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传说之中,都有“水晶宫”的存在,而且水晶宫作为大海主宰者的宫殿,说法也一样不过在中国的传说之中,水晶宫更具体一些,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卫斯理之霸王卸甲地图?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卫斯理之霸王卸甲地图(卫斯理系列水晶宫)

卫斯理之霸王卸甲地图

中外传说之中,都有“水晶宫”的存在,而且水晶宫作为大海主宰者的宫殿,说法也一样。不过在中国的传说之中,水晶宫更具体一些。

在中国的传说之中,水晶宫是海神的居所,中国传说中的海神是龙,所以,水晶宫又称为“龙宫”──这个名字更适合,因为水晶宫这种称谓,很有点拟于不伦,水晶是固体,海水是液体,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当然,从文学的角度来看,水晶宫的称谓,更具美感──任何生物,实际上都无法在水晶之内活动,所以那是文学的想像。

龙,作为海神,在中国的传说之中,称为“海龙王”,声名听来显赫,可是在神之中,地位并不高,受命于“天庭”。最特别的是海龙王有名有姓,统姓敖,东海龙王是敖东,西海龙王是敖顺等等。

听来,两者好像并无不同,其实,大有分别。

情况一:整个水晶宫,都是浸在水中的。

这种情况,对龙来说,当然不成问题,对龙王手下的虾兵蟹将来说,也不成问题,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水族,可以在水中生活。

可是对外来者来说,却有点不可思议了。因为外来者未必是水族,不生活在水中,那么到了龙宫之后,如何生存呢?

神话虽然大都“不求甚解”,但是至少也要在想像之中通得过。到过龙宫的外来者不少,其中著名的,有孙悟空这个生自石中的猴子,他在龙宫的宝藏之中,找到了他的兵器“金箍棒”,能大能小,威力无比,大到可以作宫殿的柱,小到可以藏在耳朵之中。龙宫中珍宝无数,这“定海神针”在被孙悟空发现之前,根本无人能识。

孙悟空不是水族,如果他在龙宫之中的活动、饮食、对话,全在水中进行,未免有点不可思议。

除了孙猴子齐天大圣,还有哪吒,也曾大闹龙宫,其时哪吒还未成仙,没有齐天大圣的神通,他是如何在水中和水族一样生存的呢?

还有一个凡人也曾到过龙宫,后来,甚至娶了龙女,就成了龙宫女婿。这个凡人叫柳毅,著名的故事《柳毅传书》,就是说他受了龙女之托,下洞庭湖,送信给洞庭龙王的故事。

凡人到了龙宫,如果龙宫全是在水里的,那更加难以设想了。

所以,有必要假设另一个可能,水晶宫虽然在水中,可是,那是水下的一个空间──通过水,到了水晶宫,水晶宫并不是浸在水里,而是在水中的一个空间,这个空间之中,有适合生物生存的空气。

如果是这一种情况,非水族自然可以在水晶宫中生活自如了。

问题是,在水中,是不是会有那么大的一个空间?

或云:神话毕竟是神话,何必深究。但神话是人想像出来的,而人的想像力,又来自种种色色的自然现象,所以,寻根究底一番,也很有意思。更何况,这一番长长的开场白,和这个故事,有颇为密切的关系,并不是全无关连的题外话。

好了,这就开始说故事。

我本来认识的豪富只有一个──我所指的,是真正的豪富,并非一般小商人。这个豪富,和我的交情很深,他的名字,也不止一次,在我的记述中出现过,他的名字是陶启泉。

近来,我又认识了另一名豪富,这位豪富更是富有传奇性,我甚至不方便写出他的姓名来(即使是假名),所以只好称之为“大亨”。

在《遗传》这故事之中,我详细地写了这个传奇性人物,这里只是极简单地介绍他一下。大亨不但雄于资,而且豪于势,对不少国家,他有很大的政事和军事的影响力,甚至操纵力量,和陶启泉是纯商人不同。

对于大享这样厉害的人物,尽管他的传奇性十分吸引人──他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体内有着这个大蒙古皇帝的遗传因子,但是,我不善于和这样的人物应对来往,所以自《遗传》这个故事告一段落之后,我并没有和他继续保持来往,他通过秘书处,好几次邀请我参加一些聚会,都被我拒绝了。

