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异父异母姐姐是怎样的体验(给你们说一说我五位亲爱的姐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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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读者(节选)

——给你说一说我五位亲爱的姐姐

亲爱的读者,你好,今天我想给你写信,这封信的主要内容是,给你说一说我五个亲爱的姐姐。是的,我有五个亲姐姐,我老六,老马家唯一的男丁。姐姐她们都很疼我,给予我无数美好的感触和回忆,所以今天我想跟你分享一下我对她们的爱。

姐姐1:桃

那么我就开始了,从小往大说,先给你介绍一下我最小的一位姐姐,我平时人多处叫她五姐,独处时叫她桃。她在我的电话通讯录里的昵称也是桃,但是这里有歧义,因为我大姐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桃字,而且我五姐的学名里,并没有桃字,所以关于我通讯录里的桃,你可以理解成这是我的五姐桃,而不是我的大姐桃。

实际上我的五姐桃,是她的小名,五姐的小名为金桃,我大姐的学名叫爱桃(不是爱淘宝),我现在觉得我对这个世界而言真的是个奇迹,为何由此感慨呢?请仔细研究我大姐和五姐的学名和小名,大姐叫爱桃,五姐叫金桃,正常人的理解应该是让我大姐好好爱五姐,爱金桃嘛,摆明了这是当年的我爹我娘对于我这枚尚未成型的妖孽有点泄气,甚至都不想再要我了啊,要不然怎么是爱金桃,而不是爱我呢?

后来我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我们家家长当时比较拜金,要么就是希望我的五姐桃命里不要缺金,总之村里人都很随便地称呼我的五姐桃为金桃,很少叫她学名,同时郑重称呼我的大姐桃为爱桃。至于我后来在通讯录里用桃来代指我五姐,也并非我本意,而是三十多年来的一种习惯使然。

我小时候乃至整个少年时代,却是不敢这样称呼她的,我这样描述的原因你们可能一时间难以理解,但我爹我娘以及其他几个姐姐都是把她从小到大这样喊过来的,后来我想反正我也早就成年了,我也这样喊吧,于是我就开始这样称呼我的五姐为桃了。

桃小时候脾气比我还烈,而且比我勇敢很多。勇敢的桃上小学时,一直带着我,直到她上四年级以后,我们才分道扬镳。桃上四年级时,我妈托人找关系,把我塞进了我们家门口的小学一年级。我们家门口的小学是这样的,一、二、三,三个年纪共用一间教室,桃从一年级开始,上学就带着我,一直带到三年级结束。桃上课时,就把我放在教室外面,有时候我会绕到桃座位的窗前,努力把自己挂在窗上找桃讲话。那个场面很滑稽,我有时候挂上去了但是很难下得去,于是挂着挂着我就哭了,要么就是手一松,直接掉下去,哭得更凶。

有时候桃就任由我蹲在教室里,老师基本上不管,但我要在教室里胡来也不行,老师还是会叫我出去。冬天我基本不怎么胡来,因为外面冷,夏天我则经常站在教室后面尿尿,于是我就会被赶出去。桃为我默默担待了很多,回家也不怎么敢言,因为其他姐姐上的学校靠近镇上,离家远,带上我更不方便。

桃很坚强,坚强的桃有次放学,经过一株小桃树,桃带我从队伍里面走出去,爬上了那棵小桃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是一个夏天的中午,天气干燥,阳光十分刺眼,用桃后来的话说,她是想摘几个桃子下来给她亲爱的六弟品尝,但在摘桃过程中,桃不幸摔了下来,农村小孩皮糙肉厚不假,但问题是,桃从桃树上摔下来时,踩在了一根刚砍不久的新竹签上,脚板差点都被戳穿了我感觉,桃当时只是尖叫了一声,脸色煞白,把我直接吓哭了。后来还是桃树的主人帮忙,出来把桃背去了镇上的合作医疗站,张医生给桃清洗完伤口后随便包扎了一下,也没缝针,也没吃药,然后由我搀扶着,慢慢往家去,我手里紧紧攥着几个桃,问桃吃不吃,桃说,给你吃,我名字里面有桃,不能吃。

