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讲了很多大故事,是一个完整的文本故事。但是,在大故事之间,又以若干小故事衔接过渡,为大故事服务,为主题服务。

书中的小故事很多,难以在一篇文章中全部讲到。因此,我选择施耐庵隐藏在故事中的宗教主题,讲三个小故事。《水浒传》中寄托的宗教主题是“佛道合一”,这三个小故事就是表达这个主题的三个阶段。

那么,这三个小故事讲的是什么呢?又是如何表达《水浒传》宗教主题的呢?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1)

刘唐醉卧灵官殿,佛道联手智取生辰纲

却说郓城县步军都头雷横带着士兵巡夜,在东溪村山上的灵官殿发现了一条大汉。因郓城县出现盗贼,雷横认为这条大汉形迹可疑,便把他当做小贼捉了。

这条大汉是来自潞州的赤发鬼刘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生辰纲的消息,便不远千里来到山东郓城县找晁盖,要把这套财富送给晁保正。奇怪的是,看看到了东溪村,刘唐却没有直接去找晁盖,而是睡在了灵官殿。

书中说,刘唐是“醉卧”在了灵官殿。但是,从细节中看,刘唐当时并没有醉酒,应当是有意在灵官殿中睡了一夜。书中写道:天道又热,那汉子把些破衣裳团做一块作枕头,枕在项下,齁齁的沉睡着了在供桌上。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2)

刘唐若是醉得厉害,倒头便睡,哪里知道给自己做个枕头呢?刘唐没有醉酒,但是,他必须在灵官殿睡一夜,才能去见晁盖,报告生辰纲的消息。为什么呢?

同一天夜里,晁盖做了一个七星之梦,梦见北斗七星坠落在他的屋脊之上。北斗斗柄上有一颗小星化作白光飞去。这个梦,预示着劫取生辰纲是一次“7 1”特别行动,也就是七个道家星煞与一个佛家天王联手,为梁山大聚义提取了第一桶金。

此处,我说的是道家星煞提取了生辰纲,而不是智取了这笔财富。这是因为,施耐庵改写了《大宋宣和遗事》的蓝本故事,把蔡京的生日从六月初一改为六月十五。正是因为这一改,刘唐便必定要“醉卧灵官殿”,晁盖也必定要做一个七星之梦了。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3)

六月十五,是道家大护法王灵官的诞辰,十万贯生辰纲难道不就是王灵官的寿诞贺礼吗?书中暗示,刘唐来到东溪村,是王灵官的“召唤”。刘唐是道家的“天异星”,天呈异象,便由他起头,揭开了梁山“妖魔”大聚义序幕,北宋王朝的末路就要来临了。

晁保正的七星之梦也应当是王灵官所托,因为,这个托塔天王是佛家的四大护法天王之一,也就是北方多闻天王。北方多闻天王出自印度佛教的毗沙门天王,在中国也是一尊财神。这尊财神的左手握着一只白色吐财鼠,也就是晁盖与白胜之间的关系。

晁盖与白胜的关系出自《毗沙门天王随军护法仪轨》,毗沙门天王曾经在一只金鼠的配合下,解了大唐安西城之围。道家妖魔要搞大聚义,王灵官把生辰寿礼拿出来襄赞义举。于是,委托佛家护法天王帮助北斗七星。道家要提取“经费”,怎么少得了财神的鼎力支持呢?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4)

朱仝义释宋公明,佛比道高

生辰纲是佛道联手,一同“替天行道”,为道家星煞大聚义提取的第一桶金。后来,这件大案被破获,官府只缉拿托塔天王一人。于是,道家星煞又发起了救助佛家护法天王的行动。

天魁星宋江冒着生命危险,只身来到东溪村报信。吴用则早就做好了上梁山的准备,保着晁盖顺利上山,做了寨主。这期间,施耐庵又以佛道符码,继续诠释智取生辰纲的行动就是“佛道联手”。

却说济州府观察何涛到郓城县请求派兵捉人,朱仝雷横得知消息后,便在东溪村口集合人马。这两个都头为何要在这里聚集人马呢?原来,书中是这样写的:朱仝、雷横各自乘马先到了东溪村,到得东溪村里,已是一更天气,都到一个观音庵取齐。

观音庵在《水浒传》中出现过多次,尤其是李逵沂岭杀四虎前后,都去过泗州大圣祠(即观音祠)。这难道不又是一次“佛道联手”吗?观音慈航普渡,佛道两家安全上梁山。于是,朱仝、雷横心照不宣地放走了晁盖。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5)

道家大护法请托佛家护法天王,领头劫了生辰纲,观音又帮助道家安全上梁山。这其中,便又有一层深意:佛道联手,佛比道高。这层深意在“朱仝义释宋公明”的故事中体现得最为明显。

宋江杀了阎婆惜,阎婆死死追究。时文彬县令无奈,派了两拨人马前往宋家村捉人。朱仝、雷横是第二队缉捕小组,很明显,这两人肯定不会捉宋江的。不但不会捉人,朱仝还要像义释晁天王那样,通知宋江逃命。

宋江逃回家后,便一直藏在自家的地窨子里,这个秘密只有朱仝这一个外人知道。书中说,朱仝让雷横看管宋太公,自己则进去搜查。朱仝独自一人,来到了宋江家的佛堂,拉响了铃子,宋江便从地窨子里出来了。宋江一见是朱仝,大吃一惊,问他如何找到这里的。朱仝答道: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6)

一日酒中,兄长曾说道:“我家佛座底下有 个地窨子,上面放着三世佛,佛堂内有片地板盖着,上面设着供床。你有些紧急之事,可来这里躲避”。

朱仝这番话,说的就是“佛比道高”。宋江是道家的天魁星,是梁山大聚义的总召集人,也就代表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天魁星被压在了地窨子里,岂不就是妖魔被镇锁在伏魔之殿的地窖之中吗?

