为女姑口入即墨界俱内洋,即墨西会岛口为胶即接界。其西为阴岛(即红岛,笔者注)、为豹岛即槟榔屿(现在青岛小港内)、为芥荠岛、为青岛俱内洋。”可见其把胶州湾分内外洋,以临海的岛屿划界,只管辖“即墨海口”以内的内洋,海岸以塔埠头为即墨与胶州的分界。

道光《重修胶州志》卷一则直截了当,把胶州的治所延伸到竹岔岛西南的鼓子洋(岛名),鼓子洋以北皆属胶州。此说可理解为《胶州志》划定的胶州湾南界。可见《即墨县志》规定的的胶州湾行政范围很小,而《胶州志》规定的可以说正好或偏大。

而关于隶属,《胶州志》的划定更加明确,黑石崖南侧的东营屯(沽河河口东侧)与竹岔岛西南的鼓子洋之间连一条直线,左侧的水域属胶州,右侧属即墨。

二、胶澳之称的由来及使用时间

在有据可考的历史中,清顺治二年进士、胶州人法若真(也是大书画家)称胶州湾为“胶海”,并有《胶海论》传世,算是最早把“胶”字与这个海湾联系起来的人。乾隆《即墨县志》称“胶州海”,道光《重修胶州志》主要叫少海,在《山川志》中则有“浮山之關船进胶口必由之。”的说法。

在欧洲,胶澳首先引起的是学者的重视。1882年,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的著作《中国》出版,书中“公开地谈到一个以胶州为中心的铁道网计划”,引发了法德等列强对于胶澳的巨大野心。但是胶澳进入清朝群臣的视野,却是1884年开始的中法战争。

1884年8月,中法在越南激战正酣,左都御史吴大瀓上奏:“山东防军不过六千余人,胶州海口甚宽,由胶至省,无险可扼。法总兵福禄诺,有胶州口岸易攻之说。”清廷下诏:“山东防营,兵力尚单,著陈士杰于该省腹地各郡,酌量抽调练军勇营或迅速增募,即行妥筹办理。总须添足万人,期于战守却有可恃。胶州一带应如何备御不虞,并著速筹布置,毋稍大意。”

对于法国叫嚣登陆胶州湾的意图,当时的驻法公使曾纪泽看得十分透彻,他在《巴黎致总署总编》中说:“法之图越,蓄谋已久,断非口舌所能挽救。吾华海防水师渐有起色,如发派数艘移近南服,敌人有所顾忌,或可不至于剥膚噬脐之悔。法人内慑于德,又丢尼斯之役未甚如意,断不敢与我轻开衅端。吾华自翻改俄约之后,声威较前日增,似是一好机会。”

在1883年的《袭侯致书》里,他做了更进一步的分析:“然彼将欲筹款派兵前赴东京,乃先张声势宣露于新报者,则犹是恫吓以甞我耳。”“细考法人财力实非富裕,又意、德两国不和,常怀内顾之忧。越国以鄙远,古人尤难之;况劳师于数万里之外,筹兵筹饷,尤非易易。彼所据之西贡,仅一瘠区,若真与我失和,此地亦难久据。吾华今年海防兵力,兼御各国则不足,御一法则有余。法之图越,若遣兵二万人东行,即须竭通国之全力。”

从曾纪泽大使的分析中,我们可以明白法国为何要“虚声恫喝”、却迟迟未能攻占胶州湾:

1.政治方面:政治形势上,法国与欧洲邻国的关系恶化。表现在和德国、意大利两国,德国崛起的过程中为了打破欧洲均势,在1870年与法国开战。并迫使法国割让阿尔萨斯——洛林地区,引起法国国民的仇恨。在俾斯麦看来,“即使在不割让领土的条件下结束战争也不会让法国的仇恨程度减少些”。《法兰克福和约》签字后三个月,俾斯麦对法国大使说:“我完全确信,这次战争不过是德法之间将要发生的许多次战争中的第一次,在它后面还要爆发一系列其他的战争。”因此,德国在法德边境部署了强大的突击兵团。使法国如芒刺在背。意大利因为法国攻击自己的殖民地突尼斯,从而支持突尼斯的抵抗运动,给法国造成了一定的经济与军事压力。

