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农村人,六岁那年春天,家里住的土坯房歪了,我爸用两根木头撑着屋子的后墙。我看着他卖力地往木头触地的那一端楔石头,我高兴地大叫起来:“这房子也变成老人了,拄上拐杖了。”晚上睡觉时,我在床那头总能听见妈妈的叹息声,那叹息里满含着担忧:“要是下雨,这房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倒塌,又没有别的地方住。”她每天都会去后墙查看。

夏天,有一天夜里下暴雨,我妈妈抱着我,躲到厨房里的柴堆应付了一晚上。天亮后,我妈妈去后墙查看,我也跟着去了。我看到后墙倾得更严重了,像极了同村里那个佝偻着腰的老人。当晚我们便搬进了牛棚,牛拴到牛棚前的树上,树下放了一捆散开的稻草,牛卧在稻草上。

秋收农忙的时候,爸爸从外面打工回来。有一次饭桌上,妈妈向他抱怨:“大人小孩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嫁给你也是倒霉受罪的命,这房子必须得盖新的。”

在妈妈的坚持下,家里开始盖砖瓦房了。砖是佘来的,瓦是旧屋土坯房上的瓦。做工的工人,工钱佘着的,用牛车运送砖块的老两口的工钱也是佘着的。建房用的七八根椽子是从外村的山上直采来的,只给其中一个负责人说了好话,送了烟。可是被另一个厉害的负责人发现了,追到家里,晚上中间人劝和赔了人家一顿酒和180元钱。原本想着省点钱,结果没有省到钱,还贴了一顿酒和烟。穷人的思维总会想着占点小便宜,而不去想着解决问题,大抵是思维的局限性吧!

如果建房能顺理成章的话,下面我这个配图就是多余的了。

原本我家选好建房动工的日子,就在原址上建,阴阳先生看过了风水,工匠也准备好了工具来打地基了,邻居过来阻挠了!坚决不让在原址上建房,如果要建房,让出两米宽的距离。

我们两家虽然是邻居,但是更是未出五服的本家。在这个村子里属于外姓人,小门小户,平时没有少受村里大姓的欺负。现在兄弟俩因为建房失和,在当时农村那个氛围里真令外人看笑话了。

我妈妈去找本族人来商量解决,上至族长曾祖辈的,下到叔伯兄弟辈的,坐满了当屋。一圈人抽着烟,大多劝说我妈妈:“陈大姐,兄弟失和,让外人看笑话,你让一让,这事就解决了。”

那些人大多是帮富帮势,不会就事论事,讲一个“理”字的。村里大姓占了你家三分地,牛棚坐进你家院子里了怎么不见你吭声气,放个屁?我家在原址上建房你就出来跳脚?让两米那房子没法盖了,屋后是个小山坡,屋子西边有一个排水沟,紧挨着别人家的场地,落差有两米。

记忆里我妈妈找了好几次本家,找了村干部来调理这件事,都是解决不了。我家三代单传,人单势薄,只好认了。没有让出两米,让出了1.3米,算是我妈妈最后的倔强了。

新房建好后,我高兴极了,每天清晨我站在当屋门口,就能迎接第一缕阳光,明亮的阳光射进我家里,年画反射着熠熠的光辉,顿时我家里变得金碧辉煌起来。

也有不高兴的时候,我每次去后园玩耍,就会看到我家房子的西北角坐进水沟里。建房的工匠操心了,用整块大青石垫在那里,每当下雨时,上游汇集的雨水顺着水沟冲击在大青石上。这么多年了,大青石依然完好无损地护佑着我的家。

唯有外村往来路过的人会纳闷地问询一句,这户人家怎么把房子建在水沟里。陪同的主人便会失笑地解释一句:“一个要占,另一个老实,只能让他占了。”

往事如烟,世事总会向前发展。我渐渐地长大了,上小学了,上中学了,上大学了,走的路,离老家越来越远了。

又一年我回到家,看到邻居家盖起了两层小洋楼,这小洋楼也未在原址上盖,在原址的正前方前移了八九米。这下好了,把我家的视线彻底挡住了。原来太阳一升起来,就能照进我家的当屋门口,现在日上三竿勉强能迎接到一点光芒。这今昔的对比,让我心里落差很大。没有办法,我只好改变自己的习惯,跑到大门口迎接第一缕阳光。二层小洋楼里经常传出:“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的歌声。当时正热播电视连续剧《新白娘子传奇》

又一年暑假我回到家,邻居家的大嫂哭天抢地,我大伯也泣不成声,原来是我那个未出五服的强势的大哥出意外事故横死了。可怜他家的娃,最小的还穿着开裆裤,不到三岁。

那座二层小洋楼里再也传不出歌声了,渐渐地落满了灰。

后来我很少回老家了,我在城里买了房,娶了妻,生了子,把老人接来同住。算算现在,我已14年未回老家了。儿子快十岁了,连老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他的起点比我高,出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疫情结束了,我得挑个时候回趟老家了,让他感受一下,他爸爸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我也趁机慰藉一下自己的情怀,追忆我小时候的时光。

老家的村子破败了,现在大约只剩下三四户人家了吧!

当年我家让出去的那个小巷还在,巷子里长满了野草。我要回去看看。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人没了。世事难料,白云苍狗。富贵家不肯从宽,必遭横祸;暗里算人者,算的是自家儿孙。

做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找建房施工队在哪里找(盖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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