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前段时间关于一个公众号劝人不打疫苗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有科普作者举出了葛洪的《肘后备急方》里的用疯狗的脑子外敷治疗狂犬病的例子。其实在浩瀚的古医籍的海洋里。现在科学解释不了的例子有很多。在这里举一个例子大家讨论。那就是鼎鼎大名的“烧裈散”。
“烧裈散”的来历
说到烧裈散的来历，这个可厉害了，它来自大名鼎鼎的《伤寒论》。《伤寒论》可是中医的四大经典之一，被誉为是“方书之祖”，奠定了中医基础理论、六经辨证理论和方剂学的发展。
在张仲景《伤寒论·辨阴阳易差后劳复病脉证并治》中,有如下记载:第392条
“伤寒阴易之为病,其人身体重,少气,少腹里急,或引阴中拘挛,热上冲胸,头重不欲举,眼中生花(花一作眵),膝胫拘急者,烧裈散主之。
看明白了吧！裈，翻译成现在的白话文就是“内裤”。嗯！张老先生真的用烧“内裤”的灰治病？到底有没有效果呢？
由刘渡舟先生主编、光明日报出版社1987年3月出版的《伤寒论讲解》第461页有这样一段记述，值得参考：“关于阴阳易之病是否存在，烧裈散是否有效，历代医家都有所探讨，至今也未成定论。据山西省中医研究所已故名医李翰卿先生1963年介绍，此病确有，用本方也确有疗效。
李老以典型病例六七例，说明本病临证特点有三：
一是头抬不起来，即‘头重不欲举；
二是少腹拘挛疼痛并牵引外阴拘挛；
三是全身乏力，倦怠少气。
治疗使用烧裈散，皆已获效。李老的经验之谈，很值得重视。”
应用举例
阴阳易《陕西中医学院学报》(1983;1:36):
患者张某，女，28岁。面色苍白，恶寒汗出，盖被后又加盖皮大衣仍抖动不止，每间隔2-3分钟即发出恐惧凄惨的尖叫声。询言阴中拘引，有一股热气直冲心下，自感欲死而发叫，两腿酸困，项软头重不欲举，气短不续，双目紧闭，睁目则眩晕，小便三日未解，阴中流出霉腐样粘液。舌质淡，苔薄白，脉弦细稍数。因病情怪异，复询其夫，乃实告曰:三日前患感冒初愈，同房后即感身体不适，至天明病重不起，急送医院。经查体温、血压、血象未见异常，用西药对症治疗三日无效。此疾与阴阳易之病相合，令其夫如法烧服烧裈散，药后约30分钟，阴中拘引感消失，心神渐安而入睡。3小时后，于病室畅尿一次，病症若失，惟感身体疲乏。患者执意去室外雪地排便，返回后，病症复发如前。因忆烧裈散服法有小便利即效，予五苓散加木通，岂知服药后病情加剧。急令再调烧裈散后病症又消失。坚持服药3天，未再复发。以归脾汤、桂附地黄丸调理康复。
这是网友提供的自己的治疗经验，如果属实，可见此方能治病不假。
用烧“内裤”的灰来治病是老张原创的吗？
非也非也！在《伤寒论》中，张仲景明确指出，阴阳易的治法以“烧裈散”主之，他提出这一治法，并不是出于凭空想象，而是对前人经验的继承和发展，所以并不是他的原创。在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出土《五十二病方》证明了这一点。《五十二病方》中曾六次提到用“女子布”（即女子的经衣）治疗疝气、烧伤、癫痫、蛊等疾患。说明南汉之前，裈裆作为药用已经比较普遍了。《五十二病方》还有记载“燔女子布，以饮”治疗“蛊”疾的记载。据马继兴等人《五十二病方》考证，“蛊”和阴阳易在病因病机，症状等方面相似甚多。所以“烧裈散”治疗阴阳易，也不是仲景原创，也是对于秦汉医学的继承和发展。
“烧裈散”的疗效哪里来
《医方考》:裈裆味咸而腐秽，故能入少阴;烧之则温，故足以化气;灰之则法，故足以溺膀胱。《经》曰:浊阴归六府，是也。药物虽陋，而用意至微，不因其陋而忽之，则升仲景之阶矣。
《古方选注》:裤裆穿之日久者良。阴阳易本无客邪，惟病人愈后，蕴蓄之热，乘虚袭人，溷逆三焦，仍取秽浊之物，导归阴窍，亦求之于其所属也。烧以洁其污，灰取其色黑下行。
《医宗金鉴》引方有执:裈裆近阴处，阴阳二气之所聚也。男女易用，物各归本也。
上面这些话的大概意思是，裈裆本是秽浊之物，可以引出膀胱里的邪，达到减轻症状的目的，之所以烧灰，是使其性变温，有利于膀胱气化。而且黑色属肾，趋下，有利于小便引出。
