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权佳果
新柏拉图主义的普罗提诺
新柏拉图主义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是普罗提诺，他受斐洛影响极深。
普罗提诺（公元204——269）是罗马帝国管辖之下的埃及人，先在亚历山大里亚学习哲学，后定居罗马。普罗提诺作为新柏拉图主义的哲学家，自然是极其推崇柏拉图的。在说到他最主要的学说三一原则时，他明确说，“这是对柏拉图的三一体的解释；”“柏拉图知道了生成的顺序——从善产生出理智，从理智产生出灵魂。因而，我们这些观点并不新奇，也不是今天的发明。”[1]
以下简略说说普罗提诺的三一原理（罗素称之为三位一体）。也许已不需提醒：普罗提诺的学说既是哲学，又是神学。他的三一原理的第一个概念“太一”像在斐洛那里一样，它本身就是神、上帝。梯利在介绍普罗提诺时第一个小标题就是“神学”。他介绍普罗提诺的神学思想道：
“上帝是一切存在物、一切对立和差异、精神和肉体、形式和物质的源泉，但是，他自己没有对立和差异，而是绝对的一、即排除了杂多和分歧的一。他是无所不包的太一，是无限的，是无因自成的初始因，从中产生一切，流射一切。”[2]
普罗提诺自己也无法肯定太一是什么，而只能说它不是什么（这种手法，正是以后的神学家论述神是最常用的手法）。他说：
“创造万物的‘太一’本身并不是万物中的一物。所以它既不是一个东西，也不是性质，也不是数量，也不是心智，也不是灵魂，也不运动，也不静止，也不在空间中，也不在时间中，而是绝对只有一个形式的东西，或者无形式的东西，先于一切形式，先于运动，先于静止。”[3]
普罗提诺,哲学家
普罗提诺一不小心刚说了太一是只有一个形式的东西，又赶紧说它也许是连形式也没有的东西，如此玄而又玄的太一，无非就是柏拉图的理念之类。在上引书的次一页中，普罗提诺曾说道，“柏拉图说，‘太一’是语言文字所不能名状的。”此处所说柏拉图所说的太一，通常似译为“一”而普罗提诺的“太一”，有的书中也译为“一”。总之，普罗提诺的“太一”就是柏拉图的“一”。普罗提诺的太一其所以就是神，正因为柏拉图的“一”即可理解为神。
比太一低一格的是心智（有的书称之为“理智”），再低一格的是灵魂。这就是普罗提诺的神圣的三位一体中的三个位格。普罗提诺利用这三个位格，是要描述一个创世的过程。太一（亦即神）由于自身的圆满充足，便流溢出一个心智来；心智又依次流溢出灵魂。这里的心智可理解为纯粹的完整的思想，精神，灵魂则是可以存在于每一个生物甚至非生物的天体中去的精神性的东西。灵魂本是趋向至高无上的太一的，但它也会与物质结合，成为可感世界的事物。据梯利的叙述，在普罗提诺看来，“物质本身，既没有形式、性质、权能也没有统一性；它绝对无能和贫乏，是邪恶的基质。它离上帝最远，其中没有上帝的痕迹；它是黑暗。”[4]（《西方哲学史》139页）
总之，普罗提诺用他的三一原理中的太一、心智、灵魂三个东西，再加上物质，描述了一个创世的过程。这个创世过程，既是柏拉图式的，又是神学式的，是这二者的统一。
古希腊哲学尤其是柏拉图的哲学，是欧洲中世纪的基督教神学理论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思想来源，这应该已是现代人的常识。文德尔班曾指出，“新柏拉图主义是后来一切神秘主义的根源。”[5]（《哲学史教程》上卷307页）文德尔班所说的后来的神秘主义，当然是指基督教神学；其实，以柏拉图为首的欧洲的理性主义哲学，本身就是神秘主义，一种半僧半俗的神秘主义。
罗素在其《西方哲学史》中谈到普罗提诺时曾说道：
“印泽教长在他那部关于普罗提诺的非常有价值的著作里面，正确地强调了基督教得之于普罗提诺的东西。他说，‘柏拉图主义是基督教神学有机结构的一个主要部分，我敢说没有别的哲学能够与基督教神学合作而不发生摩擦’。他又说，‘要想把柏拉图主义从基督教里面剔出去而又不致于拆散基督教，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指出圣奥古斯丁曾把柏拉图的体系说成是‘一切哲学中最纯粹最光辉的，’又把普罗提诺说成是‘柏拉图再世’，并且如果普罗提诺生得再晚一点，只需‘改动几个字句，就是一个基督徒了’。”[6]
显然，罗素是认可印泽教长的观点的，而我也觉得印泽教长的话说得是再深刻不过的了。读普罗提诺的著述，从其风格中，不仅能感受到柏拉图，也能感受到黑格尔。
要之，柏拉图也罢，普罗提诺也罢，黑格尔也罢，都是走在同一条绝对的逻辑理性主义的路子上的。
普罗提诺既然倾向于宗教，他除了带有宗教神学的若干缺点以外，也会带上宗教的某些优点性质的特点。对崇高的太一、神的向往，自然也包含着道德人格的崇高；此外，一些地方的叙述也不纯是绝对理性主义的，而有时多少还会有些带着诗意的东西。最后要说的是在他所说的人与神合一的途径问题上，他以为这种最高境界不是仅由沉思就可达到的，而应处于一种心醉神迷的状态，亦即柏拉图所说的迷狂。这个观点，是有其合理意义的。但任何东西都以适度为妙，不可走向极端。普罗提诺以至于相信存在各种魔鬼，相信精神可以在远距离上发生作用，各种精灵会息息相通地相互发生作用。这些，实际上就是迷信了。普罗提诺的继承者不少人都夸大这种迷信，沉溺于巫术和通神术之类。这就是学者的悲哀了。
[1] 见《古希腊哲学》，苗力田主编，第691页。
[2] 《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美】梯利著，葛力译，商务印书馆1995年第一版，第137页。
[3] 《古希腊罗马哲学》，第462页。
[4] 《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美】梯利著，第139页。
[5] 《哲学史教程》上卷，【德】文德尔班著，307页。
[6] 《西方哲学史》上卷，【英】罗素著，359页。
作者简介：权佳果，男，渭南师范学院政治经济系副教授。1946年12月出生于陕西蒲城。从事哲学、伦理学的教学与研究，并兼任陕西省伦理学会的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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