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1日 永安月刊
掌古·女将李素贞的战绩
作者：叶淑瑜
“百骑甘宁袭贼营，红妆血战独捐生。汉阳若举褒忠祀，先拜英雄李素贞。”
这是前人一首吊咸丰年间鄂藩李孟群妹妹李素贞的诗。说起李素贞这个人来，是效忠清酋女子中的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不但出入战阵，而且她有许多和别的女将，甚至一切女子不同的地方，她是一个文武全才的女人，不但识字，而且工书。她常常辅佐他哥哥孟群用兵，孙吴兵法，也研究过，她设谋、定策、用兵、布阵，孟群固然自叹弗如，巡抚胡林翼也为之心折。这样在文的方面已是一个了不得的人才了；可是还不算数，她又多力善射，能骑劣马，能打百发百中的前后膛枪，她身段娇小，坐在马上，碰着大风，常常有人代她担忧，“不要给风吹下马背来”，面貌白皙美丽，从不打扮，穿的衣服也很随便，可是淹没不了她的天然。在当时，就有一点和别的汉族女子尤其是大家闺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一双天足。
李是河南唐县人，父亲是弃文就武的武举人，因为不乐仕进，就在乡间隐居。她和哥哥孟群也许是遗传关系，所以后来都通文艺而且能带兵。当孟群踏入仕途，历任外省时候，已是道光末年，各地盗匪纷纷揭竿起事了。他父亲看到时代的乱兆已成，自己是一个无权力的无法挽救的人，中心未尝不愤郁，所以除了在每回的家信中，勉励孟群要好好做官，并要朝夕地训导他这一位爱女素贞。那时唐县乡间有一班父老倡办团练，知道孟群父亲文武兼资，就请他当团总。素贞在十六岁时就明白兵法了，枪也会打了。所以她也在父亲的团练局里跑进跑出，有时还带一小队团兵，晚上巡查全村。虽然大风大雪，她总毫无畏怯地干着，村中人都啧啧地称赞她。
她父亲训练团丁射击操演十分认真，驾驭周围四十里的邻村，都靠着这一支精悍实力，鸡犬无惊，土匪们也不敢正眼看他们一下，虽然有大股匪军攻打过唐县好几次。
咸丰元年，太平军起兵金田，广西全省震动，浔梧一带纷纷响应。巡抚郑祖琛，念佛吃素，一点决断没有，只知守住几个府县城池，对于乡村就让洪军纵横，只有柳州城乡，却还安静，这是知府李孟群的力，也是李素贞的力。
原来咸丰帝看到太平军声势浩大，知道不可轻忽，除启用林则徐做钦差大臣，驰往广西督师剿讨，添调固原提督向荣统率大军堵剿协助外，并放了好几位知兵人物，像江忠源、李孟群到广西来做地方官，想合力互助，不让太平军坐大。李孟群接任柳州后，一面组练丁壮，一面因父亲在唐县乡间办团练很有成绩，就写信去，想把家眷接来，请父亲出山主持团练事务。他父亲还在游移（犹疑），素贞却一力主张到广西去。果然不到半年，由城及乡，很具成效，柳州伏莽清除。李父因居惯乡村，所以就带了家眷（素贞祖母、母亲、孟群夫人、素贞等）搬到高城五十里的上苏冲去，那里山明水秀，土厚水深，人烟也很稠密，他老人家又在那里办起团练来，李素贞也就到局里帮忙，这时她是十九岁，上苏冲的团练一天天的在整军经武，远近的盗匪都闻风远避了。因了地方的太平，就有许多殷富人家，在别的地方不能立足，都搬到这里来，市面十分兴旺，这样渐渐引起匪盗的注意，可是上苏冲不怕他们，因为团练的武力强盛，附近又有李孟群的正式绿营兵驻扎，再从大黄江那里那面来的神凤山山口，山上又筑有十座碉堡，排着土炮，那里又有一营绿旗兵和一名守备叫鲍起豹的守护山口，这支军队是属于广西提督张必禄的。
