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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一直想，老天赐给我标准的一夜情开场，如果我再笨点，是不是也会有言情剧本的结局。可惜，我们都有点聪明。——陆鸢
1
有什么比从相敬如宾的契婚丈夫床上醒来更吓人吗？
有。
比如我现在，不着寸缕，周围一片狼藉。
我是被窗帘缝隙透出的光线晃醒的，头晕身体痛。
等认清身处的状况，我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儿。喝酒误事，诚不欺我。
我与谢相丞是商业联姻，毫无感情基础。两个月前，陆家资金链断裂，我为了一轮融资嫁给谢相丞。不得不说，他是个优秀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不过三十出头年纪，担起谢氏大半江山。
他身材很好，充满自律的痕迹，高大有型，面容硬朗好看。我一度不知道爸妈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娶我。
婚后两个月，我们对话屈指可数。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一步步沦陷。
理智让我恪守与他身体上的距离，可昨晚的越界打乱一切。
昨天下午我接到我哥陆炼的电话，说陆氏情况不容乐观，即便有了谢氏的资金，还是难转颓势。
我心里烦，就喝了酒。夜里谢相丞回来，忘了是谁先开始，等我反应过来时就被他压在沙发上，又从客厅转战到主卧......
我蓦地从脸红心跳的回忆里挣出来，脸烫的像发烧。
我扒开被子想要下床，忽然被床头柜上的小药瓶吸引了注意。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药吃了。
心里冰凉一片。早知道昨晚不过是酒后荒唐，我还是存了不该有的奢望。
吃了药，我拖着酸软的腿赶到工作室时已经中午。这家市中心的文创工作室是我毕业后创办的，寸土寸金的地段，陆家千金的身份让我进入所爱的行业，但我也为陆家交出了我的婚姻。
写字楼的格子里偶有高跟鞋走动的声音，我站在玻璃门前，忽地感到一阵恶心眩晕。
桌椅电脑在我眼中旋转起来，飞到天上，我栽倒的瞬间听见有人喊，给谢总打电话。
2
醒来时谢相丞刚好转身走出病房，我原本要张开的眼睛又合上。见面也是尴尬，更何况他似乎没打算多待。
后面医生又来查房时，我见到了谢相丞的美女秘书，何凉。她说是谢总让她留下来照顾我的，医生说头部的旧伤需要留院观察一下，何凉会陪着我直到出院。
“我之前小车祸伤过脑袋，现在已经好了，你回公司忙吧，不用留在这。”我对何凉说。我还没理清和谢相丞的关系，想一个人待会。
“谢总碰你了？”
我一愣。何凉换上一副和方才完全不同的面孔向我走过来。
“刚才他和医生的话我都听见了，”她说，“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不过在他和子艺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面前，你只能是个炮灰。”
我呆在病床上，嫁谢相丞前我对他几乎没有了解，根本不知道他的过去，更别提什么青梅竹马。
“你不过是有几分像她而已。不过子艺就要从国外回来了，你这个鸠占鹊巢的替身好自为之。”
何凉说完，转身出去了。我下意识拿起电话想问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却想到最近陆氏不好，他也焦头烂额。
晚上出院回家，屋里空无一人。谢相丞总是很晚回来，或者干脆不回。
我虽是陆家女儿，可爸妈重男轻女。陆炼是远房亲戚过继来的，被栽培接手公司。而我这个亲生女，不过是为了一轮融资就可以交换的筹码。
陆炼对我很好，可他毕竟太忙。夜幕低垂，我趴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谢相丞的朋友圈，只有公司相关。他这个人，生活中好像只有工作。
我看着想着睡了过去。直到半夜，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把我吵醒。
我迷迷糊糊爬起来，打开门才发现竟然是陆炼。他一进门就扶住我肩膀，问我有没有事。
“哥你怎么来了......”我睡眼惺忪，满心震惊。
“晕倒住院怎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晚上听说了有多担心。你头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出了事怎么办？”