至于陶启泉,我和他时有来往,是相熟的朋友。

这个故事,就从这两个超级豪富开始──不,应该说,从其中的一个开始。

那天晚上,我正在整理一些有关传说中由其他生物(甚至植物)转变为人的资料──这种情形,统称“成精”。转化成的人或人形的生物,也被统称为“妖精”,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课题,我还不是无缘无故研究它们的,只不过那全然和本故事无关,所以不必多说。

陶启泉突然来到,手提美酒两瓶,其一极烈,一进门,就被红绫劈头抢了过去,笑呵呵道:“多谢了,可惜只有一瓶!”

看陶启泉的神情,像是想解说一番这酒如何珍贵、如何难得,可是他还没有开口,红绫随手一拗,早已把瓶头“啪”地拗断,一仰脖子,把一瓶酒全部灌进了口中。陶启泉看得目定口呆,自然也出不了声。

在红绫这个野人面前,陶启泉的行动,也孩子气起来,他把另一瓶酒藏到了身后,唯恐红绫再来抢。

红绫一抹口,笑道:“你那另一瓶酒,太淡,只合你和爸喝,你放心,我不会抢。”

陶启泉来过不止一次,所以红绫和他,很是熟悉。我在楼上,听到了声息,一面走出书房,一面叫:“快请上来,迟一会,甚么淡酒,她也照抢不误。”

陶启泉果然连跑带跳上楼来,红绫呵呵大笑,一拍手,那神鸟扑簌簌的飞来,停在她的肩头,一人一鸟,扬长而去,简直是异人风范,叹为观止。

陶启泉上了楼,开了那瓶酒,徐徐地喝着,说些不相干的话。我知道他的脾气,深思熟虑,就算和我全无利害关系,只是纯朋友,他也一样要想清楚了,才会转入正题。

对于他这种作风,我颇为不耐,所以每次都是我先开口,这一次也不例外,我道:“有话请说──”

他不等我再说下去,就作了一个手势,阻止了我的话,他还是思索了两分钟,才道:“听说你认识‘大亨’。”

他这样一说,我不禁大奇,望定了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从话中听来。他反而像是不认识大享。两个超级豪富,居然会不认识,这自然有点难以想像。

陶启泉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解释道:“当然不是没有见过面,可是绝对没有一次超过三句对话──双方都有自己一定的地位,不必刻意去结交对方,而且也不可能在商务上合作,没有人愿意当合作者,也没有人有资格居中作介绍人,所以,便一直如同陌路。”

他的解释,很合情理──两个顶尖人物,当然很难走在一起。而且,也没有甚么人敢拉拢他们,谁也无法猜透豪富的真正心意,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然,两大富豪之间,若是生出了甚么龌龊,怪下罪来,就大大地不妙了。

我点了点头:“有过一段交往,可是谈不上有交情,和你不同。”

陶启泉大是高兴:“听说他下帖子请了你十七次,你一次也没有去。”

我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你倒调查得清楚。”

陶启泉忙道:“我……我的意思是,他分明有意结交你这个朋友。”

我冷笑道:“只怕是你有意结交他这个朋友吧。”

陶启泉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也坦然承认:“是,我想进一步认识他,想通过你,和他交往。”

我摊手:“我哪有这么大的神通。”

陶启泉道:“有,你请他赴宴,他一定来,我也是客人,这不就成了?”

我皱眉:“这……我一向不请阔人,未免强我所难了。除非你有充分的理由。”

陶启泉道:“好,有一件事,我自忖难以独立完成,所以要和他合作。”

我一听之下,不由自主,伸手挖了挖自己的耳朵,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虽然是令人诧异的事,这世上居然还有陶启泉这个大豪富能力难以完成的事,要找人合作。

我在一呆之后,自然而然地问:“那是甚么样了不起的大事?”

陶启泉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也知道这样做会惹起我的不快,所以他道:“我且先不说,卖个关子。我先问你,你是不是愿意作一次介绍人,介绍我和大亨好好地见一次面?”

