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三明日报

大年初一农村唱戏(春节戏班人住我家)(1)

锡剧《双推磨》

●徐榴珍

故乡江南小镇有戏楼。旧时,每年春节,镇上总少不了请戏班子来演出,新春佳节更加热闹锦上添花。

1953年,我读小学三年级,大年初五,镇上来了大丰县锡剧团。大丰县在苏北属盐城市辖区,那里自然条件较差,剧团收入低,到处流动,很是艰辛,每到一地,演员都是住在百姓家。那次文化站就安排了三位年轻演员住进我家,其中一位头牌花旦,一位二牌小生,都20来岁。另一位是负责台前台后搬道具的工作人员,都操一口无锡话,我家甚至没问他们姓名。因陋就简,花旦跟我睡一张床,还腾出一张床让两位男青年住。好在伙食由乡政府统一安排,不用父母操心。我家住在河边,第二天凌晨天未亮,那年轻的旦、生两角就到河边吊嗓子、练唱。天气寒冷,那时的戏台哪来暖气?上台穿的古戏装单薄,旦角在此前演出时就重感冒,到我们小镇时嗓门已有些嘶哑。据说那位小生正在追求她,对她体贴入微,帮她买药,还一直劝她休息两天再上台,让团长安排二牌顶替。她说要对得起观众,晚上的戏二牌唱腔做功暂时还不到位,自己可用假嗓音唱。

记得当晚演的一出现代戏是《骂粪》,另一出是古装戏《柜中缘》,男女主角就是他俩。做功都是一等,尤其是花旦,舞台有麦克风,唱词道白观众都能听清。不知内幕的观众没注意到主角的嗓门有异样,只是被他们精湛的演技、俊美的扮相及幽默的剧情所倾倒。只有我家人听出她嗓门略微有异,替她担忧。我还看到一个别人不易察觉的细节:花旦在表演中有几次“乘机”用袖中小手帕擦一下鼻子(患感冒是很容易流鼻涕的)。

那夜看了他们第一场演出后,我对两位主角钦佩不已,便一直跟前跟后,俨然一个小跟屁虫,根本不知当了“电灯泡”。他俩也不嫌弃,看我爱唱锡剧还学吹笛子,便教了我一段《双推磨》唱词,又指导我吹笛子的手势:手腕不要拱起,不按笛孔的手指要翘起,学古代仕女。还耐心教我化妆:如何用粉色打底,双腮抹胭脂范围要大些,连眼皮也要一起抹,要有整体感,怎样画眉等。后来我当了老师,碰到学生上台演出能轻松且“专业”地为他们化妆,还常带临时“弟子”。当时,他俩还问我想不想当锡剧演员,学戏越小越好。我说演员那么辛苦,病了也坚持上台,还要起早吊嗓子,还是读书好。我还不知轻重地卖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俩不仅没生气,还哈哈大笑说:“小姑娘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可是我们常用的唱词啊!”三天后他们离开了小镇到别处赶场,我还有些依依不舍。

66年前一段与戏班子接触的往事,至今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他们的敬业精神、专业功底以及吃苦耐劳品质,让我毕生钦佩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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