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一下,如果是诸位当上了皇帝,为了王朝的稳固,首先要解决的是哪几件事?

各人想的可能不太一样,但比较迫切的肯定有一件事:都城定在哪里?

定都就像确定国家老大,一旦定了,全国的资源都会向首都倾斜,历史上强盛的大一统王朝,都城都是同时代的世界级大都市——有这个条件,想不繁华也难。

洪武元年(1368年)正月初四日,朱元璋于应天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

在应天称帝不代表就把都城定在应天,北伐还在进行,天下还未大定,定都在哪,他要细细考量一番。

随着北伐的顺利进行,先后出现了四个选择:应天、长安、洛阳、汴梁、北平。

朱元璋最讨厌的一个人(朱元璋自认为做过最大的蠢事)(1)

确定首都,要满足几个必要的条件。

首先是安全。京城是皇帝呆的地方,安全是第一位的,不能让敌人随随便便就能攻进来。京城一旦被攻破,这个王朝就离断气不远了,甚至可能就此暴毙,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悲剧的是大明最后还是这样崩掉的。

要保证安全,就对地形有要求,要有险可守。最好是山峦沟壑重重包围,中间一块的平原,能进来的路就那么一两条。在险要的地方,给建俩关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种,敌人要是不想来啃城墙送死,那就只能去翻山越岭吃土,等爬山游泳比完铁人三项好不容易钻出来,自己半条命已经没了。

然后是地理环境。土壤要肥沃,水源要充足,气候要适宜,还不能太偏,最好是居于天下之中心。这样方便物资运输,且一旦京城遭到威胁,或者边境传来警讯,整个帝国都能快速反应。

除此以外,还有诸多其他因素,比如经济是否发达、人口是否足够、军事上能不能镇得住外敌等等。

好像有点苛刻,所以历朝历代能定都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多少朝古都就是这么出现的。

比如号称“十三朝古都”的长安,《史记》里这么描述它:且夫秦地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长安南有秦岭、北有黄土高原、西面群山纵横。关中平原沃土千里,数条河流将长安城环绕,在东面筑一个潼关,就能实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

而且,随着人口与经济的南移,在西北建都,有助于平衡国家力量,镇住西北方向蠢蠢欲动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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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名都洛阳的情况和长安差不多,这两个城市是汉唐两朝的东都和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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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一下条件,四位都城候选人,哪个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呢?

应天看起来不错,地势虎踞龙盘,又是经济中心,有“天下出于东南,而金陵为其会”之称。应天的劣势是在军事上,它偏处东南,离西、北都太过遥远,通信不便,要调动军队和资源支援前线和边境,费时又费力。而且,定都应天,会让资源更向江浙集中,西北和华北会更加荒芜破败,不利于国家的平衡。

历史上定都应天的六个王朝,都是偏居一隅的短命王朝,“所历年数不久”,老朱就算不信风水,想到这个,心里也有点发毛。

朱元璋最讨厌的一个人(朱元璋自认为做过最大的蠢事)(4)

定都事关重大,朱元璋御驾亲临下一位候选人:汴梁,既是为了与徐达等商讨北伐下一步行动,也是为了实地考察。

一番考察下来,朱元璋觉得汴梁居于天下中心,交通很方便。但是汴梁的弱点也显而易见,开封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敌人可能出现在东南西北任意一面,考虑到自己以后要在都城长期办公,老朱觉得这个风险有点大。

汴梁就是开封,是北宋旧都。赵匡胤如果还活着,肯定对朱元璋的意见深表赞同,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正打算迁都洛阳。奈何他弟弟赵光义一句“在德不在险”,就把大哥给震住了,迁都就此作罢。

166年后,“靖康之难”发生,金国用武力回答了大宋官家们定都开封是对是错。

“在德不在险”,什么鬼话,朱元璋可不会信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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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时称帝已经将近半年了,都城得赶紧定下来,朱元璋考虑一番,决定沿用古已有之的两京制度。八月初一,他下诏以应天为南京,开封为北京。

没想到北伐军进展出奇顺利,不到一年就拿下了幽云和陕西。这边都城营建还没开工,新的候选人又出现了:北平、长安和洛阳。

它们各有各的优势,北平有元朝的宫室,能省民力;长安险固,又是天府之地;洛阳居天地之中,交通便利。

当然,缺点也同样明显,长安、洛阳早已残破,称之为都市都勉为其难;北平经济不行,又离南方太远,物资极度依赖漕运,到头来还是靠江南支撑。

看起来,没有完美无缺的都城,只有最合适的,那么到底选谁呢?