我还是表示了不满,闷哼了一声,并不正面回答,陶启泉叹了一声,摊了摊手:“好,我说,我要进行的一件事,独立难支,需要合作,考虑下来,大亨是最好的合作对手。”

我冷冷地道:“这一点,你好像已说过了。”

陶启泉又道:“这种事,涉及人类历史上最大笔的财富──找到这笔财富,意义不单在于财富的本身,而且有巨大的历史文化的意义,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千百年之后,后人不会记得我陶启泉曾拥有多少财富,但是会记得我做过这桩大事。”

我讽刺性地鼓了几下掌:“伟大!伟大!听起来,你像是想去发掘甚么隐藏的宝库!”

陶启泉一扬手:“卫斯理,你一语中的,你认为当今隐藏的宝库中,最大的是哪一个?”

看到陶启泉这种神采飞扬的样子,我不禁感到好笑,世上有不少人做着发掘宝藏的梦,想不到陶启泉这样的大豪富,也会如此。

虽然,发掘宝藏是极其吸引人的行为──宝藏主人千方百计,巧取豪富,不知花了多少年月,积累起来的财富,一下子呈现在面前,这里何等的赏心乐事。

但是,发掘宝藏这种行为,在某种程度而言,也和做梦差不多,太多的例子是,经过了千辛万苦,结果是一无所获。

我本人的经历之中,和宝藏有关的极多,寻宝本来说法是冒险生活中重要的一环。我经历过的最大宝藏,是在《仙境》这个故事之中,我到的那处地方,拳头大小的钻石,如同河滩上的鹅卵石那么多,只可惜到后来,也是一场空欢喜。

所以,我对于陶启泉的问题,并不太热忱,只是淡然道:“我不知道──也劝你别太热衷了,你所想的,可能距离事实极远。”

我也说得够委婉的了,可是陶启泉却热衷不减,他道:“你且听我说下去。”

他甚至兴奋得搓了搓手,一字一顿道:“你认为找到成吉思汗墓,可不可以算是找到了最大的宝库?”

我听了之后,先是呆了一呆,接着,我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近来,有关“成吉思汗墓”,我已经有了不少经历,陶启泉恰好提出了这个问题。而且,近年来,国际上企图找出成吉思汗墓的欲望越来越炽热,不少国家的专家和财团,都在蠢蠢欲动,有的甚至声称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资料云云。

我当然知道,这些人全是在痴人说梦,反倒是我,真的知道不少有关成吉思汗墓的独得之秘──我并无意去发掘它,资料之得来,也是偶然的,是和一组外星人有关,我把这组外星人称之为“一二三四号”,有关我和他们的交往,我已记述在好几个故事中,曲折复杂无比,无法作出简介。

成吉思汗的墓地所在,居然牵涉到外星人,其牵涉之大,可想而知。

而今陶启泉忽然提了出来,我自认为颇知内情,又不以为陶启泉知道甚么,所以只感到好笑。

我斜睨着他:“当然可以算是最大的宝库──不过据我所知,宇宙之中,有的小行星,整个星体都是钻石,你何不动动脑筋?”

陶启泉知道我在讽刺他,便道:“你的提议不错,可是,那太可望而不可及了。”

我“哦”地一声:“原来成吉思汗墓,不但可望,且是可及的。”

陶启泉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极其肯定地道:“正是。”

我吸了一口气,正色劝他:“最近,世上有不少人,声称掌握了成吉思汗墓的秘密,但那都不是真的──金钱方面,你损失得起,但是最终的失望,却是败兴得很。”

陶启泉对我的忠告,大摇其头:“事情完全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坐了下来,舒服地喝着酒:“好,那是怎样的?”

陶启泉也大大地喝了一口酒:“据记载,当年营建成吉思汗墓的所有工人,超过三千人,结果全被两千士兵杀死,而那两千士兵,在调防之中,又被其他的士兵杀死──这种可怕的情形,重复了三次,或者更多,到完全没有人知道墓地的秘密为止──”

我好不容易等他讲完这段话,才道:“我不想听历史传说,历史传说太多了,说之不尽,我只问你一句,成吉思汗墓在甚么地方?”

