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麻雀”的愤然转身离去，让吴斌立马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赵“麻雀”在工作之中还算是尽职尽责的，至少没有出过什么大错。世人皆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赵“麻雀”正常收留一名年轻的“女疯子”，按照他口中所说的，应该是没有啥毛病。自己当年为什么离乡外出打工的呢？就是“前车之鉴”。自己是否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而有些过激了，或者还是因为近期的情绪低落，心里面正憋屈窝火的难受，而赵“麻雀”此事刚好就成了爆破发泄的出口了呢？……
他又不太好意思马上地就追赶上前劝回留住赵“麻雀”，并且向他道歉认错的……
淋在瓢泼大雨之中，他仔仔细细地，前前后后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首先，沦为成孙老五养猪场的一个小小的厂长，并非是他个人所愿。办养猪场的初心，是希望成功以后，能带领着乡亲们共同地致富，并非只是为了和孙老五一起“独富”。倘若只是考虑自己的富裕，那他留在大都市里边发展不是更好嘛，还要回乡来“吃苦受累”的干嘛呢？
孙老五却是“三顾茅庐”，一而再地做着他的工作，他说：
“大家伙都不情不愿的，你又能怎么着呢？难不成按着牛头硬逼着饮水？你的心思我明白，也能够理解。不就是想带领着乡亲们一起地致富吗？咱们先干着，先富裕起来，起一个好的带头作用。近几年，国家也已经开始重视起乡村建设的问题了。政府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大力的提倡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在于咱们农民自个哩，就应该让能合在一块儿的集体干大事。能干多大就尽量往大处的干。散家小户的各自干各自的小事。大事小事都要干。老话说的好：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农村还是要维持着百业兴旺的老样子，跟从前一样，多种经营才好呀！种地的种地，经商的经商，酿酒的酿酒，榨油的榨油，打铁的打铁，缝衣的缝衣……你的那一套呀，什么抱团起暖，大面积的统一的种植、养殖呀。我看不太行的通！一是人性复杂，人心不齐，二是太单一了，……乡村乡土的经济，还是要百舟齐头并进，百花齐放的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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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件事呀，便是计划扩大养殖规模，讨论新建养猪场的选址问题。孙老五竟然建议买断承租下小村庄的村小学。简直就像似是捅了吴斌心口上的“马蜂窝”一般，他马上跳起来激烈地反对着……
沿着大堰塘东面的那条大马路一直向北走，出了村口，继续走半里地，便来到了村小学。它座落在汉江河坝堤与大马路之间，四周围砌有红砖的院墙，东、南、北三面各修建一长排的红砖大瓦房，像一座大大的四合院子。西北角有口石砌的深水井，一年四季的，那井水都是非常的甘甜可口。西面是个宽阔的运动操场，有两个高高的简易篮球架，三个砖砌水泥板的乒乓球台。再往西走，就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出了门，便是那条大马路了。
最让人难忘的是校园里的南边，好大一块的农田地哟！西面的是农田地，靠东面的是蔬菜园。水稻、小麦、大豆、玉米与芝麻等等的，一年四季的，老师们带领着学生们一起的耕种和收割。各出其所力，各尽其所能，真是其乐融融呀！
蔬菜园子里，老师们一人一小块菜地，除去应该上交给学校的，余下的算是老师们的自给自足。五、六高年级的班级每班一大块的菜园地，并且每位同学分得一小块儿。除去上交学校的，余下的部分算是“勤工俭学”的成绩，可以分发到免费的笔、墨和书本。最让吴斌难忘的是六年级时的班主任张老师。张老师在礼拜六礼拜天带领着吴斌和几个班上的积极分子，他们偷摸地将富裕的蔬菜弄到镇上去贩卖。挣的钱，张老师为同学们订了一份文学报纸。当年，张老师抽空就会给同学们念上一小段。那些优美的文字呀！如同一股股涓涓的细流，滋润着吴斌和同学们那幼小又贫瘠干涸的心田。
吴斌记得，当年他和同学们都积极得很，放学了就去捡鸡粪、猪粪和牛粪，然后挎兜去学校，亲手铺撒在自己种植的蔬菜地的沃土之上。课间休息时，人人都急匆匆地赶到菜园子里面来，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蔬菜的长势。又冒一叶绿芽，又开一朵黄花，都让同学们欣喜若狂不已。
某一天，某一个同学惊喜的发现，自己种植的四月瓜的瓜秧上，一朵褪残的黄花后面竟然结出了一个小小的瓜蒂。那小小的瓜蒂儿，白嫩白嫩的，虎头虎脑的模样，漂亮好看极了。这个小小的瓜蒂儿竟然让同学们一下子全都兴奋起来了。那位同学为此事自豪骄傲了半个多月哩！走到哪儿去都像是“名星”一般，前呼后拥的处于C位，成为大伙关注的焦点。
吴斌那一年，从自家猪圈旁移栽了三株丝瓜小嫩苗到学校的菜园子里面。没有想到呀，当年竟然结出了一个比碗口还要粗，大约有两扇门那么宽长的“丝瓜王”来。学校将它留着做了来年的丝瓜种，并且大会小会的公开表扬着吴斌。这一点点的成绩让吴斌兴奋骄傲了好多年，甚至一直延续到了现如今。
吴斌觉得一位农业专家说得非常好。那位老教授说：
