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西希
01“慈禧太后”
“姑母是个有本领的女人，一手挽住了时代的巨轮，在她自己的小天地里，留住了满清末年的淫逸空气，关起门来做小型慈禧太后。”
透过葛薇龙的感受，隐约看见了梁太太身上不凡的气质。
《第一炉香》里，葛薇龙的堕落，离不开她姑母梁太太的步步诱导。
梁太太把自家的豪宅变成高级社交场所，收留“有志向”的女子，将她们培养成权贵圈中的交际花，在香港编织出一张人脉网。
当其中一个助手沦陷在男人怀中，不能自拔，跟梁太太闹翻了。梁太太直接发落了她：
“你从我这里出去，别想在香港找得到事。谁敢收容你！”
“你爹娘自会押你下乡去嫁人……你娘她还有七八个儿女求我提拔呢，自然不敢不依我的话。”
书中结尾，并没有“惩恶扬善”，反而让葛薇龙加入其中。
有人说，葛薇龙未来会成为第二个梁太太。
但梁太太评价她：“脸又嫩，心又软，脾气又大，又没有决断，而且一来就动了真感情，根本不是这一流的人才。”
反过来说，恰恰就是梁太太作为“一流人才”的典范：脸厚心硬，识体大度，将男欢女爱视为游戏。
当年，梁太太做老富商的四姨太，专门伺候等着他终老。为此，跟家里人闹掰，和葛薇龙的父亲决裂。
如今，战争频发。葛薇龙家庭日渐衰落，几乎难以支撑她读完大学，举家迁离香港。而梁太太不仅在香港挣得一席之地，掌握自己的人生，还能左右他人的命运。
葛薇龙想走梁太太的路？恐怕没那么简单。
02洒脱的情欲
爱情、两性、男欢女爱，是情欲。
葛薇龙对乔琪的爱情，是堕落的幌子。在那个年代，“为爱沉沦”的恋爱脑，总比“为钱堕落”的拜金女，更容易让人心生怜悯。
可再读时却发现，乔琪不仅是堕落的借口，他挑起了葛薇龙的情欲。
书中有一段隐晦的性书写：
“她睡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可是身子仿佛坐在高速度的汽车上，夏天的风鼓蓬蓬的在脸颊上拍动。可是那不是风，那是乔琪的吻。”
生于古板而传统的家庭，未经人事的葛薇龙，恋上了这一夜的欢愉，竟开始说服自己“乔琪是爱她的”，“无数小小的冷冷的快乐，像金玲一般在她的身体的每一部分摇颤”。
她无法像梁太太一般，把情欲视为男女逐爱的游戏。
——爱情是虚幻的，远不比物质来得踏实。
——男人是“贱骨头脾气”的，一旦拿稳了你心里只有他，就不再稀罕你。
——所以，女人的名誉，不是为爱守身如玉，而是别爱上不爱你的人，别被所爱的男人抛弃。
带着这些信条，梁太太老少通吃，跟年轻男性打得火热。
葛薇龙暗恋卢兆麟，不敢直接挑明。
梁太太却为了结识他，办了一场宴会，缠着他，最后“两个人四颗眼珠子，似乎是用线穿成一串的，难解难分。”
在跟卢兆麟越来越缠绵的时候，旧欢司徒协来了香港。司徒协是汕头的小财主，知情识趣，和梁太太有二十余年的交情。
梁太太果断抛下新欢，不愿得罪多年的老朋友。
葛薇龙觉得梁太太的求爱方式可笑。所以啊，脸皮嫩，导致她没办法跟卢兆麟亲热；心太软，受到打击后又迷恋上花花公子乔琪。
梁太太虽然渴望得到被爱，却从不奢求爱。
情爱之于她，和物质一样，向来都是满足欲望的手段。
葛薇龙若想成为梁太太，就得打碎自己对爱情的憧憬，承认世间的残酷和薄凉。
03悲凉的权谋
梁太太为了达到目标，从来不顾所谓的三纲五常。
传统的教义，对女性而言是一种导致悲剧的束缚。
张爱玲透过书中每个人物的嘴，告诉我们在那个年代，女性所面临的残酷——
不管你读多少书，最后还是要嫁人，你的荣辱贫富都跟丈夫的前程绑在一起。
除非像《半生缘》里的顾曼桢，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和自由，带着满身伤痕和无辜的孩子，独身一人度过余生。
梁太太不想清贫地度过一生，尤其在战争年代，没有权财，注定风雨飘摇。
她想要跨越阶层，跻身上流社会，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可传统社会的约束，女性并没有多少改变命运的机会，除了结婚。
于是，她选择嫁给六十多岁的富商，一边等着他的遗产，一边和富商家族的人周旋。
富人的家产地位之争，总是腥风血雨。
《情深深雨濛濛》里，九姨太雪琴赶走了其他人，成了陆家唯一的女主人，其他房的姨太太没有运气跟着丈夫躲避战争，自生自灭。而八姨太，依萍的妈妈，则被赶出家门，靠做粗活勉强卫生。
雪琴好歹有三个孩子，但梁太太没有子孙，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还获得了巨额遗产？
故事里没有交代，却通过佣人的口，隐晦地透露：
“从前我们爷在世，乔家老小三代的人，成天电话不断，鬼鬼祟祟地想尽办法，给少奶找麻烦，害我们底下人心惊肉跳，只怕爷知道了要恼。”
梁太太早就暗地里做着权色交易，暗地里编制社交关系网。或许，这些交易为自己和老爷带来了便利，巩固了梁太太的家庭地位，也给未来铺好了路。
可等到老爷去世时，梁太太也老了，没有堂堂正正地感受到年轻人的热恋。
梁太太，真的够狠。把青春全部押给命运，只求乱世里赌一个未来。
她觉得自己赌赢了，自然不会认为，把薇龙等女子带上路，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可她习惯了权色交易，早已给生命抹上了悲凉的痕迹。
在薇龙正遭遇失恋与背叛的苦楚，想回上海逃离羞耻的一夜时，梁太太压着不满和怒火，撮合薇龙和乔琪。
教薇龙如何玩逐爱游戏：要把部分心思匀给其他男人，若即若离地吊着乔琪。收服他，然后再丢了他，或者留着解闷，这才是本领。
又劝乔琪顺了薇龙的意：以你的心性很难找到听话顺从的阔小姐，倒不如和薇龙结婚，等她不能挣钱养家了，离婚也容易。
看起来就像残忍的恶女，祸害着年轻男女。
可这何曾不是经历了人性凉薄之后，眼里浸透的阴暗与无奈呢？
《第一炉香》里，她们的堕落，怕是乱世之中的无奈之举。
但愿此后，世间不必再有梁太太。
-The End-
故事见真知，观察复杂的人性。愿你我都在时代洪流中，保持内心秩序的稳定。如果喜欢，欢迎点赞并关注@西希的书房 ，持续输出原创文章。感恩每一次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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