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的发明一时之间容易成为话题,但热潮结束之后往往就会消失。这只是发明,而不是创新。只有在社会或更具体地融入人类的生活方式并普及的进化中,才能称为创新。

本文将以创新的实例“工业革命”为例,分析人类从农业一跃进入工业时代的创新是如何产生的。

第一次工业革命为什么会发生在英国?(1)

“公元后世界GDP”的变化

试错和由此产生的创新究竟会给人类社会带来怎样巨大的改变,近代以来GDP的急剧上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从公元1年到1000年,世界的GDP大约是2000亿美元,每年的增长完全没有变化。1500年世界GDP是4000亿美元,1600年是6000亿美元,1700年增加到6000亿美元。

第一次工业革命为什么会发生在英国?(2)

公元后的世界GDP图表

但是,进入1800年以后,之前缓慢的上升趋势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1870年的GDP达到了1.9万亿美元,这是1700年的3倍之多,1900年GDP来到了3.4万亿美元,2000年达到了63.1万亿美元。可以说,19世纪以来,人类的经济活动呈现出爆发性的扩张。

过去花了1500年才实现的GDP翻了一番,20世纪以后仅仅120年就翻了25倍。将来,如果有人回顾地球历史,一定会纳闷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人类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新的变革一下子推动整个社会进入到了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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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后的世界GDP图表

人类社会创新的开端——“英国工业革命”

上文简单介绍了整个人类社会GDP的变化。同样,作为人类人均进化的指标来看,人均GDP也从1800年开始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出现拐点的原因是什么呢?综合诸多要素,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发生在英国的工业革命。蒸汽机、纺织机、制铁和印刷技术等各种各样的发明和应用集中在一起,这些以前人类所没有的发明和创新让整个社会突然间从农业时代进入到了工业时代。

可以说,产业革命是人类社会的革命。工业革命对于人类社会来说是堪比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的大事,从此人类社会开始了爆发性进化的过程,即创新。

之前没有的技术改良的连锁反应为什么会集中在英国,仅仅一次的革命为什么会成为如此急剧而巨大的上升起点呢?

探寻其中的原因,就能找到破解创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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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革命的发生,是因为出现将优秀技术“推广到社会的动向”

关于19世纪英国发生工业革命的原因,很多书籍都认为蒸汽机的引入是近代工业的最大动力。

书籍还列举了技术创新的进展,如纺织机等技术革新的不断推进,殖民地掠夺的巨大财富,国内丰富的泥炭作为廉价的能源来源,以及城市工人普遍工资很高,这给管理者带来了合理化生产的压力。

诚然,所有这些条件都已具备。而蒸汽机这种前所未有的动力引擎的出现,是英国工业革命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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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回顾历史,蒸汽机类似的技术构想和发明早在2000年前其实就已经出现了。

古希腊的科学家、数学家希罗(Hero of Alexandria)曾制造并演示了一种装置“爱俄洛斯之球”(aeolipile,又称汽转球)。

这是一种能够连续喷出蒸汽,并利用反作用力自行旋转的蒸汽能源装置。如果把东西连接到这个旋转的球上,马上就能成为实用的蒸汽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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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转球

虽然希罗的发明非常的划时代,但受限于当时周边技术要素的不齐全,人们在看到这个发明之后,并没有想要一口气将其推广开来的想法。

但是在工业革命时代,这项技术受到了人们的关注,很多人认为用它可以做这样的事情。想要进一步提高效率,想要减少人工费用,想要更加安全等等,因为有着各种各样的需求和关心,才会让人们行动起来。

从创意和模型的角度来看,人类早在2000年前就发明了蒸汽机。但是,技术上的可能性与社会想要利用的可能性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也就是说,仅仅是技术的创意是无法在社会上普及并扎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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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革命出现的纺织工厂

“只有一部分人受益的环境”不会产生创新

提到工业革命以前的社会体制,一般认为都是封建的、剥削的,说得稍微粗暴一点,就是一个掌权者把一切都吸走。

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野心只存在于贵族社会的一部分,只是作为个人的东西而存在,资金和可自由使用的劳动力等资源也集中于此。古代埃及的金字塔、古罗马的神殿和角斗场,以及中世纪国王的城堡都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建造的。

反过来说,一个普通人有志向,并且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小。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优秀的发明,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利益。谁也想不到会赌上自己的一生来发展蒸汽机。

确实,历史上有过像牛顿这样经济上比较宽裕的人推动数学和物理学等学科发展的历史。但是,这并没有立即引发大规模的工业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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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阶级动员奴隶建设金字塔

创新离不开“众多的参与者”和“无数的试错”