2.经济形势:法军1881年进入突尼斯,但是直到1883年下半年才平息了该国的反抗运动,背上了沉重的军费负担。而普法战争后法国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割让给德国,自己损失了绝大部分的煤铁和四分之一的棉纱产量,棉纱和铁矿是重要的军工资源,自此以后直到一战,法国的工业一直没有大的发展。

3.利益考量:法国人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是殖民越南、开放红河口岸通商。越南本身的战略意义在于其热带资源、便利的交通和劳动力。法国在越南已经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30艘战舰、2万余人的陆军部队已经达到了法国经济承受的极限(1884年法国内阁否决了茹费理200亿法郎的军事预算,仅仅追加了5000万法郎军费)。而进攻中国北方则无兵可派。其经费还要超出殖民越南所获得的利益。因此在中法战争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规律:法国人每次战役前都在媒体上大加宣扬,使曾纪泽这样的敌国公使都了然于心,等到与清政府谈判破裂后再发动攻势,尽量避免开辟新的战场。

4.出现“法人屡次声言将由胶州进图北犯”说法的原因:

(1)、上海通商口岸,此处开战虽能断清军粮道,但上海是商业港口,各国商船云集,开战难免有误伤。

(2)、旅顺天津和威海卫一带是北洋舰队驻地,进攻代价太大(前已说明,法国经济不允许)。

(3)、烟台虽然准备不足,但“驻扎山后夹河,为入省要道,虽觉稍远,战守较有把握。”前言法国陆军兵力不足。此处需陆战,且清军胜算大。不宜进攻。

(4)、胶澳:清朝在胶澳只有海关和很少的几个哨所。而“山东防军不过六千人”,多数都在烟台备战。胶澳应是上海以北最空虚的港口了。

事实上,法国政府确实计划过袭扰中国北方的港口,如在马江海战之后,茹费理就电令巴德诺“至于基隆以后的作战,我们给他一切抉择的自由,寻求如何以最有害于中国而最无损于欧洲各国之商务。在原则上,我们愿意避免需要长期占领之作战,我们可能乐意接受关于在北直隶两个新海口——旅顺及威海卫——作战的计划。但是我们要将上海除外。”(1884.8.16)“孤拔提督已得到许可,立即在北方各海口行动,俾可获取所押。政府许其绝对自由,并切盼他能使我们掌握这种强有力的商议方法。”(1884.9.9)

但法国人在实际操作中确实遇到了上述难题,巴德诺在致茹费理的信中说:“海军提督(孤拔)似且不相信在北直隶的海军行动能得效果。他又说:‘用留下来与我的兵舰,又无军队,在北方不可能有任何决定的胜利。’”(《中法战争》)

“请阁下准许我指出,情势已大改变。中国政府自七月间起,在北方曾能够自由的贮藏各种军器,把它舰队的统领,兵士的训练,皆信托于外国军官,在旅顺的周围,使用欧洲科学化的各种防御方法。孤拔海军提督甚至连他九月间计算可用的上陆军队,也没有了。他向北直隶行动原来可用的舰队,也减少很多,因为我们最大部分的船只,今后都滞留福州不动了。加之,北方各省粮食,在天气好的季节,至少有一部分可由运河输送;该河虽现状不佳,但经数月修濬,定可航行。人们说,这个修理计划,已开始实施。”(巴德诺致茹费理·上海一八八五年二月一日)。

表面上看法国有可能实施包括胶澳在内的“北方各港口”行动,但由于上述原因,该计划并未得到实施。不过都御使吴大潋的报告,也确实让清廷感到胶澳防务的重要性,战争结束后,胶澳设防问题逐渐的被提上议事日程。

