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我们身边充满了机会，但也充斥着各种诱惑。“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少的努力换来最大的收获”，这样的念头，或多或少都曾在我们心中闪过。但若真的将这份侥幸带入现实，所付出的代价可能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我不知道这些话传到田静的耳朵里，
会不会刺痛她的心。
我只看到她的父母苍老得不像话，
一边帮她收拾行李，
一边叹着气抹着泪。
田静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脸上赫然有几个醒目的巴掌印。
前言
因为本科和研究所所在的学校都是很不错的985高校，再加上家里也有一些关系，所以在研究所毕业后，我在家乡的一所“双非”普通一本做了一名老师，工作不算忙，薪水也还算不错，也有时间筹备考博。
去年的时候我请了三天的病假，回来之后就看见几个老师在办公室窃窃私语。跟我关系最好的杨老师带着一抹鄙夷的神色告诉我：
“你还不知道吧，新闻一班那个叫田静的女生，在网络上出卖色相，赚一些不三不四的钱，被人家的老婆找到学校里来啦！”
田静？！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我所在的大学虽然不是什么重点大学，可向来是以校风严谨学生自律出名，而田静又恰恰是一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女生，她来自一个小县城，父母经营着一家小饭馆。当年，田静可是以她们县第一名的成绩考进这所大学的。虽然这几年来，她的成绩只能算是中等，但怎么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啊！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找了个时间来到了田静的寝室。
因为之前我给她们班上了一个学期的专业课，再加上年纪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和她们的关系也还算不错，所以我想，或许田静会愿意，把这些事跟我说一说。
寝室里空荡荡的，乱七八糟的，堆着田静一个人的东西。
出了那样的事情后，她的三个舍友闹到了系里，说什么也不肯跟田静住一间宿舍。学校里的领导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说了让田静停课反省，下一步的处理还在商议中。
我走进寝室时她依旧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低着头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听到动静后，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说：
“老师，你稍等，我还有四分钟就能做完这几单了。”
她所说的“做这几单”，是指之前我听说的那些么？
我不敢多想，也不敢问，只好在一旁耐着性子等她。随着一声“微信到账”的提醒，田静终于放下了手机，淡然地对我笑笑：
“反正我应该是拿不到毕业证了，跟你说说也无妨。”
于是那个午后，我和田静面对面坐在寝室的椅子上，听她讲述了这一年多以来，她成为“网络妓女”的经历。
为了方便阅读，我将她的故事，以第一人称的形式整理出来。
1
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闯进教室的时候，我正像往常一样，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同时接待着三个客户。而工作群里，还一直不断有人在“下单”，甚至有那么三四个单，是指明了要我。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我今天又可以和之前一样，至少收入两百元。
每天两百元对于别人或许算不了什么，可在我眼里，却已经是一笔很不错的数字。所以，当手机突然响起的时候，我还因为这通电话耽误了我赚钱的时间而有些厌烦。
但就在我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她气势汹汹地朝我走过来，伸手将厚厚的一叠纸砸在我身上，然后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向周围人展示：
“这就是你们学校的大学生，跑去做网络妓女，勾引别人的老公，破坏别人的家庭！”
老师和同学目光里的惊诧我看得出来，因为读大学的这四年，我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全校出名。
那堆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复印着我和一个男人的聊天记录，有语音通话，有语音条，有文字，也有转账记录。
“看样子似乎是个老客户，可是他是谁呢？好像记不太清楚了。”
