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与南京路相邻的河南路朝北一带,还是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僻之地。某一天,突然间就来了一帮工人,他们填沟平地、夯地打基,竖墙架梁,令一向平静的宁波路、河南路变得喧嚣繁忙。

原来,英商老沙逊洋行要在这里建造一批既具有中国江南庭院特色,又有西洋特色的新式风格的石库门新式里弄。

不久,主弄在宁波路,北靠北京东路,西靠河南路的一幢新型的宅居,三开间两厢房2层的楼房石库门,就树立在了这一片土地上。

上海外滩八埭头(上海滩最有钱的弄堂)(1)

新兴仁里

这就是“兴仁里”石库门。

“兴仁里”石库门保持了中国建筑中轴线左右对称布局的特点。进门后的天井就给人一种别有洞天的喜感;在住宅的左右两侧建有厢房,可做家仆、佣人、车夫之居;进门正面就是用于会客、宴请之用的长窗落地的客堂间;而主人及子女的卧室则设在2楼的前后楼,既私密又豁亮。石库门前,黑漆厚木的大门装有黄铜圆拉手,还有近乎封闭的高大的外围墙。

上海外滩八埭头(上海滩最有钱的弄堂)(2)

新兴仁里

就其建筑样式来说,“兴仁里”与上海滩其他建造的石库门弄堂区别不大。但在此地的弄堂里,众多从事金融业的商人在这里开设了钱庄,进出的人设有了不同,从早到晚自备的小汽车、黄包车、黑包车,还有头戴礼帽,身穿长衫马褂、肋下夹着皮包的交易商,令原来宁静的“兴仁里”,成了一个繁华的世界。

因为这里是钱庄的集中地,“兴人里”又被人赞为上海滩最有铜钿的弄堂。

上海外滩八埭头(上海滩最有钱的弄堂)(3)

兴仁里老照片

住在“兴仁里”的都是有钱人,收入不菲,派头也不一样,对住房也是极其讲究。地板要时常打打蜡,茶几、太师椅、八仙桌、条案,每天都揩得锃亮,光可鉴人,用“窗明几净”来形容。

家主婆作为石库门里的女主人,身上的衣饰更不会落后于时尚。在家闲时,一袭素色的旗袍、长筒玻璃丝袜、小圆口的丝绒布鞋;就连花式、颜色的搭配也是极讲究的;去小菜场买菜时,一定不会忘记从卖花的小姑娘手里买回一支栀子花插在梳得水光溜圆的发髻上;或者买一朵香氛氛的白兰花,挂在旗袍领口下的第2只“长脚钮襻”上,一路飘香的回到屋里去。

“兴仁里”的男人下班后,他们会乘黄包车、或乘公共汽车,也有乘坐出租车,回到石库门时,不必从袋袋里摸出钥匙,只需按一按大门上的电铃,家主婆和女佣便一面应声“来了”,一面快步穿过天井来开门。随后从主人的手里接过公文包,笑容满面的迎进客堂间,让赚铜钱的老爷舒舒服服的躺坐在晚清式的红木大椅上。递上一双拖鞋,捧上一杯香茗,再扭开无线电,轧出一声甜糯嗲爽的评弹声。所有的疲劳和不快,得到了消化释融。

这就是“兴仁里”石库门人家的生活情趣和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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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兴仁里满弄的钱庄、银行

当年的宁波路是上海钱庄的大本营,而这条路上,银钱业最突出的要数“兴仁里”这条弄堂了。从沿街面到弄堂,有安康、安裕、庚裕、春元等11家钱庄。大公、大康等6家银行,还有信托与保险公司、金融业机构达19家,正可谓是上海最有“”铜钿”的一条弄堂。平日里这条弄堂从早到晚川流不息,只有逢年过节和礼拜天才有几分宁静和清闲。

在众多的钱庄里,浙江镇海的方氏是名门望族。

1830,方性斋、方润斋、方仁和兄弟三人在上海开设南履和钱庄,后来改组成为安康钱庄,盈利为当时钱业之冠。方性斋,从茶、丝生意中发了财,买下了南市的“郭仁里”和北市的“兴仁里”多处房产,使方家事业达到前所未有的全盛时期,奠定了方家在沪事业的基础。

财大气粗的方性斋在“兴仁里120弄”,买下了26号、19号、20号三处石库门,设立了安康、安裕、赓裕三家钱庄。方氏的第二、第三代达到了家族业绩的鼎盛,到了第五代方液仙,他不但在商业上成了“日化大王”,还在抗战时被赞誉为提供国货、抵制东洋货的“”国货大王”,是中国爱国民族资本家的一个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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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货大王方液仙

关于“兴仁里”的商业大佬,还有一个人物不得不说,那就是“裕发永金号”的创始人,浙江慈溪人王伯元。

1907年的新年,江南路上的“震丰永金号”来了一个小学徒,他就是王伯元。13岁的王伯元因为熟人的关系,一来就上柜台学习做生意,很快他就摸索练就了快速心算的绝技,被老师和师长视为神童。后来聪明机警的王伯元,金价和外汇一起炒,双管齐下,两头得利,赚了不少钱。1921,王伯元创办了第1家商号,“裕发永金号”,一下子又赚了几百万银元,得了“炒金子大王”的绰号。

后来,王伯元与钱业大亨秦润卿共同改组濒临破产的垦业银行。开设在“兴仁里”的恳业银行,貌不惊人,一打开局面就获利丰厚。王伯元立马在弄堂背后的北京东路、江西路口耗资白银20万两购地,建设了8层高的恳业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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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仁里旧照片

1981年,黄浦区对危旧房屋实行改建。

比起先前“兴仁里”那种古旧的石库门老弄堂,崭新的新商品房更有气派、更新潮、更私密,但这种从“猫眼”里识人、对面邻居老死不相往来、外形酷似“”火柴盒”式一点没有艺术性的公房,一年到头冷冷清清,日常好人也会弄的“憨脱”。

“兴仁里”消失了,被时代和历史淹没,但这条曾经最“铜钿”的老弄堂的往事,仍在坊间代代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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