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红楼梦》和《金瓶梅》中两位突出的女性,秦可卿和李瓶儿,两位都美丽妖娆、温柔敏感,是作者赋予了同情和热爱的人物。《金瓶梅》和《红楼梦》里,作者最怜爱的女性是谁?

关于两人的相似之处,其实还有很多。

秦可卿宝玉午睡(让宝玉念念不忘的秦可卿)(1)

从人物性格上讲,两人都属于低自尊类型,这里说的低自尊,不是一般咱们讲到的没有自尊心、脸皮厚,而是一个心理学的概念。自尊,有强弱之分,是人最基础的情感。而所谓的低自尊,是指经常从负面的角度评价自己的行为,过分的看低自己。

李瓶儿就有着典型的低自尊表现,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不会拒绝别人,害怕与别人发生争执。这一点在她嫁入西门家之后表现得尤为明显。对于主母吴月娘,她作小伏低,在与众多小老婆相处时,她出钱出力,甘当“冤大头”,面对潘金莲,她更是能忍则忍。当隔壁的潘金莲大半夜故意打狗骂奴才,闹出各种响动,这边的李瓶儿也只好捂住孩子的耳朵,半声不敢言语。

对于西门庆,李瓶儿更是把自己放低到了尘埃里。她对西门家的女人们客气讨好,连潘金莲的穷老娘、丫鬟春梅都有礼物收,这是李瓶儿心急的表现,急于嫁给西门庆,急于得到西门家的认可。貌美多金,却自视太低,这是爱,也是自毁。在两性关系中,把自己放得太低的,往往不会有好下场,李瓶儿就是例证,可悲可叹。

秦可卿宝玉午睡(让宝玉念念不忘的秦可卿)(2)

秦可卿也是一样,她的继婆婆尤氏说起她:她这为人行事,那个亲戚,那个一家的长辈不喜欢她……虽则见了人有说有笑,会行事儿,她可心细,心又重,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这病就是打这个秉性上头思虑出来的。在大家族中,没有哪个是好相与的,要事事周全,人人称赞可不是件容易事。秦可卿得到这样的评价,背后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泪,可想而知。

除了性子温顺,不愿与人交恶,两人还都是风月的代表。

在西门庆口中,李瓶儿“生得白净,身软如绵花,好风月,又善饮。”手中还有难得一见的风月物件:

“此是他老公公内府画出来的。”

有词为证:内府衢花绫裱,牙签锦带妆成。大青小绿细描金,镶嵌斗方干净。女赛巫山神女,男如宋玉郎君,双双帐内惯交锋。解名二十四,春意动关情。

外表柔美自矜,内里风情万种,亦正亦邪、亦雅亦俗,这不就是秦可卿的小字“兼美”?”

秦可卿宝玉午睡(让宝玉念念不忘的秦可卿)(3)

秦可卿是众人口中的贤良媳妇,可是她一出场,就伴随着浓浓的香艳气息。

《红楼梦》非常重要的,预示了未来人物命运的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

宁府会芳园的梅花开了,尤氏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去赏花,宝玉也跟去了,游玩一番,宝玉感觉倦怠,想睡中觉,管家的媳妇可卿便带他到上房休息。宝玉看上房中挂的画是《燃藜图》,旁有一幅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宝玉一看,十分不耐烦,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也不肯在这里休息,忙说:“快出去!快出去!”聪明剔透如可卿就明白了,宝玉是怎样的个人,当下决定带他到自己的卧房中小憩:

刚至房中,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宝玉便觉眼骨软,连说:“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赵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宝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连珠帐。宝玉含笑道:“这里好,这里好!”

秦可卿卧房为什么会有如此的陈设?曹公是特别善于描写人物吃穿用度、身边陈设,来表现人物性格和境遇的。从外表看,汉代的赵飞燕和唐朝的杨玉环代表着中国传统女性的两种美: 赵飞燕娇小、柔弱,杨贵妃丰腴、富态。秦可卿卧室里的陈设正暗示着她兼有飞燕与玉环的美。

由性格看,从这些陈设中,可以看出可卿并非如贾母所想的那样“温柔和平”,而是因生得“袅娜纤巧”而在宁府惹出不少风流事来。这“海棠春睡图”、赵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掷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寿昌公主的宝榻、同昌公主的联珠帐、西施的纱衾、红娘的鸳枕此等什物,正暗示了秦可卿风情万种的一面。

说到风情就不得不说到可卿身上最大的丑闻:和公公贾珍的关系。这样的不伦关系,也成了可卿人生悲剧的伏线。同样,李瓶儿也有着同样的过往。太监的玩物?详解李瓶儿非西门庆不嫁的终极原因!

秦可卿宝玉午睡(让宝玉念念不忘的秦可卿)(4)

这让她们享受荣宠、信任,花老太监手上的钱,不给侄子花子虚,却给了侄媳妇李瓶儿。可卿死时,公公贾珍哭成泪人,逢人便说这媳妇比儿子强十倍。对于瓶儿和可卿这样内心敏感多情,偏生道德包袱又重的人,这样的关系无疑让她们内心更加纠结。

着两位女性形象无疑都是作者倾注了巨大情感的,她们有着勇敢的一面,对于情感热烈追求,无论是西门庆还是贾珍,都是孔武有力、有权有势的成功男性形象,对于她们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同时她们又是脆弱的,心重的人,不拘听到什么话,总要度量三日五日。对于这样的女性,作者有怜爱,也有哀叹。

又想到,两人死后都得以厚葬,用上了和自己身份不相匹配的寿材:

李瓶儿的:

回来路上,撞见乔亲家爹,说尚举人家有一副好板──原是尚举人父亲在四川成都府做推官时,带来预备他老夫人的两副桃花洞,他使了一副,只剩下这一副──墙磕、底盖、堵头俱全,共大小五块,定要三百七十两银子。

西门庆观看,果然好板。随即叫匠人来锯开,里面喷香。每块五寸厚,二尺五寸宽,七尺五寸长。看了满心欢喜。

秦可卿宝玉午睡(让宝玉念念不忘的秦可卿)(5)

秦可卿的:

贾珍为秦可卿挑选棺木看板时,认为“几副杉木板皆不中用”。可巧薛蟠来吊问,因见贾珍寻好板,便说道:“我们店里有一副板,叫作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情,就不曾拿去。现在还在店内,也没有人出价敢买。你若要,就抬来使罢。”贾珍听说,喜之不尽,即命人抬来,大家看时,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大家都奇异称赞。”

生前备受宠爱,死后极尽哀荣,然而,她们内心最渴求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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