陶启泉直视着我,一字一顿:“不是在甚么‘地方’,它不在地上。”

我一听得他这样说,也不禁一怔。

我知道,成吉思汗墓原来并不在地上或地下,而是在海底,若不是通过了那组外星人,我也不会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

如今陶启泉也这样说,难道他也掌握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陶启泉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墓,和地无关,是在水里!”

我望定了他,沉声反问:“是温宝裕告诉你的?”

需要说明的是,我和陶启泉见面之际,我的那几个和成吉思汗墓有关的经历,还没有整理出来公开发表,所以我想到那可能是温宝裕告诉他的──自然,等我公开发表之后,人人都知道这个秘密了。

我一问之下,陶启泉反倒大是奇怪:“温宝裕?他知道甚么?”

我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就在这一犹豫间,陶启泉为人何等精明,鉴貌辨色,已看出了一些苗头来,他机警地问:“卫斯理,是不是你对于成吉思汗墓也知道了些甚么?”

这个问题,我更不好回答,所以又是一阵子犹豫。陶启泉竟像是已从我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样,亢奋得双颊绯红,频频击掌:“太好了!太好了!我本来就准备要请你出山,有你参加,必定事半功倍!”

我叹了一声,由于他的心情实在太兴奋了,所以我不得不向他泼冷水:“全世界的人,都想把成吉思汗的墓找出来,而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能把它找出来,不单是地球人,甚至还有外星人!”

陶启泉听了我的话之后,陡然怔了一怔──我那一番话的重点是在前半段,可是他却着重最后两句,竟至于大是恐慌:“外星人!要是他们也来轧一脚,那我们岂不是希望渺茫之至。”

我道:“就算没有外星人参与,我们的希望也是渺茫之至。”

陶启泉大不以为然:“那不见得。卫斯理,你的首要任务,是阻止外星人的行动,破坏他们的计划。”

我叹了一声:“那我不必做甚么工作,因为我知道,外星人对之,兴趣不大,地球人心目中最大的宝库,对他们来说,不值甚么!”

陶启泉眨了一会眼睛,忽然神情又大是紧张:“你知道多少?”

我道,“说起来复杂无比──你又知道了多少?”

陶启泉压低了声音:“有一个人,他从成吉思汗的葬处来──正确他说,是他到过成吉思汗的葬地!”

我一时之间,没有留意他使用了“葬地”这样古怪的字眼,我直接的反应是:“这个人是骗子!”

陶启泉呆了一呆:“可是我却相信他。”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陶启泉在事业上如此成功,当然有过人的眼光,我不想说他上了当或受了骗,但是有人自称到过成吉思汗墓,这非要有极其确凿的证据,方能使我相信。

我问:“这个人在哪里?”

陶启泉的回答,令我啼笑皆非,他道:“这个人在神经病院中。”

我于是放肆地笑了起来:“好!真想不到陶大豪富,在百忙之中,还抽空去做社会工作,去照顾精神病人!”

陶启泉受了调侃,大是悻然:“你别笑我,这个病人,我是如何知道他的,我不准备告诉你,其中还略有私人的秘密──”

我忙摇手:“放心,我一向不会探听他人的隐私──除非这人自愿告诉我,恳求我听!”

陶启泉吸了一口气:“这个人由于遭遇奇特,所以才被人当成了疯子,但是,我却相信他的遭遇!”

我道:“有甚么特殊的理由?”

陶启泉指着自己的脑袋:“凭我的直觉!”

我哼一声:“直觉!你可知道,凭你的直觉,所要采取的行动,要花多少代价?”

陶启泉道:“知道,最粗略的估计,要调动三百亿美元的资金──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更困难的是,还要取得许多方面的势力的合作。这一点,非大亨莫办,所以我要和他合作。听说大亨极难合作,这令人想起就头痛!”

我只是感叹:“老兄,值得吗?”

陶启泉道:“我认为值得,因为确实存在着可以成功的希望!”

我一面冷笑,一面把他的话,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然后道:“你可知道,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以代入你这一句话之中?”

陶启泉意态极豪:“世上本就没有甚么做不成的事──一千多年之前,人能建造起墓来,我们只不过要把它找出来而已。”

我叹了一声:“而已──你倒不必担心大亨不肯合作,说起来巧得很,大亨他是成吉思汗的后代,而且是直系的,他的身体之中,有着一代天骄的遗传因子!”

