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不成声欲哭无泪(欲哭无泪)(1)

1

晚上,周岚前脚刚睡着,后脚崔永贵的手机就忽然一阵爆响。

崔永贵吓一跳,待看清来显是朱珍珍,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赶忙把手机捂进被子里,一阵手忙脚乱掐断。

她竟再次打来,崔永贵只好再掐断。

确定周岚没被吵醒,崔永贵惊魂未定又气恼无比,抓着手机冲进卫生间,关上门,按了回拨。

电话响一声就通了,不等朱珍珍出声,崔永贵就低声道:“怎么搞的?咱俩不是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别打电话吗?尤其还是晚上!我老婆都睡着了,差点给你吵醒!老子都吓尿了你知道吗?有什么事儿不能发信息非要……”

“呜呜……”话筒里传出的朱珍珍的哭声,像一团棉花瞬间堵住了崔永贵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连同他的气焰也一并浇灭了。

崔永贵顿时一愣:“怎么了?”

“你还问我?”朱珍珍哭道,“你干的好事儿,你把什么丢我包里了?我差点被我老公打死,他审了我一晚上,呜呜……”

“审、审你?为什么审你?我把什么东西搁你包里了?”崔永贵发愣。

“你还装蒜?”朱珍珍停止了哭泣,故意放缓语速、加重语气愤愤道,“什么东西?男人用的东西,你吃剩下的东西。你是真忘了,还是不想认账?那不是你的又是谁的?”随即,她冷冷道,“我老公可从来不用那东西。”

崔永贵心念电转,忽然两眼一努,老脸一绿:“靠!难、难道是……那个……伟……伟哥?”

就在几个小时前,崔永贵还跟朱珍珍在老地方颠鸾倒凤。

想到前几次自己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每次完事儿朱珍珍都有那么点意犹未尽,甚至话里话外内涵他大不如前。再后来约她出来,她也不那么积极,甚至开始推三阻四了。

作为一个男人,因为“不行”而被情人冷落简直是奇耻大辱。你可以说他丑,说他穷,说他品行不端、道德败坏,唯独不能说他不行。

他虽然不迷信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但总归想在情人面前表现好一点,不图金枪不倒,但求宝刀未老。所以这次见面之前,他买了……伟哥。

2

这次,他也不记得吃剩的扔哪儿了。但唯一肯定的是,他不可能揣兜里带回家。自从有次跟朱珍珍开完房后误把剩下的套套揣兜里带回家,差点被周岚发现,吓了他个半死之后,他就养成了绝不随手往兜里揣东西的习惯。

他跟周岚早已进入了传说中的“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的状态,这些玩意儿早就不用了。万一夹带回家,他没法儿解释。

所以这次他吃剩的伟哥,极有可能是他随手放宾馆床头柜上,朱珍珍自己不小心揣包里带回去的。

可此刻追究这个已毫无意义。不管怎样,东西是他的,他有责任。

崔永贵忙问:“你老公真打你了?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能怎么说?”朱珍珍再次嚎啕:“那又不是别的东西,我还能怎么编?我一个女人,包里怎么会无缘无故揣着那玩意儿?呜呜……我老公可能早就发现咱俩的事儿了,这次给他逮到了证据,他又怎么可能放过我?他逼我说出奸夫是谁,说我找谁不好,非得找个不行的……我不说他就动手……我就……”

我去!崔永贵瞬间瞳孔地震,冷汗都下来了:“你就说了?”

“我见了血,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他跟我说,就算我不说他也能查出来。等查出了奸夫,就要了咱俩的命!”

崔永贵顿时两腿一软,险些要瘫下去。正准备再问点什么,卧房的方向忽然亮了,紧接着传来脚步声。是周岚。

崔永贵挂机:“我老婆醒了,不说了。”

好在周岚并没注意到什么异常,上了个厕所就揉着惺忪的睡眼回床继续睡了。

崔永贵哪里睡得着?确定周岚再次睡着了之后悄悄打开微信,结果一点开又吓尿了。朱珍珍发来了自己被打后的照片。脸上全是伤,眼眶肿了,嘴角挂着血,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崔永贵不由得汗毛倒竖,之前就听朱珍珍吐槽过她老公脾气坏,还有点变态。没有正经工作,家里就靠她一个人撑着。当时崔永贵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女人背后骂自家男人那是一个比一个狠,他自己也没少被周岚人前背后地数落。

可这一下,崔永贵是真怕了。看着朱珍珍这张调色盘一样的脸,不难想象她老公有多暴戾。万一真被他揪出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刻,他后悔死了没有早点跟朱珍珍断掉。

3

朱珍珍是他们合作公司的文员,两人因为日常工作来往渐渐搞一起去了。

崔永贵收入比她高,加上家里有周岚承担大半生活开支,他手头还算宽裕。

一开始他对朱珍珍还挺大方,每次开房吃饭都是崔永贵掏钱,还时不时给她买礼物、发红包。

后来家里换了房子,崔永贵不仅被迫上缴了自己的小金库,还被周岚要求以后承担家里一半的开支。于是乎他财政吃紧,跟朱珍珍在一起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加上近来几次朱珍珍对他的床上表现不甚满意,有点懒得搭理他了。按理说这时候断掉是最好的。

可是崔永贵不服,总觉得因为这个原因断掉有损他雄性的尊严。思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她心中留下个那什么痿的形象,必须再多见几次扳回一局。

他来前其实已经吃了一颗药了,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起效……

他好后悔啊,觉得十有八九买到假药了。这下非但没让自己重振雄风,还被朱珍珍的老公发现了,还知道他是个阳痿奸夫……

天啊,这是什么人间惨剧啊!

