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随着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实施,和人们保护野生动物意识的提高,狩猎早已淡出人们视野,猎人这个职业也从此消失。但是不得不承认,人类的狩猎活动已延续了千万年。

在原始本能和基因的驱动下,打猎成为男人最快乐、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没有之一,因为猎物的获得意味着征服和能力,意味着食物和生存,也意味着配偶和繁衍。

现代社会这种狩猎的快感,就转化成了男人们对事业的打拼,房子车子的炫耀,甚至有些男人好赌,有些男人喜欢钓鱼,往根子上找,都是源于男人狩猎的本能,和征服感的驱动。

我的爷爷是个老猎户,等我长大记事时,爷年纪已经大了,早没了当年的勇猛和冒险精神。

跟爷爷去打猎(跟爷爷在坝上打猎)(1)

在30年前的山区,一到冬天,男人们上山套野鸡、打兔子,还是补贴家用的营生手段,要是运气好,拖两只傻狍子回来,就能过个好年。

爷爷年纪虽然大了,依然闲不住,离不开他深爱的大山,夏起割野菜,蕨菜猴腿(一种野菜),秋起打松树塔(松果),捡蘑菇,到了冬天,一进山就是半个月, 弄些野鸡、兔子、獾子之类。

我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很多打猎的事,也喜欢跟着爷爷去打猎。

最后一次跟爷爷上山,是去打松树塔,十几米高的大松树,爬上去把松果摘下来,收益很高,但也特别危险,村里每年都有人打松塔被摔伤。

一老一小,体验着收获的乐趣。爷俩就这么趴在高大的松树上,看着地面成群结队的野猪,到处乱拱,几只大野猪,长着长长的獠牙,带着十几只小猪仔儿,从高处看下去,就像长着条纹的田鼠。

跟爷爷去打猎(跟爷爷在坝上打猎)(2)

才半天功夫,半面山坡就被它们翻了个遍,破坏力惊人,新土泛起,地里的树根、嫩芽,都是他们的盘中餐。

现在种土豆,种粮食的农民最怕野猪,一晚上几亩地就被祸害完了,防又防不住,打又不能打。

后来我上高中了,就没再和爷爷上过山。

(二)

说下我们老家的地理位置,塞北山区,以前是大清的皇家猎苑,每到秋天皇帝带着王亲贵族们,左牵黄,右擎苍,举行大型秋狝活动,就是集体外出打猎,培养子孙的弓马娴熟和尚武精神。

此处草木蒙密,飞禽走兽往来,处于比较原始的自然生态。新中国成立以后,大量的植树造林,还获得了联合国环保最高荣誉奖----地球卫士奖,对,就是有名的“塞罕坝”一带。

我从小就继承了猎人的优良基因,六岁时就徒手逮过一只松鼠。松鼠动作异常敏捷,又胆小机警,成年人都很难捉到,捕鼠高手的家猫,都拿松鼠没办法。

爷爷夸我,长大了一定能成为最好的猎手。

现在人除了在动物园和电视上,很少有人真正在野外接触过野生动物,一些农村人见过些刺猬、蛇、山鸡一类,像野兔,野猪很多人都不一定见过,至于城里人,估计野钓的时候见过野生的鱼和甲虫,哈哈,仅此而已。

所以自然无法体会野外打猎,或者遇到大型野生动物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爷爷说以前他在林场赶牲口拉木头,骡马比人耳目灵光,能提早感觉到潜在的危险,有时骡子走的好好的,突然四蹄一扎,两眼圆睁,四腿打颤,任你打、任你牵,就是原地不动。

跟爷爷去打猎(跟爷爷在坝上打猎)(3)

这时就说明附近林子里有大型猛兽,给骡子马吓破胆儿了,不会动了,一般都是虎豹、熊瞎子一类的,这时就得赶紧放鞭炮,一听到动静,猛兽就吓跑了。

野兽最怕鞭炮声,按爷爷的说法过春节放鞭炮,哪是为了吓走什么“年兽”啊?就是数九寒天,山上食物稀少野兽们饿的慌,而临近年关,村里杀猪宰羊的容易招来野兽的骚扰。

于是家家户户放些炮仗,野兽就被吓跑了,你看一到过年,家里大黄狗那熊样,被炮仗吓得成天不敢出窝,也不敢吃食儿,老祖驯化了它们千万年,还是怕火光和炮仗,这是本能。

(三)

我说一些在野外遇到凶猛野兽的一些体验和经历。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夏天起的很早,跑到离家有两三里的河边去背书,前几天上游下了雨,河水暴涨,还没退去,远远的就看见河对面有一只狗在河边喝水。

我与他一河之隔,过了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匹狼,一匹孤狼。好在河水很大,噪音很大,我很确定他过不了前面那条河,而且它似乎没有发现我。

跟爷爷去打猎(跟爷爷在坝上打猎)(4)

但还是很怕扭头就往家跑,感觉脚底下有点发飘,后背有些发凉,我想当时我肯定出了很多汗。

第二次是和蛇有关,我们山里人从小就不怎么怕蛇。村里总有几个“异人”,大家都说他能降的住蛇,蛇一见到他就翻肚皮,不敢动了。

他抓了小蛇,拿给小孩们玩,说不会咬人,小孩儿们都觉得他很厉害。把蛇拿在手上,这个玩一会,那个玩一会,时间久了,也就消除了对蛇的恐惧。

后来才知道他是对蛇动了手脚的,才敢给小孩玩,另外,在山里三天两头就能见到蛇,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那次还是被蛇吓到腿软。在河滩上跟小伙伴们爬着玩,结果正好从一条蛇身上爬过去,蛇的头立马直竖起来,发起进攻,一口咬在了我的凉鞋鞋带上,它的尖牙与我的皮肉,只相差了0.01毫米。