之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桃走路都一瘸一瘸的,很快就有几个坏同学联合起来给桃起了一个外号,叫马跛子。我有次乘那几位下课出去玩的时候,拿小刀把他们的课本划得一条一条的,后来他们发现了就冲过来打我,后来桃就跟他们打在一起,后来我用小刀划伤了好几个,后来我鼻血都被他们打出来了,后来闹得好几方家长都互相不愉快,事后桃让我在家呆几天,别再跟她去学校,我偏不。

桃从小就很勤快,经常一个人拎了竹篮上山捡菇子,要么就是上山砍茅柴。那时山上的菇子可真多啊,各种各样的,有石灰菇、牛奶菇、牛屎菇、鳖瓜花,对了,还有鸡脚爪,现在好像都没有了,我植物学得差,故而不知什么原因导致的,有人说是全球气候变暖,有人说马路修多了,来往的车辆惊了菇神,还有人说实际上所有的菇子都有毒,我小时候吃了无数个菇子,没被毒死那算是奇迹喽。

实际上山上的菇子应该还有,尽管没以前多,但终归是没有绝迹的,只是现在已经没了捡菇子的小姑娘罢了。那些年,每次桃从山上捡回来的菇子,全家人能吃好几天,我娘偶尔还会挑出来一些长得好看的菇子,第二天清晨拿去集市卖。

桃的茅柴砍得也很专业,尤其捆起来之后扎在那里,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都很漂亮,条是条,线是线的,为此,我很崇拜她。桃放学回家喜欢砍柴,不喜欢做作业,她说她宁愿劳动也不愿做作业,我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姐姐,砍柴多光荣呀,做作业能有什么出息,但桃出门砍柴时有时会带上我,有时又不愿带。桃不愿带我上山砍茅柴是有原因的,因为当她砍好两捆时,我基本上半捆还没砍好,桃就很生气,就骂我,有时甚至动手打我,但不管她怎样我,还得帮我砍足两捆茅柴,所以她也怕因为修理我而耽搁回家吃晚饭,因为天很快就会黑下来了。

桃帮我砍柴的时候让我编捆柴绳,编那玩意我更不行,不是编断了就是捆不了柴禾,一捆就散架,桃对我的劳动技能感到很无语,多次扬言再也不带我上山砍柴了,她因为受我拖累已被家长训斥多次,训斥后的结果是,必须把我带上,而且要带好。桃后来把所有郁闷直接撒到我头上,以至于我从小连劳动都劳得很不开心,这让我成年以后参加多种体力劳动(个别性质的劳动除外)都提不起什么兴致。

桃后来认识了一位外乡青少年,我二姐夫的亲弟弟,也就是我五姐夫啦,一位性格非常内向的皖北青少年,当时的青少年中学刚毕业就离家出走两个多月,据说跑去了嵩山少林寺,立志学武,后来被我二姐夫捉回家,顺便带到皖南来的。后来他确实给我表演过一套拳脚,我看后表示可以拜他为师,但他并没什么耐心教我,只是让我蹲了几天马步,蹲得我也不耐烦了,那时我白天要上学,晚上要去田里找黄鳝,我也很忙。

后来我在少管所服刑时,这位皖北青少年和桃一起去大蜀山探我的监,我问桃,你们结婚了没有?桃笑着说,等你出来我们再结。我听后有点茫然,青少年木头木脑的,来看未来的小舅子,连包烟都不晓得带,桃说抽什么烟,老头抽烟,咳起来我们都怕,你还是戒了吧,要不然以后年纪大了更不好戒。我有点生气,就说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你们再来看我。桃当时就给了我一爆栗,旁边的管教说,哎哎哎,你怎么打人呢?桃笑着说,我想打就打,这个人太坏了。