自从林则徐、李星沅死后，太平军声势浩大，夺下永安州，就想放弃广西，经全州、道州出湖南，攻武汉，以“问鼎中原”。洪秀全为集中兵力起见，把广西全省受他招抚的部队，一律开到永安州附近来。大黄江的首领罗大纲，也得到这个命令，可是他老是按兵不动。洪秀全因为罗大纲部下人多势众，想借他的力量，攻进湖南，现在久等不来，十分焦灼，便派冯云山、改装潜往大黄江去劝说罗大纲。冯罗相见，问起不出兵情形。罗大纲说：“从大黄江出兵到永安州，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必须经过上苏冲，那里有李孟群父亲办的团练，我部下虽兵力强大，双方争持一定有相当损失，并且山口又有军队驻守，柳州又近在咫尺，李孟群当然要出兵助战，我们以一敌三，旷日持久起来，一定吃不消，所以不敢轻动。冯先生，你是我们的智多星，可有妙法！”冯云山眉头紧皱，想了一会说：“这样吧，我回永安州去，请天王派一支劲军去攻柳州，缀住李孟群，另派一支兵监视鲍起豹，截断他和柳州联络，到那时你就可以统率全军，攻打上苏冲，闯过去了。这是把‘围魏救赵’的计改成‘围柳州破苏冲’了。”大纲拍手叫好，冯云山说：“如今的上苏冲市面繁盛，在军需方面，是很有利益的。”大纲更加快活。云山把计划商定，就回归永安州，计议派西王萧朝贵率大兵一万进攻柳州，又派天将曾天养带五千锐师，前往监视鲍起豹，想偷打上苏冲一下闷心拳。
有一天，齐副团总走了进来，见了李太太便说：“世嫂，李团总呢，今天外面十分紧急，柳州被围，通大黄江口的神凤山上驻军开走，却不料在回援柳州的半路上，也和洪军相遇，打得十分厉害，如果这支军队吃了败仗，我们村庄就危险万状，我已经叫人鸣锣召集了全村三千团丁，和各队队长都在局里，正等团总去商量，怎么他却不见，这怎么办呢？”他说完，满面愁容，李太太也一点主意没有，素贞立在旁边却说：“我猜想爸爸一定是进城去了，现在事已危急，我们早知道今晚有事，所以也在商议，预备去请你齐老伯呢。”又说：“现在只有我和老伯一仝到团练局去，最要紧的，是派团丁去接防神凤山山口，我料大黄江那面的罗长毛或许有什么举动？如果他来时，只要山口不失，村庄一定保守得住的，说完又对嫂嫂说：”请您赶快把家中细软收拾，万一神凤山口失守就要逃离，佣妇中的章大嫂、周大嫂，平日我都教会了他们打枪，我房中四个婢女，枪打得更好，这六个人气力又大，一到危急，你和他们保着祖母、母亲，从神凤山山脚那条小路躲到你舅舅家去，那里是穷乡僻壤，长毛们不去看想的。“正在吩咐，孟群的父亲仓皇地入内，大家争着问他到那里去了来，他说：”我本预备进城去，走到半路，知道萧朝贵兵围柳州，就急急回来，方才已去过局中，据说，鲍起豹回援柳州，又在半路给曾天养围了，我就知道本村一定会有事。大黄江口方面探事人也飞报到来，说罗长毛已在调兵即将出发，可恨鲍起豹离防，也不来知照一声，几乎弄出大事，所以我已派刘队长夏队副带了四队团丁，先去守住隘口，可是据说罗大纲全部有三万多人，山口虽然高峻，但只一千六百多人，力量究嫌单薄，我们赶快回局中商量办法去！“于是李团总、齐团副和素贞都赶到局里来。
