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14 15:07 | 浙江新闻客户端通讯员 | 三川

蒜炒红菜薹花样做法(这才是整个春天的味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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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去亲友家做客,最怕见着满桌的大鱼大肉。因为我这人吃口好面子薄,内心的节制老是让位于主人的热情,吃得自己肉沉身重,口腔上火,一副肠胃好像经历了泥石流。还好,马君是个例外。

马君是我高中同学,至今蜗居乡下,种药材发药财,逍遥自在。见我上门叙旧,连忙端茶温酒,吩咐老婆弄几样小菜助兴。

也就半个时辰,新炸花生米、酱爆田螺、红烧塘鲤和榨菜肉丝汤便摆上了八仙桌——尽管土得掉渣,却很对我的胃口。而且,稍后上桌的青翠时蔬,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猪头肉是现成的,想必已经吃腻,不上了。”马君用筷尖指了指窗外,提醒说,“酒是三年陈,有后劲,慢慢喝。老婆去了菜园,掐把菜心炒炒。”他搛一颗田螺入口,吮得滋滋有声。

口福是幸福之基。知我者,马君也。因为早春的菜心嫩得出水,其味绝不比“春初早韭、秋末晚菘”逊色。

菜心,乃越地俗语,学名菜薹。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绿叶蔬菜开花前抽发的嫩茎迅速生长使植株增高,此“茎”即谓“薹”。

“薹”,好吃难写,易被误作“苔”。这不,大年初一,袁枚的“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爆红网络。不想,有食客不懂装懂,竟把“苔花”当作菜心解读,令人捧腹。

吃菜心,是国人的专利,西餐难觅踪影。孩提时代,老家的菜园距灶头不远,向来由妈妈打理。一到秋天,她就种上青菜,用农家肥,不洒农药——每日里精心照拂,回报的就是满园生机。

冬天的早晨,青菜们顶着一头白霜,脆弱得不行;到了正午,阳光暖暖,又一棵棵抖擞起来。傍晚上冻前,将那青菜铲回家,井水里晃荡几下,放砧板上,搂好落刀,嚓嚓的声音,是肥美的回响。

不过,要不了多长时间,吃口就会发硬,味道还略略有些苦涩。农人知晓,此乃时序节点,一俟“烟柳风丝拂岸斜”,就等到了菜薹的青春年华——将花未花,水灵灵,绿油油。

金华人习惯把绿叶蔬菜叫做青菜,像杭州油冬菜、上海青油菜、苏州矮脚青这些归属青菜的一族,都能长出肥硕浑圆的菜薹。此外,人们熟知的薹菜还有韭薹、蒜薹和野生蕨薹,只有芸薹有些陌生。

芸薹者,油菜也。李时珍说:“此菜易起薹,须采其薹食,则分枝多,故名芸薹。”清代《本草从新》亦记载:“炼形家以小蒜、大蒜、韭、芸薹、胡荽为五荤,道家以韭、薤、大蒜、芸薹、胡荽为荤。”

油菜是重要的油料作物,原产于地中海沿岸,传入中国的时间非常久远。在试种过程中,“先民发现这种植物不仅可以榨油,而且能当菜吃,于是一分为二,留下一部分用来榨油,另一部分则经过不断改良,硬生生培育出一种新型蔬菜——小白菜。”(《舌尖上的古代中国》)

所以说,“吃货改变世界”是有道理的。不过,小白菜也有烦恼,人家名字明明叫小白菜,如今的情况是,北方人管它叫“油菜”,而南方人管它叫“青菜”。

餐饮世界,有些食材天生就是应时的,譬如菜心。元宵佳节,汤圆是必备的。然而,无论咸甜,也就吃它三两只,尝个味,意思意思。倒是那盘急火快炒的菜心,青翠碧绿,油光发亮,人见人爱——“米酒汤圆宵夜好,鳊鱼肥美菜薹香”啊!元朝诗人吕诚想必也是一个老饕,颇懂菜心之美:“江乡正月尾,菜薹味胜肉。茎同牛奶腴,叶映翠纹绿。每辱邻家赠,颇慰老夫腹。囊中留百钱,一日买一束。”(《谢惠菜》)

武汉市洪山一带的菜薹,薹色紫红,茎肥叶嫩,早在唐代便是皇家贡品,有“金殿玉菜”之誉,似乎是薹菜中的另类——炒食时,掐头去尾,剥皮捋叶,手折寸段。知名作家池莉说:“北方的萝卜味道太淡,湖南、四川的辣椒太辣,绍兴的臭豆腐太臭……只有洪山菜薹才叫做香!”

菜薹本是清纯之物,无论青紫,送一棵至鼻前,闻到的是整个春天的味道。池莉乃湖北人氏,以洪山菜薹为美,爱屋及乌,亦不足为奇。可叹的是,菜薹青春短暂,韶华易老,一不小心就会错失口福。

凉拌菜薹,鲜腴爽脆,清纯本色。具体做法是:锅内素油熬熟,倒碗内。不洗锅,加水煮沸,入菜薹汆熟,断生起锅沥去水。入碗拌事先熬熟之素油和适量精盐(也可用酱油替代),油汪汪,甜津津。有的小饭馆则在当季用菜薹替代小青菜做三鲜汤,也是不错的选择。

美食鉴赏家蔡澜说:“菜心清炒最妙,火候也最难控制得好,生一点的菜心还能接受,过老软绵绵,像失去性能力。”其秘诀是:在铁镬中下猪油,待油烧至冒烟,加少许糖和盐,还有几滴绍兴酒滴进油中,再把菜心倒入,兜它三两下,即成。(《食材字典》)

蔡澜的清炒菜心有淮扬风味,恐怕不合金华人之口。受老妈影响,我喜欢茎叶同时入锅,仅佐油盐。或者,与腊肉同炒——腊肉切成薄片,先用小火煸出透明的“灯盏窝”。叶熟,茎也可食了。还别说,有了腊肉的参与,菜薹的清甜口感突然变得富有层次,耐人寻味。上得桌来,油绿的菜心,黄亮的腊肉,配上白底四叶草镶边的瓷盘,各美其美,美美与共。难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金华坊间流传着“吃菜要吃青菜芯,嫁人要嫁解放军”之俗语。

“菜甲乍生薹,肥嫩胜笋蕨。”(清·陆钟辉《菜薹》)菜薹贵在嫩,而《随园食单》却认为:“薹菜三月抽花柄,即薹菜心。炒之最柔嫩,剥去皮,入蘑菇新笋做汤,鲜美无比。若炒食加虾肉亦佳。”说袁枚是标准的美食家,谁都不会反对,但他居然爱吃剥了皮的菜薹,就搞不懂了。

药食同源。菜薹亦然,特别是在散血、消肿方面有特别的疗效。唐代名医孙思邈曾记述,贞观七年三月,曾因多饮,至夜觉身体骨肉疼痛,至晓头痛,额角有丹如弹丸,肿痛,目不能开,痛苦几毙。此时,他忽然想起本草有菜薹治风游丹肿的记载,遂取捣敷,随手即消,其验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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