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原上海电影译制厂著名配音女演员李梓,在四十多年的配音生涯里为300多部外国影片配了音,其中200多部担任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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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配音人物(《巴黎圣母院》中的艾斯美拉达)

由于李梓声音醇厚,音色纯正华丽优美,大都为影片中外形美丽漂亮的年轻女性配音。这些声音经过李梓的演译,不但与原片非常贴切,还赋予人物种种独特魅力,或洋气或妩媚或热情或冷傲或性感……真可谓“千面女郎、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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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配音人物(《望乡》中的三谷圭子)

看电影时,人们往往感觉不到李梓的存在;但听电影录音剪辑时,仿佛这些角色又全是李梓演的。

李梓用声音所塑造的各种人物,不仅有形象,还有性格和色彩,给当时的人们带来美好的艺术遐想和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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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电影《望乡》海报

由此许多人都想当然地认为,李梓本人也一定是位年轻漂亮、反应灵敏的女性。在1980年代前后,李梓曾收到不少仰慕她的观众来信,其中还不乏一些男青年的“求爱信”呢。

李梓的丈夫任荣魁曾是位报社副总编,报社同仁知道他与李梓的关系后,曾开玩笑地问他:李梓平时也是这样说话的吗?那么洋气、性感,你怎么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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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与丈夫任荣魁在电视访谈中

任荣魁幽默而机敏地回答:那是你们的理解有问题。我不觉得李梓在生活中说话有什么问题!

确实,银幕上的李梓虽然说的是中国话,但那其实是经过话筒、扩音等设备艺术“修饰”过的,实录时又加上一种“配音腔”,才显得高贵洋气,悦耳动听,充满异域风情,与生活中的说话语态是不完全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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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在话筒前

那么,生活中的李梓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李梓1930年生于北京,曾就读于北京某女子中学。1947年因参加北京反内战、反饥饿学生运动,遭学校方警告训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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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与同事(中间留长辫者)

但追求进步和光明的李梓即与几个高年级同学毅然冒险穿过封锁线,来到山东解放区,投身革命,进入山东大学学习,后被分配在文工团演战地话剧,并与任荣魁相识、相恋,直至后来结婚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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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与丈夫合影

1949年人之后,两人经组织安排,“支援”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当演员。1954年之后,李梓因语言台词功夫好,加入了刚组建的上海电影译制厂,成为专业配音演员。任荣魁则改行从事行政工作。

刚从事配音工作之时,李梓即以其声音厚音色美的特点获得老厂长陈叙一的青睐,连续为多位年轻的外国姑娘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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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配音人物(《简爱》中的简爱)

但她开始只注意声音的好听,没有很好地区分出人物个性,有人说她的配音个个就像“光滑的瓷娃娃”。对此李梓才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开始思考寻求改变。

1958年李梓在为美国影片《可尊敬的妓女》女主角丽茜配音时,一方面着力刻画其善良正义勇敢的一面;另一方面又不时显露其玩世轻浮的“职业特点”,亦邪亦正,亦诙亦谐,拿捏到位,分寸恰当,显示了李梓善于用声音塑造复杂性格人物的能力,开拓了戏路。

由此李梓的配音生涯进入黄金年代和职业高峰,成了上译厂当仁不让的“当家花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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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在电视访谈中

其实,在为简爱、叶塞尼亚、艾斯美拉达、阿依曼……这些年轻美丽的角色配音时,李梓已经是一个有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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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在配音中

当时李梓的丈夫任荣魁被调西藏援助工作,三个孩子分别是12岁、11岁、10岁,半大不小,都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

而这时的李梓因为“内参片”翻译的需要,剧本不准带回家,有段时间只能吃住在厂里,甚至通宵达旦地加班工作。偶尔一有空,李梓便骑着车赶回家看孩子们,指导安排孩子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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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电影译制片厂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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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在上班途中

李梓个子并不高,但身体非常结实,冬天能洗冷水澡,夏天会在野外为孩子们捉蟋蟀,还能爬上房顶开关高音喇叭。

在配音上是她是“中国好声音”,但在平时生活中话不多,也不善言谈,勤劳、贤惠、孝敬老人、体恤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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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在家中

李梓有点老北京人爱讲究、爱体面的习性,喜欢把孩子弄得干干净净,做事麻利。据说有次夏天在厂里洗澡,洗澡前就把换下的衣服洗好了。

但等洗完澡才发现,她把要换的衣服也洗了。无奈只得将湿衣服再穿上回到家中,一时成为同事们的“笑谈”。

当时物资供应紧张,孩子们又都在长身体的时期,李梓总是把最好吃的留给他们。她做的炸酱面、拌鲁菜和咖喱角,好吃又有营养。偶尔做顿红烧肉什么的,她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吃,自己却不动筷子,还对他们说:“你们长身体,多吃点!”