这时店铺停市，团练局派人鸣锣，把壮丁召集起来，许多人家，也知道村中局势严重，大家都不敢睡，李素珍已由他父亲派督率团丁在街上巡逻，另外的一千二馀名团丁，则由两个队长督率驻在操场，准备随时接应。又把青年店伙和农人们召急，携带乱杂兵器，由齐团副督带，赶往神凤山协助把守山口。李团总又派出两人骑着马，备了文书，连夜赶往离村二百里外的张必禄大军处求救。布置完毕，神凤山那边的枪炮和喊杀的声音已响了起来，果然罗大纲大队人马到了，见山口有兵守住，便下令进攻，山上守军也就把滚木、大石，夹着枪子、铅丸望（往）下打去，因了山峰高峻，守逸攻劳，太平军虽然人多，一时竟攻不上山。山下可是死伤遍地，从亥初打到第二天寅正，守军死伤也就不少，看看有些支持不住，半山中的十个碉堡，已失守了八个，山口团丁不由胆战心惊起来。齐团副一面派人向总局报告求援，自己却还拼命在山顶上指挥，这时李素贞带了那队巡逻兵赶到，一马跑上山头向下一望，罗大纲的兵如同潮水一般，灯球火把，就像一座火林，枪山军士，四面八方的顶上来，山上团丁，虽还竭力施放弓箭、枪炮、砖石、灰包，前面死了，后面还是奋不顾身的往上顶，便知这个山口终久（究）要守不住了，正在为难，忽听见村中一片哭声，火光照着满天通红，原来鲍起豹已给曾天养打败，兵队四散，起豹失踪，曾军趁势由柳州那条路上，攻到后村，放火杀掠。李团总把所有预备队都调上战线，自己带着上前堵截，村中秩序已是大乱。李素贞、齐团副都知道死守山口不能济事了，她便对齐团副说：”齐老伯，你快把带来的助威丁壮带下山去，帮助我父亲，赶紧掩护村中百姓退却，只求保全人丁性命，把财物资敌了吧！这里我和夏刘两队长，死守山口半个时辰，方才可退，否则他们一上了山，山脚下那条小路一断，长毛前后夹击，大家都做刀头之鬼了。“齐团副答应，抽出助威丁壮，驰马下山，杀到后村来帮助李团总，山上素贞和刘夏两人督着残兵，又支持了近一个时辰，看到团丁死的实在太多，山下除了一片火光之外，小路上逃难的人已有大半逃出虎口，便打着暗号，三个人带了剩余不到一半的守军，向山下撤退。罗大纲军队，接着攻进山口，在火光中竖起了太平军旗号。素贞一干人驰到山脚，正碰着曾天养正把自己父亲和齐团副等围住。李素贞手提着小洋炮，冲进重围，两枪齐放，就击毙了太平军的两个伍长，敌人不意中看到冲进来的女将，手段这么厉害，发声喊就都奔散了。素贞马到父亲身边，便大声地说：”爸爸快走，迟了小路给敌人塞住，就逃不出了。“于是大家都向小路逃奔。素贞在路上问起祖母和母亲情形，李团总说：”已经由家中仆妇们背着出险了。“三个人带着这一批败残丁壮翻，奔到将近天明，约莫走了三十多里，在一座树林里，和村中许多难民们碰见，孟群的家属也在内，妇孺们都放声痛哭。素贞的祖母年纪大，受不起惊吓，死在亲戚家里。
大家聚在林子里，商量进止办法时，忽然林子外面，人喊马嘶，火把通红，众人以为敌兵追赶来了，又惊又愤，发出吼声说：”我们死里求生，和他们决一场死斗吧。“素贞一马首先冲出林来，火光中看出是官兵旗号，原来是广西提督张必禄统军来救柳州，在路上碰着这里讨救兵的两人，就分出一万大军由都司蒋益澧带来截罗大纲后路，援救上苏冲。当下和素贞相见，知道上苏冲已经失陷，抬头一望，远见那边火光烛天，便急急的说：”本都援救来迟，很对老百姓不起，现在姑娘和令尊们且休息一下，待本都去杀敌报仇。“素贞却说：”我来引导你们去，请你分一支军由家父们带领，另由柳州大路攻打上苏冲，两下夹击吧！“益澧立刻答应，并和树林中这帮人相见了，在天甫黎明时，这两支生力军又复喊声振（震）天地攻到上苏冲来。谁知罗大纲早已离开村庄，和萧曾两人合兵，退往永安洲去了，攻柳州本来是假戏，闯上苏冲才是真，所以柳州倒没甚损失，上苏冲则损伤不小，还亏罗大纲不许滥杀平民，所以人丁伤亡尚少。
