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第四回中,曹雪芹曾写道:“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我们都知道这紫薇舍人说的就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薛家祖上曾官封紫薇舍人。而书中在介绍四大家族时,特意将薛家排在了四大家族的最后一位,所谓的“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意思就是说薛家是从商的,家里特别有钱。要知道,在古人眼里,士农工商,商是处在社会地位的底层。可是,薛家真的就如此不济吗?紫薇舍人一职难道就没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吗?

红楼梦中四个重要的人物(红楼梦中的紫薇舍人是什么官)(1)

关于紫薇舍人的来历

首先,紫薇舍人一词同紫微舍人,二者无任何差别。紫薇舍人一词最早出现在唐朝,时值唐玄宗开元元年,唐朝延续了隋朝创立的中央官制三省六部制,其中的中书省便是中央最高权力机构,它执掌大权,与象征帝皇的紫微星遥相呼应,因此中书省被改为了紫薇省。紫微星其实就是北极星,在古人眼里北极星是夜空中最耀眼的一颗星,北斗七星始终都围绕着它旋转,所以古人认为紫微星是众星之主。中书省被改为紫薇省后,中书省门下的中书舍人随之也被改为了紫薇舍人。

五年后,中书省又被改了回来,由此,紫薇舍人一词便被弃用。不过,虽然该官名只存在了短短五年时间,但仍然被很多人所记住,苏轼就曾在《石氏画苑记》中记述:“石康伯,字幼安,眉之眉山人,故紫微舍人昌言之幼子也”,明代的王世贞也有相关诗篇的流传:“紫薇舍人冰玉姿,跃马看山犹未衰。”而我们都知道,曹雪芹是清朝人,他在创作《红楼梦》时,曾有意模糊其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因此他才会在书中用上了早已被弃用的官职名称紫薇舍人。

由此看来,紫薇舍人与中书舍人除了叫法上不一样,其余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只需要通过对中书舍人一职的设立,任命以及职能三个方面的考量就能看出其社会地位的高低了。

中书舍人的设立

中书舍人一词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中书和舍人。关于舍人的记载,最早可追溯到《周礼·地官司徒》,其中写道:

舍人掌平宫中之政。分其财守,以法掌其出入。凡祭祀,共簠簋、实之、陈之。宾客,亦如之,共其礼车米、筥米、刍米。丧纪,共饭米、熬谷。以岁时县穜稑之种,以共王后之春献种。掌米粟之出入,辨其物。岁终,则会计其政。

由此可以看出,舍人最初的设立主要是为了服务于王宫内的日常用谷之政务,并裁度用量以及人员的分配。后续战国,秦汉时期,舍人一职也被延续了下来,并逐步发展为正式官职,汉代经学家颜师古就曾在为《汉书》做注时写下:“舍人,亲近左右之通称也。”的话,而舍人的职能也渐渐的从日常的杂务转向了政府事务。

红楼梦中四个重要的人物(红楼梦中的紫薇舍人是什么官)(2)

中书一词最早见于三国时期的魏国,当时的魏文帝有感于尚书令专权的威胁,特将原秘书监改为了中书省,并在中书省下设立“中书通事舍人”,也就是最早的中书舍人,其最高长官便是中书令。到了隋朝,随着三省六部制的出现,各部门的分工日益明确,隋炀帝曾短暂改中书舍人为内书舍人,后至唐朝初年,又将中书舍人改了回来。

到了宋代,改三省合一,中书舍人一职彻底变成了虚职,其功能也被知制诰及直舍人院所代替。至于明清两朝,依然设有此职位,只是因为内阁制度以及军机处的产生,它的权利早已遭到了很大程度的削弱。

中书舍人的任命

在隋唐初年,中书舍人作为中书省门下的掌制诰,只是做些简单的拟草诏旨而已,对于人才的选用,只需满足多有学识即可也就是“有文学资望者充任”。到了宋朝,中书舍人作为一个虚职,只是用于官员升迁之时的台阶之用,所以对于其的任命多有荒废。

等到了明清两朝,中书舍人隶属内阁中书科,据《明史》中记载:

中书科。中书舍人二十人,从七品直文华殿东房中书舍人,直武英殿西房中书舍人,内阁诰敕房中书舍人,制敕房中书舍人。并从七品,无定员。

对于中书舍人的任命主要有两个途径:科举取士或善书得官。《明史》卷七十四中就曾对此做出细致的描述:

大约舍人有两途,由进士部选者,得迁科道部属,其直两殿、两房舍人,不必由部选,自甲科、监生、生儒、布衣能书者,俱可为之。不由科甲者,初授序班,及试中书舍人,不得迁科道部属,后虽加衔九列,仍带衔办事。

第一种,由进士部选者,得迁科道部属。意思就是说,通过科举的进士科考试后,被赐进士出身的官员可以被任命为中书舍人,并且可以升任科道两衙门,进士科在明清两朝也被称作甲科。这里的科道指的就是明清时期的六科给事中与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总称。

第二种则是没通过进士科考试,但只要善书也能担任中书舍人。具体的要求远低于进士,包括监生,生儒,甚至布衣都可以担任。监生在明清两朝一般是指那些曾在国子监待过的学生,成为监生主要有四种途径:皇帝特许恩准的恩监,祖父母为官的荫监,科举落榜的优监以及用钱买的例监。因此,监生对于普通家庭而言仍然是非常困难的。

红楼梦中四个重要的人物(红楼梦中的紫薇舍人是什么官)(3)

但是生儒指的是普通的书生,布衣指的是寻常的百姓,这两种人只要能够善书也可以被任命为中书舍人。由此可见,在明清时期,中书舍人一职的门槛是很低的。很多时候,不需要进士及第,寻常的百姓也是有机会担任的。

中书舍人的职能

在魏文帝初设中书舍人时,其职能主要是负责审理章奏,草拟诏旨,以及执掌机要,有时候皇帝需要秘密召见边关守将也是直接通过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因此,原属于尚书省的一部分职能由此开始逐步向中书省转移,此时的中书舍人权利是极大的,像出纳王命、敷奏万机等都是极为重要的。到了南北朝时期,中书舍人因多参与朝廷机密事件的谋划,其权利日益加剧,甚至在很多小国都出现了舍人省。

隋朝统一南北分裂后,创立了三省六部制,中书省下辖中书舍人。在唐朝,中书舍人的职能主要是负责起草诏令、侍从、宣旨、劳问、接纳上奏文表,兼管中书省事务。《新唐书.百官志二》中就曾有如下记载:

‘[中书]舍人六人,正五品上。掌侍进奏,参议表章。武则天时称凤阁舍人。简称舍人。凡诏旨制敕、玺书册命,皆起草进画。’

宋代自不必多说,中书舍人只是一个虚职,没有具体职能。而到了明清两朝,中书舍人在职能方面大体延续唐朝,但在品阶以及具体的分配上有很大的变化。首先,通过前文的描述我们可以知道,明清的中书舍人是七品官,与唐代的五品官有了很大的变化。其次,明清两朝对于中书舍人的分类也比唐朝更为细致,据《明史》记载,中书舍人一共分为文华殿舍人,武英殿舍人,内阁诰敕房舍人以及制敕房舍人,每个舍人都有具体的分工

文华殿舍人,职掌奉旨书写书籍。武英殿舍人,职掌奉旨篆写册宝、图书、册页。内阁诰敕房舍人,掌书办文官诰敕,番译敕书,并外国文书、揭帖,兵部纪功、勘合底簿。制敕房舍人,掌书办制敕、诏书、诰命、册表、宝文、玉牒、讲章、碑额、题奏、揭帖一应机密文书,各王府敕符底簿。

由此可见,中书舍人的职能在明清时期已经演变成了纯粹的文字书写工作,而非创立之初的频繁参与军国大事的谋划。

红楼梦中四个重要的人物(红楼梦中的紫薇舍人是什么官)(4)

结语

鉴于紫薇舍人与中书舍人为同一官职的两种称谓,二者在本质上并无不同。所以本文通过对中书舍人一职的设立,任命以及职能三个方面的综合考量后发现中书舍人一职在明清时期其实是处于一个社会地位不是很高的境地的。无论是从它的任命,还是具体职能的分配,都可以看出它就是一个从事文字工作的小公务员,甚至有些还没有官职。

因此,薛家虽然有钱,但其祖上薛公所担任的紫薇舍人压根不值一提,尤其是在与贾家的公爵,史家的侯爵以及王家的伯爵比较之后,更是显得相形见绌了。


参考资料:

《红楼梦》

《周礼》

《汉书》

《新唐书》

《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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