后来他们就真走了,但第二年探监时,桃给青少年使了个颜色,青少年赶紧笨拙地塞给我两百块钱,磕磕碰碰说,给你买烟吃,我欣喜地塞进了袜筒里,桃说她已在二姐夫开的杂货店站店,青少年买了一辆农运车,两人加一起一个月能挣一两千。等你出来了,我就把店让给你站,桃说。那么美好的事情我都不敢想,但问题是,二姐夫怎么可能让我去站店呢,别说一个店,狠起来我能把一万个小店都站倒。后来等我出去,英明神武的二姐夫果然没让我站店,而是让我跟在他后面干了为期半年的刑释犯工头,我干得很不开心,半年不到,就又舞枪弄棒上街巡逻去了。

我结婚时父母都已过世,于是桃她们几个就在娘家全天候帮忙张罗,里里外外都是姐姐们操劳,什么喜宴呀车马呀新房布置呀等等等等,都是五个姐姐亲力亲为,我自己反而像是打杂的,更像是甩手掌柜。村里别的男的结完婚,基本上外债累累,我结婚没掏一分钱,结完婚第二天,大姐给我一本账单,一个信封,账单是亲友的礼金记录,信封里装的礼金,她们原封不动全部移交给我,几万块,没多久就被我拿出去做生意亏了。又没多久,鬼使神差,电视里我居然混成了一名野鸡作家,桃她们几个看过电视看重播,脸上特别高兴。

我当野鸡作家的那些年,桃和青少年在县上菜市做蔬菜批发,那段时间他们真辛苦,每天凌晨三四点开始卸货,卸完货青少年回家睡觉,桃需要一个人批完所有菜蔬,有时候青少年出去进货,桃就一个人卸完一车货,旁人都叫她花钱雇人卸货,桃说工人不知道轻重,把菜摔坏了更划不来,我有次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带了几个小弟去帮忙,小弟们乱哄哄地卸货,毛手毛脚的,还没下几包,就被桃板着脸把我们撵走了。

有段时间我喜欢在夜里写东西,白天睡觉,大清早的,桃就抱了两三岁的慧慧来我家,把慧慧往我被子里塞,有时候一塞就是一个上午,她要忙到中午才能回家给慧慧喂奶,慧慧小时候最喜欢哭,还经常在我床上撒尿,搞得我一屋子都是小孩的奶香和尿味,乌烟瘴气的,我很烦躁,有时真想动手打她,又不敢,怕打坏了她娘跟我发飙。好在后来没多久,桃就不做蔬菜生意了,而是去了市场当了一名茶叶贩子,整天把慧慧打包背在身上,就这样给了我一条生路。

我没结婚前,每年过年都有数目不菲的红包,老头老娘健在时,我的红包少一些,他们过世后,我的红包却变得更多,因为姐姐们续上了。婚后三到五年里,桃她们几个跟协商好了似的,除夕前回娘家,每人都塞我爱人一些钱,任我爱人怎么推都不行,这种情况持续到后来我在经济上确实不需要外援才逐渐停止,也就是说,尽管我父母过世较早,但三十岁之前的我的印象里是没有寒冬的。我前年高利贷跑路,回家后的一个下午,桃跟青少年一道拿给我十多万,他们俩能有多少钱我当然清楚,于是硬撑着不要,青少年说,钱没了我们再慢慢挣呗,你以后争气就行。

今年大环境不好,青少年的农运车几乎没什么活,桃只身一人去上海的一家医院做护工,当时我刚接了一个重活,忙得昏天暗地,桃去上海一个多月后我才知道,赶紧给她打电话,桃很开朗地笑,桃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做事浑身就不舒服,就是医院里的活不重,我有点烦。我听后内心很凄然,就问她在上海哪里,我说我想来上海看看你,桃说别了别了,你好好做事,多写点书,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过年了我不就回家了嘛。我说那好吧,过年前我到上海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那天我电话还没挂,感觉眼睛就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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