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为什么让萧何当丞相(汉家第一相萧何为什么如此出名)(1)

第一章 传千年远祖辉煌

一、封萧邑世居丰沛

萧氏源于“姬”姓,再出于“子”姓。

相传黄帝生于寿丘(在今山东曲阜县东北8里),长于姬水,因此以水名“姬”为姓。

黄帝的曾孙喾30岁的时候代颛顼为帝,史称“帝喾”。帝喾之子“契”,受封于商(今陕西商县),赐以“子”姓。过十余世,契之后裔“成汤”,建立商朝。公元前11世纪,周武王灭商,封商纣王之子武庚于殷(今河南安阳),以治殷民。周武王死,武庚作乱,周公东征,杀武庚。商纣王有庶兄名“启”,受封于微(今山东梁山西北),位列子爵,故又称“微子”。武庚既灭,周公复封微子启于宋,都商丘(今河南商丘东南),以奉商祀。微子启有弟名“仲衍”,仲衍八世孙为“戴公”,戴公有子名“衍”,字乐父。

鲁庄公十二年、宋闵公十年,即公元前682年,宋国大夫南宫长万,杀宋闵公,立公子游为宋君,国因之大乱,宋宗室子孙逃到萧邑(宋的附庸小国,今安徽萧县西北),闵公之弟“御说”逃到毫邑。

衍的后裔“大心”,与宋宗室子孙借兵于曹国,讨伐南宫长万,杀子游。南宫长万投奔陈国,宋人请于陈,杀南宫长万。大心等共拥立御说为宋君,即宋桓公。

宋桓公还国即位,以大心先有讨南宫长万、再有拥立他为宋君之大功,于是封大心于萧邑,史称萧叔大心。

萧叔大心的子孙居萧邑不足百年,到鲁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97年),楚国兴兵攻萧,破其国,其子孙溃散逃亡,至此萧国灭。其后裔有名“不疑”者,“为楚相春申君上客,世居丰、沛间”,子孙因此以“萧”为姓。西汉有名的大政治家萧何,就是其后裔。

二、汉家第一相萧何

说起汉相萧何,一台京剧《萧何月下追韩信》和一句成语“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使萧何在中国几乎成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历史人物。

萧何,秦泗水郡沛县人,辅佐汉高祖刘邦成就汉家霸业。刘邦为汉王居汉中时即以萧何为相,刘邦称帝后论功以萧何为第一,封为酂侯,列诸侯之首,食邑万户,特赐准带剑穿鞋上殿,入朝不用趋拜,为汉朝第一相。这萧何正是本书萧氏的先祖,其子孙在整个西汉王朝不绝于封,其后裔世系历历可知,千年不绝。

沛县,即今江苏沛县,战国时之沛邑,秦始置县,属泗水郡。萧何不仅有较好的文化修养,而且深怀智谋,久为县衙功曹,谙熟法律,在县中是一位重要人物。县中欲伤害他的人大有人在,然皆不能得逞。依秦律,郡守之外另派御史以监察郡事。萧何曾从监郡御史办事,御史知萧何素有方略,欲上奏朝廷荐其为官,萧何以情固请不可,御史因此作罢。