陶启泉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他讶异莫名,张大了口,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他连喝了几口酒,才道:“这……不知是福是祸,他或会……赞成发掘他祖先的墓;又或者,他会认为那墓中的一切,全属于他。”

陶启泉竟为这个担心,我又哈哈大笑:“那要看当年成吉思汗的遗嘱是怎么写的了。”

在我一再调侃之下,陶启泉怒道:“卫君,我是来找你商量正事的!”

我立时道:“很好。那么,陶君,正事的第一桩,并不是去考虑大亨的态度,而是你要先令我我也相信那位在神经病院中的仁兄的话。”

陶启泉立即大是高兴:“如果你肯去见他,那大好了!”

我问:“他不能出院?”

陶启泉皱眉:“情形有点复杂,你见了他之后就会知道……或者,仍然不知道,不过那和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陶启泉的话,说来大是含糊,令人要好好的想一想。陶启泉却又在催:“你甚么时候能去见他?这就去?”

他现出一副热切的样子,我不忍拂他之意,毕竟我们是相知,并非泛泛,所以我就答应:“好,这就去!”

陶启泉大是高兴:“坐我的车去──”

他说了一句之后,忽然神情大是忸怩:“我车上还有一个人,你正好也见一见,整件事因之而起。”

这话更含糊了,反正车上的人立刻可见,我也就没有再问甚么。

陶启泉拿起了酒瓶:“车程甚远,在途中,可以解闷。”

我无可无不可,和他一起下了楼,一出门,就看到了他的大车子,泊在我的门外。

说是“大车子”,那是真正的大车,十分夸张,其大小一如旅游车,且属双层的那一类。

车中的设备,自然经过改装,舒适一如客厅,可以说应有尽有。

我才一进入车厢,鼻端就飘来一股浓香,我不知道那是甚么香水的味道,只感到这香味浓烈之至、狂野之至、原始之至,简直到了撞击人的心灵,使人心狂跳的程度。

接着,我就看到了香味的来源,它是自一个人体上散发出来的,当我看到那人的时候,也不禁呆住──怎么也想不到会在陶启泉的车上,看到了这样的一个人。

这人是一个极年轻艳丽的女子,或者说,只是一个美丽之极的少女,在她浓妆艳抹的脸上,还可以找到少女独有的情韵。但是她的身体,却是如此之成熟而合乎人体美的标准,几乎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对异性的极度诱惑。

她的衣着,暴露之至,自然也把她胴体的每个诱惑点,都表现得清清楚楚。她以一种极其粗野的姿势,坐在一张古典丝绒椅上,看到了我和陶启泉,只是翻了翻她的大眼睛,并没有别的动作。

这个少女,我估计她不会超过十八岁,她给人的整个印象,奇特之极,我只能以她是一个“雌性的人”来形容她,因为她的外型、她的体态、她的神情,无一处不在展示她是一个雌性的生物,正在等待雄性的动物,向她展开行动。

我呆了极短的时间,就向陶启泉望去,只见陶启泉望着她,爱怜之情,自然流露,他道:“我去久了,你等得闷了吧?”

那少女自鼻孔中发出了“哼”地一声,算是回答。陶启泉也不以为忤,转过头来,身我道:“这是阿花。阿花,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卫斯理先生。”

那个被陶启泉称为“阿花”的少女,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换了一个坐姿,却更是粗野,这证明她绝不是一个有教养的人。

我也直视着她,没有甚么反应,陶启泉忽然用法语向我道:“有关她的一切,我慢慢向你说。”

我也以法语回答:“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必说。”

眼前的情景,陶启泉就是不说,我也可以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很简单,陶启泉需要生活上的调剂,而阿花这个美女,能够在生理上使他感到欢愉,于是便形成了奇妙的结合。著名的武侠小说家古龙,在他的小说中,曾有过这样的句子:“一个充满智慧、掌握大量财富的老人,会为一个白痴一样的少女着迷。”

人总是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欲望,当这种原始的欲望,只能在原始的状况下才能得到发泄时,陶启泉和阿花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当我们以法语交谈的时候,阿花的眼中,射出不满的光芒,我忙道:“陶先生对我说,慢慢告诉我你的事,我说我没有兴趣。”

阿花忽然问了一句:“你们是好朋友?”