他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我心里一暖。
“我没事哥，只是没休息好。”
“谢相丞是不是对你不好？”陆炼低头看着我，眼中的心疼快要把我淹没。
“......他没有对我不好。”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想让他担心。
“小鸢，你晕倒住院他还在外面开会，对你不闻不问到这个时间还没回来。等陆氏度过难关我就让你和他离婚，哥养你。”
白天在医院的孤独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我眼眶一酸，扑进陆炼怀里，他将我紧紧回抱。
下一秒，一道熟悉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陆总和我妻子真是兄妹情深。”
3
我抬头看见谢相丞一脸冰冷地站在陆炼身后，一股诡异的心虚袭上来。
我有些慌乱地挣出怀抱。陆炼无奈放手，转身面向谢相丞。
“妹夫也要尽到责任才是，小鸢晕倒住院你都不见人影，我这个做哥的怎么放心。”
陆炼刻意咬重了“妹夫”两个字，饶是我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谢相丞绕过他走向我，大手抓住我的手臂。
“我的妻子我会照顾，不劳陆总操心。”
陆炼走了，离开前说了句，“结了婚还有可能离，可我和小鸢永远是一家人。”
他说得对，可那种语气让我忍不住去想这句话是不是有画外音。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我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到工作室，却迎来晴天霹雳：有人想收购鸢鸟。
这个小工作室本就不图利益，若是有心人想要收购，我在资本的降维打击下无力还手。
我站在落地玻璃前，里面照出我的样子。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可当我强装淡定地看着推门走进来的人，万万没想到，想收购我公司的人竟是谢相丞。
何凉跟在他身后，踩着恨天高。
“谢总，”我掐紧手指，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我这小庙可容不下您。”
他在对面的椅子坐下，声线平稳：“鸢鸟是个很不错的工作室。”
我当然知道鸢鸟很优秀，虽然我无意让它去市面上竞争。它就像我的孩子，我看着它长大。
“可我不希望它流入资本的游戏。”我直白地说。
谢相丞抬头看我，带着运筹帷幄的气场。
“谢氏旗下也有一个文创品牌，你应该听说过，向艺文创。这次收购会把鸢鸟并入向艺，但保留它的系列作为独立分支。”
向艺文创，我当然知道。商业帝国谢氏旗下的文创牌面，向艺绝对是领军般的存在。可这也意味着鸢鸟并入后将被碾压嚼碎，尸骨无存。
“我说了不许！”我态度强硬起来。
“我理解你的初心，但以鸢鸟现在的市值，你做不了主。今天下午我会让人来送合同。”
谢相丞起身往门口走，我气得浑身颤抖，抬眼正对上何凉嘲讽悲悯的目光。
我的怒火忽地被点燃，拿起手边的陶瓷杯朝男人的背后掷了过去。
4
杯子没砸到谢相丞，何凉窜过去挡住，陶瓷杯砸在她低领露出的锁骨上，她坐倒在地，哭着喊疼。
我下意识从座位上站起来，谢相丞已经先一步蹲下，扶住何凉的肩膀查看伤势。
“我送她去医院。”谢相丞抢先说，“合同记得签。”
说完，打横抱起何凉走出了办公室。
麻蛋，她伤的又不是腿。
刚才何凉被抱出门前丢给我一个眼神，分明是在说夫妻又怎样，我甚至比不上他心上人的一个闺蜜。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谢相丞这个男人时刻吸引着我心动，但周遭一切都在实力劝退。
发生关系又被忽视的委屈，自己是替身的震惊，工作室被收购的愤怒，所有情绪挤压着我，迫切想找人倾诉。
当我泪流满面出现在陆氏大厅的时候，陆炼紧急解散了会议把我带进办公室。
我再也控制不住，放肆大哭。陆炼是我最亲的亲人，很多时候他甚至比父母更能注意到我的感受，我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陆炼的脸上带着毁灭一切的愤怒，大声质问我为什么明知契约婚姻还要和谢相丞在一起。
我流着泪说不出话，不敢看他，他的脸却倏然凑近。我下意识一躲，男人的嘴唇落偏在我脸上。
“哥？！”我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他。
