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悦石,1945年生,北京市人。少年时开始学习中国画,五六十年代曾得到画坛耆宿的亲授,为著名国画家王铸九、董寿平入室弟子。20世纪80年代中期离开祖国内地,寓居海外十余年,2000年以后返回北京。

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甲申七月十三日雨后,有清风徐来,明窗之下悦石记。

吴悦石的工笔(吴悦石快意斋论画)(1)

中国书画每以天趣称神妙,所谓鬼神使之,非工力者。“天趣,非得之于人,实授之于天。”所谓“天”者,契机也。融情、景、机、趣于一炉,赖人以发之。“趣”者,必先究其情,穷其性,牵其机,尽其态,八面来风,涉笔成趣,耐人寻味,曲尽其妙者也。情有不容己,趣有不自知,是不期然而然,物我两忘,自然流露。诗云:“松风涧响天然韵,抱得琴来不用弹。”此等境界非斧斤者可以梦见。陶渊明有“但得琴中趣,何劳弦上音。”物我交融,令人神往。

作画不可信笔,所谓“翰不虚动,下必有由”。水、墨、纸、笔,判断应极精确,方可心随笔运,腕底神行,始可谓之“信笔”。否则易入魔道,则为欺世,欺世则欺己。书画得上古之传承,切不可堕入江湖一道。而江湖一类举目可见,正道之微,令人扼腕。

吴悦石的工笔(吴悦石快意斋论画)(2)

谢赫六法有传移模写。倘若技法纯熟,而终不能成透网之鳞。除障之法无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与志行高洁之人为友,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信手拈来,则妙趣自生矣。此是法,亦是理,前人之述备矣。

画禅室论作书之法“在能收纵,又能攒捉”,须知收纵和攒捉极形象,极富神韵,乃耳提面命之语,一经开窍,终生受用。收纵和攒捉一语道破天机,执管之时,揣摩其度、其法、其神,可以豁然心胸。

吴悦石的工笔(吴悦石快意斋论画)(3)

又云忌“泛泛涂抹”。忌则病,泛泛则不经意,无神采,非精神专注,心神往之。病其浮、薄、软、滑、荒率之气也。如习之日久,恐成为习气,则终生不得解脱。

东坡云:“天真烂漫是我师”,真书画之精髓也。道法自然,大道之行也,能天真则能以气行,当不乏烂漫。千年来能入此境界者数人而已。

吴悦石的工笔(吴悦石快意斋论画)(4)

“书道只在巧妙二字,拙则直率而无化境矣。”思翁此论似过于简略,又不甚道地。无巧不成拙,拙而能巧,巧拙互用,方有奇趣。拙可医甜俗之病,倘若一味用拙,恐入板、结、刻、滞之病,此是思翁不能用拙,亦不能入化境者。

思翁云:“古人神气淋漓在翰墨间,妙处在随意所如,自成体势。”此正一句丹髓,在理法之中,而臻于化境之法。比之努笔而行,夸张态势,存拔苗助长之心,所谓朝执笔而求暮合辙者,焉有体势可言?有神气则有态势,有淋漓之势则随心所欲,自有妙着。惜天下人不能淋漓,一淋漓便入江湖。神气淋漓与随心所欲可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终老不得其门而入。

吴悦石的工笔(吴悦石快意斋论画)(5)

“字须奇宕潇洒,时出新致,以奇为正,不主故常。”思翁此论实为搔痒戮痛之语。人有自知,知有先后,知后能身体力行,而时出新致,何其难也!故常乃自我,一立面目便是新自我,时反故常则可时出新致,学子当知。关钮所在,此为万古不移之秘法。

“字之巧处在用笔,尤在用墨,然非多见古人真迹,不足与此窍也。”思翁此语一出,可谓纠正时人弊端。墨汁问世,省时省力,推广书画极为便当,亦有功于时代。然今人不以磨墨为乐,则无旷逸之心,无悠游之态,岂不知墨汁用淡则无活化之灵,用浓则无笔趣之变。笔墨生发在千磨万磨之中,中国书画不磨墨则不知其所以。近人林散之,行笔之中得水墨并行之法,亦得磨墨之趣,曾有话语传世,以教后人。

吴悦石的工笔(吴悦石快意斋论画)(6)

郭若虚《图画见闻志》中云,谢赫六法中有传移模写,谓“六法精论,万古不移。”就字面解释应为临摹、写生之谓。中国书画入门之法很简单,舍“传移模写”则无根器可言。在模写上下大力气,终生受用。郭若虚所谓“万古不移”之说,绝非虚妄。近人余任天印从汉出,得朴茂圆劲之势,能苍古而多意境。早年多有黄牧甫、邓粪翁印影,愈晚愈妙,得简字诀,大气生动。今日观其印蜕,有如此感觉。

白石老人题画:“一蓬一叶稍如八大山人,八大山人当时爱者甚少。”余信之,唯其阳春白雪,风格孤高,不以颜色纤巧媚俗。今世亦然,千载下代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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