像工业革命这样的革命性的变革,是全人类规模的活动,它需要更多的普通人参与,而不仅仅是少数贵族和统治阶级。

金字塔和中世纪的大伽蓝虽然是大规模建筑,但并不是创新。这项技术并没有渗透到生活中,人们的生活在物质方面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然而,从18世纪到19世纪,形成了一种新的社会制度,即人们共同创造和管理社会,而不是由一个统治者统治、许多人被迫缴纳重税的剥削社会。从这方面来说,最早完成资产阶级革命的英国领先于世界,这是工业革命创新的基础。

工业革命的发生只是因为外部环境已经准备好使其成为可能。它是一个多元的、保护公民权利的社会体系,也是一个个人可以承担风险、进行试错的环境。

在自然界中,无论生物体的意愿如何,基因突变都会以一定的速度发生,但在人类社会中,除非人们主动做出改变,否则创新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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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先世界的成熟的政治和社会制度

在为文艺复兴而沸腾的欧洲大陆上,英国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文艺复兴以意大利为中心开花结果,并波及法国、德国等欧洲各国。但是,英国虽然培养出了约翰·洛克、亚当·斯密、托马斯·莫尔、弗朗西斯·培根等人文主义者,但在文化、艺术、产业方面取得的成果并不显著。

在当时的欧洲人看来,英国只是一个远离文艺复兴中心意大利的“落后的农业国”。

但是,这个国家开始了其他欧洲大陆国家所没有的行动,那就是政治、社会制度的改革。

只有领先世界的政治、社会制度的成熟,才能为创新提供可能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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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

制定维护权利,作为报酬返还的“垄断条例”

1624年,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制定了被称为“垄断条例”的专利法。

这一基本法继承了现行专利制度的基本思路,明确规定只要是在英国国内进行的发明,英国人以外的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的发明也可以获得相应的报酬和垄断权。

除了《垄断条例》以外,英国还经历了1642年的清教革命和1688年的光荣革命,确立了国王的权力也受法律限制的“法治”。他确立了以人权为代表的市民社会原则,制定了将议会和国民的权利与自由成文的《权利法案》,诞生了人类史上第一个君主立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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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一世

宽松的政治环境带给人们不断进行创新试错的条件

无论是普通市民还是天才科学家,驱动人们走向创新的是动力和求知欲这两个要素。两者缺一不可才会出现创新。而且,单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提高的。因为创新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外部环境的左右和决定。

在封建的剥削型社会中,个人不存在挑战新事物的动力和求知欲。但是,在工业革命的18世纪,英国有很多机会和激励机制,能够激发人们进行创新。

经过两次革命,英国终于推翻了绝对王政,建立了议会政治这一新的国家体制。这是花费了半个世纪努力的结果。这取代了国王的经济统制,使自由的经济活动更加活跃,成为英国工业革命的土壤。

在政治、社会制度的意义上,在文艺复兴中走在前面的意大利、法国、德国才是“乡村”,英国则领先一步。

英国很早就摆脱了国王的掠夺性制度,使市民社会逐渐成熟起来,优秀的发明家和技术人员不断涌现。理查德·阿克莱特的水力纺纱机、詹姆斯·瓦特的蒸汽机、迈克尔·法拉第的电磁线圈等相继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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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阿克莱特的水力纺纱机

当然,技术开发和新设备投资都需要资金。特别是利用蒸汽机的产品,规模非常庞大,需要巨额资金。在这一点上,英国有广泛募集资金的股份公司的传统。

在荷兰东印度公司之前的2年,即1600年,英国东印度公司成立,最初它的目的是通过向东方的航海贸易获得胡椒、香料等原材料。

东印度公司最初只在一次航海中募集资金,后来引入了保留出资金,只分配红利的制度,这成为了永久性股份公司制度的基础。之后,为了防止投机性的资金投入,公司的设立受到了限制。但随着1855年《有限责任法》和1862年《公司法》的出台,现代的股份公司制度在英国形成了。

在英国,清教革命和光荣革命很快确立了在法律之下保护个人权利的自由市民社会。而且,《垄断条例》保护了知识产权,进一步限定了责任,形成了广泛募集资金、开展事业并将利润作为分红分配的资本主义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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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东印度公司

结语

也就是说,当时的英国已经具备了任何人都可以尽情尝试尝试的社会体制和环境。无论拥有多么优秀的技术,如果社会结构不能促进尝试和吸收其成果,就不会产生革新。

它的关键在于,不是国王指示大众才行动,而是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采取行动。如果是国王一个人的尝试次数,一年可能只有一次,最多也就只有几次,但如果有几万名市民参与,尝试次数就会增加到几万次、几十万次。

历史的车轮不断前行,回顾过去,工业革命最初出现的地方一定也只会出现在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