到这时,朱元璋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以上这些候选人统统淘汰,我心中的首都只有,它!朱元璋用手指向应天西北方向。

众大臣循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出现了两种反应。一种是手舞足蹈、举手赞同的;另一种是摇头叹气、极力反对的。

朱元璋手指的方向,正是他那魂萦梦绕的故乡:临濠(今安徽凤阳)。

临濠府治钟离县,元至元十五年(1278年)改濠州置,1367年又改为临濠府,以城临濠河得名,朱元璋就是从濠州钟离太平乡孤庄村走出来的苦孩子。

这就容易理解了,支持的大臣,都是跟随他打天下的淮西人士,那也是他们共同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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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以临濠为首都,就真的好吗?

反对派面面相觑,临濠经济落后又无险可守,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定都的好地方。临濠就是今天的安徽省凤阳县,不需要多高深的地理知识就能明白,说临濠好,那是朱元璋在瞎扯淡,应天、北平、长安、洛阳这些地方,纵有千般不是,也百倍于临濠。

临濠要这么好,咋古往今来没一个皇帝看上呢,别说考虑定都,就连多看一眼都是奢侈。

朱元璋不管,他的理由冠冕堂皇,“临濠前江后淮,以险可恃,以水可漕”。朱元璋对故乡的爱是深沉的,他选择性地忽视了临濠的所有缺点。

纵有千般反对,皇帝的坚持无人能够动摇,洪武二年(1369年)九月,朱元璋便正式下诏在临濠营建中都,“命有司建置城池宫阙如京师之制”,轰轰烈烈的中都营建工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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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皆善,惟时不同尔”,这整件事背后,能看出朱元璋的心理转变。

定都应天与开封时,北伐军还没拿下大都,老朱当时只有这两个选择,他的帝国还未真正成型。

随着大军推进,元军望风远遁,大明的版图一再扩大,超出了朱元璋预想的速度。

开疆拓土是每个皇帝的梦想,更大的疆土意味着更多的人民和财富。大明,有钱了。

此时,他此前极力压制的,在心底一直蠢蠢欲动的那个想法,终于有条件实现了。

如果说古代农民一生必须完成几件事,除了结婚生子,延续香火,再就是置办田产,衣食无忧,除去这些生存的需求,再往上那就得排到光宗耀祖。

谁不想光宗耀祖,别说农民,就算读书人当了大官,衣锦还乡也是必须的。这种需求,在贫苦出身的农民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

朱元璋就是农民出身。

如今发达了,当皇帝了,还不兴我让家乡在史上千载留名,让临濠百姓世世代代感念我老朱的功绩。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方式更光宗耀祖,这是人性的表露,却不那么理性,朱元璋开始膨胀了。刘基、胡子祺、陶凯等人先后多次进谏表示反对,统统被他拒绝。

大臣们发现,那个节俭持身,严于自律的朱元璋变了,老朱变得像个任性的孩子,为了营建中都,他不惜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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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下诏,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行工部,专事修建都城,一切便宜从事。他为这个部门配置了豪华的领导班子:包括李善长(公爵、前丞相)、薛祥(工部尚书)、汤和(公爵)、吴良(侯爵),这些人有个共同点,都是朱元璋的淮西班子,营建中都他们也同样光宗耀祖,自然是求之不得,工作积极性一个比一个高。

朱元璋的命令是“建置城池宫阙如京师之制”,行工部执行得不折不扣,各种建筑都按照皇宫的标准雕龙秀凤。为求坚固,在一些建筑的关键部位还灌注进熔化的生铁。

有多华丽呢,这么说吧,它的设计是按照北宋的汴梁和元朝大都来的。汴梁是宋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历经五个王朝建都。到了北宋,几代人用全国之力营造了一个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听听这些名字:艮岳行云 、夷山夕照 、金梁晓月 、资圣熏风 、百岗冬雪 、大河春浪 、吹台秋雨 、开宝晨钟,听上去就令人神往。

大都是大元皇帝居住的京师,共有十一座城门,规划整齐,经纬分明,堪称古代建筑史上的一道杰作。影响一直延伸到现代,奠定了今北京城市的基本格局。

但对朱元璋理想中的中都来说,这都只是基础。我的大明必须超越前朝,朱元璋的要求有多高,来看看凤阳城内高大的钟楼上新铸的一口铜钟。

根据记载,这口大钟“高十六尺有五寸,厚六寸,径十尺有五寸,围三十四尺有奇”,明朝一尺是32厘米,这口钟高达5.12米,直径是3.36米,撞击一下发出的声音是“隐隐阗阗,雷旋电奔,震撼太虚,遐迩闻者,靡不耸愕”。这样一口铜钟,比永乐年间朱棣铸造的北京大钟还要大上许多,堪称铜钟界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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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铜钟就这么讲究,可想而知朱元璋的要求绝不是随便说说的。