这是在那个令人难堪的瞬间，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2
我的父母在县城里经营着一家小小的饭店。从早上的煎饼稀粥，到中午的炒饭拉面，再到晚上的火锅炒菜，还有宵夜的烧烤，通通都卖。
饭店的生意很不错，在我们那个贫穷的小县城里，他们的收入算得上是可观。父母每天都要接待很多客人，用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把我送到了这所大学。可是，无论是他们，还是当年的我，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会开始接待“客人”。
从小到大，在我就读的学校乃至整个县城，我都是最优秀的孩子。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我永远都是第一名，是老师和父母的骄傲，也是那个让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甚至有时候我陪着妈妈去买菜，菜市场的叔叔阿姨都会打趣道：
“静静来了，我这菜可是要卖给状元的，必须得便宜一点儿啊！”
就这样，我像是一个本来就平凡的种子，在所有人的赞美声中渐渐膨胀，满心得意地以为自己一定会开出最美丽的花。可是最后，我只不过是一株不显眼的野草。即便如此，因为周围的土地实在太过贫瘠，我依旧是最突出的那一个。
高考之后，我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来到了这所非常普通的一本大学。刚刚开学的时候，我把自己的大学生活规划得非常美好。我相信，即便是在这所发达的城市，我也依旧会是那个最出色的学生，我会顺理成章地拿到大学四年的奖学金，然后考取985高校的研究生和博士，一步一步地爬上金字塔的顶峰。
但很快，周围的现实就以一种最不动声色的方式告诉我，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我就读的是新闻系，涉猎范围非常广。大学的第一堂专业课，我就被老师那“刁钻”的问题问得无地自容。可是，当我看到其他同学竟然能够那么流利地回答老师的问题，还和老师谈笑风生，讨论着中外时事，古今名著和很多我闻所未闻的问题时，我才意识到，所谓的“刁钻”，不过是因为我愚蠢无知而已。
这样的冲击，在之后的大学生活里，几乎是如影随形。我们班大部分的同学都是本地人，即使有几个外省的，也都是来自非常不错的二线城市，他们时髦漂亮，学识渊博，几乎每个人都有一项拿得出手的特长，个个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而我的英语，却向来都是靠死记硬背，连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都做得一塌糊涂。
成绩不突出，外表土气，家庭一般，长相平凡......不需要别人说什么，我就会自己把这些标签贴到自己身上。
三年的大学生活，我从来没有考过前几名，也没有拿过什么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除了上课，就是把自己闷在寝室里，用爸爸妈妈奖励我考上大学的那台笔记本电脑，一遍又一遍地看韩剧和综艺，然后在网上刷刷明星的娱乐八卦。
3
知道有“恋爱馆”的存在，是在大三的寒假。
由于再过半年就要进入大四了，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非常郁闷急躁的状态。周围的同学有的在准备出国，有的已经开始向学长学姐请教考研的问题，有的则开始每天看新闻联播，发誓要考上公务员。只有我，什么都准备不了，什么都是一片迷茫。
“反正我以后只能回到小县城去，现在努力也没什么用。”我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打开了网页，准备看看明星八卦。
就在这时，一个帖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虚拟恋爱馆招聘店员啦，每天只需陪人聊聊天，就能至少赚七元！”
恋爱馆是什么？只要聊天就能赚钱吗？需要聊多久？内容是什么？
怀着这一连串疑问，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帖子，加了那个叫做“七七”的楼主的微信。她很快就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并且言简意赅地告诉我，只要交三十元，就可以加入他们的恋爱馆，如果每天接单八个以上，就能得到至少一百元的收入。
恋爱馆工资表 | 作者供图
“这么高的薪酬吗，那......具体是做什么的呢？”
七七对于我这个新手的提问显然是司空见惯，很快就给我发来了几张实时的微信截图，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叫做“恋爱馆下单”的微信群。消息显示着“文字5半小时”、“连麦半小时工资20，要求萝莉音”等等。
我盯着这些截图看了好半天，自作聪明地问：“这就是恋爱馆么？是不是就是我扮演女朋友，陪男生聊天啊？”