陆炼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但立刻恢复了愤怒心疼。
“我只是太心疼你，小鸢。谢相丞虽然给陆氏资金，但对合同做了手脚，现在我们集团仍然很依赖谢氏。”
他轻抚着我的肩头。
“所以小鸢，谢相丞这个人很危险，你不要陷在他身上。再给哥一点时间，我保证让你从这场婚姻全身而退。”
那天陆炼的话掷地有声，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尽量拖着鸢鸟的合同。却没想到等来沈子艺回国的消息。
“子艺回来了，和你老公约在枫露餐厅见。今晚七点，不去看看吗？可是和你八分像。”
手机上陌生号码发来短信，这样阴阳的语气不用猜也知道是何凉。
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我看了眼表，已经是晚上六点。
我有预感，若是谢相丞和沈子艺见了面，我和他下次见面应该就是离婚的时候。
我一路油门冲到谢氏大楼，前台认识我，让我顺利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外。
“沈子艺提前回国，是你做的？”
里面忽然传来说话声，我停了脚步，是谢相丞的声音。
“是我。”
我猛地张大眼睛。陆炼在谢相丞的办公室，还承认安排沈子艺回来？
接着谢相丞一声轻笑：“陆鸢还不知道你和她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吧，更不知道你爱她。毕竟车祸之后，她把一切都忘了。”
啪。
我的手机掉在地上。
办公室里忽然安静，透过磨砂玻璃门，我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向门口走来。几乎同时，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
“请让一下，我来见谢总。”
我回头，对上好看的眉眼，让我一瞬间产生诡异的熟悉。
5
我很无耻地跑路了。
直到跑进一家酒吧想一醉了之，我才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谢相丞不一定认得出，可陆炼看见我的手机一定就会发现我偷听的事。
酒吧老板是个年轻男人，见我站在吧台旁脸色惨白，走过来说今晚他请，让我随便喝。
“为什么？”我问。
他粲然一笑：“我是相丞哥的好兄弟。久仰大名，小嫂子。”
“......”
我没客气，一想到今晚之后谢相丞会怎样和沈子艺久别重逢、破镜重圆，而我赔了丈夫又折哥，不喝白不喝。
过了不知道多久，旁边传来老板弱弱的声音：“小嫂子，你别喝了，我害怕。”
我头已经开始晕，杯子一撂：“别叫我嫂子。你哥永远是你哥，你嫂子可不一定。不过也不好说，你看我哥宠了我这么多年，一转眼也不是我哥了。”
说完我砸吧砸吧嘴，有点绕口令的感觉。果然他也摸不着头脑。忽然他眼神一亮，冲我身后喊了一声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拽进怀里。
“怎么喝成这样。”
我盯着抱住我的男人，高高大大的，感觉好熟悉，想到刚才好像听见一声“哥”——
一定是陆炼来接我了。
我闭上眼睛往怀里拱了拱：“哥，带我回家。”
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下来了，扶我腰的大手掐的我肉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粗暴地摔在床上，一个沉重的身体压上来。
“陆鸢，看着我。”男人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视他，“我是谁？”
“你......”眼前的面容一点点清晰，我血液轰然上头。
是谢相丞，可他为什么没去陪沈子艺？
我忽然感觉到一丝窒息，这个男人淡然游走在我和他心上人之间，他不爱我，却又不动声色。
但我本来就是个替代品，不然怎么解释他忽然和我结婚。现在正主回来了，我先提离婚才会少一些狼狈。
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不行，可还是控制不住喜欢你。今天在办公室门口我都听见了，我们结束吧。”
6
第二天早上醒来枕头还是潮湿的，我顺着那句“我们结束吧”回想起昨晚的大半事情。
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契婚替身能拿什么好剧本呢？
卧室里没人，谢相丞也许去公司了。我洗把脸走到餐厅，却看见他穿着衬衫西裤正襟危坐在餐桌前。
