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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斯顿是1970年代时尚与迪斯科派对的代名词,是美国本土第一位享誉世界的时装设计师,但他的时尚帝国因商业失误而折戟,他本人也因染上毒瘾和艾滋早逝。他的故事宛如盖茨比,他的审美影响了一代人,从汤姆•福特(Tom Ford)到唐娜•卡伦(Donna Karen),从迈克尔•科尔斯(Michael Kors)到Netflix最新剧集《侯斯顿》的制作人瑞安•墨菲(Ryan Murp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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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最新剧集《Halston》剧照

这部由丹尼尔•米纳汉(Daniel Minahan)执导,英国实力派男演员伊万•麦克格雷格(Ewan McGregor)主演的电视剧让侯斯顿这位在今天几乎被遗忘的传奇设计师终于又回到世人眼前。和侯斯顿一样,出身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的瑞安•墨菲说:“他一直是我心中的大人物——一个出身卑微,但成就非凡的代表——我一直被他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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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ston与其侄女 Lesley Frowick在后者的三十岁生日派对上

就在剧集播出前,侯斯顿的家人发表声明,称Netflix剧集没有事前咨询家人。作为侯斯顿档案保管人的侄女莱斯利•弗罗威克(Lesley Frowick)谴责剧集是对其叔叔一生“误导而虚构的描述”。

剧集之外,这里是侯斯顿真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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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ston and his muses for US Vogue in 1972, including (centre front in blue) actress Angelica Huston

在古德曼百货公司(Bergdorf Goodman),他的名字代表高级与美;

在传奇俱乐部Studio 54,他的名字是迪斯科年代的狂欢与堕落;

在第五大道的奥林匹克大厦,他的名字是1980年代金融并购潮中的战利品,以及最终的牺牲品。

在他之前,从没有一位美国设计师的名字如此响亮,引发想象,又叫人觊觎。一如Billy Joel在《大人物》(Big Shot)里唱到:“你穿的侯斯顿,你在Elaine’s餐厅认识的人让他们惊讶。”当名字成为他最大的资本时,他也逐步沦为了资本的代价——作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明星式的时装设计师,他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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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na Ross and Hals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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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zabeth Taylor, Halston and Liza Minnelli are escorted by U.S Park Police in Washington, 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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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ston, Elizabeth Taylor and Liza Minnelli smiling at the opening night party for the Broadway revival of the play 'The Little Foxes', 198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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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ston and Liza Minnelli,后者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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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anca Jagger and Halston attend Costume Institute gala at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1981

尽管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深知名与利的关系。他的名言是:“You are only as good as the people you dress。”他意识到自己得名,靠的是自己打扮的人,他的名字永远和她们的联系在一起——那些常伴他左右,被称作“侯斯顿女郎”(Halsonettes)的名模,如凯伦•比昂逊(Karen Bjornson),康妮•库克(Connie Cook),海蒂•戈德堡(Heidi Goldberg);还有他的主顾、挚友与缪斯,如伊丽莎白•泰勒(Elizabeth Taylor),安杰丽卡•休斯顿(Anjelica Huston),玛葛•海明威(Margaux Hemingway),贝蒂•福特(Betty Ford),劳伦•白考尔(Lauren Bacall),芭芭拉•辛纳屈(Barbara Sinatra),比安卡•贾格尔(Bianca Jagger),以及最重要的丽莎•明尼里(Liza Minnel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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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ston famously made Jackie Kennedy’s iconic pillbox hat

不过最早让侯斯顿蜚声国际的,是杰奎琳•肯尼迪(Jacqueline Kennedy)。

直到今天,侯斯顿最为人熟知的事迹仍是他为杰奎琳设计的那顶平顶筒状女帽(Pillbox Hat)。他的帽子伴随着杰奎琳出席了丈夫的总统就职典礼,亦经历了1963年肯尼迪在达拉斯的遇刺身亡。如果说美国第一位引领世界风尚的女性杰奎琳•肯尼迪造就了美国第一位世界知名的设计师侯斯顿,那他的时尚帝国也是另一个划过历史的卡梅洛特(Camelot):不要忘记,短暂之极,尽是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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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的Halston