这一场大战，上苏冲虽遭浩劫，李素贞因了这回战争，清、洪两方都知道了。咸丰四年，湖北巡抚胡林翼到任，他以收复全省为己任，便奏调李孟群到来，保举做鄂东道，请他带兵去收复蕲、黄两府，并派两员大将成大吉、江中济去协助他。孟群辞了父亲，却请素贞同赴鄂任。经了素贞的设谋定计，果然只一仗便替清酋打得太平军燕王秦日昌弃城奔逃。一夜之间，收复两座府城。孟群呈报林翼，归功他妹妹。林翼特颁”巾帼英豪“金牌褒赏，又把她姓名战功入奏，弄得清廷都知道胡林翼部下有一女将李素贞，她的功劳划到李孟群身上去。孟群由知府累升按察使，加布政使衔，一大半是靠妹妹的功绩。
咸丰五年的春天，孟群奉到林翼的急檄，率领部下去解救田家镇的围，田家镇是当时沿江军事重地，太平军以比守军四倍优势的兵力，由石达开指挥，围攻多时，志在必克，等孟群兵到时，石已把田镇攻陷了。孟群援救不及，弄成进退失据。依李素贞的主张，是立刻退兵再图后举，并说：”田镇既已失守，敌人锐气正盛，我们若不见机急退，石军将要反师围我，我兵少气馁，一定要失败，马上退兵，保全主力，最是上着。“孟群却说：”我救援不及，已是有罪，假使见敌不战，岂不是罪上加罪了吗？“素贞说：”全军是上策，你是有罪，总比覆军好些。“孟群犹豫不能决断，一面下令叫把军队暂时屯驻，一面派急足向林翼请示进退。素贞又坚决地说：”顿兵不得，赶快退师。“可是孟群却拿定”请示林翼“的主张，素贞气得把足一顿，说了句：”今兹必败，我侪不知死所了。“果然在当天的晚上，石指挥大军把孟群军队围住。孟群、素贞带了部下应战，并且想突出重围。无如太平军过多，把他兄妹分散了，混战到天明，素贞杀出重围，溃退十多里，才把残兵集合起来，却不见了孟群，知道他还陷在敌中，便和他部下几位统领们商量，要再冲入围中去救她的哥哥。几位统领都说：”李藩台大概殉难了，我们幸得脱出，贼兵势大，如果姑娘再去的话，万一不幸，更不好了。“素贞心里明白，话是对的，可是为了救兄心切，只得孤注一掷了。反而因此由素贞率领着，重复杀入太平军，一场血战，居然救出了李孟群来。恰好胡林翼的援兵也赶到，才把太平军顶住。石达开是知己知彼的大将，自己已经夺得田镇，打退援兵，目的达到了，就不再追逼。清兵由胡林翼命令退回团风一带整理，这件事，清季陈氏《庸闲斋笔记》上有这样的记录。
“……其时唐县李方伯孟群有妹，名素贞者，知书工骑射，熟孙吴兵法，于天文、占验之学，靡不穷究，父兄皆奇之，咸丰四年，方伯以知府奉楚抚胡文忠公调，督师破贼，招女至军中，女戎装往，代为画策决胜，累建奇功，杀贼逾万，越明年，方伯剿贼失利，被围十馀重，他将军皆不敢救，女怒马独出，于枪林弹雨中，突围而入，手斩数十人，护方伯归，甲裳均赤……”
这一段记录，是当时素贞鼓励残兵，率同杀入重围，才把孟群救出，”怒马独出“一语，是文人描写过当的地方，似非事实。
咸丰六年，胡林翼训兵练将，想恢复武汉，自太平军饮马长江以来，武汉这个军事必争的要区，已是三得三失了，胡把这重任托给李孟群，李也慷慨受命，集合所部进兵，同时胡又令成大吉的军队从桐城返师，作李的声援。太平军胡以滉集重兵坚守汉阳龟山蛇山等山顶，筑炮垒，俯击孟群兵，城坚山峻，相持旬日不能下，清兵死伤山积，孟群愤怒呕血，但是没奈何胡以滉处。素贞说：”汉阳依各山头做屏障，倘不夺占城外山头，汉阳是攻不破的，而且攻坚是兵家最忌，一朝长毛援兵到来，我内外皆敌，一定要蹈去年田镇的覆辙了。