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中写梦境的作品很多,大概因为古代交通不便,思念人又不能见面,只能托之于梦。而在现实中办不到的事情,在梦中却可以办到。梦境与现实的差异呈现在我们面前,往往形成一种真切动人的效果。


1

岑参《春梦》

洞房昨夜春风起,遥忆美人湘江水。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这首诗首句讲洞房春风起,说明春意正浓,透入深屋,自然而然引起了作者对美人的春思。

第三四句作者抓住一个大家都曾经历过的细节来写,并给人以丰富的想象。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思念,晚上因忆成梦。诗人在梦中,为了与美人见面,渡湘江,游江南,走遍了江南几千里的路程。“片时”与“几千里”之间时间与空间的落差,形成了巨大的张力。春梦的速度是多么快啊,我们仿佛可以见到诗人在梦中为了见到美人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的样子。两人平日的深情不难由此看出。

描写梦的七言诗(梦境与现实的反差)(1)

2

与岑参的诗同一机杼的还有下面几句:

故园此去千馀里,春梦犹能夜夜归。

——顾况《忆故园》

在现实中回不到故乡,于是白日徒有想念,晚上频频入梦。“夜夜”二字,极言思乡之切之久。

归梦不知湖水阔,夜来还到洛阳城。

——戎显《旅次寄湖南张郎中》

贺裳在《载酒园诗话》中说这句之所以写得比顾况“故园此去千馀里,春梦犹能夜夜归”和武元衡“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好,是因为“不知湖水阔”五字,有搔头弄姿之态。

这五个字实在是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想象空间。“湖水阔”说明梦中寻人的环境是险恶的,寻人是艰难的。“不知”二字,梦中的诗人不知道困境,他在梦中遇到了困难,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搔首踟蹰。

描写梦的七言诗(梦境与现实的反差)(2)

这就像我们平时看一些小说,知道小说中人物的命运,但故事中的人物自己不知道,他满怀信心地想改变点什么,然而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这个时候人物的行为带点悲壮,很动人,我们用上帝视角,觉得这个人物可怜可叹又心哀怜之的。打比方来说,电视剧中男一总是和女一在一起,我们知道,剧中男二不知道啊,他为女主做了很多事,他还以为自己能够获得女主的芳心。知道真相的我们在电视前唏嘘不已。

梦醒后的诗人,想到梦中的自己“不知湖水阔”,大概也觉得哀怜吧。我觉得“不知湖水阔”也有一种莽撞意,因为不知,所以无畏,一往无前,寻人的态度是多么坚决!

3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晏几道《蝶恋花》

晏几道的这句词中加了一个描述路的细节,“江南烟水路”,一方面,江南河道交错,水网纵横,烟水路正是江南路的形象性描述。另一方面,烟水迷离,一片浩渺无垠,人独自在这种情境下寻人,是多么凄苦无依又是多么执着啊。就好像姜夔的词“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表现的意境,凄冷的环境中,伊人独自归去。词中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回护之意。

描写梦的七言诗(梦境与现实的反差)(3)

张仲素《秋闺思》中的句子“梦里分明见关塞,不知何路向金微”,则又是另一种梦境。梦里分明见到丈夫所在之地啊,但是却无路可达,无措迷茫俱在其中,读来凄恻感人。

金昌绪《春怨》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

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因为黄莺的啼叫把思妇从梦中吵醒,思妇不能与远在辽西的良人相会,所以她怨恨起鸟儿来。现实中不能见面,只求从梦中获得一种虚幻的安慰,然而连这唯一一丝与丈夫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怨情尤为沉重而凄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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