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不关心世界只关心你(今夜我不关心人类)(1)

© Dmytriy Kravchenko

1989年3月26日,这是整个中国诗坛都不会遗忘的一个日子。在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在山海关旁的铁轨上,年轻的海子卧轨自杀。

当火车呼啸而过,那曾经笑着希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这世上所有的纷扰繁杂都与他无关了,这个曾经闪耀诗坛的天才用自己独有的决绝方式为自己纯净而又精彩的一生画下了最后的句点。

每每提到海子,人们总是以天才称之。他的天赋既让人嫉妒也让人惊艳,似乎生命给予了他太多的厚待。然而,这世上本就是公平的,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天生厚待,所有的光芒背后总有人们所无法感知的苦痛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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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3月24日,在安徽一个叫查湾村的一个农家小院里,一个叫作查海生的小男孩诞生了,这就是后来的海子。海子的出生为这个贫瘠的小家庭带来了一丝新生的喜悦。但这喜悦中也带着苦涩。这个新增的成员让这个本就捉襟见肘的小家庭变得更加贫困。

在那个粮食匮乏、经济落后的时代,解决温饱问题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海子的父亲查振全作为全家的主要经济支柱,不但要日日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还要在闲暇时做一些裁缝工作来贴补家用。

在20世纪60年代的中国,天灾人祸让一个个贫困的家庭变得更加困窘,查家也不例外。在海子刚刚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甚至没有奶水,为了让家中的长子能够喝上母乳,父亲杀掉了家中下蛋的母鸡,希望鸡汤和鸡蛋能帮助妻子下奶。

但事与愿违,妻子始终没有奶水,而年幼的海子嗷嗷待哺的样子也让父母心痛不已。于是,在听说红糖水混合米糊可以代替奶水补充营养之后,查父历经曲折才在供销社用糖票买到一斤红糖。

当时的小海子对此一无所知。但无疑这样的举动证明了父母对海子的期盼和深沉的爱。但享受父母独宠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之后的几年中海子的三个弟弟陆续出生,这个家庭变得热闹了起来,也让海子的童年更加丰富多彩了起来。

他经常和弟弟们一起嬉戏在田间地头,这个小小的村庄当时对他们便是全部的世界,也是无比留恋的乐园。

虽然生于如此贫寒的乡村,从未享受过丰盈的物质,但海子的精神世界是丰富的。同时,他对更加辽阔的天地的渴望,以及对未知世界的无穷探索也让他身上的智慧和天赋渐渐显现。

在不知不觉之中,那个曾经还需要用红糖和米糊来悉心呵护的查家小儿已经成长为村民眼中的天才少年。更加辽阔的天地在向他招手,小小的查湾村也将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往。

1979年,年仅十五岁的海子背上行囊,踏上了北上求学之路,前方是那个印象中“隔山隔水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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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对于海子而言,是他开始全新生活的一年。对于千千万万知识分子而言也是振奋人心的时期。风雨飘摇的“文革”时期刚刚过去,千万学子重新走入考场,实现他们的高考梦想。

特别是对于许多下放农村的知青而言,这是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也是一个逃离苦难的救赎。只是对于当时的海子而言,对于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并没有体会到如此的狂喜。

但能够进入北京大学法学系依然是令人振奋的消息。毕竟年仅十五岁的他,成了这所全国最高学府的学生。对于年幼的他,对于他的整个家族和村庄都是振奋人心的喜讯。

初到北京大学的海子,小小年纪就要读法学这种艰深的学科,对他而言并不容易。而且这里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最优秀的青年,想要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更是难上加难。然而,全然陌生的环境、素不相识的同学也都成为年轻的海子必须去应对的课题。

但好在跟同学们的交往并不算难事。同是青春热血,年轻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当时的北京大学并没有军训,所以同学们经常组织一起出游、看电影,很快便打成一片。而海子也因为长得像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潘冬子,被同学们取了个“冬子”的可爱外号。

新生活适应良好,但学业则难攻克得多。曾经的“天才”也懂得必须要加倍努力才能够不落后于人。但付出与收获并不一定就能成正比。生活给海子上了深刻的一课。

海子曾写道:“每一个日子我都早早起床,我迷恋于清晨,投身于一个又一个日子,那日子并不是生活——那日子它只是梦,少年的梦。”

每天海子早早起床开始学习,认真对待每一堂课。但这般努力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回报,最终海子还是因为英语跟奖学金失之交臂了。

生活永远是诗歌创作最肥沃的土壤,这一个个的小挫折最终都汇聚成海子日后的诗歌灵感。而在那个大学生普遍具有诗人气质的年代,在朦胧诗风行于知识分子的年代,海子无可避免地跟诗歌结下了不解之缘,也在此时海子开始了对社会人生以及精神世界的反思和叩问。