这些事引起了军机大臣李鸿章的注意,于是他在1886年派自己的亲信——北洋海军兵备道刘含芳进行勘察,刘在综合考察当地地形、水文、交通状况后,联系到北洋舰队拱卫京师的责任和财政困难的现状,写成了《勘察胶州湾条陈》。“胶澳”作为一个词语最早出现就是在这篇文章中。以下是其原文:“胶州澳居山东之南海,自登州府文登县之威海卫开轮,由西向东六十里至成山,绕山之后折而向西五百四十余里至胶州澳口。口东青岛高四十七八丈,有市有关,地属即墨山脉,来自崂山口西,陈家岛高三十六七丈,岛前有庙,居民甚少。西南大山起伏,地接琅琊,此口外群山远望之势也。青岛陈家岛为外口门户,相去八里,中间水深十余丈、八九丈不等。再向内口而行,青岛西角小梅坞、平岗七里,向西直伸,断续相连,直接玉女小岛。岗岛皆低岗如堤,而岛如阜,海外口内遥遥相见,无可遮蔽。故入口之船,必须稍向西行,方进内口。而正西有黄岛,高十七八丈,与玉女岛相对,为内口,水势深浅不一,与外口相等。在内口中流四望,则陈家岛又居南,青岛居东,黄岛居西,青黄东西相距十二里,故外口之水流向东南,此内口之水深山势也。澳内地周百余里,东、北皆水,一望无际。西北至胶州百里,东至即墨县九十里。西南多山,间有湾澳,皆属淤滩,宽三五里、十八里不等。向北水深能行大舰之处,仅十二里。以镇边炮船吃水九尺,自黄岛向内开行十八余里而止,再远则淤滩愈多,吃水更浅矣。此西北面之水,虽有十余里能停泊大船,而有事之时,内外相望,无可遮护。向东一面淤滩相等,仅止青岛北面山能屏蔽之处有深水一条,宽约二里,直通即墨之女姑镇,能行大舰。自三五丈以至十丈者,仅长十里。岸边淤滩暗礁,一二三里不等。再东又浅,去女姑镇尚有十五里,可望而不可即。以全澳论之,地虽宽广,而能泊大舰、有屏蔽之处仅青岛北面深水一条,宽约二里,长十余里。此全澳之水势也。合山水之势论之,则口门小于威海,而不如旅顺口门之紧固,而水比威、旅加深。守土者宜设防与此,庶有事之时,可以杜外人占为立足之地。然口门三岛左右山凹炮台之费已属不少。而青岛之东、陈家岛之西,山势过狭,各有数处能由外海登岸抄人,其布置之饷力,诚非易事。若以目前水师口岸而论,其事之难者更有数端,水师口岸以修船之坞、供船之煤最为要务,而煤为尤重。无坞则船不能修,无煤则船不能行。修坞做厂之费固已非为小款,而砖瓦木料就地无可取材,砖瓦尚可设法造窑,木料则隔海远运于奉省之东沟。即以上岸码头而论,自岸以至大舰能?白之处,长须二里,费亦不赀,此皆一成而不再用之费。使饷力充足,犹可以人力拖之,不过事难多费而已。至于常用之煤斤、兵马之刍粮,日所必须,不容缺乏者也。今日天津之煤出大沽口运旅顺五百七十余里,运胶州则一千二百四五十里,是军需各物水道运程无故而加至一倍半之多。终年日用之常,其暗耗者积少成多,其数岂可限量!此转运之事终年暗耗之病也。论者谓莱州潍县之煤足可供用,是又画饼充饥之说。胶州去潍县二百四五十里,上游虽有胶莱河,不常有水,即有佳煤,旱道何以运取?再以胶城至口百里,水浅处八十余里,只能以数百石之民船驳运,水陆展转,运价又当几何?况潍县煤产只见浮面,未考其下之多寡精粗,岂非画饼之谓乎?