崔永贵抬眼望苍天,低头泪两行。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真正令他痛苦纠结的,究竟是暴露的奸情本身,还是朱珍珍老公知道了他阳痿这事儿。总之接下来的几天,崔永贵都是在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中度过的。

他想给朱珍珍发信息打探情况又不太敢,怕朱珍珍正在她老公的掌控下,主动联系等于自投罗网。可是不问又疑神疑鬼,怕他老公已经查到了什么,凶险正在向自己步步紧逼。

崔永贵没办法,用公司电话打去朱珍珍的公司,说有个货单要核对一下,让朱珍珍接电话。结果电话那头告诉他,朱珍珍因伤请了一周的假,至于怎么伤的他们也不知道。

崔永贵脑海中浮现出朱珍珍那张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脸,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

看来,朱珍珍真的给她老公打得不轻。

4

那日,在家中,崔永贵举着手机找手机,揣着钥匙找钥匙,周岚都看不过去了:“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颠三倒四的,吃不好睡不好。早上起来,枕头上全是你的碎头发,夜里撒尿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还老忘了冲,你不会肾虚吧?”

“啊……”崔永贵一愣,自己头发掉那么厉害的吗?最近起夜次数确实多了,周岚不说他还没发现,遂怔怔地问:“那……有什么办法补救吗?”

“你是说调理吧?要么保健品要么中药呗,实在不行你挂个男科看看。”

直到第五天,朱珍珍终于主动联系了崔永贵,开口便道:“我老公知道是你了。”

“啊!”崔永贵陡然色变:“他怎么知道的?你告诉他了?”

“不然呢?让他把我活活打死吗?”朱珍珍像是遭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声音沙哑无力,“而且我的手机锁也被他解了,咱俩的聊天记录他全看了……他说要去你公司找你。”

“操!”崔永贵吓得弹跳而起:“他来我公司干嘛?珍珍,你、你你你赶紧制止一下你老公,让他冷静一下。咱们有话好好说,法治社会,不要乱来,这样对谁都不好……”

崔永贵这一紧张,膀胱忽地一紧,一股强烈的尿意袭来。

“我能怎么制止?”朱珍珍啜泣道,“他把我打伤了,还不给我去上班,我已经好多天没去公司了。谈?你能怎么谈?你是能给他钱还是能怎么着?我想好了,他要找你闹就找你闹吧!把你打伤了或者砍死了还好呢!他去坐牢,我还能落个清净!”

“别啊珍珍!”崔永贵恨不能给她下跪,“这事儿闹大了咱们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公司搞不好会把咱俩都开除,都是我不好,我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你,害你被他……”

“你还好意思说!”朱珍珍怒道,“这么多天了,你关心过我的死活吗?你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合着我是死是活跟你没有关系是吧?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就没人知道咱俩的事儿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想给你打来着,那不是怕刚好撞你老公枪口上吗?这样吧,你给我想想办法,问你老公想怎么样,不管是揍我一顿还是要钱,都好商量。咱们回头好好谈,就是别在我公司闹,成不?你之前不是说,你老公没工作,都是问你要钱吗?你你你就问他,我给他补偿行不行?”

“补偿?你能补偿他多少钱?”朱珍珍气鼓鼓道,“他这种人,可不是三千五千就能打发的。你最好想清楚了能给多少,先报个数,我马上打给他问问看。要不我让他自己打给你,你俩自己谈。”

“别!”崔永贵大叫,“你跟他说就行,我不方便跟他说话。”

想到朱珍珍那肿得猪头似的脸,他就瘆得慌:“还是你先问问他,他要多少吧?”

5

当晚,朱珍珍打来电话,她老公要十万:“他一开始不答应,是我求他的,他才决定看在钱的份儿上饶咱俩一回。他知道我们好了大半年了,这半年咱俩少说也见了二十多次,问你要十万也不过分。是花钱消灾,还是让他当着全公司的面揍你一顿,再捅到你老婆那儿去,你看着办吧!”

崔永贵犯了难。自己睡了人家老婆,能花钱解决是最好,可十万也太多了啊!要是以前他还有小金库,十万拿得出来,可现在他手头哪有钱啊!

崔永贵:“那个,珍珍,你能不能跟你老公商量一下,我分期……”

“分期你妈啊分期!”忽然一个粗狂的男声闯入,“你个奸夫,睡了我老婆,还敢在这儿讨价还价?要不是老子欠了债刚好缺这一笔钱,老子砍死你个狗日的!还分期,你他娘的当是买东西呢?你去嫖个娼看人家给不给你分期?操!”