且说萧何在县中有一好友,此人姓刘名邦字季,在沛县城东十数里的泗水亭任亭长,交往莫逆。刘邦年已及壮尚未娶妻,贪酒好色,常出入酒肆花街柳巷间,时常误事,幸得萧何从中周旋,方得免罪。一日,萧何与刘邦聚谈,萧何对刘邦说及:近日从单父县(今属山东)来了一位吕公,名父字叔平,与县令素来友善,为避仇家携带家眷来投奔县令,县令顾念友谊,留居城中,且使县中大小官吏出资相贺。吕父有一女名雉,美丽秀雅,尚未婚配。只因萧何此番相告,成就了刘邦与吕雉的百年姻缘。吕雉即后来的吕皇后,史称吕后。刘邦死后,吕后执掌朝政。这便是萧何与吕后的最初关联。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秦廷颁诏天下,令各郡县遣送罪徒到京都咸阳附近的骊山,兴修秦始皇陵。沛县县令奉诏发出罪犯囚徒若干人,委派泗水亭长刘邦率兵押送前往,克期送到。刘邦素喜酒色,自娶吕雉为妻后,不仅吕氏为其生下儿女,而且又收养县中曹氏女为外室,也生下一子。刘邦又贪酒善交,经常出入酒家,微俸养家尚且不足,岂能有余钱积蓄?然此次公差非同以往,从沛县到骊山迢迢千余里。俗话说“穷家富路”,众同仁皆知刘邦手头不富,纷纷解囊相赠,每人送钱三百,惟萧何一人送钱五百,此举足证萧何与刘邦关系较他人更为亲近。刘邦告别诸友,握别萧何,押着众囚徒上路。不想一出县境便有数名囚徒逃走,再行数十里又逃走数人,后又相继逃去多人,行至丰乡西面的大泽中,刘邦自知罪当不赦,索性将众囚徒全部放去。其中有壮士十数人,随刘邦逃匿芒砀山中,不敢回县,只有暗中派人回乡与家人联系。

沛县...

“吕氏身为女流,关在狱中徒增许多麻烦,不如放出看管,更示大人宽宏。”

县令本无意深究,见萧何如此一说,便传令将吕氏释放还家,告诫不许远出,一有刘邦消息立刻前来报告。吕氏出狱,谢过萧何,便携带一儿一女前往芒砀山投奔刘邦,说及萧何从中相助之情,刘邦自然是心存感激。

且说秦二世元年七月,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很快就攻占了蕲县,传檄四方,随即又攻下铚、苦、柘、谯、陈诸县,有战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步兵数万,一路势如破竹,声势浩大,天下群起响应,东南各郡县也杀郡守、县令,起兵响应。沛县、蕲县同属秦泗水郡,相距不过三百里,沛县县令既怕陈胜来攻,又怕县人起兵响应陈胜,于是想先发制人,也欲举兵投靠陈胜。县衙功曹萧何、曹参二人献计道:

“县令身为秦朝官吏,奈何要投降盗匪?况且人心恐怕不服,反招致激变,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不如招集逃亡,自成武装数百人,既能压制众心,又可保守城池。”

县令依其二人所议,遣人四出,招慰散亡。

萧何复献计说:“招集逃亡,必须雄豪之士统之,可免除后患。刘邦一身豪气,足堪此任,公若赦其罪将他召还,刘邦必当感恩图报,帮助您成就大事。”

县令深以为然,立刻派樊哙往芒砀山中召还刘邦。樊哙妻吕媭,是吕雉的小妹,樊哙与刘邦是连襟。樊哙也曾与刘邦隐匿于芒砀山中,知道刘邦住处,于是往迎刘邦,详述县令、萧何、曹参之意及县中变化。刘邦在山中已经半年多,收纳壮士近百人,既闻县令相召,当即带领家眷、徒众返回沛县。芒砀山在沛县西南不过百余里,骑马当日可到。且说刘邦率众出山,在赴沛县途中,忽见萧何、曹参二人狼狈前来,惊问其故。萧、曹二人告之说:

“前请县令召你,本欲待公还沛后共举大事,不料樊哙走后县令不知听信谁的谗言,忽然改变主意,怀疑我二人召你还沛会另有企图,竟下令闭守城门不许你还沛,并要捕杀我二人。幸亏我俩闻知,得以越城而出,方免一死。现在家眷皆在城中,请速作良策,保我家眷!”

刘邦答道:“承蒙二位不弃,屡加关照,刘某正思报答。幸已有部下百人,且到城下察看形势,然后再作计较,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萧、曹二人无话可说,随刘邦返回沛县城下。城门仍然紧闭,一时无法闯入。萧何献策道:“城中百姓及新招兵士,未必尽服县令,不如先投书信,叫他们诛杀县令而自立,免受荼毒。”

众人皆以为是,萧何当即写下书信,其言道:

天下苦秦久矣!今沛县父老虽能为县令暂守沛城,然天下诸侯并起,必将屠沛。为诸父老计,不如共诛沛令,另择子弟中之贤者而立之,以响应诸侯,如此,家室方可保全!不然,父子将俱遭屠害,实无益也。

刘邦及众人无不称好,随即将书信加封,绑在箭上。刘邦自到城下对守城士卒喊道:“你们不要徒劳自苦,请速看我书信,如此方能保住全城性命!”