临床医生何复东发现，用烧裈散治疗阴阳易差后劳复病 30 例有满意疗效( 97% ) ，他提到，烧裈散制用方法应为: 取患者爱人穿用未洗之内裤近隐处一块如掌大，烧作灰，开水调服。
说明有效部分并不在于烧裈，而在于中裈上的秽浊之物。
烧裈散的疗效，已被少数使用过此方的学者所证实。但是历代名医著述中关于“烧裈散”的病案并不多，近代关于烧裈散所做的临床研究，也不多。仅是何氏的病例报道足以证明烧裈散疗效和阴阳易病症的存在，至少不能否定。
“烧裈散”的病案举例
王肯堂医案：尝治伤寒病未平，复犯房室，命在须臾，用独参汤调烧裈散，凡服参500-1000克余，得愈者三四人，信哉用药不可执一也。
妇人中裈近隐处，取烧作灰，人参60克煎汤，用【参水调服烧裈散】，日三服，小便即利，阴头微肿，此为愈矣。妇人病，取男子裈烧服。
寥笙注：本案为房劳复证。复者何？其人病方瘥，体尚虚，犯女劳则虚而益虚，病乃重发。凡病人血气未复，余邪未尽，欲火妄动而交媾，精气亏损，即能致此病。
至于阴阳易之为病，厉代医家颇有争论，愚见以为隐说则谓之阴阳易，显说则谓之房劳复，二而一，一而二也，因交接而病复发，病与先易，即变易之谓，非谓以不病之人易其人之病也。证之临证所见房劳复，无论男女，自病者多，人病者少，未有病者不自病而独病无病之人，殊难置信。
若泥于阴阳易之旧说，谓男传不病之女，女传不病之男，于文义虽易通，于病理实难解，仲景亦未明言，不可为据。
本案为伤寒病未平，复犯房室，命在须臾，此危证也。王氏博极群书，脉证合参，必其人精竭气脱，余邪乘虚而入，辨证施治，以独参汤急救精气之脱，亦不舍仲景阴阳易之治，调烧裈散导邪从来路而去，得愈者三四人，故云信哉用药不可执一也。今人不知摄身，往往病未平而交媾复发者颇不乏人，录此案不在烧裈散一方一药之治验，意在借以警众而防世急也。
张路玉治冯茂之，夏月阴阳易，而腰痛少腹急，烦躁谵妄，舌色青紫而中有黄苔肿裂，虽渴欲饮水，而舌却不甚干，心下按之硬痛，暖而矢气，此挟宿食也。所以虑者，六脉虚大，而两尺则弦，按之皆无根耳。遂以【逍遥汤加大黄】1剂，下黑秽甚多。下后诸症悉除，但少腹微冷作痛，又于【烧裈散工剂，煎五苓散】送下而安。【古今医案选．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59】
己巳邻人王友生以贩京货为业，续一婢，患伤寒，热八九日，予为治之，得汗而愈。未数日生自病，身热头重不欲举，眼生花，召予视之。予曰是必伤寒初愈妇人交接得之，即令阴头上必肿，少腹绞痛，然是阴阳易也。生曰，前患者婢子，竟谓已安，遂与之交，翌日得此疾，良苦。予曰，失所治，必吐舌数寸而死。予作【豭鼠粪，烧裈散】等，以利其毒气，旬日安。【伤寒九十论．上海：大东书局，1957】
侯国华病伤寒四五日，身微斑，渴欲饮，诊之，沉弦欲绝，厥阴脉也，服温药数日不已，又以姜附等药，觉阴微回，脉生。
因渴私饮水一杯，脉复退，又见头不举，目不开，问之则犯阳易，若只与烧裈散，则察而不济矣，遂更用【烧裈散】工大剂，调烧裈散连进2剂，出大汗，两昼夜而愈。【续名医类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
“烧裈散”的未来展望
1、“内裤”未被药典收录，所以不可能作为药物来用。如果一个大夫给病人出此方法，还不笑掉了大牙？如果有效则罢，如果无效，可怜的大夫大大该如何收场？
2、古代的裈，应该都是纯棉的，而现在的“内裤”，纯棉的少，而且现在人的卫生习惯改变，更换内裤较勤，内裤上的分泌物残留毕竟是少了。疗效可能大不如前了！即便是都符合条件，你告诉病人家属要两个星期不换内裤才能入药，会不会赢来一个大嘴巴子？
3、“烧裈散”的疗效还需要进一步验证和研究。目的是研究治疗疾病的机理和保持《伤寒论》的完整性。如果能研究出烧裈散治疗疾病的有效成分，那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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