时光飞逝,海子在北京大学迎来了第三个年头。对于知识的渴求和探知的欲望让他不仅仅局限于法学专业的学习中,诗歌、哲学、美学都成为他研究的对象,而在不知不觉中诗歌也成为他精神世界最重要的安慰。

那时 ,海子尚未知晓诗歌将成为他生命中无可取代的救赎,但那颗诗歌的种子已经悄悄在心中种下,并逐渐生根发芽。也因为这诗歌的牵绊,海子遇到了大学时期最重要的两个朋友——骆一禾和西川。

骆一禾是北京大学中国文学专业的学生,对于诗歌的喜爱成了他和海子相识的契机。在同学的引荐下,两个热爱诗歌的年轻人很快成了朋友,而又通过骆一禾,海子和西川也成为挚友。

现在人们谈起这三个曾经风靡北京大学的才子,总是称他们为“北大三剑客”。而在当时也确实如此,这三个热血的年轻人在相互砥砺中开辟了一条崭新的诗歌之路。

当时正是朦胧诗盛行的年代,也是开始精神反思、社会反思的年代,大批青年知识分子热衷于追捧和研究朦胧诗的风格。海子和骆一禾、西川也不例外,他们常常聚在一起谈论北岛、谈论诗歌中的意向和批判精神。但模仿终究只能是站在伟人的背后,想要突破就必须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风格。

在这种摸索的过程中,骆一禾一直是海子和西川的指路者,这个颇负盛名的才子经常跟一群文学爱好者们唇枪舌剑,发表自己的观点。让海子在受到启迪的同时也心生佩服。

与三五好友品诗论道,穿行于学校的各个诗歌社团,听取知名导师的讲座……在爱上诗歌之后,这样的生活成为海子大学生活的主要形态。在五四操场的角落中,海子经常和骆一禾等人带着啤酒促膝长谈,也常常用积攒已久的零花钱买一本校园中广泛流传的诗歌小册品读研究。

到毕业的时候,海子自己也出版了一本诗歌小册——《海子诗全集》。

日子就这样充实而又欢乐地溜走,转眼已到了离别的路口。大四的时光很快来临,而海子也面临着新的选择。他在《小站——毕业歌》的诗中写下这样的句子:“我年纪很轻/不用向谁告别/有点感伤/我让自己静静地坐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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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毕业将至,海子的工作也有了着落。他被分配到中国政法大学的校刊编辑部。这对于海子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坏事;同时分配过去的还有他的几名校友。这段时间也成了海子写诗的重要阶段。我们无法知晓当时的海子是否快乐,但进入中国政法大学工作对于海子的父母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喜讯。这个一直以来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长子再一次带给了他们荣光。

当1984年的春节海子回家之时,父母的脸上再次显现出如同当年送海子北上读书时的欣慰笑容。海子无疑成了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成为整个查湾村的骄傲。海子在校刊编辑部清闲度日,整日与诗歌为伴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海子就被分配到了政治系教授哲学课程。

若只是研究学术、教书育人,对于向往纯粹的海子或许并非难事,但作为大学讲师的生活并非如此简单。学校的人际关系、各种活动和聚会、严格的评级和考核都令他无法承受,也成为他渐渐将自己封锁在诗歌世界里的导火线。

单翅鸟为什么要飞呢

为什么

头朝着天地

躺着许多束朴素的光线

菩提,菩提想起

石头

那么多被天空磨平的面孔

都很陌生

堆积着世界的一半

摸摸周围

你就会拣起一块

砸碎另一块

单翅鸟为什么要飞呢

我为什么

喝下自己的影子

揪着头发作为翅膀

离开

也不知天黑了没有

穿过自己的手掌比穿过别人的墙壁还难

单翅鸟

为什么要飞呢

肥胖的花朵

喷出水

我眯着眼睛离开

居住了很久的心和世界

你们都不醒来

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飞呢

这首《单翅鸟》写于1984年9月,正是海子调入政治系的那段时期,但这字字句句中透露出的孤独和压抑无不在表达着海子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他丝毫没有成为教师的喜悦,有的只是独自清醒、独处其中的孤寂和凄凉。

当事业上不知要去往何处时,海子的爱情同样走到了迷茫的岔路口。

初恋总是纯真而浪漫的。它有甜蜜的悸动,青涩的苦楚和如春风拂面的淡淡哀愁。这只关乎两个人的心,只是相爱的男女之间的单纯的甘甜和苦涩。海子也不例外。

这个浪漫的才子将自己每个阶段的恋人都用英文代号来表示。而在中国政法大学时期,海子遇到了他此生的挚爱——B。

似乎,每个才子佳人的故事都免不了以诗会友、被才情吸引的陈旧戏码。但即使所有故事都有如此美好的开头,但却无法走向一样的圆满结局。

海子是在中国政法大学的一个诗歌朗诵会上邂逅B的。彼时的B是中国政法大学的学生。这个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小女孩对诗歌有着难以言喻的热爱,而且她的表哥还是当时的著名草原诗人雁北。自身的热爱和家庭的熏陶让B走入了诗歌的世界,也因此与海子结缘。当海子在朗诵会上读完自己的诗作《历史》后,B主动走向海子,跟他攀谈。