“离婚协议你来拟，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别迁怒陆氏。”我咬着嘴唇说。
这句好像惹炸了他，谢相丞忽然将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朝我走来。我慌忙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按在墙上。
“你就那么爱陆炼？当初愿意为了他的公司嫁给我，现在又情愿为他净身出户。”
我愣住：“你说什么？”
“听见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就迫不及待和我提离婚，是急着和他在一起是吧。果然失忆只能忘记事情，忘不掉感情。”
他冷嘲。
“我不会和你离婚，陆氏和鸢鸟我都会抓在手里。那天床头柜的药被我换过，现在你也许该担心自己有没有怀孕。”
我被他一连串的话砸得回不过神，甚至忘了问他为什么说我要和陆炼在一起。脑袋里只剩一件事：谢相丞故意没让我吃药，我可能怀孕。
我颤抖着看他，他笑了，“我用那么多钱给陆氏续命，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
我腿一软顺着墙蹲坐下来。
“可你已经有沈子艺了，她回来找你了！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谢相丞没有回答。
我被软禁了。谢相丞给负责家务的阿姨放了假，几乎把所有工作搬回家里。
我签了文件，鸢鸟现在是向艺旗下的。笔尖落在纸上的那一刻我忽然想通，“向艺”，相、艺，这根本就是谢相丞和沈子艺的感情见证。而融着我全部心血的鸢鸟，被拿去为向艺充规模。
半个月时间，我迅速消瘦，谢相丞带我去医院，结果拿到了妊娠诊断。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在家门口忽然被另一辆车逼停。
不过两周未见，陆炼整个人透露着疲惫的神态，我看着他不受控制地心疼，在他眼中也看见同样的情感。
“谢相丞，你折磨小鸢、一边打压陆氏一边把公司搬到家里躲藏算什么男人。今天我必须带小鸢走。”
“我没有打压，是你经营不善。”谢相丞面色不变，他把医院的诊断书拿到陆炼眼前，“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你只是陆家领养的孩子，别真把自己当亲哥。”
我看见陆炼对着那张纸红了眼睛。
7
“陆炼，从前你是我哥，在我心里你就永远是我哥。”我不敢对上陆炼的眼神，“血缘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我对经商没有想法，这两年你一直在为陆氏撑着，陆氏兴衰对我真的没那么重要，但我希望你快乐。”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陆炼哭。我说你走吧，我在这里也一样可以生活。小区的保安把陆炼拉扯走，我强忍着转过身，立刻捂住嘴，眼泪流进手指缝里。
“就这么舍不得他？”谢相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边，我侧过头不想看他。
“当初陆氏资金链断裂，我父亲在商场上的人缘不好，没人愿意帮他。是陆炼四处奔波找关系。无论他是不是我血缘意义上的哥哥，在这份恩情面前都不重要。”
“他是这样告诉你的？”谢相丞语气莫名地笑，“他不会告诉你，他所谓辛辛苦苦的找关系就是打探到沈子艺和你的脸相似，然后带着你的照片到我办公室谈融资。”
他把手掌轻轻放在我的脖颈上，带着危险的意味：“陆鸢，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谢相丞告诉我，当初导致陆氏资金问题的投资责任人是陆炼，为了救陆氏把我推给他的人是陆炼，他对我的所有关心都是出于愧疚的补偿。
而这些事，陆炼在我面前隐藏得死死的。
陆炼在将我送给谢相丞的时候没想到，我们之间真的会产生牵绊，所以他后悔了，又找上沈子艺让她赶紧回国。
然而沈子艺对谢相丞毫无隐瞒，后脚就将一切告诉了他，包括陆炼找上她时说的和我不是亲兄妹的事情，还有他对我的感情。
沈子艺回来那天，在谢氏办公室门口，是谢相丞捡到了我的手机。他简单敷衍了沈子艺几句，就开始满街找我。
在酒吧，我却把他认成了陆炼，甚至还在他带我回家后把他当成陆炼一顿表白。
“我什么时候跟陆炼表白了？”我瞪圆眼睛问他。
“你亲口说，你明知道你们关系的束缚，还是忍不住喜欢他。”
“我......”说的是你。