说罢,搭弓射箭,将书信射到城上。守城士卒取过书信一阅,甚觉有理,便与城中父老商议。父老无不赞成,就率子弟攻入县衙,杀死县令,打开城门,迎刘邦、萧何、曹参及众将士入城,并共商推举沛令,背秦自主大计。众人或推刘邦,或推萧何、曹参。萧、曹二人皆是文吏,只怕将来事败而遭灭族之祸,力荐刘邦为主,自愿为辅。众乃共立刘邦为沛公,刘邦时年48岁。

九月初,刘邦就任沛公之职,授萧何为丞,即军中之副长官,曹参、樊哙、任敖、夏侯婴等各有所授。沛公刘邦派萧何、曹参召集沛中子弟,共收得二三千人,以樊哙、夏侯婴为统将,出攻邻县。

沛公起兵后投在楚怀王帐下,驻军砀郡。怀王授沛公为砀郡长,封武安侯,与项羽分兵西进,攻取秦都咸阳。楚怀王与之约定:“先入咸阳者封为秦王。”

秦王子婴元年(公元前206年)、汉王刘邦元年,刘邦军先攻入关中,只坐了46天王位的秦王子婴出降刘邦。且说大军进入秦都咸阳,刘邦既入殿中与众休息,部将兵士各去奔夺财宝,封府库,只有萧何对财宝、府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径往秦丞相、御史诸府署,严令部下凡秦朝律令、图书一并收集。刘邦后来就是凭着这些图籍,尽知海内形势、天下关塞险要、户口多寡及各处强弱、民生疾苦等。这正是萧何较他人精细之处。

时项羽有兵马40万,刘邦有兵仅10万,双方实力悬殊,刘邦不敢如约自立为秦王,驻军霸上,待项羽到来。项羽到后驻军鸿门,且将攻灭刘邦。刘邦委曲求全,亲赴鸿门向项羽谢罪,方转危为安。项羽于是以楚怀王为义帝,自为西楚霸王,大封天下,封刘邦为汉王,有巴、蜀、汉中三郡之地,都南郑(今陕西汉中市)。刘邦闻封大怒道:

“项羽恶徒,竟敢违背先入咸阳即为秦王之约,封我什么汉王,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部将樊哙、周勃、灌婴等也愤愤不平,皆摩拳擦掌准备厮杀。独萧何进谏道:“蜀、汉虽为险恶之地,总可求生,不至遭速死之祸。”

刘邦不解其意,问道:“何言不赴汉中便有速死之祸?”

萧何道:“彼众我寡,百战百败,不死又能如何?《周书》有言:‘天予不取,反受其罪’。古语有‘天汉’之说,其称甚佳,岂有不受之理?昔商汤王、周武王也曾屈服桀(夏末王)、纣(商末王),只因时机尚未成熟,不得不以屈求伸。大王据有蜀、汉之地,如能爱养民生,招纳贤士,养精蓄锐,然后还师东进,先定三秦,天下可定。”

汉王刘邦怒意稍平,转问张良,张良所言与萧何无异。刘邦这才接受汉王之封,怒率军西赴南郑,拜萧何为王国相,其他部将皆分授王国各职。萧何被任命为汉王相,辅佐汉王治理国政,尤留心志士贤才。

汉军中有一位治粟都尉韩信,本秦东海郡淮阴(今江苏清江西南)人,少年丧父,家贫无以为业,游荡度日,独往淮阴城外临水钓鱼为生。时常空腹挨饿,幸得一漂洗老妇可怜,时常分食救济。韩信谢道:“承蒙老母这般厚待,信如有得志之日,必报大恩!”