为了让中都名副其实,朱元璋还一而再再而三提高临濠的行政级别。先是把临濠府改为凤阳府,接着不断把原本不属于凤阳的州县给划到凤阳府,在中都营建期间,先后有十二个州和二十四个县被划归凤阳,凤阳成了一个超级大的府,辖区几乎囊括了整个淮河流域。

这个工程是如此浩大,就算调集全国之力,做完这一切,时间也已过去了六年多。经过日夜赶工,一座理想中的都城已拔地而起,除了几座主要宫殿刚刚动工,其他建筑已初具规模。根据现存的遗迹判断,如果中都的宫殿最后完工,将比北京故宫的宫殿都要宏伟得多。

听着不断传来的工程进度喜讯,朱元璋心痒难熬,迫切想要亲眼目睹自己的这一杰作。洪武八年四月初二,他抛下繁忙的皇帝工作,兴致勃勃赶到中都视察工作,顺便对有关人员进行嘉奖。

朱元璋最讨厌的一个人(朱元璋自认为做过最大的蠢事)(10)

四月初二,洪武皇帝抵达未来的京师,这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然而就在这一天,却永远剥夺了临濠成为都城的可能。

来到凤阳,朱元璋照例是四处巡视了一番,所见是拔地而起的梦想都城,所闻是陪同群臣的一片赞美,他不禁有些飘飘然。一圈下来,逛得也有点累了,他来到尚未完工的大殿中间,打算按计划论功行赏。

刚在新殿上坐定,朱元璋正准备哈哈一笑,来个开场白以示高兴,可还没等他笑出来,一件诡异的事发生了。

只听到殿脊之上,隐隐传来兵戈之声,仿佛有人拿着兵器在打架。——帝坐殿中,若偶人持兵斗殿脊者,

这真是怪事,朱元璋在侍卫严密保护之下,周围环境早已查看了十七八遍,闲杂人等也早已驱离,怎么可能有人拿兵器打斗,还是在大殿上面。

朱元璋心里发毛,可那声音并未停歇,还在影影绰绰不断传来。他刚准备出口的“哈哈”硬生生被咽了下去,眼睛像刀子一样扫视着下面的群臣。

大家面面相觑,眼看老朱就要动怒,太师李善长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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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他了,李善长资格既老,威望又高,还在皇帝面前很得宠,这种情况下,李善长来做汇报是最合适的。

李善长的汇报,简单来说只有一句话,可这一句话,就让朱元璋惊掉了下巴,紧随而来的是他的暴怒。

他是这么说的:这是因为工匠们在施工时使用了厌镇之法。

厌镇法,是一种古代的巫蛊之术。施法于类似之物,如其人的画图偶像;或施法于附丽之物,如其人的发爪衣冠姓名生肖。两者合用效果更佳,能使人遭殃或使自己承恩致富等。

汉武帝后期,就发生过一起重大政治事件,导致太子刘据被逼反,闹得武帝父子骨肉相残,事件牵连者达数十万人,起因就是有人告发大臣用巫蛊术咒武帝,史称“巫蛊之祸”。

大殿外的天空湛蓝,皇帝的脸色却阴晴不定,由红转白再转青。老朱气得浑身发抖,这可是我未来的都城,心心念念的地方,被人这么一搞,成了闹鬼的宫殿,不洁之处,还怎么呆得下去!

朱元璋气疯了,他立即传旨,将所有工匠“尽杀之”。

天子之怒,流血漂橹,朱元璋一道旨意,数千工匠就将人头落地。工部尚书薛祥是个厚道人,他劝谏道,宫殿修脊时,石匠和铁匠并未参与,其他木匠、泥瓦匠也应该区分在工不在工,不可一概滥杀。

薛祥是个善良的人,这一句劝谏,让上千人保住了性命。只是后果已铸成,杀多少人也挽回不了了。朱元璋第一次衣锦还乡,就灰头土脑地在新房子里碰了一头脏东西,未来的新都已成不祥之地,他再也不想停留,匆匆返回了应天。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朱元璋刚回到应天,就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刘基在前几天死了。