一阵铃声打断我要说的话，谢相丞拿起手机接通，对面的声音不算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子艺出车祸了！在中心医院，你快来一趟！”
是何凉。在涉及到沈子艺的事情上，她甚至可以跳过“谢总”的称呼，而谢相丞也不会在意。
“我马上过去。”他说。
我知道，这次谈话结束了。
他快步带起的气流像我一直抓不住的感情，我不是第一次知道我控制不了，但却每一次都难受得刻骨铭心。
8
我还是来到了中心医院，过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一定要过去，我也不知道。
是想看沈子艺重伤不治大快人心？我还没那么恶毒。大概就是想亲眼看见谢相丞紧张慌乱，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我在外科急诊的楼道里找见了谢相丞，他正坐在长凳上，仔细查看女人腿上的纱布。
这一幕显然和正常人对车祸的认知偏差巨大，毕竟何凉在电话里喊得那么撕心裂肺。
“那位沈子艺女士是什么情况，腿伤重不重？”我走到导诊台轻声问。
“她啊，就是走在路上被电瓶车蹭了一下，腿破了点皮。”小护士随口答道。
“哦哦，谢谢您。”
我逃出医院大门，忽然想起什么，又返回去预约了无痛手术。
谢相丞是晚上七点回家的，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开门的时候我慌忙把预约单塞在了巨大的挂钟后面，然后拿出毕生演技盯着指针发呆。
“孕妇别熬夜。”他皱了眉。
“她伤的怎么样？”
他好像并不想多说，一副疲惫的样子往书房走。
“谢相丞，”我忽然叫住他。“其实你应该......专注一点。”
喜欢沈子艺就离婚去找她，不必偷偷摸摸用自己的品牌名偷偷把她的名字和自己的捏在一起。也不用捆绑着我，害人害己。
“我和沈子艺只是朋友。”他让我别想太多，可脸上的敷衍却那样明显。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他却忽然朝我大步走过来，在我惊愕的目光中一掌打在挂钟的边角，白漆木板上一抹蚊子血。
下一秒，一张薄薄的纸单从挂钟后面飘然落下。
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我瞬间白了脸。他会生气吗，或者恨不得我立刻自觉地杀死这个孩子。
都没有。他只是看着那张纸，表情像大仇得报的快感夹杂着不知名的痛苦。
“预约人流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痛苦。”他说，“你和陆炼联起手来骗我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或者你们觉得进了谢家的门就可以安稳做谢夫人和内兄，顺便保下陆氏？”
谢相丞冰冷的眼神是那样陌生，我有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行将颠覆的感觉。
“我们骗了你什么？”我问，“我那次车祸忘记了什么，你告诉我！”
“真的想知道了？”谢相丞笑的诡异，他宽大的手掌轻轻落在我的后颈，凑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失忆前，知道陆炼的真实身份，并且......和他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
我脑子轰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
“你的情哥哥在你忘记一切后，为了陆氏把你当作筹码送到我身边，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
9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冲出门，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去找陆炼问清楚。
跑到楼下车行道时，忽然一辆轿车急速驶来，我来不及避让。万幸它及时刹车，我惯性蹲坐在地上。
车门打开，我看见那司机暴怒的脸，是陆炼。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我，没有伸手来扶，只说要上去找谢相丞算账，骂着要弄死他之类的话。
我倏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没等我反应，小腹一阵剧痛，我捂住肚子一下子趴跪下来，用尽最后的力气让陆炼带我去医院。