1932年,罗伊•侯斯顿•弗罗威克(Roy Halston Frowick)出生于艾奥瓦州得梅因,成长于印第安纳州埃文斯维尔。《人物》杂志后来写到,“他活得如此快意不羁,以至于名和姓都被甩在了身后,为了堪称极简的优雅,他去掉了一切不够流畅的累赘。”

他在中西部成长的背景有两种解读。

时尚摄影师弗朗西斯科•斯卡乌洛(Francesco Scavullo)说:“对于美国人,侯斯顿发明了‘装’(Pretentiousness)。”但侯斯顿也是时尚民主化的盗火者,他选择为传统意义上无缘高级时装的对象设计,包括美国女童子军,布兰尼夫国际航空公司,1976年美国奥运队,纽约警察局,以及他的滑铁卢,连锁百货商店杰西潘尼(JC Penny)。他说,他的梦想是“为每一个美国人提供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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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Halston在发型师男友安德烈•巴斯勒位于东大使酒店(Ambassador East Hotel)的高级美发沙龙里开设了自己的女帽店

1952年,从印第安纳大学肄业的侯斯顿来到芝加哥,白天在斯科特百货公司(Carson Pirie Scott)打工,晚上在芝加哥艺术学院上课。一年后,他在发型师男友安德烈•巴斯勒位于东大使酒店(Ambassador East Hotel)的高级美发沙龙里开设了自己的女帽店,第一位顾客是电视剧《库克拉、弗兰和奥利》(Kukla, Fran and Ollie)女星弗兰•艾莉森(Fran Allison)。很快,他开始为葛洛丽亚•斯旺森(Gloria Swanson),黛博拉•蔻儿(Deborah Kerr),金•诺瓦克( Kim Novak),雪莉•布思(Shirley Booth)设计帽子。

在芝加哥,他遇见了当红的纽约女帽设计师莉莉•达什(Lilly Daché)。1957年,他前往纽约投奔她。翌年,他得到了一份在古德曼百货工作的机会,不仅有机会去巴黎看秀,也得以接触世界名流,包括了时常光顾于此的杰奎琳•肯尼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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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斯顿的偶像是英籍美国高级订制设计大师查尔斯•詹姆斯。这条四叶草礼服裙是后者最知名的代表作之一。

但他在纽约真正想要接近的偶像其实是英国出生的高级定制设计师,查尔斯•詹姆斯(Charles James)。和侯斯顿一样,詹姆斯也是在芝加哥依靠设计女帽发迹,后来成功涉足高级定制服,其最著名作品包括1953年为奥斯丁•赫斯特(Austine Hearst,《公民凯恩》原型的儿媳)设计的一席四叶草礼服裙。很多年后,奥斯丁的前夫,赫斯特报业的专栏作家伊戈尔•卡西尼(Igor Cassini)凭借其与肯尼迪家族的关系,令哥哥奥莱格(Oleg Cassini)在总统就职典礼前取代杰奎琳原本属意的古德曼百货,成为了她的官方造型师。奥莱格让杰奎琳与古德曼已经确定的造型服装作废,但杰奎琳保留了一项,那就是侯斯顿的帽子。这成为她最著名的时尚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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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斯顿位于位于曼哈顿东63街101号的豪宅兼工作室,现实场景 VS剧中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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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中的侯斯顿与模特、演员Angelica Hus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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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斯顿与模特们共同出镜时尚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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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斯顿的经典设计,类似的长裙日后也出现在《欲望都市》电影版中

侯斯顿首次推出时装系列是在1966年,他的目的很明确,试图占领比高定年轻,但较普通成衣更精致的空白领域。“制帽对服装设计师来说是很好的训练”,他说设计帽子让人学会从三维视角思考问题,设计出来的服装有种雕塑般的质感。设计帽子还让人学会从细节处开始思考。

他最早的时装舞台也是时装史上最传奇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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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格雷厄姆与杜鲁门•卡波特在在纽约广场酒店的黑白舞会现场,1966年底,侯斯顿为众多宾客设计了面具

1966年底,侯斯顿的好友杜鲁门•卡波特(Truman Capote)为《华盛顿邮报》出版人凯瑟琳•格雷厄姆(Katherine Graham,梅丽尔•斯特里普在四年前曾饰演过她)举办的黑白舞会在纽约广场酒店举行。侯斯顿为包括凯瑟琳在内的众多嘉宾设计了面具,并为他忠实的粉丝,时尚记者卡罗尔•比约克曼(Carol Bjorkman)设计了一套服装,一件羽饰黑色欧根纱长裙和披肩。这是他早期的作品之一。