凤阳遇咒和刘基之死,这两件事单独看,也许会觉得是偶然,把它们连到一起,就掀起了大明立国后第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波。

朱元璋最讨厌的一个人(朱元璋自认为做过最大的蠢事)(12)

凤阳遇咒后,朱元璋下令彻查此事,得到的报告让他触目心惊。老朱只管业绩考核,不管执行过程。官员们为了为了赶工期、赶进度,不知疲倦地日夜督工,层层加码下去,最倒霉的是干活的工匠们。

古时并没有建筑公司之说,更没有专门的建筑工人,要搞工程得靠拉人头服差役。破败的临濠人口根本不够,为此迁来几十万移民,既为充实人口,也为营建中都提供劳动力。他们既要种田纳粮,还是中都建设的主力,一个人打几份工,没有休息,没有报酬,没日没夜地干活。

长期的高强度劳动,许多人病死——“多以疫死”。活着的人怨声载道——“怨嗟愁苦之声,充斥田邑”。

这种情况下,工匠们搞出了厌镇法,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发出无声的抗议。还记得元朝怎么被推翻的,就是从征集民夫,大搞工程开始的。明朝要这么搞下去,当心另一个独眼石人出现。

拿到报告,朱元璋惊呆了。

这是我自己干出的事吗?这是我想要的王朝吗?这和元朝有什么区别?

他又想到件事,那还是在吴元年(1367年)的时候。为了扩建应天,他命令徐达在江南加收税款,征集民夫,结果激起强烈反抗。松江三万多农民手拿农具,攻破府治,捕杀知府,造了他这个农民军首领的反。

朱元璋开始拷问自己的灵魂,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自己只是下了几道命令,却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这是他事前没有想到的。

犯错不可怕,从来没人永远是对的,可怕的是没有纠错的能力。

幸运的是,朱元璋有。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重大错误,为此特地祭告天地请罪,并抚恤死去工匠的家庭,免其差役。直到二十多年后,他仍念念不忘自己的过错,总结一生时把修建凤阳宫殿作为一大蠢事——“无昵音乐峻宇,得罪者凤阳宫殿也”。

中都工程进度已超过一半,现在成了鸡肋,修下去劳民伤财,不修下去完成的工作全部白费,朱元璋还在犹豫,另一件事帮助他做了决定。

朱元璋最讨厌的一个人(朱元璋自认为做过最大的蠢事)(13)

洪武八年四月二十九日,身心俱疲的朱元璋回到应天,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个坚决反对他迁都凤阳的刘基,死了。

那年四月十六日,刘基在浙东老家去世,终年64岁。

报告上说,刘基是病故的,朱元璋却敏感地觉察到不对劲。

刘基的病他是知道的,病是慢性病,并不是绝症。就在动身去凤阳之前,他还下令现任宰相胡惟庸派太医前去送药,并送刘基回老家养病。前后不到一个月,刘基怎么突然就死了?

刘基死得迅速又奇怪,引起了朱元璋深深地怀疑,他派人秘密调查,得到的报告让他再次大吃一惊:刘基是中毒身亡,死因是吃了太医带去的药,太医没有给刘基下毒的动机,幕后主使者是宰相胡惟庸。

要说朱元璋对刘基之死悲痛欲绝,那谈不上,但一个重要国家干部被宰相公然毒死,还是假借自己的命令,性质就相当恶劣了。

如果是宰相的个人行为,那好办,按老朱的脾气,少不了治罪下狱,乃至人头落地。

可如果不是呢?

胡惟庸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背后有人:淮西勋贵。

顾名思义,淮西勋贵大多数人都是朱元璋老乡,他们跟着朱元璋南征北战,建立明朝,居功至伟。

按照对功臣政治的理解,居功至伟还有另一层意思:德不配位。

为什么要毒死刘基,有个说法是淮西勋贵(代表人物李善长、胡惟庸)和浙东地主(代表人物刘基)两大集团的较量,这其实是硬往权谋学、阴谋论上去靠,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淮西集团(或称李党)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存在,它也并非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那种集团或党派,把它看作一个松散的老乡会更妥当一点。大家来自同一个地方,都说一样的方言,还都是老同事,有啥事需要帮忙的,碍于面子也总归会照应一把。

传说中以刘基为首的浙东地主集团,则根本不存在。

所谓浙东集团无非就是宋濂、刘基、叶琛、章溢、胡深这几个人。大明立国后,在世的就只有刘基和宋濂了。

刘基和宋濂要权没权,要兵没兵。他们的官职加起来,还不如李善长众多头衔之一;他们的力量加起来,也不到李善长一个零头,拿什么去和李党对抗。

浙东集团不存在,对抗是存在的。说得再准确一点,叫做政见分歧。

刘基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在御史中丞任上,曾经执意处死违法的李善长亲信李彬,与李善长结下了梁子——由是与善长杵。