崔永贵吓得手机差点掉了:“大哥别生气,我给,我给!那个,过两天好吗?家里的钱都在我老婆手里,我得想办法……”

“下周三之前,没得商量,周三早上我准时去你公司。你跟我老婆的通话记录全在我手上,还有那盒……”男人突然笑起来,“阳痿还出轨,操!记着,我要现金......”

挂断电话,崔永贵两腿发软瘫坐在地,臊得恨不能把头埋裤裆里。那句“阳痿还出轨”跟咒语似的一直在耳边回荡,和周岚那句“你不会肾虚吧”,像两把大砍刀,一刀一刀砍向他濒临崩塌的尊严。

崔永贵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从周岚那儿拿钱,只能等到周日晚上,趁周岚睡着,悄悄登录她的网银,把十万块转到了自己帐号,然后删了她手机里的银行短信提醒。又在周一预约提现,周二约了个时间把钱交到朱珍珍手里。

等崔永贵走远,朱珍珍掂了掂沉甸甸的袋子,长吁了一口气。

当晚,回家后的她早早上床休息,想翻个身,用力过猛,疼得“哎哟哎哟”。

她身旁的男人还不知道她已经收到了钱,说:“你那个破电瓶,我今天帮你拿去修车的那儿看了,都稀巴烂了,修好也得一千多。扔了算了。呵呵,骑个电瓶车去私会,真有你的,咋不干脆摔死你呢?”

“摔死我你就高兴了是吧?”朱珍珍怒视着他,愤愤道,“我这个岁数还骑个破电瓶车,不也有你一份功劳吗?要不是你这么多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光知道拖累我,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连个车都买不起?咱俩已经离了,你还动不动跑来问我借钱,你还有脸说?”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好吧?我是说你骑个破电瓶车去跟他开房,摔成这个鸟样不值当。更何况还他妈是个阳痿。”

顿了顿,他又笑道:“你说你这伤是我打的,找他要十万,你就这么肯定他会给?你很了解他?”

见朱珍珍不吭声,他笑得更大声了:“我还是想问问,跟一阳痿偷情什么滋味儿啊?那药吃了真有效果?那改天我也试试。”

“滚!”朱珍珍抄起枕头就冲他砸过去。

前夫扬长大笑而去——是的,事实上,朱珍珍早在和崔永贵勾搭之前,就和这个暴躁又没用的男人离婚了。但她没把这事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崔永贵。因为她压根儿不想再婚,也不想自己的生活被过度惊扰,所以宁可披着一张已婚的皮。而前夫因为抱着复婚的希望,在离了后反而对她比以前殷勤得多。她也乐得享受这种没老公胜似有老公的状态。

这不,她让前夫配合演戏他就卖力地演,她叫他滚他就麻溜地滚。当然,她也打算给他一点甜头,从那十万中抽一万块给他。

赶走了前夫,朱珍珍闭上眼睛回顾那日发生的一切。

6

作为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再找男人的话,要么图个爽,要么求个财。

其实一开始崔永贵的床上表现就不是很好,但每次见了她都色中饿鬼似的,恨不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人菜瘾还大。”

不过那时他对她还是大方的,住贵的吃好的,又是红包又是礼物,她也乐于奉陪。哪知越往后越不行了呢?不但床上越来越力不从心,人也变抠了,那她还图他个啥?

那之后她对他就冷了很多。可他明明不行还老找她,意图证明自己,这就很让人厌烦了。

最后一次,她竟看到他躲在卫生间打算偷服伟哥,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暗叹自己这是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那日出了宾馆,外面下起了暴雨,前方在修路,她骑快了点,不知怎么就轮子打滑,正脸朝下摔了。

她当场吓傻了。电拼车摔坏了,人也摔惨了,疼得钻心。她掏出手机打算骂崔永贵一顿,让他赔偿自己的损失。

可临拨通电话又忍住了。

就让他赔个电瓶车和医疗费,未免太便宜他了,想到他躲在卫生间偷吃药的样子她就恶心。

于是朱珍珍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艰难地爬起来,推着她那摔得稀巴烂的电瓶车,一步步往家的方向挪着……

那日晚上,崔永贵终于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周岚已经发现银行账户上被他偷偷转走了十万的事,正在指着他的鼻子骂,让他解释。而没过多久,朱珍珍的老公花完了那十万,又来找他要钱。

这次他可没钱给了,他鼓起勇气指责朱珍珍的老公言而无信。朱珍珍的老公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那盒伟哥扔在了周岚面前。

周岚拿起药盒左看右看,问崔永贵:“你阳痿还敢出轨?”

崔永贵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听着周岚均匀的呼吸,他才松了一口气,伸手往额头上一掏,全是汗。正要再次躺下去,膀胱一阵痉挛,汹涌的尿意袭来。周岚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又上厕所?你肾虚啊?”

崔永贵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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