“国家帑项艰难之时,疆臣事事求其节省,尚或时虑不继,岂可再开暗耗之门?此平时费力耗饷之大端略举而论之耳。以兵力而论,北洋之船现仅十余艘而顾十四岛,旅顺、烟、威之门户,尚虑船单。即将来添至三十艘,亦不足分驻其地。盖其地僻处海角,去成山五百余里,又去黑水洋行船正道三百余里。轮船来往百里外不见其烟,况数百里之外乎?设或一朝有事,如敌船由黑水洋北驶,胶澳尚未知觉。此口地势之偏僻,断非目前之兵力饷力所宜用也。以此管窥螽测,就其所见及者缕陈之,是否有当,伏乞钧裁。”兵备道是朝廷于各省重要地方设整饬兵备的副省级官员,置于各省重要地区,李鸿章委派兵备道去勘察,也足见其对此处的重视。与刘含芳同时勘察的北洋水师总兵琅威理提交了《布置胶澳说帖》,文中也使用了“胶澳”(包括“胶州澳”)的说法。刘含芳是北洋海军的兵备道,琅威理是北洋海军英籍顾问,二人都有较高的军事素养,且先后奉命实地考察,对当地情况最为了解,尤其是刘含芳作为中国人,其用词应当更为准确。刘含芳考虑到北洋经费不足,在详细考察后认为不应在胶澳设防,财力上捉襟见肘的李鸿章深以为然,打消了驻兵胶澳的念头。同年六月十五日,李鸿章在《筹议胶澳》中则使用了“胶州湾”一词:“至山东胶州湾宜为海军屯埠一节,规划远大······西人艳称胶州湾为屯船第一善埠,鸿章亦久闻是说。”但篇名却使用“胶澳”二字,可见李鸿章同时使用了胶澳与胶州湾两个词。五月二十九日在北洋水师外籍顾问、总兵琅威理的《布置胶澳说帖》中写道:“谨按山东胶州澳在芝罘之北,澳内水面广大如湖。”光绪十七年(1891年)五月初五日,李鸿章在《烟台胶州添筑炮台片》中说:“胶州海澳宽深······是胶澳设防实为要图······(两万两银)留作烟台胶澳两水雷营之用。”(值得一提的是,这篇奏折中还有“必求一深水船澳停驻之处”一句,在此句中,“澳”成了一个形容词,可谓李鸿章独创)。在《光绪朝实录》中有两处则使用了“胶陕”二字,是:“谕军机大臣等、电寄李秉衡、俄使来言该国水师轮船。拟借山东胶隩暂泊过冬。屡经总署驳诘。据云暂时守冻。为时无几。俟船到时著…欲借胶州口陕停泊过冬。总署以胶非口岸。曾指之罘与商。而喀使屡请不已。”(光绪二十一年·乙未·冬十月·癸酉)“谕军机大臣等、电寄张之洞、前谕张之洞、令将南洋各轮。移泊旅顺至今未覆。兹牛庄营口于十四日归还。旅顺交期亦即不远。若虚而弗守。恐启耽视之端。况胶陕已准俄舶过冬。尤虑各国援为口实。著张之洞速饬带轮员弁。整顿北驶。先到烟台候信。再进旅隐。毋得耽延。并即电奏。”“又谕、电寄许景澄、据喀使言俄舰十余。欲借胶州口陕停泊过冬。总署以胶非口岸。曾指之罘与商。而喀使屡请不已。朝廷重顾邦交允令暂泊。著许景澄与俄外部申明暂泊之说。一俟春融。务即开去。以见两国和好。彼此均不食言也。”(光绪二十一年·乙未·冬十月·戊寅)。二十世纪初叶风行一时的、以德占青岛为背景的小说《桃源梦》中,用“琴岛”代青岛,以“琴澳”或“琴头澳”代指整个德占区。1922年中华民国收复主权后在此设立“胶澳特别市”直属北京政府管辖直至1929年。

三、胶澳在使用中的几种含义

“胶澳”一词在不同的时期,含义也各不相同。有最初的地理概念、军事概念和在德国殖民时期的概念。下面来分别阐释这三种概念。

1.地理含义

胶州湾地区是如何从顺治年间的“胶海”变化为沿用至1929年的“胶澳”的呢?为什么在这之中会穿插有许多如上述的“别名”呢?这其实牵扯到了“胶澳”最原始的含义,即“胶澳”的地理含义。

先解决“胶”的问题,“胶”是因为其隶属胶州,胶州的建制最早可追溯至汉代设立的胶东国,胶东国因其在胶河以东而得名。而《寰宇记》记载:“······因其水色如胶,故名胶河。”意为水清澈透亮像胶一样,所以叫胶河。

关于“澳”的来历,我们还是从《说文解字》中找答案。

(1)《说文解字》关于“澳”的定义

澳:隈,厓也。其内曰澳,其外曰隈。从水奥聲。

(2)《说文解字》关于“崖”的定义

崖:高邊也。从山厓聲。——《说文》

崖,岸,高边也······此云高边,崖则水之边而峭高者也。——《说文句读》

望厓洒而高岸——《尔雅·释丘》

(3)《说文解字》关于“隈”的定义

隈:水曲,隩也。从阜畏聲——《说文解字》

隈:曲深处,鱼所聚也。——高诱注《淮南子》

(4)《说文解字》关于“陕”的定义

陕:水隈,崖也。从阜奥聱。

“崖”的意思是水陆相接的山地,胶州湾湾口就是这种地形。正如琅威里《布置胶澳说帖》中所言:“(胶州澳)东北一带,内不见外;西南近黄岛一带,内外略露。有事时,船可尽舶澳内,东边大山可屏蔽。”意思是胶州湾湾口两侧地势甚高,不仅可以当风浪,还可以防止敌军炮火的直瞄射击。这正符合“崖”“水之边而峭高者也”的定义。