再次张眼的时候，陆炼蓬头垢面地站在病床旁边，告诉我孩子没有保住。我轻轻嗯了一声，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小鸢，陆氏破产了。”
“嗯。”
我云淡风轻的表现激怒了陆炼，他俯身一把抓住我病号服的衣领。“破产了，陆鸢！那是你家的陆氏啊！”
我抬眼看他：“是陆家的，可不是我的。我忘了，你也忘了吗？”
陆炼猛地一怔，蓦地松开了手。我看着他见鬼一样的表情，竟然有一点想笑。
“陆炼，我真的把你当哥哥，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鬼门关上走一遭，我想起了一切。
对，我早就知道陆炼是继子的事，可我们的关系依然胜似亲兄妹。那时候我一心扑在创业上，恰逢陆氏遭遇危机，陆炼每天焦头烂额。
有天他和我说，陆氏是他的全部，我看着他烂醉颓废的样子，答应了他的请求，把自己名下的股份都转移给他。
一周后，我在去公司的路上遭遇车祸失忆。那段时间我很依赖陆炼，他说的话我都听，包括嫁给谢相丞，也是他向我提出的。
可那时候的我怎么会想到，这一切都是他为了彻底得到陆氏的步步为营。赢取我的信任，拿到我的股份，再把我对口推出，保陆氏平安。
但看失忆前后，他的做法都没有什么大的纰漏，可联系起来，一切昭然若揭。有的人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我是刚替人数完钱就被卖了。
谢相丞说得对，我应该怀疑那次车祸是不是陆炼的手笔。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说，“或者你更希望我去重查车祸的事吗，哥哥？”
10
陆炼说的与我猜测八九不离十，虽然他的言辞充满开脱。
末了我问他：“谢相丞说我和你有不正当关系，这话是你放出去的？”
陆炼也愣了，说不是。我想了想，不无嘲讽地说：“也是，毕竟你喜欢的是沈子艺。”
对感情死心的我好像忽然变成福尔摩斯，站在局外看这几个人的错踪关系。陆炼喜欢沈子艺，是我失忆前知道的事情，不过失忆之后我就把她忘了，陆炼也从没和我提起过。
谢相丞和沈子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沈子艺喜欢谢相丞，可他却和我结了婚。我脑子闪了一下。
“不是你说的，那就是沈子艺说的。”我咯咯笑起来，“我们四个人啊，两个蠢两个坏，真是活该纠缠在一起。”
此仇不报，我对不起枉死的孩子。
当天下午，我不顾医生阻拦出了院，联系一个在做私家侦探的朋友，让他帮我扒沈子艺这几年的事情。不负所望，她打过胎，在她出国前。
我没想到的是，朋友告诉我这孩子是陆炼的。推测是发现怀孕后，沈子艺不想与陆炼进一步发展关系，又怕谢相丞听见风声，才借口慌忙出了国。
我拿到了那场手术的病历记录，也终于第一次拿到了这场游戏的主动权。
第二天我坐在谢相丞的办公室里，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如我所料，他没有拿起笔。
“陆鸢，这段婚姻轮不到你来说结束。”
“不然呢？继续这样相互折磨，你觉得很享受？”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来加码，直到你认为条件合适为止。”
他眼神有些迷惑，似乎没听懂我的意思。我也不急着解释，拿出一张纸推过去。是我昨晚的流产报告单。
谢相丞原本轻叩桌面的动作停住。
第二件，是陆炼和沈子艺私下见面的照片，两人举止亲昵，陆炼的手搭在女人腰间，后者也不躲避。
第三件，是那场人流手术的病历记录。我故作镇定地看着他，这是我的最后一个筹码，我在赌，能不能钓起他的胃口。
五秒之后，他猛地站起身。
“这是什么？！”
我眼神示意他上面患者姓名的位置，不言而喻。
“你在哪弄到的这个？”他问。
“既然做过，就会被人查到，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嘴唇动了动，眼神复杂。
“她脚踏两只船，却把水泼在我身上。你再聪明，不也和我一样，是一枚破棋。”我说。
11
沈子艺冲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谢相丞将我压制在办公椅上的一幕，她顾不得尴尬，哭喊着说有人造谣她，还把假证据放在了网上。
我看着她，冷冷一笑。
“是不是假证据，沈小姐应该最清楚吧。况且你和陆炼当年的纠葛，好像本来也没瞒着我。”
沈子艺当场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又或者猜不准是我恢复了记忆还是谁和我讲了这些。磕磕绊绊半晌，才嗫嚅着朝谢相丞说：“网上那张报告单真不是我的，相丞你相信我......”
