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结弦退役花滑圈送上的祝福(未来仍要挑战4A的羽生结弦)(1)

还会继续挑战4A吗?

在2月14日晚间的新闻发布会上,身着红色运动服的羽生结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恭敬地说,过去几天对挑战4A的事想了很多,一直在想这次冬奥会的旅程,很多事情划过脑海。

从北京冬奥的冰场上谢幕后,羽生结弦重新开始了训练。尽管在赛前练习4A时,他脚踝严重受伤,不适合继续去滑冰,但他还是想再次上冰,“我会一点点开始训练,虽然对我来说不是那么安全,但是我非常热爱滑冰。我今天上冰练习,我也想到了小时候练习滑冰的一切。我享受滑冰的过程,我热爱花滑。”

回忆起4天前的“不完美挑战”,他总结,“没有拿到很好的分数,但已经很满意了。那一刻,我已经跳到了最好的4A。”

【1】4A——和梦想最后的赌博

2022年2月10日上午,在北京冬奥会男子单人滑的自由滑决赛中,日本选手羽生结弦以史诗级难度的4A跳开场——这是冬奥会花滑比赛历史上,人类第一次尝试完成4A。对于羽生结弦来说,这是一次超越输赢的尝试。

两次落冰,他一次双脚落下,一次摔倒。离开场地前,他躬身摸了摸北京首都体育馆的冰面,告别自己人生可能是最后一次奥运会的演出。

4A全称阿克塞尔四周跳。在花样滑冰界,这个动作被认为是人类身体能力的极限,用羽生自己的话说,难度就像“跳远运动员起跳后,跳出6米的同时,还要在这个过程中转上四圈半”。从起跳到落地的0.7秒内,运动员需要自转1440度,落地时要承受相当于自身重量7倍的冲击力——过往,从未有任何一位花样滑冰运动员在比赛中成功做出过4A。

除了挑战生理上的极限,4A也并非一个在比赛中“划算”的动作:在国际滑联(ISU)制定的赋分规则中,4A仅比排名第二的勾手四周跳(4Lz)多1分,但两个动作的难度却是完全不同的级别,之所以分差如此小,有一种解释是:国际滑联根本没有想过现阶段有运动员能够在正式比赛中完成4A。

不同于其他运动员生硬而功利的“技术分”,羽生结弦似乎更想追求自我的极限。“有了4A,我才能如此生气勃勃地活着,4A是我作为竞技花滑选手赌上人生的最后梦想。”面对日本媒体的镜头,他多次谈起,“想跳4A是因为我想让自己满意,那样我可以挺起胸膛说,这是最棒的羽生结弦,这是理想的羽生结弦。”

尽管最终以第四名的成绩无缘奖牌,央视解说陈滢依旧把最华丽的词藻都给了羽生结弦:“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勇士低声回应,我就是风暴。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守一场守不住的城,打一场打不赢的仗。天意终究难参,假若登顶成憾,与君同添青史几传,此生几番成败也当笑看。”

羽生后来在采访中自嘲:“我是不是被冰讨厌了。”说这话时,他眼中似有泪花,直到看到始终激励自己的前辈荒川静香,他转过身去,以头抵墙,用力忍住眼泪,“还是很不甘心,我一直想着为什么努力没有得到回报呢?”

羽生结弦曾多次诉说他对4A的执拗:“拿到奥运金牌是曾经的梦想,获得后却有了一种‘燃尽’的感觉,有了4A,此后的人生便有了新的含义:我真的可以为自己去滑冰了。”

北京冬奥的冰场上,他放弃了以更低难度的动作追求更稳妥的选择,放弃了实现过去94年来无人做到的奥运男子花滑三连冠,甚至放弃奖牌的可能,他还是带着4A出场了。

如他所说,“如果大家能有一瞬间觉得,无关比赛胜负,果然羽生结弦的花滑真好啊,仅是如此,我觉得今天的努力就有意义了”。

【2】人生再也离不开冰场

今年27岁的羽生结弦,滑冰有23个年头。起初,抱着“姐姐学什么,我也学什么”的思想,羽生结弦被父母送到了仙台冰场,父母也希望患有哮喘的他能通过锻炼增强体质。

人生中第一个节目,是羽生结弦要求老师以奥特曼为主题编排的,妈妈为他量身定做了红蓝相间的奥特曼演出服,胸前放一个奥特曼的能量灯。

在传记《苍炎》中他提到,看着别的小朋友放学都能出去玩,自己也曾很讨厌滑冰:“太辛苦了,好多次都忍不住哭出来。”但知道家乡的仙台冰场因经营不善快要倒闭,想到自己以后不能随心所欲滑冰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已离不开冰场。

