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由生而灭的路上,或是迎远而来,或是振衣他往,多少心都渴望让时间停下脚步。细细想开去,时间可有脚?脚曾落在何处?那脚又是何种模样?心想了,答案却委给了头。可怜的物件,虽高高在上,却愈来愈难遮掩无法阻挡的迟钝和健忘,摇一摇那里面越来越粘稠的汤水,对着舀过千碗之后所剩的几粒粟米,回叹一声:何止是不知,应该是云霓难逮,痕销不见。

莫问余生可得闲(风尘可洗自是无谓)(1)

想起木心的一本小书《素履之往》,拖拖沓沓地读了多日,不是很痛快,原因可能在于总是试图走进去,却每每又退出来,在翻开与合上之间不断地徘徊,毕竟凭借别人的一双眼,是无法看懂身处的世界,也看不懂别人所在世界。纷纷杂杂的文字间,神思来往代替了双脚,留住了脑中的个个闪念。在牵远钩沉之间,或想,或看,或品,或述、或评,有些零零碎碎,连缀起诸多人、物、事、理、论。本来读书只是为了填充一下时间,结果却成了负累。打发了时间的无聊,却又多付了一份代价。

时间,还是时间惹的祸。

时间本该没有长度,只是人以自己为单位,强行赋予了时间以长度。时间也该本无刻度,更多的也是人为了标注自己,在无法自制的情况下刻划的标记。

莫问余生可得闲(风尘可洗自是无谓)(2)

最近,总是想着几个有趣的时间刻度:而立、不惑和知天命。谁人能够想到,老夫子的一句平素言语,竟然成了后世的金科玉律。夫子的原意不可揣摩,毕竟圣人之心在焉,凡夫俗子岂可忖度?大概想来,老人家最大的可能只是想对弟子们陈述一下自己的成长经历,是以身试教的初衷本分而已。

通用的解读是这样的模式:而立,到了三十岁,有了自立和独立的积累,开始独立思考做事;不惑,有了经历和阅历这两样东西,生活和执业已经不是问题,心智也不容易被巧言蜜语所蛊惑;知天命,大概是说知晓了上天安排,顺其自然。

引申一下,按照当世的情形思辨下去,得到的或许更为实惠的受益。

而立,不再依赖父母大人的耳提面命,行事抉择上有自己思谋决断,是自己决定向何方、去何处、做何事的时候,是与天命、人事、思欲签下一纸契约的时候。

不惑,巧妙的一个“惑”字,可以理解为困惑、疑惑、惶惑,也可以理解为诱惑、魅惑、诓惑,双解可也。不惑,可以理解为不存在何去何从、取舍得失的“惑”,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可做什么、能做什么,每一次选择之下,平赚盈亏不需要计算器来加减乘除,只需函数象限里描点连线即可求解。每当生活、工作、人际等方面遇到了困难,都可以轻松找到参考系,援例而行即可轻巧化解。不惑,也可以理解为经得起尊荣富贵、家财身享的诱惑,受得住平地起塔、一本万利的诓惑,看得开宠辱亲疏、起落沉浮的惶惑。总之,到了生命的一定阶段——如果非要给这个阶段取一个名字,那就称呼“四十”好了——必然会有重重的“惑惑随行”,不“惑”及他人,不“惑”临己身,惑又能耐我何?

天命,最难理解的一个词。何为天命?浅显理解,不可更改的“造化”,应该与“天年”类似。按照“天人理念”,天年该是指寿命长短定数,依此推理,天命该是应得的运势定数吧。知天命,有看到诸事尽头的意思,于己了然,于事了然,于人了然,于物了然。了然了然,“了”而“然”是。

人自出生,就在走一条路。一路之上,无论是走来,还是走去,都难免遇风染尘,于是才有了“洗风尘”一说,如果不挂怀霜雪雷雨,也有了“戏风尘”一讲。如果能有所得或有所乐,那该是“醉风尘”。

风尘可洗,便是无谓。风尘可戏,自然不会在意而立当否,不会在意不惑可否,不会在意天命知否。风尘可醉,当然是不虚此行。

苏东坡的《定风波》说得确是,配以素履,或有任平生。

莫问余生可得闲(风尘可洗自是无谓)(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