共同的爱好和对诗歌的狂热让这对青年男女走到了一起。而在相恋的初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爱情不但能够让人身心愉悦,甚至可以成为事业的催化剂。

在和B相爱时期,海子的创作灵感如泉水般涌出,也就是在此时海子创作了他诗歌生涯中的成名作《亚洲铜》。

“亚洲铜/亚洲铜/祖父死在这里/父亲死在这里/我也会死在这里/你是唯一的一块埋人的地方。”海子开始将自己的视野放在了民族的苦难和对文化的深刻反思之中。中国的诗坛开始记住“海子”这个名字。

作为海子当时的女友B,她也是促成海子诗性诞生的重要因素。因为正是在此时,海子才开始沿用“海子”这一笔名,而“海子”一词正是B的故乡蒙古大草原上对湖泊的称谓。

精神上的惺惺相惜或许可以成为爱情的催化剂,让两个曾经陌生的灵魂走向相知相许,但却并不足以相伴此生。在爱情的狂热背后还有太多现实的问题需要面对。甜如蜜的爱情并没有持续多久,这段爱情最终成了海子一生中难以忘怀的伤痛。当爱情的世界不再只是两个人,而是牵涉家庭和现实之时,它便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渐渐被灰色的现实掩埋。

当时B的表哥雁北在《草原》担任编辑,B向雁北推荐了海子的诗歌。也正是因为如此,B和海子的恋爱关系因此曝光。当雁北将此事告知B的父母之后,这段恋情遭到了B父母的强烈反对。显而易见,无论海子如何才华横溢,他都不会是一般父母眼中的理想伴侣。

尚且不必说这个农村青年与B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之间的差异。仅仅从海子那敏感脆弱的性格来看,他也并不是能够让人信服可靠的女婿人选。而且在当时,海子的收入也并不高。这个精神上的贵族在物质上一直是一个穷人。无论从哪一点,B的父母都不能安心地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海子。他们强硬地要求B同海子分手。

在爱人和亲人之间,B最终选择了后者。她告诉海子自己的母亲反对她和海子交往,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归宿。在1986年那个寒风瑟瑟的秋天,海子跟B的爱情画上了句号。但在海子心中这段感情却从未散去,成了他人生路上一段永远无法回头的旅行。爱情已经远走,但固执的诗人却始终在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情里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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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束了跟B的恋爱之后,海子又先后和S、Y、H交往。在海子最后的时光里曾经为人生中的四个恋人写下“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这首《四姐妹》是海子对自己爱情的祭奠,也是他情感中最绝望的呼喊。“永远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但在情感的路上,海子似乎从未有过真正的快乐。当他跟S、Y恋爱之时,心中一直无法忘却B,这样心有所属却重新开始的爱情注定走向了末路。但或许这还不是最让人煎熬的事情,当他认识了生命中另一位女神H,这份原本可以让他从曾经的爱情伤痛中走出的希望,最终也成了另一段悲伤经历。

H是海子的一位笔友,他们一直在文字的世界中相互交流和安慰。这样的感情似乎少了许多现实的牵绊,多了一些遥远的想象和希冀。但再梦幻的情感也无法抵挡现实的冰凌。

1988年夏天,海子踏上了前往西藏的旅途。这是海子期待已久的旅行,这片神秘的土地吸引着诗人,而与此同时,海子也希望能够通过这次旅行去四川拜访那位自己神交已久的H。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当西行的火车缓缓行进,窗外渐渐出现属于辽阔边域的独有景致,当夜幕降临,青海的德令哈呈现在诗人面前,这一刻诗人离H越来越近,他激动地写下这首《日记》,写下:“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这句温暖的告白足以驱散海子心中的严寒,诗歌在此刻俨然已经成为海子记录人生轨迹的最浪漫载体,也成为融入诗人骨血的一部分。

当海子真的见到了心中期盼已久的H,当他将满腔的爱恋向着这位知己倾诉时,现实却再一次给予他无情的打击。H并没有接受海子的爱。

当曾经在纸上的灵魂之交发展到现实,一切便不再如往日那般简单。H曾经有过一段婚史,而且比海子的年龄要大,太多的现实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让H不敢逾越也无法逾越。