两年后,侯斯顿决定离开古德曼百货,或许是因为他在服装设计上取得了个人成功,或许是因为更深的原因——在费德里克•郑(Frederic Tcheng)导演的纪录片《侯斯顿》中,曾在古德曼百货担任侯斯顿助理的汤姆•法伦(Tom Fallon)回忆一次客户聚会上,两位已婚男士拒绝与他们同坐,因为他们是同性恋。

侯斯顿对法伦说:“我只要你明白,你和我最多不过是训练有素的同性恋狮子狗,跳过一个个圆圈,经历一次次考验来取悦这些有钱人。”侯斯顿离开的是他已然触顶的主流社会,他要创造的是叛逆者,边缘者,少数者的乐园,赋予他们主流社会所有的,一样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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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斯顿早早地就启用了肤色多元化的模特

在那个并没有多元平等概念的时代,他就启用了大码女模帕特•阿斯特(Pat Ast),给予伊曼(Iman)第一次走秀机会,他也是最早要求在自己的秀场中启用黑人模特的设计师之一,发掘了帕特•克利夫兰(Pat Cleveland)、阿尔瓦•琴恩(Alva Chinn)等少数族裔超模先驱。

离开古德曼的侯斯顿创立了个人品牌,最初只打算销售成衣,但开门第一天,他迎来了清晨第一位顾客:社交名媛贝比•佩利(Babe Paley),时任CBS董事长威廉•S•佩利(William S. Paley)的太太,是卡波特笔下最著名的“天鹅”(卡波特称他结交的名媛为“天鹅”),并以贝比•佩利为灵感创作了《蒂凡尼的早餐》)。

“她大概是任何设计师梦想的头号顾客。”侯斯顿在后来的采访中回忆道。因为贝比•佩利,他开始了高定生涯。很快,他的精品店开到了麦迪逊大道,他的成衣副线进驻全美商场,他的简约线条与舒适面料让性感与动感并存,代表美国告别1960年代的波西米亚,也告别古典的欧洲风尚。他的斜裁法、罗马领、露背装,侯斯顿女郎出身的艾尔莎•柏瑞蒂(Elsa Peretti)为他设计配饰与香水瓶,以及他引领风潮的“奥司维”绒面革(Ultrasuede),创造了属于他的197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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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斯顿女郎出身的艾尔莎•柏瑞蒂(Elsa Peretti)曾为他设计配饰与香水瓶,1974年,Peretti 在 Halston的引荐下,以独立设计师的身份开始与蒂凡尼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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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sa Peretti wearing Halston in New York 1975

但他没有忘记最初的偶像詹姆斯。詹姆斯也是在药物与酒精,怨恨和破产中来回。崇拜詹姆斯的人更多:克里斯蒂安•迪奥称他为“这个世代最伟大的天才”,克里斯托瓦尔•巴黎世家认为他是“全世界最伟大的设计师”,唯独侯斯顿对他的久仰变成了亲炙,正如好友帕特•克利夫兰所说,“侯斯顿从查尔斯•詹姆斯那里学到了一切。”詹姆斯最爱的酒是酩悦香槟,最爱的花是兰花,还最爱偏执的完美主义与阔绰排场,这些也都成为了侯斯顿的最爱。当他们的星途终于交错,一个升起,一个陨落,侯斯顿决定拯救詹姆斯。

1970年,侯斯顿延揽品牌倒闭的詹姆斯加盟,称他是“时尚的工程师”。等到两人合作设计的系列发布时,属于欧洲的詹姆斯与被《女装日报》盛誉“定义了美国风格”的侯斯顿却呈现了毫不协调的风格。《女装日报》对侯斯顿品牌给出了第一次负评:“在柔和的1970年代,谁还需要工程师设计的服装呢?”

