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一路豪歌，菏泽人，曾从事半导体制程设备、机器人自动化控制优化方案及显微镜、探针台销售与维修工作。创业百战多，一直在路上。业余时间喜欢沉淀一些文字，偶尔换些银两。
济南的冬天
图文/刘开印
在苏州待了多年，喜欢上了绵糯的吴侬软语轻绕，丰厚的人文历史，习惯了它的节奏与生活方式。未曾想我却与其告别，一脚迈进了泉城济南。
与泉城的相逢契机源于梦想折戟任城，及再返苏城，想把内心深处的拷问交给时间，一切安好，未曾想它对我身心灵的影响之长，我开始沉默寡言，彻夜难眠。
我必须换个时空，遂决定离开苏城，驾车北归。家是心灵的边岸与港湾，我依然忧悒，看着暗自垂泪的妻，我不愿给她传递负面信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想把自己还原为一张白纸，用劳力重建人设，把往事一键删除。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色山色半城湖”我最终选择泉城济南，多少有些老舍先生笔下《济南的冬天》文章的诱惑。以泉城闻名天下的济南，相比苏州的温润，他多了些粗犷与率真，适合我潜行，翻晒心事。
联络好在济南谋生的一远房亲戚，不顾妻的劝阻，在深秋的斜阳里，我抵达泉城堤口路水果市场，做了一名搬运工。
堤口路水果市场，济齐路1号，供应量占据着泉城水果市场的80%，名符其实的龙头老大。在毗邻水果市场的500米之距的堤口社区，租一间简易住处，我算在泉城安了家。工作时长15个小时，凌晨3点至傍晚18点，老板提供早餐与午餐。凌晨2：30分起床，快捷洗漱，顶着寒冷，步行穿过一片寂静的黑巷后到达水果市场。市场3点营业，档口开门，商贩上货，讨价还价、搬运、过称、装卸，结账，一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呵斥谩骂、摩肩接踵、车水马龙。我穿着工作服，骑着无厢的电动三轮往返穿梭于市场与客户之间，淌着热汗，装箱卸货，累了，站着肩靠水果墙，瞬间就能睡着。
水果市场里有好多档口，均雇佣工人。档口门前，老板置一铝合金小屋，装有空调，可以办公与休息，工人则缩头躬腰地站在外面，瑟瑟发抖跺着脚，不时捂住嘴，呵口热气暖暖手。
傍晚下班，一身疲倦回到住处，下个挂面就个咸菜，吃得很香甜。饭毕用无线键盘与手机连接，伴着窗外呼呼啸叫的风声，码一些文字记录泉城最深的夜托起的甘甜，酣然入睡。
泉城，被老舍先生优美的文字簇拥着，我以此境遇与之相逢，或多或少有些缺失与小小的遗憾。纳众生浮行的济南很宽容，拥着阳光、期待、希望，还有不时绷起的脸，在这个低矮时空里，我看到另外一种不同于老舍先生笔下的别样颜色，他看不到的市侩、谎言与冷漠下裹挟着的瑕疵一点不少地存在着，我披露出来，算不算不恭敬？星光与月光，难捱的黑障间，我依然看见它美丽的光环，让我原谅了过往，人生况味，无常也平常。一如这穿街而过的凉凉的风，生命无憾怎能叫人生？
我不止一次地想起苏州与任城，想起鲁西南的家，生命中该经历的东西，会一样不少地装进你的衣兜里，趴在你的肩上，点缀生命，异彩纷呈。
泉城的冬天说来就来，很率性直接，不给你打声招呼，零下12度，朔风凛冽，雪花飘飘。猝不及防的我，冻疼了脸颊耳朵，冻肿了脚。
我第一次感到身外太多太多与己无关的，忽略掉的东西，都与自己有了交集。济南的冬天在老舍笔下如此鲜活、欣喜、灵性有高度，美得不可方物的文字化为飞雪，会让市场里的商家与搬运工惶恐至极，档口生意会萧条，搬运工运输水果更困难。穿上两双厚袜子，蹬上棉鞋，勒上围巾，戴上耳护子与帽子，冷风一样穿胸而过，开电动三轮车会打滑，若不小心甩掉一盒智利车厘子，哭都没地方。
在这个城市里，我揣着热望以超低空飞翔的姿势行走，踩出生命浅浅的印痕。济南的冬天，我与微笑握过手，也碰撞过愤怒。抬头可望的山，也许过了今夜小草就变绿了，青山如黛，这样的愿景让心有了安详与依靠，往事随风随意。
早上的太阳正从阳光花园高大的楼房夹缝里倾洒下来，不忘落在我身上，给予融融万千暖意。
妻终放不下我，来陪我度过济南的冬天。
济南的冬天，我浅浅一笑，从容别过。
当敲击下此文的时候，多想再一次踏上泉城，握一握冬天的手，煮煮当初的文字，看看远处山上的飞雪，轻飘飘地落在我的头上。
2022年10月16，周日深夜，写于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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