“就是这样，你也看到了，我们给的工资很不错的，你只要打字说话，一天就能赚几十甚至上百元，况且会费只要三十元，想来试试么？”
不得不说，在看到这些工资数额的时候，我确实是心动了，虽然在家乡我们家的条件已经算是很不错，而父母也竭尽全力给我最好的物质条件，可是大城市的诱惑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也那么多，随便买件衣服看场电影，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所剩无几了。
而和金钱回报比起来，最让我心动的，其实是“恋爱”这两个字。
我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了，但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我长得不那么好看，再怎么打扮也依旧是个土土的县城姑娘。既然现实里不能谈上恋爱，那我为什么不能在虚拟世界享受一下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很快给七七发去了三十元，他也马上给了我三个聊天群的二维码，分别是“下单群”、“通知群”和“聊天群”。
在加入那些群之前，我飞快地把头像换成了一个卡通人物，又把朋友圈进行了分组，然后从网上找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网红，把她的照片存进手机里——我有一种感觉，只有戴上这个漂亮而又虚假的面具，我才可以继续做好这份“工作”。
图为该馆的三个群，聊天群用于闲聊和交流经验，下单群由代理和顾客下单提要求，接单者负责接单，通知群则全体禁言，只发布一些规定。| 作者供图
正如七七所说，下单群里确实有很多的单子，但我也渐渐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这里面的“单子”从类型上分为三种，分别是文字，语音条和语音通话，而语音通话也就是所谓的“连麦”，以半小时为最少的时间。其中，文字的工资最低，是半小时8元，连麦则是15元左右，而这指的，却仅仅是“5单”。
“什么是5单？”
刚刚加入下单群的时候，我看着密密麻麻的“绿单”“5单”，百思不得其解。
七七告诉我，“绿单”就是很普通的聊天单，只要耐着性子陪“客人”东拉西扯就行了。而“5”则是“污”的意思，顾名思义，就是要陪对方“文爱”和“语爱”。
当我最开始知道“5单”的含义时，内心是非常抵触的，我的父母对我管教很严格，我也自认为是一个还算洁身自好的女生。当时我想得很天真，既然有两种单，那我只接“绿单”，不也一样能赚钱！
可是现实很快就打了我的脸。
下单群里的人很多，大致可以分为两类：有许多女生跟我一样，都是“接单”的；而另一部分则是“代理”，负责为有需要的客户“下单”，起到一个中间商的作用；还有零星几个人是交了昂贵的会费，可以直接在群里下单。
密密麻麻的单子里，“5单”占了大多数，绿单却少得可怜，一天最多一两个。再加上我只是个新人，根本抢不过别人，往往隔了好几天，才能接到一个单子。
而且“绿单”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是“高尚的文雅的交流”。
下“绿单”的人，有的是半夜失眠，自己一言不发，让我给他念故事听；有的是絮絮叨叨和我抱怨他身边的人多么垃圾，他吃了多少苦头的；也有人虽然下的是“绿单”，可言语上颇具挑逗意味，屡次打“擦边球”。
就这样，加入“下单群”快一个星期了，我只赚到了十几块钱，七七曾经好几次私信我，站在关心我的角度给我发来了很多“学习包”，并且告诉我：
“没事的，这只是文字和语音，不会露脸，我们群里多的是和你一样的大学生，人家接单怎么就风生水起的，一个月都快过去了，你好好学学，接两个‘5单’就能把会费赚回来了！”
4
七七的话就像是毒品一样，我虽然知道不能碰，可就是抵挡不住诱惑。恰好这时候我已经加了几个群里女孩的微信，看到她们在朋友圈晒每天的收入，最低都是二百以上，我不由得有点心动了。
“反正我用的都是网红的照片，而且群里的规矩是一单做完互删好友，那还怕什么呢？！”
就这样，我面红耳赤的看完听完了七七给我发的“学习包”，在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5单”。
那是一个半小时的连麦单，工资是25元，我从代理那里加到了第一个客人的微信，刚一通过好友，他就发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你好漂亮啊，是馆里最漂亮的女孩了！”
这个人的下单要求是要先看照片，而在代理发过去的几张照片里，他一眼就看中了“我”。我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就已经把语音通话拨了过来。
那天的半个小时究竟是怎么度过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一开始，我还偷偷地打开了七七给我的东西，照着上面说一些近乎下流色情的话。可是很快，我就诡异地适应了这样的“工作”，按照他的要求发出种种呻吟喘息，甚至自发地说出了一些我从小到大连听都不敢听的东西。
我干得如此得心应手，是不是说明我本质上就是一个肮脏的人呢？