每到冬天,李梓早早就动手做新棉鞋。从一层层、一针针地纳鞋底开始,全凭手工,做起一双双新棉鞋,让孩子们穿得暖暖和和。此外李梓还会染衣服、织毛衣、缝被子……凡是当时平民家庭主妇所干的活计,李梓都会干,而且干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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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简爱》海报

每晚吃完饭,收拾干净,把三个孩子安顿好之后,她就开始加班加点。翻开厚厚的剧本,研究人物,尝试各种语音语调和发音方式。

她用红蓝铅笔,在剧本上做记号。常常一晚上就翻来覆去地背那几段台词,时而霸气,时而温柔,时而激动,时而洋气……孩子们往往就在她的朗读声中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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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研读过的剧本

一部电影配完,孩子们也能把那些主要台词背个大概。有时在被窝里听到怪色怪气的语调,完全不像她平时说话的声音,孩子们就会忍不住发出笑声,调皮地学上几句,惹得李梓自己也笑哈哈大起来。

因为当时家里住房面积不大,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睡眠,李梓就时常到厕所里去背台词,练嗓子,开拓音域,以适应各种类型角色的需要。

李梓的《简爱》、《巴黎圣母院》、《叶塞尼亚》、《冷酷的心》等许多配音代表作就是在这种家庭环境下完成创作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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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在家中

李梓在丈夫眼中曾是个北京“洋学生”,台词功夫一向很出色,总是演话剧和配外国电影中的主要角色。

但生活中的李梓却没有娇生惯养的毛病,相反她个性直爽纯朴,童心未泯,也有一点倔强。所以她在配那些个性坚强、自尊、独立奔放甚至有些狂野的外国女性时,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1981年,李梓的丈夫援藏任务完成,回到上海《新民晚报》社工作,全家终于团圆,生活安定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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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在电视节目中

李梓的事业也进入“第二春”,她不但继续为外国电影配音,还为一些国产片配音,特别在《英俊少年》中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配音,非常逼真,唯妙唯肖,受到观众赞叹。

但许多观众不知道的是,李梓为此差点憋坏了嗓子,后来经过治疗调整,才恢复原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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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配音人物(《英俊少年》中的海因彻)

1987年李梓离休,她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培育第三代身上。

大孙子任重从小刻跟李梓生活,李梓就在语言上对他进行有意识地培养,推荐他参加演出和各种朗诵活动,后来任重考上了播音主持专业,如今已是上海人民广播台的播音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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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与孙儿

与此同时,李梓还到译制片厂主办的播音配音艺术学校长期任教。

我曾于1987年5月参加过这类艺校学习。三个月结束后,不少同学又慕名转入李梓任教的“提高班”继续学习。

而我因当时有出差任务未能继续学习,但事后听一些同学说,李梓给他们上课非常生动有趣,经常讲译制片厂的往事,耐心教学,注重实践,毕业结束时就给他们排演了一个广播剧,教大家用声音塑造人物的方法。而我因此错过了李梓的“面授”,至今想想都有些遗憾。

进入1990年代以后,年事渐高的李梓因为眼晴视力不好,不再配音或教课了,她完全回归了家庭,与同样离休的丈夫相依相伴,相亲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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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与丈夫在旅游中

她不时参加老干部们组织的旅游活动,茶余饭后,李梓的电影配音片段表演总是保留节目。

这时的李梓非常随和,乐意给大家表演,每次都认真准备,给大家带来艺术的回味和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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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在表演

2014年1月5日,李梓因病逝世。虽然生前饱受帕金森病折磨,但走时比较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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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李梓

生活中的李梓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不妨听听她三个子女的“总结”:我们的妈妈李梓用声音塑造了无数迷人的银幕角色。她在家中的角色则是贤妻、良母和慈祥的奶奶。

我们的生命中深深烙下了她的印记,血液里流淌着她爽直与厚道的基因。令我们骄傲的是,儿孙们大都有李梓般的大嗓门,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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