这是一段尚未开始就已经走到终点的感情,也为海子已经千疮百孔的内心添上了另外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爱情从来都不是生活的全部。即使感性如海子,他的生命也不仅仅只为爱而生。然而若生活能够给予海子更多的厚待,那么爱情失意也不会让海子走上决绝的毁灭之路。在接连遭受了情感的失意之后,海子的生活也变得举步维艰。

在海子离世之后,他的好友西川曾经说道:“要探究海子自杀的原因,不能不谈到他的性格。他纯洁,简单,偏执,倔强,敏感,有时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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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政法大学的日子里,海子如同一个孤独的孩子,将自己封闭在自己制作的保护壳中,拒绝接触外面的世界,也不愿接受世俗的纷扰。曾经有一段时间,海子将母亲从查湾村老家接到北京。这是母亲第一次直面海子的生活,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她对这个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充满了担忧。

一次,海子和母亲在晚饭过后散步于校园之中,当迎面走来一位政治系的领导时,领导看到海子跟一位中年妇女在一起,便猜测这是海子的母亲,于是主动上前热情地打招呼,而海子却并没有给予领导同样热情的回应,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

母亲看到儿子这样疏离地处理和同事的关系,对儿子在学校的为人处世担心不已,于是严厉地责备了他。但海子只是漫不经心地解释道:“这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诚然,海子有骄傲的资本,但如此桀骜不驯对于社会生活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对于这点,海子的母亲只能劝导,却无法改变。或许除了海子自己,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处世方式。世俗的客套与虚与委蛇对他而言都是无法接受的妥协和耻辱,所以他更愿意与诗歌为伍,更愿意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舔舐伤口。

在中国政法大学的几年中,海子给学生们的印象更像是一个独行侠,他总是匆匆上完课就离开,从不参加学校举行的各种聚会和活动。人们唯有从诗歌中才能走近海子。但对于周边的异样眼光和劝解,海子并不在乎,对他而言将时间用在这些无谓的应酬和对职称的追逐中都是虚度光阴,他情愿用这些时间来思考和创作。

因此,这种“不求上进”的处世方式让海子在工作了几年之后还仅仅是助教的职位。

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让海子变得疲惫不堪,他不愿意继续在学校中行尸走肉般生活。在1989年的春节,海子回到安徽老家时曾向父母透露了他的想法。

彼时正是国家全面进行改革开放的时期,许多有志青年纷纷奔赴珠三角,期待在经济特区开创一番事业。当时海子几个大学同学邀请海子跟他们一起南下,去海南创办报纸。这个提议打动了海子,于是他告诉父母自己要辞职南下的想法。

结果可想而知,这样的想法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查父认为儿子这是昏了头的表现,直接斥责海子:“好好的铁饭碗不要,却想着辞职,你这是要毁了自己,去海南能干什么!”

面对父母的责骂和担忧,海子最终放弃了这个刚刚萌芽的梦想。当夜里海子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写作的时候,母亲端着刚刚做好的夜宵来看他,面对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担忧模样,海子只得安慰道:“放心吧,我还教书啦。”

改变之路成为死胡同,海子只能寻找另外的救赎,但他背负的枷锁又何止如此呢?当事业停滞不前时,昔日的爱侣又给予了海子另外一个沉重的打击。海子重遇初恋女友B,得知她已经组建了家庭,并且要前往美国了。这段深藏在海子心底的爱恋最终结束了。海子也因此大醉了一场。

当打击纷至沓来,再坚强的人也无法始终屹立不倒。正如一统天下的秦始皇也会在无法抵挡生命衰老的宿命轮回中走上为长生不老而走火入魔的疯狂之路;伟大如牛顿也会在垂垂老矣之时为自己寻找一个神的寄托。当海子再也无力承担生命之重时,他将精神寄托在道教和气功之中,他的精神日益虚弱和分裂。

1989年3月26日下午5点30分,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人们在他身边发现了他的遗言:

我叫査海生,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的教师,我的自杀与任何人没有关系,我以前的遗书全部作废,我的诗稿仍请交给《十月》的骆一禾。

海子

89.3.26

就两天之前,海子刚刚度过他的25岁生日。而在他生日之时,他还曾留下另外两则遗言,其中一则写道:

爸爸、妈妈、弟弟:

如若我精神分裂, 或自杀或突然死亡, 一定要找××××××××学院××报仇,但首先必须学好气功。

这场死亡并非偶然,我们可以从这只言片语中看到他早已预谋,亦能看出脆弱的海子早已疯狂。然而对于海子,无论他是过于脆弱抑或是无可比拟的纯粹和高尚,追捧或者批判都留给后人评说。

当四季轮回,万物复苏的春天来临时,我们仿佛能听到诗人的吟唱:“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

-END-

(选自《诗意地栖居:24位中国现代诗人小传》)

(本篇题图 ©Jordan Sanch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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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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