“确实不是真的，但那是我故意做的。”我转头看向谢相丞，“我在给大家一个机会，谢总若是愿意离婚，我就让人删帖，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相信沈叔不会希望看见自己女儿的清白被毁。”
两分钟之后，我拿着那张解脱我命运的白纸走出谢氏大门，一起拿在手里的，还有鸢鸟的合同。谢相丞良心发现，鸢鸟重新独立。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朋友的电话，我车祸时对面驾驶位上的人是何凉。此时我已经毫不觉得意外，我会用法律手段让她付出代价。
又过了好久，久到沈子艺的“谣言”被辟得七七八八，久到她被丢了脸的沈父强送出国。
一天半夜，谢相丞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好像喝得很醉，一进门便带着浓重的酒气吻下来。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满眼震惊地看我。
“陆鸢，其实我喜欢的是你，一直都是。”
明明只是契约婚姻，高冷总裁却在醉后吻上我“一直喜欢你”
“谢总，但凡有一颗头孢，你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谢相丞说，他早就见过我，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后来他在商场上动了手脚，限制了陆氏，但他保证没有做得过分。
却没想到他亲手打开的这个缺口，给了陆炼谋划得到公司的机会，像潘多拉的魔盒，生出后面的一切谎言和伤害。
他还说，向佚文创的命名是他和我名字的组合，因为“鸢”里有个弋字。
“你可以不追究陆炼，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他问。
我真想说，原谅你，凭什么？又感觉这句还是差了点劲儿。想了想还是这样表述：“大概是因为，我没爱过他吧。”
我没有宽恕陆炼，他预谋得那样深还是失去了公司，警方对那场车祸的重调查也在进行中。
陆炼不过是一个扮演欺骗的小丑，他喜欢过我吗？我看并不见得，我更倾向那是他妄图以兄妹感情控制我时演过了头。
可是谢相丞不一样，只要他想，只要他稍稍愿意动用关系去调查，他几乎是随时可以轻松结束这场荒谬的骗局。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我痛苦，放任自己在这个变态的复仇游戏里获得快感和痛感。
这一点，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他。
12
后来，谢相丞依旧掌管谢氏帝国，陆炼离开了这座城市，我依然安之若素地做自己的文创小公司。
一天我正在客厅插花，随意播放的电视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抬眼看，是一期谢相丞的访谈。
说完了正经话题，采访者似不经意地聊起他的情史。
“谢总真是谦逊低调的人，您的前妻也是，要不是我最近听说，都不知道您有过婚姻。”
我手上动作顿了下，忽然很想听他对这段过去的评价。我听见他说，那段婚姻是他人生摔过最惨的坑。
“那您有开始尝试新的感情吗？”
“不会。”谢相丞说着，又好像要确认什么一样抬眼看向镜头说：“我们都不会。”
我毫不意外地和屏幕里的他对视了，下一秒我拿起手机退掉了当晚出国的机票。
我不会离开这座城市，清醒也好，赌气也罢，我会有更好的生活，遇见更好的人，而谢相丞会看见未来这一切。（原标题：《如果替身反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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