不想老妇怒叱道:“大丈夫不能谋生竟坐困至此,我看你好像是个王孙公子,不忍看你挨饿,何尝望你报答!”说罢,仍去漂洗。韩信一时语塞,无以对答,心中仍是感激。

韩信家传一柄长剑,时时挂在腰间。一日行在街上,迎面走来一个屠夫之子,对韩信嘲弄道:“韩信,你日常出行总带刀剑,意欲何为?我想你身高体大,胆量为何这样怯弱?”

韩信笑而不答。市人一时围观上来,那人见韩信不答,越加放肆地嘲笑道:“你携带刀剑定能拼死,不妨以剑刺我,如不敢刺杀就从我胯下钻过去!”

说着当街叉开双腿,蔑视韩信,洋洋自得。韩信仍不言语,端详片刻,然后匍匐从胯下爬过。在场市人顿时笑语不止,韩信却毫无表情,起身而去。

后天下群起反秦,韩信投奔项梁、项羽麾下,被授官郎中。韩信屡次献计均不被采纳,也不被重用,于是弃楚从汉,随刘邦至汉中。汉王对他也不重视,只授予一个寻常官职。韩信不得志难免口发怨言,偶与同僚十多人畅饮叙谈,酒后放情狂言,大有独立自尊之志,被人告知汉王。汉王疑其谋叛,下令将韩信等十数人杀头示众,委派夏侯婴为监斩官。等他被押赴法场时,已有十三颗人头落地,当轮到韩信时,他突然狂呼道:

“汉王不是想要得天下吗?为何诛杀壮士?”

夏侯婴颇为诧异,传令暂停行刑,把罪囚带上审视。夏侯婴见他状貌魁梧,便动了怜惜的念头。验过斩条知是韩信,便问他有什么方略。韩信将腹中谋略稍加陈述,夏侯婴大为赏识,当即释绑,又自报汉王,盛称韩信大才,不宜处死,应加重用,于是韩信得为治粟都尉。

汉丞相萧何闻知,也召韩信相谈,果然满腹经纶,应答如流,见识高妙,认定是位统军大才,当即面许荐达汉王。韩信也是满心欢喜,寄予厚望。不想旬月间竟毫无动静,自思汉王终不肯用,不如隐去另寻他途,于是收拾行装不辞而别。

有人见韩信自去,告知萧何,萧何如失至宝,不及报告汉王就骑上快马一路追去,快马加鞭追出百余里方才追上。韩信不愿再回,无奈萧何极力劝导,且声称他还没有来得及向汉王荐举。韩信见他辞意恳切,心中颇为感动,只好与萧何返回南郑。

且说萧何出城追赶韩信不及报告汉王,有军士入报称:今日丞相萧何出城东去,不知何为?汉王大惊道:“我正有事想与他商议,奈何突然逃去!莫非他另有要事吗?”

众人皆说不知,急派人追还萧何。一连二日不见萧何,汉王如失一臂,正在懊恼之际,萧何突然踉跄趋入,汉王又怒又喜,便假意骂道:“你怎么竟然背我逃去?”

萧何忙答道:“臣哪是逃去,而是为汉王追还逃去之人。”

汉王问所追何人。萧何告知说:“治粟都尉韩信。”

汉王又假意骂道:“我军自从来汉中,沿途逃亡者颇多,及至汉中逃去者也大有人在,并不见你追,今独去追一个韩信,显然是骗我。”

萧何答道:“前时所逃皆无关紧要,去留不妨听便,可这韩信乃是国之贤士,当世无双,怎能让他离去呢?大王若想久居汉中,倒也不需韩信,如果想杀出汉中而争夺天下,除韩信之外无人堪当此重任,故而臣不能不追。”

汉王望着萧何愁苦地说道:“我无时不想东归,恨不得立刻杀出关中,怎愿郁郁久居此地?”

萧何急忙进言道:“大王真想东归,冲出汉中,正该急速重用韩信,否则他必将离去。”

汉王道:“韩信果真有这样的才干吗?你既以为可用,我就用他为将,一试优劣如何?”