“文化教育不在庙堂之上，而是在乡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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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五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工业代表的就是先进，农业就是落后。鸦片战争时期，帝国主义的洋枪、洋炮和坚船代表的就是先进的工业化，而腐朽的大清王朝的长矛和大刀，代表的就是落后的农业化。落后就要被动挨打的！现在人人都背井离乡的出远门去打工。如果这些皆是历史前进的不可逆转的趋势的话，那谁也阻挡不了的。前一些年，小村庄里边还存有38、61、99这三股子的小部队。现在呢？仅仅存有99这一股子的部队了。五六十岁的老人成了干农活的主力军。即使村里边有年青人，他们躲在南墙根下晒太阳或者日夜玩牌赌博的，也不愿意下地干活了。因为在城市里、在工业化中，已经给他们定了价码了，一天三四百。可是干农业活远远地给不了这么多的！适龄童的学生娃娃们都跟随大人们走光了，村小学肯定就办不下去了。现如今荒着那里，尽长野草了。废物再利用，办养猪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话说回来了，如果前面我所说的，只不过仅仅是工业化进程中的阵痛而已，将来，孩子们又都回流回小村庄里边来。我孙老五对天发誓，如果真有那一天到来的话，我孙老五个人掏腰包，给孩子们修建一座漂亮的几层楼高的现代化的村小学，你看这个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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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事，也是最让吴斌恼火的一件事儿。孙老五压根听不进去他的“管道理论”。他根本没有走出去的念头，仅仅只是将市里面的大农贸菜市场买断承租了下来。另外，他也不打算将来再扩大养猪场的养殖规模了。有点“小富即安”的模样，每年每月每天出栏的生猪能勉强供得上市里边的大农贸菜市场上的生鲜猪肉的买卖就行了。这简直就是“目光短浅”，真真是“竖子不可与之谋”呀！
然而，孙老五却如同刚刚那赵菻秋一般，滔滔不绝地振振有词地讲说道：
“看见没？同村的，比你还小的龚豫根没？他就是步子迈太大了呀！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拉了胯呀！我每天起床后，首先提醒自己一句：千万别学那龚豫根呀！每天晚上睡觉前，总要再反省一下自己：今天，学没学那龚豫根迈跨了大步呢？拉了胯，别人不知道，自个心里最清楚了，走道它生痛嘞！再说了，你最近看没看报纸、电视和手机，学习没学习呢？养那么多头的猪干嘛呢？一头猪打个哈欠或者是放一个屁的，集中在一块儿来的比那汽车排放的尾气对臭氧层的破坏力更大呀！现在，从中央到地方的，都在大力提倡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大力提倡生态文明的乡村经济。再则说了，咱们看问题呀，不能只看表面，得透过表面现象看清楚内在的本质。你看，现如今的，社会上到处都是铺张浪费的现象。以前它怎么不是这个样子的呢？不是以前的人们思想觉悟有多么的高，而是现如今的农副产品都严重的过剩了呀！也包括这猪肉在内。那一一你肯定会非常的好奇，为什么呢？这些东西的价格会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的哩！这一一就需要我们好好的去研究分析一下。我看呀！主要还是资本在里面做怪嘞！特别是国外的一些大资本，它们在里面兴风作浪嘞！你呀一一怎么说你好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完美理想主义者。你这样的人，治国，会误国。治村，会误村的……”
或许是见吴斌一直的默默无语，或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得有一些过了头，孙老五停顿了一小会，然后才又轻声细语对吴斌继续说道：
“我租下市里边的大菜市场，不光是为了咱们自个，也是想帮助乡亲们寻找一个好的出路。菜市场也是一个很好的大平台，农副产品都可以去里面进行交易和流通。咱们一定要脚踏实地的，不要老是想得太远太大。这不，我刚不久，签了一个鸡饲料和小鸡仔品牌在鄂西北的总代理商。办一个养猪场，必竟投资太大，咱们可以让乡亲们试着养一养鸡。我们商量合计一下，我打算学习别处的先进经验，采取公司加散户的经营模式。咱们给农户提供小鸡仔外加鸡饲料、防役药品等，还提供关于鸡场的鸡舍设计和养殖过程中的所有的技术指导等等。另外，还要先与散户签订一个购销合同，承诺给散户一个最低的保障价格。市场价高于这个价格，散户可以自由销售。万一，市场价格低于这个保护价格，咱们按照合同按保障价格统一收购回收，让散户们都先吃个定心丸。别忙活了一年上头的，到头来的还要赔钱哩！你看一一行不？要不一一咱们坐下来再合计合计？……”
又停顿一下，孙老五接着又语重心长地对吴斌轻声地说道：
“改革才是发展的有效值。现如今，改革已经进入了深水区，攻艰区。咱们更应该相信政府，相信党，有能力带领咱们闯出一片新天地！咱们能做的就是首先保证自己不缺德，始终保持一颗乡村建设与乡村振兴的初心，先富带动后富，引领着乡亲们共同奔往小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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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在瓢泼大雨之中的吴斌一回想起那一幕来，在心里，他就是觉得孙老五说得非常得有道理，就如同那赵“麻雀”一般，说的是真好呀！
关于这一切，不得不说，他确确实实地佩服着孙老五，比他看得准、远、深……不管他心里由于种种的原因，有多么的不服气，又有多么的不甘心。
当雨过天晴，红红的大太阳又露脸出来时候，吴斌已经整理好了他的心思，下定好了他的决心。放下了包袱，他准备轻装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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