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根据九十九岁高龄的田寡妇口述撰写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大兴安岭南麓西端有一个小村，这个小村住着不足百户人家。
唯一不足的是，人们吃水得走进五六里之遥的山里担水。那里有一个山泉，泉水潺潺。祖祖辈辈村子里的人都吃这个泉子里的水。
去山泉的路，荆棘遍布，悬崖峭壁，草木丛林，很难走。这么多年，哪年都有年轻后生担水不慎掉到悬崖下粉身碎骨。
田寡妇五年前，丈夫田野去山泉担水，不幸滚落悬崖摔死了。扔下了田寡妇和一个三岁的女孩晶晶，嗷嗷待哺。
田寡妇隔三差五地领着晶晶去山泉担水，一路凶险环生。她毕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力气不如男人，还带着一个孩子，甚是可怜。
这些都被她的邻居习哑巴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习哑巴父母早逝，留下他一个人艰难度日。三十多岁了也没有一个婆姨伺候。
习哑巴心眼好，体格健硕。东家有活帮东家干，西家有难跑在前面，口碑很好。在生产队里得到队长的信任，让他当保管员。
习哑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年下来挣的工分换来的钱足够他一个人消费。他没有别的嗜好，就是爱喝点小酒。谁家搭个屋，摸个墙，苫房拿个梢都离不开他。习哑巴干活不藏尖，默默地干，不调皮捡收。
田寡妇没有一个男人，吃水就成了问题。挑一次水，来回十里路，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不小的挑战。春夏秋还好，要是到了冬天，大雪纷飞，路途遥远光滑，危险极大。
不知道，从哪天起，习哑巴到山里泉眼边担水，每次把自己家水缸灌满后，就给田寡妇挑水，直到把田寡妇的水缸也灌满，这才回家休息。
田寡妇几次扯到哑巴肩头的扁担，都被他挣脱。水挑完了就走，田寡妇比划着表示感谢，习哑巴也比比划划，意思是你不容易，顺便帮一个忙。
一来二去的，小村里的后生们就逗拾习哑巴：哑巴，你就娶了田寡妇得了。习哑巴虽然听不懂，但是从后生的表情中也能感觉出是那个意思。习哑巴也不比划回应，只是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小村四面环山，在一个山坳里。四月芳菲，五月花开，景色宜人。张狍野鹿，野鸡野兔随处穿梭。村子四周草木葳蕤，小鸟鸣叫，世外桃源之美景，令人心旷神怡。小村不富裕，人们脸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地，春播夏锄秋收忙忙碌碌。
习哑巴毕竟一个人生活，这缝缝补补，勾勾连连，洗洗涮涮，他难以应对。衣服脏了，田寡妇就扒下来给他洗，破了给他缝衣服。做点好吃的给习哑巴送点，田寡妇俨然就是习哑巴的婆姨。
到了第三年冬天，习哑巴照例给田寡妇担水。一天贴晌的时候，田寡妇包饺子等着习哑巴担水回来。那天雪下得挺大，家里的水缸里的水仅够一天用的。习哑巴见状二话不说，挑着水桶就进山了。
田寡妇在家剁饺陷子，和面准备包饺子，顺便热上一壶酒，等着习哑巴回来吃饺子。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习哑巴回来。四五个小时过去了，田寡妇坐不住了，走到村边张望，还是不见习哑巴。
这个时候，雪也停了。田寡妇领着晶晶直奔山里寻找习哑巴。当田寡妇领着晶晶跌跌撞撞地走到离山泉二里远的崖边时，眼前一幕让田寡妇眼泪唰地流下来。
崖边剩一根扁担，一个水桶，一只鞋子，一个狗皮帽子，只是不见了习哑巴。田寡妇走到进前 知道习哑巴摔下山崖。她往崖下看，深不见底。她领着晶晶踉踉跄跄地跑回村里向队长说习哑巴摔下山崖了。队长找村子里一些年轻后生，二十多人，去了山里。
到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田寡妇等到了习哑巴，后生用担架抬着放到习哑巴屋里，再看习哑巴，血肉模糊，像当年田野一样地走了。
田寡妇抱着习哑巴抱头痛哭。晚上的时候，田寡妇搂着大缸，泪蛋蛋不停地掉进水缸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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