萧何又道:“仅使他为将,仍留不住,只有拜他为大将,方能留住其人,也能人尽其才。”

汉王也素闻韩信才名,只是不肯轻信,眼下见萧何如此保荐,这才相信,便对萧何说道:“就从你意,我就用他为大将。你为我召来韩信,我这就任命。”

萧何连连称善,复又正色道:“大王用人本来简慢少礼,今欲拜大将又似传唤小儿一样,韩信不愿久留正是因为如此。大王当以大礼召拜韩信为大将,不能轻慢传召。”

汉王到底东归心切,便依萧何之意,选择吉日良辰,行拜将大礼。这便是京剧《萧何月下追韩信》的由来。只因萧何为刘邦追回韩信,成就了汉家400年基业。

不说汉王择定吉日设坛拜韩信为汉军大将,委以统率全军之大权,且说韩信自任大将后,一边为汉王积极操练将士,一边为汉王筹划杀出汉中、东入关中、争夺天下之良策。

汉王元年(公元前206年)八月吉日,汉军誓师东征。明派数百人修建栈道,汉王、韩信统率大军暗攻陈仓(今陕西宝鸡市东),留萧何居守汉中,征收粮税,输济军饷。韩信果然身怀大才,调兵遣将,运筹定策,很快就夺关中,取河南,一路势如破竹,无往而不胜。时西楚霸王项羽正在攻齐地城阳(今山东鄄城东南),汉王自率大军东攻楚都彭城(今江苏徐州),为防项羽西攻关中,留韩信驻守河南。

且说楚军主力皆随项羽攻齐,汉王刘邦自统大军东进攻楚,彭城守兵很少,汉军很快破城而入。项羽闻老巢彭城失守,急忙回师夺彭城。汉军毫无准备,被楚军打得大败,狼狈逃去。汉王与大队失散,几乎成为楚军的俘虏,兵马损失过半。幸得韩信率兵前来会合,又有相萧何将留守关中的兵马尽数派来,汉王帐下兵马又达十万余众。

汉王率军与楚军相持河南荥阳,丞相萧何为之留守关中。当时前线形势十分危急,可汉王却时常遣使回关中慰问萧何。萧何更加尽心,使汉军无粮饷之忧。萧何部下鲍生,冷眼旁观看破其中之意,便向萧何进言道:“汉王亲率大军与楚军相战,极为劳苦,却不时派人慰问您,您只有挑选亲族子弟送往前线从军参战,方可解除汉王之疑。”

萧何是何等之人,只是一时忙于后方政务,无暇他想,此时经鲍生点破方如梦初醒,急召集兄弟子侄多人,派他们押送粮草来到荥阳,汉王传见,且问:“相安否?”

萧氏诸子弟答道:“萧相托大王福庇,安好如常,惟念大王栉风沐雨,亲历疆场,恨不能盔甲相随,忧劳左右。今特派我等前来服役从征,乞大王赐恩录用。”

汉王闻言大喜,对左右笑道:“萧相为国忘家,为公忘私,忠诚无二!”于是将萧氏子弟尽留军前,量才录用。自此,汉王对萧何据守后方大本营不再心存猜疑,君臣相安。

汉王刘邦消灭楚霸王项羽,统一天下,建立汉王朝,史称西汉,刘邦为汉高祖。高祖刘邦仍以萧何为相,到高祖十一年,又更名为相国,其职权是辅佐君主,总理朝政,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日,汉高祖大宴群臣,向群臣问道:“朕何故得有天下?项羽何故失去天下?”