她用的语言,我经过“翻译”,因为她说的是下层社会的隐语,一般人是不用的。

我点头道:“可以说是。”

阿花站了起来,这一站起,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诱惑力,更是浓烈之极。我吸了一口气,陶启泉由衷地道:“卫,她真是一个美女,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认同了陶启泉的话。虽然美女有许多种,但她绝对是其中的一种,任何人可以不喜欢她,但不能否认这一点。

陶启泉又对阿花道:“我们这就去看你哥哥。”

一提到了“哥哥”,阿花的神态大有改变,那种箭拔弩张的挑战神态,收敛了不少,她喃喃地说了一句:“我哥哥不会骗人。”

陶启泉忙道:“是,我就是知道你哥哥不会骗人,这才请了卫先生出马,卫先生神通广大,一定能够把事情弄清楚的。”

阿花听了,居然很认真地望了我一会,而且眼神之中,竟然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之中,有那么一两分钟,没有向异性发出性的召唤。由此可看出,她的哥哥,在她的生命之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她肯定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因为她竟然在我的神情之中,揣知了我的心意,她道:“卫先生,我和我哥哥自小是孤儿,是他从垃圾堆里把我带大的,如果你能帮助他,我感激不尽。”

这几句话,正常之至,陶启泉立刻现出讶异的神情──我不知陶启泉认识她多久了,但可以肯定,这是陶启泉第一次听到她正常他说话,在话中居然没有夹杂着一着脏字儿。

我也很认真地回答:“我会尽力──你知道我过去的经历吗?我记述在许多书本中。”

阿花坦然道:“我懂的字太少,不多过一百个,看不懂书。”

我“哦”地一声,没有再问下去,在大城市中,像阿花这样遭遇的少男少女,成千上万,阿花与众不同的只是她具有如此诱人的外型。这些流浪儿的故事,都大同小异,不必详细描述了。道德家或社会学家或者会悲天悯人,同情他们,说他们可怜,但他们自有一套生活的方式和哲学,未必需要廉价的同情,只要求平等的对待。

我吸了一口气:“那不要紧,总之,有我,有陶先生,事情总好办。”

阿花瞄了陶启泉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竟是天然的骚媚入骨,看陶启泉如饮醇谬的模样,真叫人感叹女性原始力量对男性的强大作用。

陶启泉吩咐司机开车,他坐了下来,阿花肆无忌惮的坐在他怀中,取过酒瓶来,对着瓶口喝酒,又旁若无人地哺给陶启泉喝。陶启泉因有我在旁,神情略见尴尬,可是一点没有拒绝的意思。

我不干涉他们调情,但有些事情必须先弄清楚,所以我道:“关于阿花的哥哥──”

阿花接口道:“我的哥哥叫阿水。”

我哼一声:“阿花、阿水,总该有一个连姓带名的称呼。”

陶启泉的神情,像是想阻止我说话,可是已经迟了。阿花身子一弹,站了起来──她青春洋溢的身体,充满了弹性,站起来之后。一手叉腰,双眼圆瞪,咬牙切齿地道:“没有,我叫阿花,我哥哥叫阿水,这就是我们的姓名。”

陶启泉连忙补充:“他们兄妹遭父母遗弃时,一个四岁,一个才几个月。”

我无声,虽然我想,一个四岁的孩子,也应该记得自己的父亲姓甚么,但既然他们的遭遇如此,自然也有权不记得父姓是甚么。

我挥了挥手:“好,阿水先生是怎样进了神经病院的?”

阿花扬声道:“他们以为他是疯子,但是我知道不是!”

我道:“你且坐在陶先生的腿上,我想,这些问题由陶先生来说,我会比较容易清楚。”

阿花没有说甚么,转身,像一头猫一样,伏向陶启泉的怀中。

陶启泉喝了一口酒:“说起来,话……也不算长。我认识了阿花,阿花说起她有一个哥哥,四年前跟人到俄国去做买卖,一直音讯全无,要我去探听一下。”

我呆了一呆,本地的流浪儿,长大之后,固然可以成为任何种类的人,但是一下子和遥远的俄国扯上了关系,也不免有点难以想像。

陶启泉又道:“恰好我有一个部门正在展开对俄罗斯的贸易,想来要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也不是难事,可是开始时,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要我亲自主持,甚至惊动了俄国的好几个部长!”