“孟群请素贞想法子，素贞想了一下，皱着柳眉说：”惟有冒险夜袭龟山，另外分兵攻城，两下一齐动手，也许可以得达目的。“孟群虽然觉着这个计划能行，可是顾念到兵力不够，想等成大吉的兵到了再实行，素贞却很坚决地说：”我们援兵到时，长毛的救兵也到，这个计划就不能实行了，况且袭人的兵，只要精，不须要多。“孟群点头，问帐下什么人肯担任偷袭的任务，部将们看到那山路险仄，且又系夜袭，都不敢答言。素贞笑说：”解玲应等系铃人，这个计划是我献的，还由我来担任了吧。“孟群问：”要多少兵？“素珍说：”三千人。“于是素贞带了这支军队和自己训练出来的八十个女兵，趁着朦朦月色，轻装疾走，到达山下。谁知胡以滉也是深谋远虑的人，这个山头他也设了伏兵的。素贞暗暗传令，只等哥哥正面夜打汉阳的兵进攻，她们就动手抢山，等到一更过后，汉阳城方面一片火光，喊杀声音不绝，素贞知道已在攻城了，便一声呼哨，三千清兵随着蛇形鹤伏的往山上扒，可怪的很，山上却一片漆黑，也没有一点声音，素贞心下犯疑，可是自己的兵队已经冲上半山腰，决没有退却的理，正在狐疑，忽然山顶上一个流星飞起，火把通红，洪军一齐发喊，灰瓶、擂木、石块、枪丸，狂风急雨般望（往）山下打来，许多清军出其不意，立不住脚的就往山下滚下去了。素贞知道中计，可是她不肯死心，叫大家拼命顶上去，便大声的说：”如果我们夺得山头，还有一线生路，退下去一定全军覆没的了。“说完，自己带着十几个女兵，挥动令旗，冒着矢石枪炮，杀上山去。他带来的兵，见女将军这样奋不顾身的死拼，自然大家都不顾死活，前赴后继的杀上山来。山上的守军倒反而心慌意乱了，一则汉阳城被攻甚急，分了心，二则看见这个女将和女兵这样不怕死，侭杀不退，一时慌了手脚，打的枪就很少准确。有一部分守兵竟弃械而逃，这样就给李素贞占了许多便宜。看看杀上山顶了，心中大喜，却不料横里一颗铅丸飞来，打中了她的左胸部，素贞吐血跌地，一个女兵便抢了她的令旗，仍旧往山上顶去，其馀的女兵就围拢来，背了素贞仍望（往）上扒，一刹那间全部人马都登山顶，把太平军之一赶都杀散了，登时占领了全山。可是带来的三千兵却只剩八百了。再看李素贞时，面如黄纸，虽然女兵们替她拉下战袍，包住伤口，却痛得立不起身来，这时她由两个女兵抬着，可是她还力竭声嘶地说：“诸位快把山顶上的炮口，移向汉阳城，开他几炮，替李藩台攻打汉阳吧！”说完，喘作一团。部下果然听了她的话，把山上大炮望（往）城中轰发，胡以滉知道山顶已失，死守无益，就带了守兵开城逃走。李孟群占领了汉阳，恰好成大吉兵到，立刻渡江，攻打武昌，武昌失了汉阳屏蔽，任凭什么人都守不住的，很容易的收复了省城。李孟群在攻打汉阳时已得到素贞受伤消息，连忙派人把她抬回城中救治，可是因为伤中要害，不到一天便瞑目长逝。李孟群和女兵与全军将士们无一不嚎啕大哭，这是素贞只有二十四岁。
胡林翼得到素贞战死的消息，流了不少泪，在武昌替李素贞开悼，并亲为素贞题主，传令通省官兵，一律挂孝三日，又把素贞历年功绩和死难情形题奏清酋。
外史氏曰：“中国稗官小说，往往有女将带兵，如水浒传之扈三娘，然未必真有其人也。正史写女将梁红玉金山之战，然只言其亲执桴鼓，以指挥军队而已，红玉固非亲上马杀敌。明季秦良玉者出，始有正式交战之纪录，然其事亦略而不详，若是乎则数千年之历史，求如李素贞者殆未之见也。惜乎李素贞身为汉人，而为异族清酋效劳，敌视复汉反清之队伍，倒因为果，其时代使然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