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更替,天渐炎热,万物生长茂盛。初夏时节,气温逐渐升高,人脾胃的消化功能也会随之变弱。中医认为,高粱米具有健脾护胃、渗湿止痢的功效,此时来一碗高粱米水饭,可谓对症下药。

立夏做乌糯米饭 来一碗闻名关东的高粱米水饭(1)

又恨又爱的高粱米水饭

与对玉米面饼子的感觉差不多,每当想起高粱米饭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又爱又憎的情绪,因为它真实地伴随了我们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是滋养我们茁壮成长的最重要食粮。

和玉米一样,高粱是童年时生产队种植的主要粮食作物,小时候帮助父母劳动的主要对象也是它们,包括初春的整地播种、初夏的间苗除草、初秋的施肥撒药、秋末的收割储存。

五六岁的时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秋天帮母亲在田地里收割高粱。生产队当时实行的是计件方式,即每个人每天分十垄的劳动任务,从地的这头割到那头就可以收工回家。

我每次都拿着一把小镰刀,帮妈妈分担两垄的任务,把远远高过自己个头的高粱秆放倒在地有一种成就感,偶尔能遇到一根甜甜的高粱秆(我们叫“甜秆儿”,和正常的高粱秆有明显的不同),可以像吃甘蔗一样吮吸到甘甜的汁液;有时也会遇到“乌米”(是一种生长在高粱秆上的真菌,形状类似细细的茭白,口感和味道都不错)。因为工作热情和效率高,我和母亲往往先于别人在下午三四点钟就可以完工回家。

父母劳作一年的工分,最终表现为分到几袋子高粱,这便是全家人一年的口粮。高粱要到生产队的碾米厂脱壳,轰隆隆的碾米机把带着壳的高粱籽吞进去,在分离出红色米糠的同时,把里面红白色的高粱米粒儿吐出来。

立夏做乌糯米饭 来一碗闻名关东的高粱米水饭(2)

如此反复,经过两三遍的脱壳分离,高粱米最终除了带着一点儿黑色的米脐外,已变得珠圆玉润、雪白干净。分离出来的米糠也一定要收好,那是用来喂猪的最好饲料。

因为父母每天从生产队回来得很晚,禁不住饥饿的煎熬,我从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做饭了,而最先学会的就是做高粱米饭。

一般的情景是这样的,弟弟们负责烧火,把干透的玉米秆一根接一根地添到大锅下面的灶膛里,我则负责灶台和案板上的工作,比如淘米、做饭,洗菜、炒菜。做高粱米饭很简单,先是把适量的高粱米舀到铁盆里,用水淘上三遍,直到见不到太多的米糠。

之后,把淘好的高粱米放到锅里,加入适量的水,这里的关键技术是水放多少,水多了米汤经常会溢出来,少了则可能干锅而米又没有煮熟。经过多次尝试,我找到了一个窍门,就是把水瓢竖放在锅里,看看米上面的水到瓢的哪个位置,最终再看看饭的效果如何,经过不断调整最终掌握了放水的量。

把锅盖盖上,在煮饭的过程中一般还要打开几次锅盖,要防止米汤溢出来,另外也要用铲子刮一下锅底以防煳锅。在这个过程中,我要把菜洗好、切好。

大约半个小时,高粱米饭就做好了,打开锅盖,原来米水分离的状态变成了米水一体,饱胀的米粒在略显黏稠的米汤中上下翻腾,犹如跳舞一样,浓郁的、特有的高粱米香充斥了厨房和小院内外。

高粱米饭一般有两种出锅法,一种是连米带汤一起淘出来放在盆里,我们称之为高粱米粥饭,具有养胃的功效,冬天一般是这种吃法;另一种是用笊篱把煮好的高粱米捞出来,放到盛着凉水的铁盆中,再用凉水投几遍,这便是闻名关东的高粱米水饭,夏天一般是这种吃法。

立夏做乌糯米饭 来一碗闻名关东的高粱米水饭(3)

在夕阳西下的夏天晚上,燥热的暑气还未完全退去,全家人围坐在饭桌四周,母亲端上来一大盆用井水刚刚拔过的高粱米水饭,每人盛上一大碗,就着茄子大葱叶拌土豆、辣椒焖子、各种蘸酱菜,最好再有一碟子虾米小鱼酱,来上一口凉爽的高粱米水饭,顿觉暑气全消,淡淡清香的米粒会同各种青菜在口腔内相互碰撞形成极其美妙的组合,在大呼过瘾中胃口全开,一般能够连续吃上五六碗。

城里的表哥偶尔在放暑假时来我们家住上几天,居住环境尚能凑合,但接受高粱米饭却有一定困难,他常说这种饭“拉嗓子”。但城里人不明白的是,正是高粱米的这种粗糙和痛快吃法才养成了东北人的豪迈之气与不拘小节。

转眼自己进城多年了,偶尔吃一顿高粱米水饭也似乎有一点儿表哥的感觉,是城市饮食弱化了我的消化系统,还是那种豪放之气越来越远离自己了呢?

(本文写于 2013 年 12 月 6 日,北京飞深圳的航班上)

童年渐远,故乡很近,东北人的集体纪念。

立夏做乌糯米饭 来一碗闻名关东的高粱米水饭(4)

《旧食记》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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