可以想像,大豪富陶启泉一出马,有关方面,自然人仰马翻之至了。

陶启泉续道:“一直到三个月之后,才略有了眉目,说阿水不是在俄国,而是在蒙古,而且是在蒙古的一所监狱医院之中,我和阿花立刻去看他,才知道他被蒙古医院当局,断定为神经病患者。”

阿花在这时又斩钉断铁地道:“我哥哥没有病,他不说谎的。”

我和陶启泉都不和她争辩,陶启泉续道:“一问之下,原来他在中蒙边境和俄蒙边境,倒卖物资,颇赚了点钱。本来事业发展顺利,可是忽然,他跟了一队蒙古商队去收皮货,一去就是三年,音讯全无,等到他被人发现时,是在一处叫‘卡尔底克山口’的地方──你可曾听过这个地名?”

我叹了一声:“在那一带,山陵连绵,从俄蒙边界的萨彦岭向南数,库库山、翁都特山、颚戛尔瓦山、巴颜山、乌兰山,以至唐努乌梁山……不计其数,全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每一座山都有一个或几个山口,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山口,是在甚么地方。”

陶启泉叹了一声:“别说是你,连蒙古人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是在唐努乌梁山以南,那山绵连千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山口。”

我没出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陶启泉道:“他是被一个北上的商队发现的,当时他正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发着高烧,满口胡言乱语──”

说到这里,阿花又道:“我哥哥不会胡言乱语。”

这一点,我倒和阿花有同感──人在听到了自己的知识接收范围之外的事时,都会认为那是“胡言乱语”,所以我问:“他说了些甚么?”

陶启泉苦笑了一下:“我难以重复他的话,反正你快可见到他了,他自会向你说的。”

我扬了扬眉,没有追问,陶启泉又道:“总之,他的言行,使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不是很正常,所以才进了医院。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由于几次三番的大闹医院,已被列为极度危险的人物,正通过国际警方追查他的来历。”

陶启泉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虽然当地官员愿意卖我的帐,可是也警告我,说除非答应离开之后,把他交给精神病院,否则不会放人,我见他确实和正常人……有所不同,所以几经转折,把他送进了本地的病院。”

我听到这里,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了一个疑问:“可是你终于相信了他的‘胡言乱语’,要去进行庞大的发掘工程,他说了些甚么?可是说他发现了成吉思汗墓?”

当我们说话的时候,阿花一直用心听着,这时,她忽然问了一句:“甚么叫成吉思汗墓?”

我呆了一呆,反问道:“你哥哥没有提到过?他说了些甚么?”

阿花一扬眉:“他一直在说,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

“海龙王招女婿”一直是神话传说中的题材,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人这样说,不被人当成疯子才是怪事!

我更是疑惑,因为陶启泉一上来,就说是听了阿水的话,才兴起了要发掘成吉思汗墓的念头,可是,阿水说的是“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从这句话中,如何引伸到和成吉思汗墓有关连呢?

我自认想像力不够丰富,实在难以在两者之间,找出联系来。

陶启泉道:“他是说了这个,但是又说了些别的,你没有听?”

他最后四个字,是对阿花说的,阿花一撅嘴:“她后来叽哩咕噜,不知说些甚么,我根本听不懂,怎么听?”

陶启泉忽然问我:“你对蒙古语的了解程度如何?”

我哼了一声:“这可问倒我了──蒙古语言系统,极其复杂,如今蒙古人口,虽然不多,可是各个部落,仍然保存使用自己的语言。外人统称蒙古人,他们自己则把部落的界限,分得很清,达斡尔人就是达斡尔人,永不自称是蒙古人。我会说通行的蒙古语,也会三四个部落的语言,不能算是精通。”

陶启泉道:“蒙古部落中,有一族叫‘学儿只斤’氏族,他们的话你懂么?”

我吸了一口气:“不懂!”

