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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十月，美国影业大亨Harvey Weinstein被多名女性指控性侵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一天晚上术士打开Facebook，发现系里的女同学不约而同地用#MeT00的标签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那个晚上术士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身边如此多的女性都曾有着被性侵的经历，而到了第二天早上，这个标签已经席卷到社交网络的各个角落。
而在中国，从针对多起高校教授的性侵指控，到指向公益圈、媒体界人士的实名举报，这一场运动也正席卷着我们的公共讨论空间。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勇敢地站了出来，而越来越多的性侵事件也浮出水面。这些事件很多发生在一段时间之前，除了当事人举报之外举证困难，这也就给了双方，或许尤其是被指控的一方，很大的讨论和辩驳的余地。最常见的两种辩驳，一种是无知论，即被指控者表示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构成了性侵，在事后表示道歉；另一种是情感论，即表示和当事人曾是恋爱关系。第二种辩驳很常见但也很薄弱，因为爱情或是关系本身并不能成为一个人违背对方意愿侵犯身体的理由，倒是第一种给很多异性恋男性带来了焦虑：如果对方没有说不，是不是就代表不是性侵？是不是调情就是性侵了，难道以后都要书面申请吗？MeT00是不是扼杀了浪漫、那种自发的身体接触就不存在了吗？在这里说说我的一点想法。
当然，术士无法教给你如何调情，但希望这篇文章中的一些想法能够说明一些性骚扰和调情的关键区别。性骚扰不是浪漫的，在MeT00时代，浪漫依旧存在，甚至更加美好。
第一个问题：我们的权力对等吗？
MeT00运动所揭露的人物中很多在实施性侵时与受害者存在着权力不对等。从身为制片人的Wenstein与女演员，到教师与学生，性侵者往往利用自己身份的优势去胁迫受害者。当这种权力不对等存在的时候，受害者的拒绝往往意味着付出其他形式上的代价，比如，拒绝自己的导师，是否会让自己的学业付出代价？因此，当权力不对等存在的时候，掌权一方的“调情”，同时带有着胁迫的意味，而这种胁迫限制了对方拒绝的能力。当对方没有拒绝的自由的时候，继续当前的行为，便构成了性侵。
所以，不应该向自己的学生、咨询对象等在权力关系中处于弱势的一方调情，机构也应该设立相应的制度避免类似情况的发生。
第二个问题：在当前的语境中对方是否对调情有预期？
当然问题的答案是一个十分主观的判断，不过总的来说，“不受欢迎的（unwanted）”调情很有可能构成性骚扰。这并不是说，你不可以去试探对方，而是说，调情和大部分人类行为一样，不是不分场合的。譬如在最近的世界杯，巴西女性体育记者在工作时遭到男性球迷的骚扰，在社交网络上开展了“let her work（让她工作）”的反性骚扰运动。
且不说这一行为已经直接构成了身体上的性骚扰，即便是言语上的“调情”在此时也是构成了骚扰。我们必须尊重每个人生活的空间和边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目的，为什么女性在工作的时候就要被迫被“调情”？为什么走在街上就要听到路人的言语“调情”？当一个人跃过对方的边界，无视对方的生活把自己的“调情”强加在对方身上的时候，恐怕就是侵犯了。简而言之，不要想着在对方意想不到的时候用“调情”去袭击对方。一个浪漫的环境，应该是对双方都浪漫的。
第三个问题：沟通是双向的吗？
APA的非语言沟通手册这样描述调情：“简言之，双方一系列协调的相呼应的非语言行为是一次成功调情的标志。(In short, a successful flirtation is marked by a coordinated and reciprocated sequence of each party’s nonverbal behavior with that of the other)” 这里我认为"reciprocated"是我们接下来的讨论的关键词。
假如，双方是平等的，沟通的情境也适合调情，那要如何确定调情是被接受的？这时就要考虑“reciprocation”，即你的调情是否得到了对方的呼应。首先，一定要尊重对方明确的拒绝，除非是双方同意的BDSM语境，拒绝的意思就是拒绝。不要用“欲迎还拒”、“身体很诚实”这类的话作为性侵甚至强奸的借口。而如果出于某种原因，对方没有明确地拒绝，便要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得到了呼应。如果对方没有理睬，就请知趣地放弃。
所以自然的、浪漫的调情依然会很美好，单方面、不顾反对地调情从来都不美好。
第四个问题：我的行为程度是否合适？
在平等的双方、合适的情境、双向的沟通下，调情像是你来我往的舞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节奏，但是未经同意就侵犯对方的身体或是使用过激的语言并不是尊重他人的体现。在这个问题上，我并不担心人们拿捏不好程度，更有可能的是，一些人出于侥幸去有意识地越过边界。我相信，这类人会越来越不那么“幸运”了。
想必我说的这些，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毕竟性骚扰并不是MeT00时代才有，调情也不是新鲜的概念。只不过一些人打着调情的名义，以为性骚扰／性侵犯没有代价，肆无忌惮。但真正的调情，是平等的、双向的。它是两个人对彼此的探索，不是一个人对另一方意志的淹没。
我看到有的人说，因为MeT00，浪漫不存在了，调情变成了性骚扰。不，只是性骚扰无法再用调情来掩盖。分不清调情和性骚扰的区别的人，需要上一堂尊重的课。
最后，我理解由于文化等原因，存在在调情上对不同性别的期望，这使得调情一事显得总是一方主动一方被动，也让我所说的“双向沟通”在一些情况下难以实现。但尊重他人的人，我想至少知道主动和强迫的区别在哪里。
MeT00没有减少浪漫，但愿它减少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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