对于“隈”和“隩”,在《说文解字》中是互相印证的,既有“崖”的定义,又有“水曲”的内涵。而“崖”、“隩”、“隈”三个字,都指向了“澳”字。所以说,“澳”是一个包含了多重意义的地理名词。那么按照《说文解字》的解释,“胶澳”的定义就是:包括了胶州湾海域、青岛(仅指团岛附近的海岬)、黄岛(仅指薛家岛一带海岬)及青、黄岛南侧附近海域的地区。这是胶澳的本意,也是地理概念的胶澳。

2.军事含义上的“胶澳”:

军事地理概念的胶澳(主要应用于1886~1898年的清朝公文),范围则要大得多。不仅包括了上述部分,其概念类似于现在说的“胶州湾地区”,包括了胶州湾沿岸的海滩、市镇、山川、道路、能源和粮食等战略和战术要隘。这一点在琅威理的《布置胶澳说帖》中表现的尤为清楚。在清朝割让以前(1886一1898),“胶澳”一直被用作一个军事的概念,并非《青岛掌故》一书中声称的行政概念。胶澳以沽河口为界左属胶州右属即墨(虽然即墨是一个县,但在当时与胶州平级,同属莱州府),右侧直属胶州,别说是作为行政区划的政府机关,甚至连划分县界治所的界碑都没有,更别提自己独立的行政区划了。

3.德国殖民统治时期的“胶澳”范围:

德国早在1897年就派海军工程人员对胶澳进行了秘密勘察。德国《胶澳发展备忘录》载:“1898年3月6日条约”(即《胶澳租借条约》)规定,要由中德全权代表最终划定边界线;1898年10月10日中德全权代表完成了边界线的最终划定。”

以下是德国《胶澳地区边界军事地理位置说明》中对于胶澳边界的阐述:

(1).租借地区海湾北侧边界:这条边界由自然地形截然不同的两部分组成:山区部分和平原部分。山区部分自黄海岸边第一号界碑起至白沙河流出山区的第十三号界碑附近止,其长度约为28公里,相当于整个边界长的2/3。边界穿过的山脉有崂山和石门山······租借地的边界线在包围着中国一侧上述河流(指白沙河、大河、夹河等——笔者注)各山谷的山脊上延伸,并在该处才向下直达白沙河部分,崂山西底坡的山脊在那里开始变缓并消失······边界线大致和山谷与山脊平行,除了已开辟的通路,即使个别敏捷的人想翻越边界也很不容易,对部队来说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平原部分)北部边界自白沙河流出山区处延伸至该河在胶州湾人海口的第22号界碑,约在女姑口以北2公里处。整个边界沿着河床北岸中国一侧······这个河谷地带,完全可以从女姑口山一侧和石门山另一侧据守。

(2).租借地区海湾南侧边界:海湾南部的边界划在最低处,同时也划在这一侧包围胶州湾岬角的根部。这个地区都不在高水位线5米以上。有一条“老运河”(即马濠运河——原书注)穿过该地区······。

从德国人的描述中可以看出,边界德国—侧尽可能多的占有了水源和平原,边界则沿山脊设置。这些都是为了在战时能保有优势。

(3).胶澳口外的海岛:德国与中国的《边界调整》中规定胶州湾附近“格林威治东京121度以西,介于北纬35度40分到36度10分之间,在此区域内的所有岛屿都属总督府管辖。”

在《胶澳发展备忘录》中上述界限内的地区被称作“总督府辖区,包括海湾周围高水位线。”