我之所以要吸一口气的原因是,我知道学儿只斤氏族,就是成吉想汗出身的那一族,这一族,终元朝一代,尽皆尊贵无比。

那个大亨,他的祖先,追潮上去,可以追溯到学儿只斤贵由,是铁木真的嫡系子孙。我甚至不能肯定这一族是不是有他们独特的语言,当然谈不上懂不懂。

同时,我心中又兴出了新的疑问,我立即问:“难道阿水所说的是学儿只斤族的语言?”

陶启泉的回答,令人生气,他道:“我也不知道!”

我提高了声音:“那你提它作甚么?”

陶启泉苦笑:“阿水不住地吼叫:”找懂学儿只斤语的人来和我说话!‘“

我没好气:“你找到了?”

陶启泉点了点头,我不禁慨叹有钱好办事,他道:“蒙古当局本来根本不听阿水的话,是我极力主张,才找到了两个蒙古语系的专家,结果……很出人意表。”

我扬了扬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在这一点上,可以有甚么意外的发现。

陶启泉续道:“正如你所说,蒙古语系十分复杂,那两个专家本身是蒙古人,又毕生从事语言工作,精通三十多种蒙古各部落的语言,可是一听到学儿只斤语,也吓了一跳。说想不到真有这样一种语言存在!”

我难以明白:“甚么意思?”

陶启泉道:“两位专家说,学儿只斤氏族,由于出了铁木真大帝,全族都飞黄腾达,在大蒙古帝国的上层结构之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为了这种地位不被替代,也为了凝聚向心力,所以他们严禁本氏族之外的人说他们的语言,所以,学儿只斤话变成了王公贵族的专利,到后来,甚至只是地位极尊贵的人才能说,没有多久,就失传了。专家也一直以为那是不存在的语言,所以才会这样的惊叹!”

我道:“那就是说。专家也不知道怎么说这种语言了?”

陶启泉道:“是。而且,我也不认为甚么学儿只斤语之类的事,是阿水知识范围内的事,他能知道历史上有一个成吉思汗,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点头:“所以,你对他的话开始相信,因为那不是他所能平空捏造出来的。”

陶启泉道:“是,他把细节说得很详细,甚至有的情形可以画出来──这人很有点绘画的天份。”

阿花大声补充:“我哥哥自小喜欢画画,听说会画画也可以很发财,可惜他没有这个命。”

当这种充满宿命沧桑的话,自阿花美丽的口中吐出来时,她看来成熟不少。

陶启泉又道:“我把他所画的形象,拿给专家看过。专家一看,就指出那是元朝早期的服饰,而且,是属于甚么地位的人拥有的,也一下子就能辨别出来。”

我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其时车行甚速,我站起来之后,身子一个摇晃,几乎站立不稳,我道:“这样说,阿水他……已经发现了成吉思汗的墓,找到了殉葬物品。”

根据陶启泉的话,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陶启泉却又摇头:“我不知如何说才好,事情……还很复杂。”

我望着他,他却叹了一声:“反正过一会你就见到阿水了,何不听他说?”

我“嗯”了一声,没表示意见。那时,我心中在想,阿水不知道在甚么样的情形下,学会了一种失传的蒙古语,反正世上没有人会说这种话,那么真伪自然难办,然后,他再编了一套故事──我这样想,是很自然的反应,但是想到一半时,我看了阿花一眼,心中暗忖,若是他们兄妹的智力相若的话,那么,阿水也编不出甚么成吉思汗墓的故事来。整件事,又不像是幕后另有主使人,确然有不少耐人寻味之处。

就在这时,阿花又道:“我哥哥说,海龙王招了他去做女婿!”

阿花说得极其肯定,像是这种荒谬的说法,是铁定的事实一样。

我和陶启泉互望了一眼,对于阿花的坚持,并不表示意见。

这时,车已驶出了市区,一时之间,大家都不说话。阿花就腻在陶启泉的身上,情状若猫,这使我想想北方话中,有“猫腻”一词,真是形容恰当。

过了一会,我打破沉寂:“到了本地医院之后,医生怎么说?”

陶启泉道:“主治的是一位女医生,姓冷──”

我怔了怔:“冷若水?”

陶启泉也奇:“你认识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识很久了,和她有过奇异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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