跟爷爷去打猎(跟爷爷在坝上打猎)(5)

然后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吓到腿软的感觉,就是瘫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

还有一次是后来长大一些,和爷爷去坝上打猎,走得远了,那时是冬天,满山的大雪,路很不好走,太阳说落山就落下去了。

离村子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听见山路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个高大的动物的黑影立在道路旁。

爷爷一下就拉住了我,挡在我面前,这下是遇着大型野兽了,我们俩动又不敢动,跑也不敢跑,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哞”的一声叫,原来是一头牛,山里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真的能吓死人。

那时候我们这边没有多少人家,家里牲口都是放山上散养的,到晚上自己回去,也不知谁家的牛到点儿没自己回去,可把我们俩吓坏了。

(四)

90年代村里的枪被统一收上去了,不允许使用了,到了冬天,村里的猎人们就下套子,套兔子套野鸡,再过些年男人们都出去打工了,爷爷他们那一批老猎户,老的老,走的走,这些年在回老家,兔子野鸡都快到了泛滥的程度了。

兔子有个很好玩的习性,就是他总是走原路,在山上看见兔子脚印,选好合适的窄路,在树根上绑一个套子,套子离地一个拳头那么高,然后兔子再次经过的时候就一头钻进了铁丝套子,兔子受惊,只会拼命的往前冲,直到被套子勒死。

野生的兔子野性十足,速度很快,在山上看见几个起跳就没影了。

跟爷爷去打猎(跟爷爷在坝上打猎)(6)

那年雪特别大,山上的积雪有三四十厘米厚,而且连续下了好几天,山上的枯草植被,都被埋到雪里了,这可苦了小短腿儿的兔子,兔子在冬天靠吃枯草,啃比较嫩的灌木皮维持生活,大雪一盖可就更不好找吃的了。

爷爷看到这么大的雪,也来了兴致,带着我和家里的大黄狗就朝山里跑,山里雪地上遍地是兔子脚印,寻着脚印往前追,追出一段就下个套子,再继续追。

追了大半天就见不远处山坡上灰不溜秋的一只兔子在蹦呢,雪有一尺多厚,兔子整个陷在里面,根本跑不快,而且腿上肚皮上的皮毛上都结了厚厚的冰疙瘩。

大黄撒着欢儿的追上去逮个正着,有了战利品,大家也都来了精神,踏着深深的雪,继续往前追,不一会儿又在山沟雪窝里看见一只觅食的兔子。

山沟两边是个崖子,我和爷爷分上下两路包抄,越围越近,兔子蹦了两下,却突然的消失了,大黄到处拱着雪乱嗅,我也正在纳闷儿,难道钻到雪里去了不成?

就听啪的一声,爷爷手起棍落,一只大肥兔子翻滚在地,原来兔子见跑无可跑,索性跳到了一块儿崖边的石头上,往那一蹲,一动不动,伺机趁我们不注意逃跑。

跟爷爷去打猎(跟爷爷在坝上打猎)(7)

任我们在身边转悠,愣是不动弹。姜还是老的辣,虽然骗过了我和大黄,却没逃过爷爷的眼睛,原来兔子还是伪装大师,利用自己的毛色与石头相近,想蒙混过关,谁知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过老猎人的眼睛。

(五)

最有意思的还是打野鸡,野鸡五彩的羽毛,长长的尾巴,走起路来威风八面,到了冬天,总是成群结队,下山来觅食,人走的近了,在毫无防备下,一群野鸡突然飞起,那声音很大,距离又近,很吓人,心脏不好的,胆子小的能吓个半死。

冬天天寒地冻,食物稀少,一群群的野鸡,从山上下来到河边或者田间地头刨食,有经验的猎人弄来酒糟搅拌好,等着野鸡们来吃。

跟爷爷去打猎(跟爷爷在坝上打猎)(8)

人们都说酒是粮食精,不但人喜欢喝,其实动物也很喜欢,很多爱钓鱼的朋友都知道用酒精一类的食物,打窝子吸引鱼群。

野鸡吃多了酒糟就醉了,完全飞不起来,跑也跑不快,东倒西歪的,这时只管撵,都是囊中之物。

还有利用“美色”捉野鸡的方法,大家都知道熬鹰,其实野鸡也能养熟,把母野鸡从小开始养,养熟了,放到野外,吸引其他的公野鸡过来求偶。

公野鸡见到母野鸡就色胆包天,拔不动腿了,拼命的风骚卖弄,这时正是猎手最好的下手时机。

这就是我当年和爷爷一起打猎的一些真实经历,现在留在村里的乡亲们,要么成了护林员,要么成了野生动物保护员,要么靠着家乡的山山水水,干干起了旅游行当。

人类告别了茹毛饮血,刀割火种的时代,告别了女耕织,男狩猎的农业时代,历史的车轮从不停息。

跟着爷爷打猎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童年,我始终相信爷爷的那句话,将会成为最好的猎手。

仅以此文纪念少年时和爷爷狩猎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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