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曾于酒后,当着三五好友的面背诵《世说新语》里的“昭君出塞篇”:汉元帝宫人既多,乃令画工图之,欲有呼者,辄披图召之。其中常者,皆行货赂。王明君姿容甚丽,志不苟求,工遂毁为其状。后匈奴来和,求美女于汉帝,帝以明君充行。既召,见而惜之,但名字已去,不欲中改,于是遂行。

王昭君天姿国色,然而秉性高洁,拒不贿赂画师,因而她的美难以被汉元帝发现。当她终于在汉元帝面前惊艳亮相,皇帝再想留她,却为时已晚。

《后汉书•南匈奴列传》里记载:呼韩邪临辞大会,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徘徊,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与匈奴。

试想,当王昭君怀抱琵琶,辞亲远国,跟着迎亲的队伍踏进茫茫大漠,她的心里该是多么落寞。因而,每次酒后的背诵,都让我泪湿沾巾。

王昭君死后,葬于大黑河南岸,墓称“青冢”。宋代王安石有诗云:可怜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

唐代杜甫在诗里写道: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溯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千古才人,同此一慨。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的心慢慢平复下来。魏晋时期的左思在诗里说: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历史上有那么多怀才不遇、明珠蒙尘的故事,何苦为他们悲伤?

因而,年轻时那种每酒后唾壶击缺、易水高歌的慷慨形象便再也见不到了。

近来研习佛法。

话说华严宗初祖唐朝高僧杜顺,法号法顺,曾被唐太宗赐封号“帝心”。他常年在终南山弘扬佛法,为世人所景仰。然而,跟随他多年的弟子智冲却心外求法,轻慢自己的师父,执意去五台山朝礼文殊菩萨。

法顺大师微笑着准许了他的告假,临行前赠其一偈:游子漫波波,台山礼土坡。文殊秪这是,何处觅弥陀。

智冲寻遍五台山,渺无文殊踪迹,遇一老翁告诉他,文殊菩萨道场虽在五台,但无处不现,此时已往长安,教化众生去了,杜顺和尚便是应身。智冲耸然失声:他就是我师父呀!转身之际,老翁已不见踪影。当他急忙赶回,法顺大师已在长安南郊义善寺圆寂了。

文殊菩萨朝夕就在智冲眼前,他却执意礼拜五台,虽经点化,却仍愚钝不知,这是他的造化,佛缘如此,无可奈何。

放下执念方可自在如此安好(放下执念可拈花一笑)(1)

读完这则故事,我忽然想到当下一句流行语: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此语虽可励志,但终显浮躁心态。唐末杜荀鹤有诗云: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如果你是一棵松树,等你长得高耸入云,别人是否仰视便都无所谓了。

浮世尘缘,有时候执念蒙住了我们的眼睛,佛曰: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不如放下,拈花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