朱元璋最讨厌的一个人(朱元璋自认为做过最大的蠢事)(14)

胡惟庸又是李善长的同乡兼姻亲,淮西集团的代言人。

胡惟庸成为丞相后,门下的故旧僚佐团结在他周围,甚至吉安侯陆仲亨、平凉候费聚、南雄侯赵庸这样的开国武将,也被他所罗致,形成了一个核心小集团。

身为丞相,背靠淮西,如此的胡惟庸,开始一手遮天。学士吴伯宗看不过去,对他发起弹劾,被找了个罪名贬到凤阳。大将军徐达鄙视他,不愿与他合流,胡惟庸竟贿赂看门人福寿,要他找机会谋杀徐达。

徐达武将出身又功高盖世,防备严密,胡惟庸没能成功。不过另一个人的安保等级要远远低于徐达:刘基。

刘基曾在朱元璋面前揭过胡惟庸的短处,让他忌恨不已。更关键的,在刘基与朱元璋那次谈话中,朱元璋还问出了第四个名字,那个名字正是刘基本人。

在杨宪、汪广洋、胡惟庸都被刘基否决后,朱元璋接着问:我的丞相,确实只有先生你最合适了。

刘基谢绝:我太疾恶如仇了,又不耐烦处理繁杂事务,如果勉强承担这一重任,恐怕要辜负皇上委托。天下何患无才,只要皇上留心物色就是了。这几个人确实不适合担任丞相之职。

刘基这么说,我相信他也是这么想的,问题是旁人未必肯信。

看看那份名单,杨宪、汪广洋、胡惟庸,这正好是依次入相的顺序,要是胡惟庸不当丞相了,接任的会是谁?

刘基是相位的有力竞争者,他偏偏还是个强硬的反对派,最可能对他的相位形成威胁。

不可能妥协的反对派,丞相之位最可能的继承人,胡惟庸有足够的动机除掉刘基。

洪武八年(1375年)正月,患病在身的刘基服下了药,药方是御医带来的,他自然不会怀疑什么。照单抓药服用后,刘基病症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感染风寒,现在他感觉到肚子里有石块在不停碾压,让他感到痛苦无比。

朱元璋最讨厌的一个人(朱元璋自认为做过最大的蠢事)(15)

料事如神的刘基又失算了,派御医探病确实是朱元璋的旨意,可负责执行的,是丞相胡惟庸。

胡惟庸利用了这个机会,他操纵御医开出有害的药方,让刘基病势加重,他要利用这个机会除掉刘基。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机会。

胡惟庸很聪明,这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派御医是朱元璋的吩咐,刘基年纪已经不小,在那个年代,老人偶染风寒,一病不起是很正常的事情,别人无论如何想不到,旨意在执行过程中会被做了手脚。

怎么看都无懈可击。胡惟庸洋洋得意,他还没有想到,这是自己所犯一个最大的错误——大到足以让他人头落地,他太小看朱元璋了。

刘基的病情恶化得奇怪又迅速,引起了朱元璋的怀疑。如果这事发生得早一点或晚一点,真的就可能被胡惟庸糊弄过去了,偏偏,发生在了一个要命的节点——朱元璋凤阳遇咒之后。

朱元璋最讨厌的一个人(朱元璋自认为做过最大的蠢事)(16)

凤阳遇咒,朱元璋彻查原因,懊悔不已,他又想到了劝阻自己迁都凤阳的大臣们。这些人是真正的忠臣啊,可是劝阻最激烈的刘基,怎么突然就死了?

朱元璋疑心重重,派人秘密查访,得到的刘基之死真相令他震惊。

再把凤阳遇咒和刘基之死联系到一起,朱元璋什么都明白了。

今天是刘基,明天就可能是其他人,这样下去,朱元璋还能听到不同的声音吗?胡惟庸如此胆大妄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这是对朱元璋本人的挑战。

再联想到修建中都的事情,如果迁都凤阳,淮西勋贵们又能与地方宗族势力勾结到一起,更加如鱼得水,带来的后果难以估量。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禁心惊肉跳。

老朱清醒了,中都的修建被紧急停工,凤阳在历史上永远失去了成为首都的可能。

接下来,他还要开始对付胡惟庸。

#明朝果然很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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