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讯(记者 王凡)小海最近整理诗集,找到他最早期的一首诗,名叫《风筝》——,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原来小海也如此美丽?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原来小海也如此美丽(专访小海不变的是那条流动的大河)

原来小海也如此美丽

现代快报讯(记者 王凡)小海最近整理诗集,找到他最早期的一首诗,名叫《风筝》——

妈妈,我的风筝/摇摇晃晃飞上天了/妈妈,我的风筝/拉我去天上玩了/妈妈,我的手/摸到白云了/妈妈,我的手/摸到太阳了

写这首诗的时候,小海14岁。那是一个乡村少年的自然吟唱,用想象力和语言抵达了远方。当年的许多诗人今天都不再写诗,但小海依然是诗人小海,一直在书写。他并不在意贴在他身上的诸如“田园诗人”“中国的弗罗斯特”这类标签,只想在独特的诗歌世界里成为他自己,留下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留下自己的声音,和自己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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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小海的家住在海安东部,父亲在海边一个学校教书。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乡村,想获取知识很难,乡村小学、初中没有阅览室,到县城图书馆、文化馆才能读到一些书。但小海的写作,恰恰发生在知识积累和阅读经验匮乏的时候,在闭塞的环境中,大脑中的求知欲、想象力被无穷放大,一种少年的天性爆发了。

《风筝》这类如今看来非常稚嫩的作品,虽然笨拙,但清新、明亮。小海说,那个东西是诗。

小海接下来写的是比较现代,甚至后现代的诗。因为那时候读到洛尔迦、叶赛宁、弗罗斯特、波德莱尔的作品,迅速会反映在笔下。譬如少年时期的代表作《狗在街上跑》,是白描,但是白描里有一种神秘的东西,有人和狗共同的命运感。他的好些诗作引发了朋友之间的传抄,他也以多种笔名向刊物投稿。

“这一段对一个诗人来说是决定性的,决定了一生的方向。在寂寞的时光中,一个少年狂热地爱好文学,他独自地摸索,不断地打磨语言。那种困难、无助很重要。如果我的作品中还有一些什么东西能留下来,还是跟少年时候有关。”小海说,那是他身上所携的最早的文学DNA。

小海就这样“少年成名”,20岁之前已发表200多首诗作。也正因诗歌写作的成就,他被南京大学中文系免试录取。

在求学阶段,小海遇见了《他们》。他的写作从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他们》是诗人韩东倡议创办的刊物,汇聚了第三代诗人的中坚力量,韩东、于坚、吕德安、马原、顾前、王寅、丁当、于小韦……小海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在小海的回忆中,韩东为他所起的朴素大方的刊名颇为得意。有一次马原从西藏来,大家约在韩东那儿碰头,苏童开玩笑说:就是要让文坛知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他们》针对主流诗坛的“他者”意义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们打破宏大的文学观念,坚持“我手写我心”。在1988年第四期《他们》上,小海发表了《诗内诗外》,声明了自己的主张——“真正的诗人,他的诗是没有来由的,最贴切地属于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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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31岁的小海写下了《北凌河》。北凌河,被认为是小海诗歌独特的文学意象,有精神图腾的意味。

他从五岁写到三十一岁,“/我必将一年比一年衰老/不变的只是河水/鸟仍在飞/草仍在生长/我爱的人/会和我一样老去/失去的仅仅是一切白昼、黑夜/永远不变的是那条流动的大河”。

小海说,他对北凌河的记忆是从喇叭里开始的。儿时家家户户拉线装一个喇叭,听县电台的广播。当日内容播完,会播天气预报,小海印象特别深,每天都会播报北凌河水位、串场河水位。那是县里两条主要的河流,小海还没有见过它们。但通过天气预报,他对北凌河、串场河展开了想象。读初中时,他骑着车子去找,一找就找到了,如同圆了个梦。

一个少年的想象痴狂到,当他在父亲的“飞马牌”烟盒上看到一匹马腾空而起、远方是一条河流时,他都想象那是北凌河,马在河流上奔腾。

在小海缔造的那个有村庄、田园、北凌河的独特世界背后,还有一段颇为隐秘的往事。

上世纪90年代组诗《村庄与田园》发表时,小海一共写了百来首诗,他选取了其中一部分印成小册子,还有另外的50多首诗作,被小海的一位友人看中,想在自己的刊物上发表,结果却意外遗失。不像现在电脑、手机写作可以留下痕迹,那时全是手写稿,不誊抄就没有副本。

时过境迁,小海仍颇为遗憾,“恰好是精彩的部分,全部丢掉了。过了二十多年,不可能再找回来了。”但是一转念,这个“遗失”事件又被他看成是一个隐喻。当他在回忆当中重新写作,试图回到那个源头时,他觉得,这仿佛是去“找回丢失的我”。

“村庄与田园”这一母题,他从十几岁一直写到三十多岁。但不同的年龄写,是有变化的。譬如,1981年写了《村子》,“这些村子的名字/很久就流传下来/而今,这些村子/只有在黄昏来临时/才变得美丽”,诗句被作家马原化用在小说《冈底斯的诱惑》中。那时的小海16岁,他一心想要逃离村庄,重新想象另一个世界,而31岁写《北凌河》时,他是从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再次回到村庄,重新找到一个根,再次跨越时空去寻找那样一种声音,有一种距离感的审视在里面。

