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李靖画像
□蒋朝晖 文/供图
这个暑假，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火爆全国。我也想蹭蹭热度，和大家说一个有意思的故事，哪吒他爸李靖——— 这位陈塘关总兵、大名鼎鼎的托塔李天王，曾经在桂林任职过，而且是一位对桂林发展颇有贡献的官员。
此话怎讲？
一、让我们先来说说李靖的“前世今生”，看看他是怎样成为哪吒“老豆”的。
李靖何许人也？此人乃唐朝赫赫有名的开国大将、杰出的军事家。他平定王世充、南破萧铣、收复岭南、东伐辅公祏、北灭东突厥、西破吐谷浑……戎马一生，为李唐王朝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唐高祖李渊赞他“古代名将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李靖”。李靖从一名军中小吏做起，靠着杰出的军事才能和卓越军功，不断得到提升，先后任行军总管、刺史、检校总管、行台兵部尚书、行军大总管等职，一直升到正三品的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又做到从二品的尚书右仆射（也就是宰相）。公元644年（贞观十八年），66岁的李靖被唐太宗晋封为“卫国公”（中国古代爵位第一等，享受从一品的待遇）。公元649年（贞观二十三年），李靖去世，享年79岁。去世之前，唐太宗命人将其画像于凌烟阁，成为唐朝二十四位开国功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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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说的是李靖的“前世”，作为“人”而存在的李靖的事迹。
那么，李靖在“今生”怎么变成“神”了呢？据说，李靖死后，民间就有了许多关于他“显灵”为百姓解危救困的传说。唐末时，许多地方建起了“李卫公庙”，五代后晋时更被封为“灵显王”，宋真宗还为他写了个“灵显王庙之赞碑”，李卫公庙被百姓祭祀，香火旺盛。其神化形象在唐末书中就有发现，后来在明朝人写的神话小说《封神演义》中，唐朝大将李靖竟然“穿越”到了商周时期，成了哪吒的“老豆”、陈塘关总兵。在《西游记》中，李靖又成了玉皇大帝的大将——— 降魔除妖的托塔李天王。
好啦，李靖的“前世今生”就简单介绍到这里。
二、下面我要说的，是李靖“前世”在桂林任职的故事。
话说隋朝末年，隋炀帝暴政，民不聊生，天下大乱，群雄争霸，其中隋朝太原留守李渊于公元618年建立唐朝称帝。唐建立之初，许多地方势力独占一方自立门户，不服唐的统治，李唐王朝一直处于忙着平定各地战乱、统一中国的东征西讨中。李靖跟随秦王李世民平定了在洛阳称帝的王世充，立刻显露出了军事上的独特才能，开始走上晋升之路。
公元621年（唐武德四年），李靖又一举灭掉了在岳阳称帝的萧铣。当时萧铣建国为后梁，势力范围东至九江，西至三峡，南至交趾（今越南河内），北至汉水，拥有精兵四十万，雄踞南方。李靖帮助唐高祖李渊打败了萧铣，让唐朝统治范围进一步扩大。所以，战事一结束，唐高祖就擢任李靖为检校荆州刺史，命他安抚岭南诸州，并特许他“承制拜授”（意为秉承皇帝旨意授予官职）。
从荆州到岭南，李靖首先来到了桂林（当时称“桂州”）。因为桂林可以说是“岭南门户”或者说是中原到岭南的“桥头堡”，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秦始皇修凿灵渠就是为了攻占岭南。隋朝实行郡县二级制，桂林属始安郡管辖，名为始安，是始安郡府所在地。据《隋书》记载，“始安郡统县十五，户五万四千五百一十七”，管辖范围包括今天的桂林、柳州、梧州、贺州、玉林等地，在隋朝属较大的郡。当时始安郡丞叫李袭志，隋亡萧铣建后梁时，任命他为工部尚书、桂州总管，这可是正三品的官。后来唐朝还在始安设中都督府，也是正三品行政。可见桂林当时的地位。
那时岭南局势还是一片混乱，萧铣的余部尚存，地方势力又各据一方，一些大首领拥兵自守，不愿归顺初唐。李靖到达桂林后，马上派人分道招抚，桂州总管李袭志策动岭南六十余州郡尽数归顺唐朝。随后，岭南各地的大首领冯盎、李光度、宁长真陆续表示归顺，李靖按照制度都授予他们官爵。据史书记载，李靖在岭南“连下九十六州，所得民户60余万”，自此，“岭南悉平”。因为李靖平定岭南这一功劳，高祖下诏劳勉，授任李靖为岭南道抚慰大使、检校桂州总管。李靖认为南方偏僻之地，距朝廷遥远，隋末大乱以来，未受朝廷恩惠。若“不遵以礼乐，兼示兵威，无以变其风俗”。这个社会治理思想，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德治”和“法治”并重。李靖遂率其所部兵马从桂州出发南巡，所经之处，李靖亲自“存抚耆老，问其疾苦”，得到当地人民的拥护，于是“远近悦服”，社会安定。
