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禛的所有诗句(王士禛香祖笔记)(1)

渔洋山人是清初著名诗人,此书中的诗歌评论,曾被周作人赞为“有可取处”。不过,我所取的却是另一方面内容。因拿到这本上海古籍出版社“明清笔记丛书”的旧版后,看点校说明才知道,原来王士禛是《群芳谱》作者王象晋的孙子,这就比他文坛领袖的身份更让我感兴趣了。

明人王象晋所撰《群芳谱》,被称为“汇集十六世纪以前的古代农学的大成”,同时对观赏植物的资料积累也有重要价值,他在亲身辟园种植的经验基础上参考前人著作,考证论述,辑录诗词典故,内容丰富,叙述明了,文字亦佳,是我喜爱的花木名著。《香祖笔记》有此渊源,遂多添一层意味。

王士禛此书的名字就出自乃祖,自序云:“偶有见闻,笔之简策。适所居邸西轩有兰数本,花时香甚幽淡,昔人谓兰曰香祖,因以名之。”“昔人”之语,即《群芳谱》所记“江南以兰为香祖”。而全书差不多结束时,也有一则提到乃祖:“康熙乙酉,命词臣广续《群芳谱》。《群芳谱》者,先王父赠尚书方伯府君(指王象晋)万历末被亓韩之党齮龁(忌恨倾轧),归田林下十年所著书也(按王象晋《群芳谱》自叙谈他优游于花木中,‘一切升沉宠辱,直付之花开花落’)。异代乃为九重(皇帝)所赏,亦家世盛事,不可不纪。”所述“词臣广续《群芳谱》”,乃汪灏等编《广群芳谱》,借助清宫丰富藏书在《群芳谱》基础上大量扩充而成,是将历代典籍文献的草木资料作大规模汇辑的巨著。

可惜《广群芳谱》王士禛没有与事出力。不过,这本《香祖笔记》在典制人事、诗文议论、胜迹名物等内容外有不少植物条目,仍可见其家风相传。

如记茉莉、栀子、佛桑、榕树等南方花木在北京的栽种,其中“榕在闽广,其大有荫一亩者,今乃小株,仅供盆盅之玩”。榕树未见于《群芳谱》,这反映出清初南花北移和盆景技术的情况。另记岭南的无核荔枝、铁树等奇特果木——王士禛在京、粤都曾任职。

对于植物中的特殊种类,烟草,书中记:“今世(按王主要生活在顺治、康熙年间)公卿士大夫下逮舆隶妇女,无不嗜烟草者,田家种之连畛,颇获厚利。考之《本草》《尔雅》,皆不载。姚旅《露书》云:吕宋国有草名淡巴菰,一名曰金丝醺(薰)。烟气从管中入喉,能令人醉,亦辟瘴气。捣汁可毒头虱。初漳州人自海外来,莆田亦种之,反多于吕宋。今处处有之,不独闽矣。”另一处还记“近京师又有(以淡巴菰)制为鼻烟者”。一般认为,香烟约于明朝末年从吕宋(菲律宾一带)传入中国,在王士祯之前已有不少记载,如该条后半部分就基本来自明人《露书》,但其前半部分说明了当时吸烟风气的普遍和大规模生产经营的情况,故也是中国烟草史上较重要的资料;有人还称,初期烟草的音译写法不一,自《香祖笔记》之后,就几乎都写成“淡巴菰”了。

另记宫廷的风流花事:“明天启时,内官多购异花,种于临幸之处。”其中有一种“春风香艳知多少,一树番兰分外红”的番兰秭,王士禛引述说即美人蕉。——看来这花名没有白起,原来还曾是“临幸之处”的点缀。再一则记:“唐宫殿皆植花柳。宋植楸槐,明代皆无之。本朝沿明之旧。”简单的一条记载,似乎可让我们从种什么树、种不种树中,隐约感受到不同朝代帝王的气质和价值取向。

王士禛还在扬州当过官,书中两处记扬州琼花,补充、纠正了这一名花的一些传说。另一条更有意思,可对应前引的苏轼《仇池笔记》,曰:“东坡守扬州,始至,即判革牡丹之会,自云‘虽煞风景,且免造业。’予少时为扬州推官,旧例,府僚迎春琼花观(扬州后土祠最先发现琼花,后辟为琼花观),以妓骑而导舆……归而宴饮,仍令歌以侑酒,府吏因缘为奸利。予深恶之,语太守,一切罢去,扬人一时诵美之,与坡公事颇相似。”——比起承接祖父的花木爱好,这种对前贤清气的延续,确实更值得让他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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