小海说,直到他在苏州确认了自己的声音可以在这座城市得到延续的时候,才告别了“村庄与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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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转身,有点出人意料,小海进入的是历史领域。2010年,诗剧《大秦帝国》问世,秦王嬴政、太后赵姬、将军蒙恬、大臣吕不韦、陈胜、吴广、孟姜女以及无名小卒,还有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被小海用诗的方式召唤出来。

同时期的作品还有长诗《影子之歌》。2012年度“天问诗人奖”授予小海的颁奖词中,作出了这样的解读:“如果说他的早期写作是一种‘地问’,即谦卑地叩问土地,那么,他近几年吟唱不止的《影子之歌》就是一种‘心问’,即沉思地逼问自心,从而把个体生命的种种细节转化为一种活泼、辩证的禅悟之境。”

在小海看来,这是两部考验诗人“能力”的作品。“立志成为一个诗人,肯定会有各种实验、尝试,才能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知道诗歌的界限。”尽管有人对长诗写作动机存有疑问,但小海认为自己在长诗和诗剧领域的挑战,是有价值的。

从少年至今,小海的写作始终是忠于自己的,他的准绳从来都是“真实”,他警惕“太顺”的写作,愿意让自己的写作“永远在自我怀疑、自我焦虑之中”。

当他阅读一些世界文学作品的时候,会找到某种共鸣。远的像契诃夫、卡夫卡,还有最近获诺奖的作家汉德克。比如汉德克,小海觉得这个作家特别真诚,“感觉他不会写作了,现在他的写法是迟疑的,对自己是考问式的,我读了以后释然了,这是一种真实的状态。”

“我写到现在,对自己的要求是,我要成为我自己。听到别人说这个家伙越写越不像诗了,越写越不会写了,他是一个不像诗人的诗人,这个对我才是一个褒奖。”小海说道。

对话

和自己的写作

要保持一点距离

现代快报读品:你一直不是职业化的写作,和诗坛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是一种刻意的距离感吗?

小海:有一种写作,一开始看齐的标准就是成功学意义上的,做一个“成功”的人,做一个“成功”的作家,写作呢,可能是一块跳板。还有一种写作是根据心性在走的,他对自己的要求是,留下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留下自己的声音,留下自己的标准。为此,甚至有意地规避一些东西。我更愿意是这样一种人。

我少年时代跟陈敬容先生通信,她和我说“要和自己的同代人,甚至和自己的写作都要保持一点距离”。意思就是你不要去赶时髦,不要成天在主流的创作里面,你必须跟自己在一起。她说的距离感是这个意思,不要大家都热门地去写一个东西,你也去写,不要急着发表,不要急着去被别人认同。陈先生就是那么做的,她的作品都要隔几年才拿去发表。独自写作这对一个诗人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要经得住很多诱惑。我很惭愧就是不能全部做到。我对自己说,少出门,少赶一些会议,少去追求一个曝光率。在那个里面多了,关注自己内心就少了,人会不知不觉变傻。

现代快报读品:谈谈你的好朋友们吧。

小海:我的老朋友们,上世纪《他们》时代的,像韩东,我们从少年时候一直到现在,经常聊天,也会争吵,会不断地修正自己。我认同的这些朋友,他们考虑身外的东西少,考虑艺术多,是一种极好的状态。在基本的生活保证之后,就是去创作,不会要得太多。这些可能也影响了我。我们不是无原则地“你好我好大家好抬着混”,我们之间也有争论争吵,有时是面红耳赤。我觉得这才是非常珍贵的友谊。现在我们见面,关于诗歌的争论会少一些,但是我们还是会谈作品,也会聊生活。人到了中老年之后,相对平和。我们会聊读书,最近读到谁的作品,哪一位青年写作者最近写了什么好作品,会聊聊共同认识的老朋友的近况,甚至是一段旅程、一顿饭的感受,等等。前不久,在苏州一家书店,我们刚刚做了一场韩东新作品的分享活动,讨论与互动都比较热烈。

现代快报读品:你的很多诗都非常生活化,怎么看待诗歌写作和日常生活间的关系?

小海:写作自然会和日常的生活氛围发生关联,气温、环境、周围的人和物等,甚至和这一刻的街景、这一刻的阳光发生关联。我的写作不是只从阅读经验出发的,是从具体的人和物、从对人对物的反应出发的。为什么你读我诗歌的时候,能读到对环境的敏感,对生活的触觉,能读到一些直接的东西,哪怕它比较生涩、比较陌生,但是它进入了诗歌。比如我写给我女儿的诗,我写给一棵植物,一只动物,一个店面,一条河流,这一瞬间打动我的东西我非常重视。诗人对生活的反应是最重要的,诗人的敏感度、基于你所处的环境之下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很重要的。你活过这一生,你感受到了,这个太重要了。很多评论家可能没有意识到,现在很多诗人是在伪生活中仿写,一眼就看出是从阅读经验当中来的,和作者的个人生命体验没有太多关系。

现代快报读品:你觉得对一个作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小海:最重要的是,我要成为我想成为的那个作家,我要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诗人。这是我一生努力的方向,为此生活、为此读书、为此写作、为此思考。

小海

原名涂海燕,江苏海安人。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现任苏州市文联副主席,《苏州杂志》主编。著有《必须弯腰拔草到午后》等诗集八部;随笔集《旧梦录》《诗余录》;对话集《陌生的朋友:依兰—斯塔文斯和小海的对话》;论文集《小海诗学论稿》等。获得过第2、4、5届紫金山文学奖诗歌奖,第7届紫金山文学奖文学评论奖,第五届“长江杯”江苏文学评论奖一等奖,《作家》杂志2000年诗歌奖和2020年金短篇小说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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