群臣说刘邦能与天下共利,厚赏有功,所以人人效命,故得天下;项羽猜忌多疑,有功不赏,所以人心不平,故失天下。

高祖却摇头笑道:“公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我看来,得失原因只在用人一事。诸位试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不如子房(张良);镇守国家,抚慰百姓,运送粮饷,我不如萧何;统兵出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不如韩信。这三人乃当今豪杰,我能委心任用,故而能得天下。而项羽身边只有一个范增尚不能用,所以败亡。”

自此,便有汉初“三杰”之称。三杰的命运和结局也大不相同:张良自刘邦称帝后急流勇退,不问朝政;韩信先被封王就国,后削去王爵,改封为淮阴侯,最后又被诛杀;惟萧何得以总掌朝政,善始善终。

汉高祖刘邦初定都洛阳,复迁都关中,然秦都咸阳已被项羽一把大火夷为平地,便派萧何西入咸阳,选址重建宫阙。高祖暂居栎阳(今陕西西安东北),欲大赏群臣,分封有功。然群臣争功,年余不能决。高祖以萧何功绩最大,最先加封为酂侯,封食邑8000户。一班追随刘邦的有功战将愤愤不平,认为萧何安居汉中、关中,疆场之上毫无战绩,反被最先加封,食邑独多,便一同往见高祖,问道:“臣等披坚执锐,亲临战阵,多者百余战,少者也数十战,九死一生,可萧何无汗马功劳,徒弄文墨,安居后方,为何赏封独盛,俱在臣等之上?臣等不明,请陛下明示。”

面对愤愤群臣,高祖冷视道:“诸位知道狩猎吗?追逐野兽奔兔靠猎狗,指挥猎狗靠猎夫。诸位攻城克敌,其作用与猎狗相似,不过夺得几只走兽罢了,而萧何能发布指示,使猎狗逐取兽兔,正可谓是猎夫。由此看来,诸位不过是有功的猎狗,萧何则是有功的猎人!况且萧何举族从征,多达数十人,请问诸位家人有谁可及?因此我重赏萧何,诸位不可多想!”

诸人这才不敢再言,可心中仍是不平。后分封列侯排列名次,高祖本欲以萧何为首,诸将慌忙进言道:“平阳侯曹参,攻城略地,功劳最大,应就首位。”

高祖沉吟不语,正想如何作答,恰在这时谒者(官名,掌管传达)鄂千秋出班奏道:“平阳侯曹参虽有攻城略地之大功,但此乃一时之战绩。回想主上与楚军争夺天下历时五年之久,丧师失众,屡次败北,亏得萧何居守关中,征兵补卒,输运粮草,才使主上转危为安,此乃传世之功,非一时战绩可比。臣以为少一百个曹参汉仍可无患,若失一萧何则汉业无成,奈何欲以一时战绩掩万世丰功?今当以萧何名列首位,曹参次之。”

高祖面带喜悦,环顾左右道:“此言才算公平。”

于是,当即命以萧何位列第一,并特赐准带剑穿鞋上殿,入朝不需趋拜。退朝后,高祖又忆起往事:当年我押送囚徒赴咸阳骊山时,众人各送300钱,惟萧何送500钱,馈赠独厚,现在我成了天子,应该特别酬报。当即又传谕,加赏萧何食邑2000户,合前赏户计1万户,成了真正的万户侯,又封萧何父母兄弟十余人。

到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萧何复修咸阳宫阙告竣,主殿未央宫,由承明、清凉、宣室等40多个宫殿台阁组成,周长22里,规模宏大,气象巍峨,壮丽高敞(遗址至今尚存,即在今陕西西安市汉长安城西南部的西安门里),从西汉到新莽、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初等朝代,这里便是中国的政治中枢。且说高祖在萧何的引导、群臣的陪同下巡视新建宫殿,不禁勃然怒道:“天下初定,劳苦已甚,成败尚未可知,宫殿怎得这样奢华?”

群臣见高祖动怒,无不惊慌。萧何从容说道:“臣正因为天下未定,不得不增高宫阙,借壮观以威慑四海。天子以四海为家,若规模狭小,如何示威?况且后世子孙更要扩建改造,反要多费一番工役,不如一劳永逸则更为经济。”

此言一出,高祖转怒为喜,笑对群臣说:“如此又是我错了!”