这个念头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半个小时结束了。对方非常满意我的“服务”，在按照规定互删好友之前，还给我发了一个一百元的红包。加上从代理那里拿到的“工资”，短短半个小时之内，我就赚到了一百二十五元。
这笔数字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我来说，却已经很值得高兴了。我家的小餐馆要忙活一个早上，卖出快两百个煎饼，才能赚到这点钱。而现在，我只要隔着手机说几句色情的话，再呻吟几声，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付出，不用露脸就能赚到这么多钱，实在是太划算了！
尝到了第一次的甜头，我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接第二个，第三个“5单”，甚至后悔前几天自己为什么那么放不开，以至于错失了许多赚钱的机会。
可是第二天我就回了学校，住在宿舍里和室友们一起，自然是不敢太放肆的，因此我只能收敛一些，接一些文字的“5单”。
一开始我还觉得，接文字单只能赚8元钱，和连麦单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但我很快就发现了文字单的好处。
比起连麦单只能一对一的接待“客户”，文字单却是可以在电脑上登录微信，同时接待好几个客户。况且下“文字单”的往往都是第一次玩这个的人，一开始就会说明“我不太会玩，求小姐姐带我”，那么我就可以复制粘贴同样的内容给好几个客户。这样算下来，半个小时内我最多可以接四五个文字单，也能赚上好几十块钱。
群内聊天记录 | 作者供图
时间就在一个又一个“文字5，要求成熟会玩”、“语音半小时，御姐音最好”的单子里飞驰而过。
在学校期间，我接得最多的是文字单，可有时候如果给的工资很高，或者是和我相熟的代理苦苦哀求，我也会接一些连麦单。
我接连麦单的时候，通常都要等到半夜一两点钟。等宿舍楼里的同学都睡着了，我才会戴着耳机裹着羽绒服从宿舍溜出来，蹲在楼道里，用外套包着脑袋，尽量压低声音，一句一句说着那些下流的话语，按照顾客的要求或是呻吟，或是喘息，有时候甚至要玩儿一些非常变态的剧情。一个单接下来，我的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可身体却冷得直哆嗦。在确认钱到账以后，再重新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
就这样，大三的下半学期，我很快就赚到了近八千块钱，在一线城市，和我的同学们相比，这笔钱或许连一个包包都买不到，可是却依旧够我买上一套平价的化妆品和几身还不错的衣服了。有时候去上课时，我会听到同学们夸我变漂亮了，这种赞美听在耳朵里，让我觉得很开心，感觉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都很值得。
晚上接单的时候，我会按照客户的要求找个网红的照片发过去，收获的也是这样的赞美声，可我很清楚，这样的夸奖并不能让我觉得快乐。
暑假很快就要来临了，我比之前更渴望快点儿回家，不仅是因为思念爸爸妈妈，更重要的是，我要把我赚到的钱拿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我也可以赚钱了。而且回家还有一个好处，爸爸妈妈每天经营小饭馆，大半天的时间不在家，我有大把的时间和空间去接更多的单。
5
回家的第一顿晚饭，是和整个家族里的人一起吃的。
当我当场给妈妈转了五千块钱，并且告诉他们这是我拿到的奖学金时，所有的长辈都相信了。他们大多没什么文化，也很疼爱我，在他们心里，我永远是那个优秀乖巧的静静，拿到这么多的奖学金也是应该的，即使那时候根本不是评奖学金的时期，而我的成绩也从大一大二的中游，下滑到了后几名。
接下来的暑假生活和我预料的一样，爸爸妈妈一整天都在餐馆忙碌，很多时候为了节省时间甚至就睡在餐馆里。他们不在家，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接各种单。
这时候，我已经和很多代理搞好了关系，还免费给其中的几个男性代理做过“连麦服务”，所以他们一有单子就会优先给我。我只需要从他们手里接单，再到下单群找几个薪酬比较高的单，就可以保证一天至少两百元的收入。
在那个炎热的暑假，我很少出门，只有在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才会走出房间，我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插着充电线和耳机，电脑上也登录着微信。
当我还在陪着一个客人连麦，发出各种羞耻的声音时，已经有两三个客人预约好了下一单的时间，我可以同时做好几个文字单，还可以无间隙地连续接三四个语音单和连麦单。
甚至到了后来，无论是多么露骨的话，我都丝毫不会觉得羞耻，我可以面无表情的坐在电脑前，嘴里哼哼唧唧着让男客人无法招架的声音，而手指也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着字，和几个不知道模样的男人调情。
