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抓捕第二部(男生宿舍里特务正在抓人)(1)

□逄春阶

第二章 浯河万人大会

想起曹永涛被抓的那个深夜

“家住在直隶涿州郡,梁平县大宋庄上有俺的家门。我公爹苏少保为国忠臣,婆母娘吃长斋永不动荤。他二老并不是儿女成群,只生下我丈夫兄弟二人,小叔子名叫苏雨,我的丈夫他名叫苏云。永乐年我丈夫进士出身,七月里二十五领凭上任,我夫妻在家中辞别老母,离涿州去兰溪前去训民。行至在五坝江口,错上了贼的船我吓掉了魂。半夜里他把船抛锚不走,那水贼见财起意要杀人。最可怜那些家下人,有院子共梅香俱不留存。我丈夫在船面被绳子绑捆,老徐能执钢刀要扒血心。”

我大姑小樽见公公抿一口酒,开了口:“住了,你们是恩爱的夫妻,你就该跪在船面,苦苦地哀求才是啊。”

公公把酒递到婆婆嘴边,婆婆也抿了一小口,来了句道白(郑月素):“大人,哪有不哀求之理啊?”

爹给娘剥了一个长生果,娘拿在手里。牛兰芝从没见过爹伺候娘,觉得爹娘这是入了戏了。

爹(徐继祖)白:“不要哭,往下讲……”

娘(郑月素)唱:“郑月素跪船面苦苦地哀告,好歹的哀告个囫囵尸身。三九天把我夫抛江落水,船面上剩下我月素一人。”

爹(徐继祖)白:“那时,你为何不殉节啊?”

娘(郑月素)唱:“拉罗裙遮粉面往江就跳,徐能贼拉一把掩闭舱门。”

爹(徐继祖)白:“我来问你,你们与徐家该是有仇吗?”

娘(郑月素)唱:“俺与水贼并不相认,有什么仇来有什么恨。”

爹(徐继祖)白:“是啊,既是无仇无恨,那他为的什么?”

娘(郑月素)唱:“他图俺银子两千两,见财起意要杀人。”

爹(徐继祖)白:“恩,你们是新上任的官员,带着许多的银两何用啊?”

娘(郑月素)唱:“我丈夫要把清官做,不图黎民半毫分,实指望带银子任上用,不料想财贝多了是惹祸的根。”

唱腔落地,爹和娘一下子还了原形,戏里的表情,好似一阵风吹没了。爹说:“唉,戏里戏外,都是钱的事儿啊!兰芝她娘啊,喝口酒吧!总是人间苦啊,一醉解千愁!”

那年在北京,我采访牛兰芝老人,他还跟弟弟回忆起爹娘一起唱《罗衫记》的那个夜晚,娘唱得如泣如诉,她和爹、弟弟、弟媳(我的大姑小樽)听得如痴如醉。三间小屋里,有了久违的笑声。

牛兰芝老人对弟弟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想起那个夜晚的茂腔,就想起父亲天井里的荷花。打我记事起,父亲每年都要在窗下栽培两大缸荷花,他说那荷花是从济南挪来的。荷花长得藕肥花壮,大叶如伞,夏风一来,一缸白荷,一缸红荷,香飘四溢。一下雨,那伞状的大盖叶子上,便滚动着水银般的珠珠。父亲常在荷花缸旁边教咱读周敦颐的《爱莲说》。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我姑父牛兰竹说,“我把大荷叶摘下来,举着出去和孩子比试。有时跑到浯河边上,把那空心的梗儿当管子,挖出沙坑,抽水玩儿。”

牛兰芝老人想起第一次见曹永涛,脑海里立时绽放出一朵朵荷花。那天他们在省乡师的荷塘边,沿着曲曲折折、长满湿漉漉青草的河塘小径走去(为写小说,今年3月14日下午,我专门做了核酸检测去省乡师故地考察,这里已是高楼林立)。那条小路很窄,牛兰竹在前,中间是曹永涛,牛兰芝在后跟着。他们几乎被万顷荷池包围了,红白相间的荷花,仰首而放,随着阵阵柔和的风,吹来沁人肺腑的淡淡清香,一种难以形容的温馨潜入心窝。曹永涛背诵起《西洲曲》中的句子:“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牛兰芝羡慕曹永涛的博学,曹永涛笑笑,“我是从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中知道的。”从那以后,牛兰芝也喜欢上了朱自清的散文。

曹永涛喜欢的,牛兰芝都喜欢。

我看到她的回忆录记下了曹永涛被抓的那个深夜:

“……谁想就在这一个大雪纷扬的深夜,女生宿舍里的同学们已进入香甜的梦乡。‘嘟嘟嘟’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我睡觉很轻,一有风吹草动,就被惊醒。我一爬起来,我的下铺也被惊醒了。我们这间女生宿舍,过去曾发生过一个流氓偷偷进来摸一位女同学被子的事儿,从那以后,宿舍门总是关得紧紧的,当中还顶上一根大木棍。这种急促的敲门声,给全室女生带来了恐怖感,有的以为来了流氓,有的认为可能是强盗。只有我床铺对面的刘静琳,咕噜翻了一个身,用很重的鲁西南口音向外喊道:‘谁?啥事?’刘静琳比我高一级,但我们同宿舍。她身子一跃,穿毛裤时将一双毛袜子甩到我的脸上,我陡地也来了胆子,跟着她爬起来。刘静琳趁着窗外的雪影,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别开灯。刘静琳赤着双脚机灵地用脚后跟站在地上,又大声向敲门人问了一声:‘啥人?干啥?’

“外面人口答:‘小刘同学?快开门!’

“‘啥事?这么急!’

“‘男生宿舍里特务正在抓人,请你快开门!……’”

壹点号老逄家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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