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克习
图：来自网络
前几天，舅家的表弟打电话来说要向我借五万块钱，给他家儿子结婚送彩礼用。
我说：“孩子岁数不大呀，怎么突然要结婚了呢？”表弟很无奈地回答我:”没有办法啊，女孩父母催得紧，这种事本来应该是男方主动才是，现在女方家主动了，我实在坐不住了。
本来我是想趁着这段时间活多，抓住每天能挣五六百块钱的机会，干到年底多带些钱回去的，没想到女孩父亲一天两三个电话，不停地催我赶快回去筹备孩子的结婚事宜。”
我在一旁鼓励表弟说：“孩子结婚是好事，既然人家催了，那就打起精神往好里办吧！”然而表弟却没精打采地说:”哥哥，你还不知道我的家底，就算我们两口子再能干，一时也招架不了。
早先在镇上买房子花的钱就不说了，去年订亲见面礼六万八，加上买衣服等礼物一共花去将近八万。现在要结婚，三金不管是黄的还是白的这是必不可少的。
彩礼十八万八这都是明码标价的，买一辆档次低一点的轿车也要十万多吧，其他杂七杂八的就不算了，你掰着指头替我算一下，光靠我们两口子打工挣的钱，再加上地里的那点产出，够我喝一壶的吧？”
我不失时机插话：“我听说你儿子和那女孩是自由恋爱，是那女孩追你儿子，并且你和亲家很谈得来吗？像这种情形还要一步到位，非要这个礼那个礼不行吗？”
”虽然是女追男，亲家关系也很融洽，关键时刻人家在这方面绝对不会含糊，各种仪式和礼金的多少在人家看来就是脸面。我都向亲家求饶了，央求把那十八万八的彩礼暂时先免了，我打个欠条给他，结果人家甩一句话——你的脸面就值那些钱。一下子把我抵到了南墙根。”表弟接着我的话说。
我为了缓和一下表弟的焦虑情绪，有意说了一句宽慰他的话:”反正你们两口子能干，不怕。”表弟听了我的话随即自我解嘲似地说:”是的，人人都知道我两个特别能干，可我那儿子……”
说起儿子，表弟欲言又止。
其实对表弟儿子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那孩子才十四五岁时，个头就长到一米八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看上去除了脸上带着稚气外就是一个妥妥的大小伙子。
但是，最令父母头疼的是他特别厌学，小学好歹混下来了，到了初中没上到一学期，就自动辍学了。
他整天睡在床上打游戏、上网，床头上各种电线、插头、路由器像一团麻一样缠绕在一起。床上、地下到处是随手丢弃的零食的包装垃圾。
由于他有出众的外表，所以他很受小女孩的青睐，别看他上学心不在焉，小小年纪谈起恋爱却特别有兴趣。今天去会这个女孩，明天又去会那个女孩，也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和他交往的也都是学校管不了，父母不愿意管而又十分厌学的女孩。
总之，那几年他不是在家里上网打游戏就是去约会女孩。一次，这孩子接到女孩约会的电话，于是骑上电动车，带着礼物急匆匆地去赴约。
由于车速过快，在一路口转弯处，连人带车摔下深沟，造成自己的膝关节粉碎性骨折，其它部位还有多处受伤。当地县级医院看他年龄这么小，伤成那样，人家不敢接受治疗，只得推荐他去徐州骨科擅长的专科医院去治疗。
到了骨科医院，原来和我不大交往的表弟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儿子伤得很厉害，若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造成终生残废。让我无论如何马上送五万块钱过去，以解燃眉之急。没有比治病救人最要紧的了，于是，我二话没说就把钱如数送去了。
经过几次手术和一年多的康复，孩子最终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尽管住院治疗花费了六七万块钱，一想到破财或许能消灾，表弟心里就释怀了许多。
也许这次变故对孩子有所触动，康复后，他终于听从父母的安排去城里学理发了。到城里时间不长，他就把一个模样俊俏的女朋友领回家来了。随后，女孩家长就非要个像模像样的订婚仪式不可。
于是表弟这边除了奉上六万八的订婚礼外，又买了一些衣服之类的女孩喜欢的东西，并在城里摆了四桌酒席，请双方亲戚、长辈出席。没想到订婚才一年多，女孩家长就多次主动提出来要尽快举行婚礼。
表弟本想停歇一下喘口气，再干两三年，攒下一些钱，手头宽裕些就把儿子的婚礼给办了。可人家女孩家长怕夜长梦多，所以才催逼表弟必须在春节前后把婚礼给风风光光给办了。
春节前几天，我去舅舅家送节礼，放下礼品我就给舅舅道喜，祝贺他孙子过年初八就要举行婚礼了。未曾想舅舅、妗子满脸的嗔怒：“结婚！结婚！这可怎么了，过年才十八岁，结婚花的钱都是借的——大姐借给三万五、二姐借给四万，表侄女借给三万……”
我随声附和：“还从我那里拿……”
“怎么还给你借钱了？”还没等我把话说出口，舅舅立马吃惊地喊叫了起来：我要是早点知道，绝不会让你借钱给他！”
我看到舅舅、妗子那样担心和气恼，我只得用话宽慰他们：“二老不必担心，表弟他们两口子那么能干，再说现在和往年挣工分那个时代不同了，现在挣钱的机会多的是，只要努力很快就能把钱挣回来。”听了我的话，舅舅、妗子的眉眼马上舒展了许多。
妗子还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地告诉我：“不怕外甥笑话，我这孙子说是去学手艺，其实根本没有去学，整天在城里瞎逛，白白花钱租房供他吃喝玩乐。”
我反驳道：“哪能叫白花钱呢，这不是把孙媳妇给你带回家了嘛！有的人家即使有十八万八块钱还不知道往哪里送呢？”妗子马上附和我：“也是，也是！”
结婚那天，烟花鞭炮放得是铺天盖地，酒席摆了四十多桌，还请了专业的婚庆公司主持婚礼，举行完了传统拜天的仪式，又在十个童男童女的簇拥下，走红毯、走T台、新郎手捧花束单膝跪地求婚……
我看婚礼办得如此隆重、风光，忍不住把表弟拉到一旁夸赞一番，哪知道表弟带着一脸的倦容，很无奈地说：“哥哥，你哪里知道我这是癞蛤蟆垫桌腿，只能挺起腰杆硬撑！”
在农村，男女性别比严重失衡，男孩能尽早把媳妇娶进门，就代表这个男孩的乃至整个家庭的成功。
但是像表侄这样没有生存技能，又没有本领恐慌，年龄那么小就结婚，一切必定靠啃老和透支未来，这令他们的父母苦不堪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