小学四年级,羽生结弦第一次参加全国比赛,获得了小组金牌。镜头记录下他的稚嫩模样,他留着和偶像普鲁申科(俄罗斯花滑天王)一样的蘑菇头发型,用一样的姿势举起奖杯,说自己的目标是拿奥运金牌,未来还要完成四周跳、五周跳。

冰场重建后,他像鱼得到了水,拼命练习。刚上初一,他便站在了全日本青少年锦标赛的领奖台上,取得第三名;两个赛季后,他又夺得世界青少年锦标赛冠军。领奖台上,他的个子比别人小了一截——他是多年来唯一初中便摘此桂冠的冠军。在后来的伯乐安藤美姬看来,这是多年不曾有过的事。

17岁那年,羽生结弦离开仙台,远赴加拿大多伦多,加入了著名的“世界花滑冠军制造机” 蟋蟀俱乐部,在那里,他有了专门的技术指导、跳跃教练、滑行教练、编舞师,不同的教练为他提供全面的指导。

妈妈由美一路陪着他,在多伦多四处寻找食材为他做日本料理,为了他有更好的状态专注训练,妈妈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连气味都是熟悉的。

而羽生结弦几乎每天都在冰场训练,即便连教练都劝他出去玩一玩,他也不为所动,连多伦多附近的尼亚加拉瀑布都没有去过。训练结束,他就回到房间继续早稻田大学的“人类情报学”课程,他还研究人体工程学,笔记本上是密密麻麻、各种颜色标记的曲线与数据,他想通过钻研人体工程学,展现更美、更极致的滑冰姿态。

2014年索契冬奥会,19岁的羽生结弦一举夺冠,成为第一位拿到男子单人滑奥运冠军的亚洲人。

更多人记住羽生结弦,则是在2014年11月的上海,在花滑大奖赛中国站比赛前的热身活动中,他和中国选手闫涵在旋转中相撞,两人双双受伤。

羽生结弦当即倒在冰面,久久不能起身,抬起头,观众看见他的下巴满是血迹,被人踉踉跄跄搀下冰场。就在所有人以为他的比赛无法继续时,他又回来了,头上简单缠绕白色绷带,他头颅低沉,眼神坚定,嘴角用力吐出一声“跳”。

伴随着《歌剧魅影》对比度鲜明的曲调,羽生结弦身穿黑红相间的考斯特、头缠绷带,8次起跳,5次摔倒。每一次都迅速爬起来,但一次比一次绵软无力。

表演结束后,医生在羽生结弦的下颌缝了七针,紧接“咣”得一下,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三个缝皮钉被钉入头皮。这场比赛他最终获得了亚军。而这次表演也在后来被称作“不屈的四分半”。

【3】“这就是‘羽生结弦的东西’”

对于羽生结弦来说,滑冰不仅是一项运动,更是一门艺术。

在平昌冬奥会赛场上,羽生结弦没有使用过去赛场上常用的、更容易感染人的经典歌剧或电影曲目,而是选择了日本电影《阴阳师》的主题曲《SEIMEI》,那是一首更有和风元素、更能代表日本的曲子。另一个缘由是,羽生结弦觉得,他和《阴阳师》里的安倍晴明相似。在原作里,晴明就是一位身处修长、面容白皙的男子,这跟羽生结弦纤弱、敏感的特质也很贴合。为此,在服装上,他叮嘱设计师,要以白色为底色,同时要加入象征着阴阳师的五芒星,模仿平安时代的和服狩衣,这是晴明的标志性元素。

在曲子的开场,羽生结弦还别出心裁地将自己的呼吸声录到了曲子里,亲自剪辑和编排音乐,闭起眼睛,想象自己和起每一拍节奏起舞。

这场呈现,称得上冰上经典。羽生结弦化身安倍晴明,在冰上翱翔,飘逸中又不失肃杀气质,悠然的远古音乐笼罩着他。比赛后半段,现场的观众已经忍不住一起跟着拍子鼓掌,直至结尾,掌声轰鸣。

“世界上有很多如陈伟群和高桥大辅那样的优秀选手,而我追求的是让大家觉得‘这就是羽生结弦’的东西!”羽生结弦说。要做运动员,还是艺术家?他要在绝对的力量、高超的跳跃技术基础上,“成为一名运动员,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成为艺术家。这才是我的目标”。

在服装设计上,羽生结弦也有着优秀的审美。据不完全统计,自2010年升入成年组开始,羽生结弦穿了超过32套各种各样的考斯腾。他完全打破了过往花滑男单选手沉闷无聊的考斯腾风格,大量使用水钻等女单选手常用的元素,成为了冰上时尚的引领者。