他们相交多年,没有经过生意场的考验。侯斯顿告诉詹姆斯他老了,愿意余生每周付他250美元,只要他不再设计。詹姆斯愤而拒绝,他说:“我知道他就想偷走我的作品,当成他自己的设计。”他和侯斯顿再未和好。1978年,詹姆斯被发现死在切尔西旅馆的房间內。

“经历了和查尔斯•詹姆斯的秀,侯斯顿才成为侯斯顿,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并不逊于查尔斯•詹姆斯,”设计师克洛维斯•拉芬(Clovis Ruffin)在由史蒂芬•盖恩斯(Stephen Gains)撰写的传记《只是哈尔斯顿》(Simply Halston)中说道。“他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才华,在那之后,他不需要任何人。在那之后,他设计出了最精彩、最美妙的服装。”

1973年,侯斯顿的一切都变了。

他在一年前召妓时,遇见了来自委内瑞拉的应召郎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和侯斯顿一样,雨果用戏剧化的名字在纽约重新塑造了自己,他也成为第一个与侯斯顿同居的恋人。1973年的圣诞夜,侯斯顿为雨果开除了自己麦迪逊大道门店的橱窗设计师,在他们此后分分合合的近10年间,雨果负责为他设计橱窗,也成为侯斯顿好友安迪•沃霍尔的助手之一。

雨果的纵情声色带领侯斯顿走向了1970年代迪斯科文化的巅峰:Studio 54。

1977年,正为筹备比安卡•贾格尔30岁生日派对的侯斯顿遇见了刚彼时刚开张,风头正盛的Studio 54联合创始人史提夫•卢博(Steve Rubell),他选择在那里举办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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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斯科文化历史上最出名的一幕,身着侯斯顿礼服裙的比安卡•贾格尔由身涂金粉的维克多•雨果牵引迈入Studio 54

当晚,一袭侯斯顿的比安卡•贾格尔由身涂金粉的维克多•雨果牵引,骑着白马在俱乐部里绕场——这成为了迪斯科年代最著名的画面之一。

很快,长年深居简出的侯斯顿成为了Studio 54的核心成员。他位于东63街101号,由保罗•鲁道夫(Paul Rudolph)设计的家更是通宵达旦。他的狂欢年代记录在安迪•沃霍尔后来出版的日记里,停留在人们对于1970年代堕落想象里,再未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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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zabeth Taylor, Halston and former First Lady Betty Ford at Studio 54 ,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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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io 54 fixture, this iconic photograph features Halston surrounded by friends Bianca Jagger, Jack Haley, Jr. and wife Liza Minnelli and Andy Warh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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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ston listening to modern dance choreographer Martha Graham at a party held in her honour at Studio 54, 1981.10.13

1970年代末的侯斯顿之所以鲜少设计,是因为他越来越无法做主设计了。早在1973年,他就以1600万美元把品牌卖给了诺顿•西蒙(Norton Simon)公司,这是当时是前所未有的天价,其悲剧的结果也确保了后无来者:交易允许诺顿•西蒙将侯斯顿的名字用于他没有设计的产品,禁止侯斯顿在任何产品上使用自己的名字,除非获得诺顿•西蒙同意。

被收购后不久,侯斯顿受邀参加了兰伯特组织的“凡尔赛之战”——他和安妮•克莱因、史蒂芬•巴罗斯(Stephen Burrows)、比尔•布拉斯(Bill Blass)、奥斯卡•德拉伦塔等5名美国设计师,在凡尔赛宫对阵5名法国设计师于贝尔•德•纪梵希、伊夫•圣•罗兰、皮尔•卡丹、伊曼纽尔•温加罗(Emanuel Ungaro),以及时任迪奥创意总监的马克•博昂(Marc Bohan)——侯斯顿大放异彩。

1974年,在已经赢得四项科蒂奖后,他选入当时美国时尚界最高荣誉科蒂名人堂。

指望侯斯顿拓展时尚版图的诺顿•西蒙不仅提供了雄厚财力,还为他派驻了职业经理人,希望帮助他从俗物抽身,只用专心设计。一时间,一切都看似欣欣向荣。美国版《Esquire》在1975年出版了一篇文章,标题正是《侯斯顿会征服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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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侯斯顿与工作人员一起游历八达岭长城

答案是否定的,但侯斯顿至少环游了世界——包括1978年,在外交官哥哥罗伯特•弗罗威克(Robert Frowick)的帮助下,他获中国政府之邀,携带他的时装设计访华交流,同行的还有男友维克多•雨果以及比安卡•贾格尔在内的一众侯斯顿女郎。他们在北京和上海展示了丝绸如何融入西方时尚,也试图寻求与中国丝绸厂面料合作的可能。