伏魔之殿地窖上压着的是玄武,而宋江家的地窨子上却是三世佛。三世佛在道家天魁星之上,庇佑着梁山大聚义的总负责人,难道不就是佛比道高吗?三世佛代表着过去、现在、未来,也就是说,一百单八将的“妖魔”、“好汉”、“星煞”这三世都受佛的保佑。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7)

武松避祸变行者,佛道合一

武二郎血溅都监府,杀了一十五条人命,逃到了十字坡。这是武松第二次来到这里,前一次是因为杀了潘金莲、西门庆,发配孟州途中经过这里。

第一次进十字坡,武松躲过了蒙汗药酒,反倒把母夜叉孙二娘制服了。孟州道上的张青、孙二娘其实就是“接引”、“度化”佛道的“黑道”夫妻,梁山三大身兼佛道两家的星煞,有两个是从这里被“度化”的。另一个白日鼠白胜,则是托塔天王一手救上梁山的。孟州道上,张青负责鲁智深,孙二娘则专管武松。

张青的绰号是菜园子,鲁智深则是管菜园子的,按照现在的话来讲,是下级安全转移了上级。所以,孙二娘麻翻了花和尚,正准备卸下四肢时,张青及时赶到了。孙二娘则先麻杀了一个神秘头陀,以他的一身装束把武松装扮成了行者,武松于是便成了身兼佛道两家的星煞。

其实,被孙二娘麻杀的神秘头陀就是武松本人,武松没有喝下“孟婆汤”,因而没有忘记前世。重回十字坡时,武松便回归了本尊。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8)

《水浒传》中的武松,出自《宋江三十六人画赞》:汝优婆塞,五戒在身。酒色财气,便要杀人。原来,武松从小就是个行者。施耐庵没有原文照搬龚开的《画赞》,先不让武松做行者,否则,就难以进入道家的伏魔之殿了。

所以,《水浒传》中把武松一分为二,明写了一个道家的星煞,暗藏了一个行者武松。这两个武松在十字坡合二为一,意味着《水浒传》佛道的最高境界——佛道合一。

那么,为何说被孙二娘麻杀的神秘头陀就是武松的本尊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在《宋江三十六人画赞》那首赞“行者武松”的四句赞词中。这两个武松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酒色财气,便要杀人”。武松自不必说,每一次杀人都与“酒色财气”有关。而“行者武松”则以被孙二娘的蒙汉药酒麻翻,雪花镔铁戒刀上的冤气,以及一身颇有价值的装束,暗藏了“酒色财气”四个字。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9)

尤其是这个神秘头陀有两件神秘的随身物品:度牒、一百单八颗人顶骨串成的念珠。度牒是要详细记录出家人的年甲状貌、何处挂搭等信息的,但是,施耐庵始终只字不提。这是一种留白暗示,写明了就没意思了。

那串念珠则几乎是明写了,梁山就是一百单八将,是道家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原本,这个神秘头陀就是武松的本尊。武松为避祸而改扮成行者,其实,他原本就是个行者。

武松回归本尊,意味着“佛道合一”。这是施耐庵的宗教主张,也是北宋走向灭亡的暗示符码。宋徽宗在宣和元年(1119年)疯狂革佛,这段历史隐藏在“鲁智深大闹五台山”的故事中。因为革佛,“那时有僧人鲁智深反叛,也来投奔宋江”——《大宋宣和遗事》。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10)

结语:水浒传佛道故事非常多

《水浒传》中,还有非常多的佛、道符码,比如,李逵沂岭杀四虎之前,爬到岭上,拔掉了泗州大圣祠门前的石香炉。杀了四只老虎,为老娘报仇之后,又来到这里,借宿了一宿。

泗州大圣,就是观音菩萨,与朱仝、雷横捉拿晁盖时集合队伍的地点是同一个菩萨的道场。所以,朱仝误失小衙内就与雷横、李逵有关了。

误失小衙内的时间背景是“盂兰盆大斋之日的前半个月”,也就是七月初一,再过十五天(又是十五),就是佛道两家的节日:盂兰盆节、中元节。这两个节日的寓意十分接近,盂兰盆节出自目连救母,中元节则是为逝去的先人祈福,以解除其地狱之苦。

除此之外,还有林冲风雪山神庙,武松打虎前在山神庙前看榜文。梁山好汉劫法场白龙庙小聚义,曾头市的法华寺、大名府的龙华寺、吴用赚金铃吊挂、张青孙二娘在大名府铜佛寺前放火……等等,实在是太多了。

水浒传十大经典故事(水浒传小故事佛道联手)(11)

这条宗教线索,同样讲的是“替天行道,保境安民”的大故事、大主题。而在这些佛道合一的故事中,隐藏最深的则是书中的两大托塔天王——晁盖、李成的最终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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