少年时代羽生结弦的考斯腾基本是由他妈妈亲自设计,从2014年开始,他的每一件考斯腾都出自日本著名设计师伊藤聪美之手。在设计过程中羽生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伊藤聪美说:“在设计过程中,羽生结弦才像设计师,而我是他的助手。”在设计的每个环节羽生都会严格把控。

每一次亮相,羽生结弦的服装都与动作、音乐融为一体——商演《春天来吧》中,他穿着白底粉钻的纱衣,在樱花满天中偏偏起舞,如一颗破冰而出的樱花花蕾。

那一次,他与日本世界级钢琴家清塚信也合作,献上了慰藉无数人的“人生曲”;芭蕾舞曲《天鹅》的滑冰表演中,他的考斯特前后深V,缀满羽毛,造型如一只优雅的白天鹅;致敬偶像普鲁申科的《献给尼金斯基》的那套表演服,用了80多枚手工剪切玫瑰花瓣组成的50朵玫瑰、3只刺绣蝴蝶,还使用了2000多颗施华洛世奇水晶。而这套服装由于材质创新,重量仅仅只有620克。

他与花样滑冰这种深刻的情感链接,实际上源于一场意外。2011年3月11日日本大地震,羽生结弦不停参加了慈善冰演,初心是蹭冰场联系滑冰,但看到观众起立鼓掌、感动落泪时,他开始思考,自己在冰场上“到底能传达什么”。

地震的痛苦和历练,唤醒了他的情感。在神户的慈善演出台上,他演奏了短节目《天鹅湖》,开头由低沉的曲调切入,苏醒,疑问,不安,挣扎,启程,展翅,他展现了不同的状态与情绪。表演结束后,他在冰上向观众致意,差点哭了出来。彼时的羽生结弦,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情感,“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喷薄而出一样”。

在那之后,服装、音乐、编舞、编曲,都成为羽生结弦滑冰的一部分,他说,我想让观众觉得这是只有羽生结弦才能完成的表演:“必须是这个节目,必须是这套表演服才行。”在竞技运动中,无数次带给观众美的享受,羽生结弦是第一个人。

【3】为4A起舞

疫情后,羽生结弦无法回到自己在加拿大的基地训练,回到了仙台儿时的冰场。直到来到北京,羽生结弦为4A苦熬了四年。

在一次接受采访时,他说,有时候,自己真的会陷入“负面的漩涡”,没有教练的陪伴、指导,连身体护理都变得非常困难,情绪越来越糟,最痛苦的时候,“真的想过放弃滑冰”。

对于27岁的羽生结弦来说,年龄增长所带来的身体限制,使他对4A的执着近乎悲壮。

在过去的录像里,他每一次为 4A所尝试的跳起,最终都以狠狠跌在冰面终结。用羽生结弦教练的话,摔倒所受的伤痛等同于“撞上一辆校车”。

没人知道,在通往北京、通往4A的道路上,羽生结弦经历了什么。

一次公演,他在摄像机前卷起裤腿,一大片乌青色的淤血从小腿蔓延到大腿,膝盖上还贴着膏药。他笑着和旁人开玩笑,“身体已经是死亡的状态了,膝盖很糟糕。”另外一次采访中,他这样说,“我一味跳下去,追求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所以每次跳,每次摔倒在冰上,有时候摔多了,我甚至会想,我也许什么时候就这么脑震荡,就这么死掉也说不定。”

2021年12月,北京冬奥会开赛2个月前,遭遇伤病的羽生结弦参加了自己本赛季的唯一一场比赛——全日本花样滑冰锦标赛赛前。赛前的公开练习,他再次尝试4A,并安全落冰——这是人类花滑史上第一次安全落冰的4A。但在随后的正式比赛中,4A还是没能完成,尽管落冰了,但因为周数不足,被降为3A。

但这已经是人类在花滑比赛中最接近4A的时刻了。

北京冬奥会上,伴随着《与天共地》的音乐,一段滑行后,羽生结弦向前起跳、旋转、落冰,摔倒。音乐结束,掌声响起,在裁判打分表上,羽生结弦的第一个动作被标注为“4A<”,这意味着,羽生的动作已被国际滑联认定为零4A,而没有被降级。这一刻,尽管有遗憾,但他成为了“理想的羽生结弦”。

九派新闻记者 裘星 综合报道

(参考来源:自央视新闻、《人物》、《每日人物》、《新京报》、《羽生结弦自传:苍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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