经过一个暑假的“锻炼”，我很快发现，客人们如果是通过代理来下单，代理会抽走薪酬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多。虽然恋爱馆规定，如果有谁私自加客人的好友就会把她移出群聊，可是在客人们眼里，我是个漂亮又善解人意，“技术”还很好的完美接单人，他们也乐意帮我遮掩，因此我可以从他们手里拿到所有的工资，和一笔不菲的小费。
暑假结束的时候，我赚到了整整两万元，不仅是接单的工资，也有客人偷偷给的“小费”，我拿了七千元给爸爸妈妈，告诉他们这是我在网上做家教赚的钱，他们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却并没有收下那笔钱，而是把钱给了我，让我自己去买想要的东西，还叮嘱我学习不要太刻苦，以免累坏了身体。我心虚地点了点头，在临走的时候，还是把钱悄悄留在了家里。
6
由于赚到的钱不少，开学的时候我本来想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小房子，因为之前我缩在楼道里“接单”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半夜似乎能听到奇怪的声音，而且宿管阿姨也时不时地来检查。
但让我觉得“惊喜”的是，大四上学期基本上是没有课的，我的舍友们都忙于考研，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和自习室。这样一来，我又能像在家一样，肆无忌惮地接单了。
进入大四，所有人都在忙着找工作和准备考试，而我无疑是最舒服的一个。室友们每天早上5点多钟就出门，那个时候，我正在呼呼大睡，晚上11点多钟，她们筋疲力尽地回到宿舍时，我已经赚到了几百元甚至上千元，坐在电脑前悠闲的看着综艺。
有的时候，舍友也会问我：“静静，你大一的时候不是说要考研么？现在才十月份，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考研”这个词，已经离我太遥远了，以我当时的学习水平，根本不足以考上任何一所大学。况且那时候，我已经成为了馆里最优秀的“接单小姐姐”，大家都说我长得漂亮，声音又好听，足以让所有人都迷恋我，爱上我。
这些夸奖的话是我在现实生活里根本听不到的，我想我是真的沉醉其中了，即使对面的客人可能是一个结了婚的中年油腻大叔，可能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有上过的民工，也可能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屌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未来是迷茫的，可我账号上越来越多的数字却让我觉得无比的踏实。临近期末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大客户的单，之前他已经找过我好几次，每次给的小费都很多，而这一次，他提出想要买断我一个星期，也就是说，这一个星期里，只要他想，我必须随时配合他，语音也好，文字也好，都由他来决定。
“还是你们这些网络妓女划算，一个星期也就几千元，这要是去到会所，几千元连个像样的人都见不到呢！”
我承认，在听到“网络妓女”这四个字的时候，我确实久违地感受到了羞耻，可是那时候我已经深陷其中，没有回头路，也不想再走回头路了……
后记
再次见到田静的时候，已经是开学了。她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学校收拾行李。
学校最后还是没有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开除了她。
她回到学校的那天，整个中文系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带着鄙夷又兴奋的神色：
“新闻班那个网络妓女回来了！”
“难怪之前楼道里总有奇奇怪怪的声音，真不要脸！”
“我才不信她没有真的卖呢，这种小县城的穷人，为了钱真是不择手段！”
我不知道这些话传到田静的耳朵里，会不会刺痛她的心。我只看到她的父母苍老得不像话，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叹着气抹着泪。
田静的智能手机据说在消息传到家里的那天就被父母给砸坏了，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脸上赫然有几个醒目的巴掌印。
就在半个月前，我鬼使神差地拨通了田静的手机号，却很快被掐断了电话，过了十几分钟后，她打了过来，漫不经心地告诉我：
“对不起啊老师，刚才在接单，你想说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句话也没说，把电话挂断，然后把那个号码从通讯录里删除了。
题图 | 图片来自px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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