上面说的是李靖来到桂林后平定岭南战乱、整治社会秩序方面的工作。这些工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纷繁复杂。唐朝建立之初，各地局势混乱，当时岭南包括广西、广东和海南等一大片地区，高祖李渊又对隋朝的行政制度进行了改革，并且重新“析置州县”（指将原行政区划分开（析出），设立（设置）新的行政区划），比如始安郡就由隋朝的“统县十五”变成了唐朝的“县十一”。今天桂林市所辖的大部分县都是李靖在桂林时所“析置”，据说平乐县印山上原有“令公庙”（李靖曾任检校中书令），也是当时老百姓为感恩李靖帮助当地平定盗匪、改县置州、有功平乐而建。加上隋末民生凋零、百废待兴，可以想像，李靖在桂林任职期间，不仅要处理各种行政事务，还要亲自到各处安抚百姓，可谓日理万机、日夜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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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忙之中，李靖还为桂林做了一件大事。史书记载，李靖到达桂林第二年（公元622年），就开始在桂林修筑城池（虽然桂林在唐以前也是郡治、州治所在，但之前都没有建城的记载）。据《桂林市志》记载：“唐武德四年（公元621年，也有说622年），桂州总管李靖以独秀峰南（今解放东路与正阳路交叉处）为中心修建桂州城，周三里十八步（每步为五尺），高一丈二尺，方形，筑有四门，称子城。”这是桂林首次建筑城池（应该主要是建筑城墙、城门）的记载。李靖建的“子城”主要用做护卫州（郡）的衙署，所以又称“衙城”，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讲的行政办公区，面积据考约为0.12平方公里。唐后期又增筑了外城（居民区）、夹城（商业区），城外的重要山隘、渡口还修筑了城堡，作为城池防卫。可以说，就是从李靖建城起，桂林出现了有意识设计造型的建筑，所建的城垣、府衙、楼、亭、寺、塔等，功能较为完善。此后，桂林城不断扩建。虽然现在李靖所建的城墙遗址早已荡然无存，然而，正是由于李靖开创了在桂林修建城池的历史，使得桂林这座岭南城市在后来日益注重城建。加之桂林独特秀丽的山水风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文人雅士、商贾官员往来游历，桂林城市日益繁华，历史文化积淀日益丰富厚重。至明朝时，桂林城已颇具规模，明洪武五年至二十六年（公元1372—1393）在独秀峰山麓建筑王城。今天，在桂林城内还保存着王城、古南门、东镇门这几个古城门，后来王城古城墙、翊武路古城墙、东镇门古城墙都经过不同程度的修缮。如今，漫步城墙脚下，你依然可以感受到桂林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沧桑。
在桂林的史书记载中，李靖在桂林还做了一件功德事，就是在栖霞洞旁（现七星公园栖霞寺）建了一座道观——— 庆林观，而且这个“庆林观”是唐太宗赐名。不过，《桂林市志》记载建观时间是唐贞观十三年（公元639年），我觉得这个时间可能有误。因为据《新唐书》中李靖的生平记载，公元623年（武德六年）七月李靖就离开了桂林，奉命率兵讨伐在丹阳（今江苏南京）举兵反唐的农民起义军将领辅公祏，就是说，李靖在桂州（桂林）任职一年多就离开了。平定辅公祏之后，李靖又率军抗击东突厥，一直在山西、甘肃、青海等地作战，而且职务也不断升迁。公元637年（贞观十一年），唐太宗改封李靖为卫国公，授濮州刺史。而且640年，李靖妻子去世。如果说庆林观是李靖在639年所建的话，那时他已经68岁高龄，还有足疾，而且早已不是桂州总管。从时间和事件推算，那时李靖都不太可能回到桂林修观。不知道这个时间从何记载而来。
但是，在七星岩普陀山的悬崖峭壁之上，有一件石刻，却实锤印证了李靖曾经在桂林任职的历史并被桂林百姓纪念的事实。石刻上刻着：“唐桂州都总管使李卫国公庙 天福二年加封灵显王”20余个大字。据考证，石刻高99厘米、宽125厘米。天福二年是指五代后晋（公元936－947年）首个皇帝石敬瑭登位第二年。从内容推测，当时山下建有祭祀李靖的庙宇。“灵显王”是石敬瑭在天福二年（公元937年）八月对李靖的追封。李靖获封当年，在离朝廷遥远的岭南之地桂林，就有不知名者将其受封一事刻在山崖上。由此可见，当时桂林百姓对李靖的纪念和崇拜。
如今，历史已经远去，但是，那些创造历史的人总会留在历史的记忆中，并且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因为某种机缘，穿越上千年的岁月，会被后世的人所想起。就如现在《哪吒之魔童降世》放影，我坐在影院，听着李靖深情地对哪吒说“儿子，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永远不要放弃。”我仿佛看到，1400年前那位唐朝大将李靖，一路金戈铁马、身经百战、雄姿英发地走来。他真实辉煌的一生，何尝不是“永不放弃”的生动注释……
参考资料：《新唐书》（本纪第一·高祖，本纪第二·太宗，志第二十七·地理一，志第三十三上·地理七上，志第三十六·百官一，列传第十二，列传第十六，列传第十八）；《旧唐书·卷六十八·列传第十七》；《隋书》（卷二十九·志二十四·地理上，卷三十一·志第二十六·地理下）；（唐）莫休符《桂林风土记》；（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等。以上均为电子版。此外，本文还参考了《桂林市志》、《桂林历史文化丛书·桂林石刻》等纸质书。
来源：桂林日报
文/供图：蒋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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