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侏罗纪世界不在电影里(侏罗纪世界观感)(1)

在吁求环保的语境下,我们不再执迷于征服自然,转而对珍贵而强大的野性生灵产生了一种崇拜和迷恋,例如恐龙,它们庞大、凶猛、危险、不受控制、不可驯服、没有善恶立场、听从自然习性,而且它们的确曾经占据着地球,不是虚构之物,所以人人都爱恐龙,这些暂时离开的史前巨兽获得了很高的回归呼声。

随着《终结者》、《星球大战》、《疯狂的麦克斯》这些上世纪80-90年代经典电影的回潮,久违的恐龙终于也向暑期档的观众们扑过来,在疑似又一个国产保护月的档期里,作为仅有的引进大片,《侏罗纪世界》是很值得走进影院,看看一众鲜肉是如何被张牙舞爪地吞噬掉的。

是的,它严格遵从第一部电影的模板:公园项目总是前景可观的,安防总是万无一失的、恐龙逃脱的小概率事件总会出现的——商业间谍从中作梗、或者人造生物的智力超出预期,其实这在电影中又都是高频事件、食人凶兽总是关不住的、公司老板的亲戚家小孩又总是第一时间与其撞个正着的,甚至《侏罗纪世界》只是第一部的直接续集,新公园就是建在第一部中未开园便遭废弃的原址上。血统纯正,套路娴熟,《侏罗纪世界》似乎就是《侏罗纪公园》的高清复刻版。

不过,人们对“翻新”的嫌恶,一般是集中在短期内连出续集的作品上,对一部筹谋13年才重回银幕的电影续集,观众是足够宽容的,尤其是片中那些呼应或致敬的画面,就是一枚枚名为“情怀”的炮弹。在《侏罗纪公园》中,霸王龙在游客中心大厅撕扯下来的广告横幅,躺在草木丛生的泥土里;曾在雨夜中捕捉到霸王龙身影的夜视仪,竟然还有电量;餐厅墙壁上迅猛龙的图画,时隔22年依然生动得像是呼之欲出——我们曾被这一幕被吓得不轻;当驯兽师欧文给濒死的雷龙做临终关怀时,俨然就像当年葛兰博士轻抚吃坏肚子的三角龙,哦对了,那个摇滚范的数学教授马尔科姆博士,也在控制室那小伙子的书架上有着惊鸿一瞥。因为这些怀旧元素而给影片加上一星,这种心情暴露了我们的年龄。

可以说,这些是电影对粉丝的回馈,至于其他情节和场面,就像是平淡的奇观。这既可能是导演场面调度的功力和节奏的控制功力到底还是不如巅峰时期的斯导,毋宁说,人们被场面震撼的阈值正在被逐步拔高。梦回80-90年代,无数个想象力的超新星依次爆发,从模型到CGI的特效技术也在进化,这些伟大的奇思妙想得以足够保真地展现在银幕上。当我们和葛兰博士一行,第一次目睹活灵活现的腕龙以不符合科学的姿势咬下树叶时,我们见证了一个特效商业片时代的开启,印象当然是深刻到刻骨铭心的。哈蒙德博士轻描淡写地一笑,果然与迅猛龙近身肉搏的好戏还在后面。

然而,开启一个时代,也可能困于一个时代,在这22年里,我们有幸领略了越来越多的城中怪兽,甚至包括恐龙本尊及其近亲,它们摧枯拉朽一般地横扫旧金山、费城、香港、帝国大厦、金门大桥,我们绝望地发现,巨兽肆虐这一题材已经耗去了太多的想象力。就如《侏罗纪世界》里的吴博士所言,研究“更大、更猛、牙齿更多(bigger, louder, with more teeth)”的新型物种,是拯救公司低迷游客量的出路,也是拯救这一系列的思路,双脊龙还不够看,那就搬出“暴虐龙(Indominus Rex)”和沧龙,还要让迅猛龙为我所用,而在《侏罗纪世界》的创作初期,甚至还有人与恐龙混种这样的惊悚创意。

一部好的科幻作品总能给人以科学之外的遐想,而观众的视野一旦脱离了具体的技术发明,作品的思想性便会浮现出来,所以还有一点容易被忽视,在惊悚场面之外,《侏罗纪世界》虽然是轻科幻,但也有一些关于科学道德的探讨。科幻片不仅体现了人类对科学发展的迷恋,更反映出人类对自身价值的态度或者自身在自然界中的地位的判断,那么恐龙的重现,是属于人类复活古老物种还是作为造物者创造出新的物种?自然界是否才是它们的归属?人类是否在道义上能一直圈养和支配它们?就如《侏罗纪世界》就借欧文之口,强调了科学家的误区:“我们将其制造出来,就妄想占有它们。”电影给出的答案则是那句经典台词“生命自会找到出路”,人造公园总会经历动乱,沦为荒蛮丛林,丛林才是最终的侏罗纪舞台,所以虽然电影宣称将打造新三部曲,只是不知之后的续集又要如何在旧舞台上做出新花样。

在变与不变中,《侏罗纪世界》走出了稳妥的一步,它没有显著进化,除了不再有危机四伏的雨夜和横飞的残肢断臂,除了小孩的表情不如前辈那么入戏,它也没有全面退步。就像片尾,那只年迈的霸王龙朝着人去楼空的公园咆哮,这声旷古的回响宣示了恐龙的归来,它们曾是商业电影的霸主,但毕竟荣光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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