值得注意的是,在德国驻兵的胶澳租界之外有一个中德双方都不设防的“中立地带”(Neutrates Gebiet),这一地带就是德国《胶澳发展备忘录》提到的“50公里区域”,图中标注“中立地区”。中德《胶澳租界条约》中对这一带是这样定义的:“允许离胶澳海面潮平(注:潮平,德文规定为“高潮时的海平面”。笔者注)周遍一百里内(中国里),准德国官兵无论何时过调,唯自主之权,仍全归中国。如中国有饬令设法等事,应先与德国商定,如德国须整顿水道等事,中国不得拦阻。该地内派驻兵营,筹办兵法,仍归中国,先与德国会商办理。”“德国所租之地,租期未完,中国不得治理,均归德国管辖,以免两国争端。兹将所租各段之开列于后:······至德国租地及胶澳周遍一百中国里界址,将来两国派员查照地情,详细定明。”而对于《胶澳地区边界军事地理位置说明》中划定的德占区,《租借胶澳条约》中表述为:“大清国皇帝已允将胶澳之口,南北两面,租与德国,先以99年为限。德国于所租之地应盖炮台等事,以保地栈各项、护卫澳口。”从该句的意思来看,大清租给德国的只是胶澳的“口”——即胶州湾人口的海岬,也就是我们常说的551平方公里的“胶澳租借地”。如果是这样,其隐含的意思是“除了胶澳之口,其他所属胶澳的地方主权仍然属于中国。”

看来,德国占领初期的胶澳有广义狭义之分:狭义的胶澳仅指《胶澳地区边界军事地理位置说明》中对于胶澳范围的阐述;广义的胶澳则应该包含了超过在《胶澳地区边界军事地理位置说明》说明的地段,但是小于在《胶澳租借条约》中划定的“50公里区”,不272过即使是这样一个划定也应该比从前中国设置的胶澳范围大得多了。这是由于后来人为的划界分割,这个含义失去了其实际意义,从而不再被使用。

4.胶澳与青岛的范围

在1898年至1899年2月间,德国人一直称胶澳为“胶州湾”或“胶州保护地”。1899年3月,德皇宣布:“胶州保护地的新市区为青岛。”然而,胶州湾内部严重的淤积使得贸易受限,军舰也无法自由航行。因此,德国人将青岛湾作为主要的建设对象,在德国人绘制的《拟建新城市开发规划图》中,青岛湾周边的建设远比胶州湾内部繁荣。可见青岛湾(Tsintau-bucht)才是德国主要经营的市区。

但是在实际的运用中青岛的范围还是被扩大了。如史载1900年德意志胶澳总督府颁布了《青岛地区巡捕章程》,设置了大小14个派出所,其中红岛、四方、塔埠头、黄岛、李村5个不在德国规定的“青岛”范围之内。可见当时的德国人将租借地叫做“青岛地区”,而“胶澳”则似乎成了一个与青岛并列的概念沿用至1915年日本强占该地。“青岛地区”与狭义的胶澳基本吻合,而广义的胶澳在城市建设和日常生活中并不常用,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四、结论

从大量的材料我们得知,胶澳明清以前有南海、少海、麻湾等等,其中少海、麻湾是讹误,将错就错沿用至今。由《说文解字》中对于“崖”、“隈”、“隩”的定义“高边”、“水曲”、“水隈”的解释都被一个“澳”字涵盖。于是就有了地理上胶澳的定义即“包括了胶州湾海域、青岛(仅指团岛附近的海岬)、黄岛(仅指薛家岛一带海岬)及青、黄岛南侧附近海域的地区。”

而胶澳在清朝一直分属胶州、即墨。没有一个统一的行政区。所以不应该是一个行政概念。该地区最早引起清政府重视是在1884年的中法战争时期,最早将“胶”“澳”二字合用的是北洋水师兵备道刘含芳。

德国人概念中的“胶澳”有广义与狭义之分:狭义的胶澳仅指《胶澳地区边界军事地理位置说明》中对于胶澳的阐述;广义的胶澳就是《胶澳租借条约》中划定的“50公里区”。

在德占区域内,“青岛地区”与狭义的胶澳基本吻合,,而广义的胶澳在城市建设和日常生活中并不常用,而狭义的胶澳成了青岛的代名词。

来源:《黑龙江史志》2013年第17期

作者:赵宇晨

选稿:耿 曈

编辑:邹怡思

校对:耿 曈

审定:洪 珊

责编:周 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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