但他终究无法在商业和时尚的夹缝中求生,一如他发现自己无法真正地融合高级与大众。当公司只关注香水与平价系列等盈利线,他的商业和艺术选择受到掣肘。同时,Studio 54的生活则让他沉迷毒瘾,情绪愈发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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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ston x JCPenney

1982年,他宣布为杰西潘尼设计服装,如今稀松平常的连锁商店与名牌设计师合作在当年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然而这一历史创举意外地也对他造成了重创,老东家古德曼百货直接终止了与他的合作,与杰西潘尼合作的系列最终也因为销量不佳而叫停。

1983年,华尔街的并购潮甚嚣尘上,诺顿•西蒙被倍儿乐(Playtex)母公司埃斯马克(Esmark)收购,维系10年合作的侯斯顿好友、总裁大卫•J•麦何尼(David J. Mahoney)被迫下台。侯斯顿长期以来的乖张,奢侈,毒瘾,让他在1984年被新东家赶出了自己的公司。他试图赎回品牌,但最终失败,公司五度易手后被露华浓(Revlon)收购。

侯斯顿成为了当年的詹姆斯:老板付钱给他,要他不再设计,唯一的不同是,侯斯顿愤怒但同意了,直到1988年,他确诊艾滋的同年,露华浓彻底终止了他的雇佣合同。他作为存档设计的礼服被清仓贱卖,他的时装秀与派对录影带被删除后,作为空白带出售。

他身后品牌的命途多舛不亚于生前。如今买下侯斯顿故居的汤姆•福特(Tom Ford)说过,侯斯顿是他1990年代重振古驰时的灵感来源,但侯斯顿品牌本身却再未重现辉煌。2006年起,包括哈维•韦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周仰杰(Jimmy Choo)联合创始人塔玛拉•梅隆(Tamara Mellon),《欲望都市》女星莎拉•杰西卡•帕克(Sarah Jessica Parker)等人先后经手侯斯顿,但都不长久。如今被称为候司顿传承(Halston Heritage)的品牌,由首席创意官罗伯特•罗德里格兹(Robert Rodriguez)领导。

1989年,侯斯顿在《新闻周刊》的采访中说到:“生活方式在改变。人们不像以前那样去夜总会了。”他在1980年代后愈发低调,确诊艾滋后更是离群索居。“我以前的社交活动大都是和客户谈生意,我非去不可。现在我不用了。”

一切都快结束了。他人生最后的时光在旧金山的医院度过,病房里摆满兰花。他拒绝朋友探视,但住在加州的家人常来看他,包括为了他从国务院辞职,搬到加州的哥哥罗伯特。

1990年3月26日,侯斯顿去世,享年57岁。他留下百万美元给雨果,3年后,雨果同样死于艾滋。

在艾滋危机最肆虐的黑暗中,侯斯顿是少数公开死因的公众人物,更是时尚界因艾滋失去的第一位大人物。“如果一位著名时装设计师感染艾滋病,那会毁了品牌的名字,”时任设计行业抗艾滋病基金会(DIFFA)主席的拉里•庞德(Larry Pond)在1986年对《纽约时报》解释道。“在大都会以外的小店,品牌很难再有生意,这意味着数十亿美元。”对于授权商品从香水到地毯的侯斯顿而言,影响不可估量。事实上,他去世同年,露华浓就关闭并贱卖了侯斯顿。当新东家试图将侯斯顿留下的设计图和录像带等珍贵资料捐赠给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服装学院时,后者毫无兴趣地拒绝了。

侯斯顿的遗愿是拍卖自己一年前买下的劳斯莱斯,所得捐作艾滋病研究。他的死刺激了此前比演艺圈更保守沉默的时尚业,终于采取行动应对艾滋,美国时装设计师委员会(CFDA) 在当年举办了时尚界最大的艾滋筹款活动,首届“Seventh on Sale”义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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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部有关侯斯顿的纪录片

《Ultrasuede In Search of Halston》和《Halston》

侯斯顿晚年唯一的设计,是玛莎•格雷厄姆的舞团服装。在侯斯顿的悼念式上,她送上粉白二色的兰花,以及她和侯斯顿都喜爱的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的诗:“不知曙光何时到来,我推开了每一扇门。”

很多年后,曙光到来,人们终于看清了他推开的每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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