萧何修未央宫用时二年,且秉承高祖旨意,此番高祖责他不过是让萧何代为解释,以免被人认为追求奢华。君臣二人一怒一答,演的是双簧戏,惟有那庸碌之辈认为高祖崇尚俭约。高祖当即又命在未央宫四周增修城垣,作为皇宫大内,号称长安城,从此定居于此。

再说韩信,当年被萧何追回,刘邦拜其为统军大将,战功无人可比。初被封为齐王,刘邦灭楚后改封为楚王,后又降封为淮阴侯。韩信已遭高祖猜忌,可他仍不知隐退,自夸功高。一天入朝,高祖同他议论诸将才干,韩信对众将的评价多不甚高。高祖问道:

“我可以领多少兵马?”

韩信当即告之说:“陛下统兵不过十万。”

高祖复问道:“你自知能领多少兵马?”

“多多益善。”韩信得意地答道。

高祖笑道:“既多多益善,为何被我所擒?”

原来韩信被封楚王后,高祖刘邦疑其谋反,用计将其骗出楚国擒捕,降封为侯。韩信沉思多时才答道:“陛下虽不善统兵,可善驭人用将,在下所以被擒。而且陛下所为,并非是人力所为,是由上天所助。”

从此,高祖对韩信更加疑忌。高祖十年(公元前197年),代王相陈豨谋反,高祖御驾亲征,韩信托故不从,高祖也不强求。高祖内事尽委吕后,政事尽委萧何,放心征伐。韩信府中有个舍人叫栾说,忽派弟弟上书吕后,说:韩信与陈豨通谋,欲乘机破狱释囚,偷袭东宫太子、遥应陈豨。吕后得书极为惊恐,急召萧何密谋一计:密令一心腹暗中出城后再假扮军人转回长安,声称陈豨已破,高祖特遣回报捷。朝臣不知有诈,相继入宫庆贺,惟韩信称病不到,萧何以探视为由,亲赴韩信府,韩信只好出来迎接礼拜。萧何握着韩信的手说道:“你与主上不过偶然失和,不宜多虑。现在主上捷报到京,群臣皆入宫相贺,你也应入宫,以释众疑,可你却杜门不出,岂不失算?”

韩信素来依信萧何,见萧何如此说也只得随他入宫,当其跨入宫门,早已埋伏下的武士突然冲出,将韩信当即拿下。韩信急呼萧何,此时萧何已是回避。吕后不容韩信申辩,当即在宫中将他处死。这便是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语的来历。

处死韩信,吕后传令夷其三族,即父族、母族、妻族,无论老幼一并处斩。韩信曾说过一句名言:“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韩信一死,汉高祖去掉了心中的一块大病,这与当年追回韩信一样,这又是萧何的大功一件,高祖增其食邑5000户,计15000户,群僚都向萧相国道贺,惟独宾客召平不以为然,对萧何说道:“相国祸将不远了!”

萧何惊问其故。召平详为解析道:“主上连年出征,亲冒矢石,冲锋陷阵。惟有你萧相国安守都中,从未从征,今反得加封食邑,名为重赏,实是疑忌。试想淮阴侯韩信立有百战奇功,而今竟被夷三族,相国难道比韩信功绩还大吗?”

萧何如五雷轰顶,惊呆半晌,复向召平问计。召平进言献计:让封不受,尽出家财供给军需,如此方能免祸。

萧何点头称善,于是将家财全部献出助军,再上表让封。高祖果然高兴,大加褒奖。

不久,淮南王英布反叛,高祖仍委萧何居守京城,供运军需,自统兵往征英布。萧何派人输送军粮到前线,高祖又屡问来使“相国近来忙于何事?”来使答之说:相国为主上整日忙于筹办军粮兵械、抚恤百姓。高祖闻之竟默然无语。来使回报萧何,萧何也不明其意,便与幕僚谈及,其一人说道:“相国不久将有灭族之灾了!”

萧何惊得口不能言。幕僚继续道:“公位居相国,居功第一,此外无以加授。今主上屡问公所为,惟恐公久居关中,深得民心,乘机起事,据地称尊。公不察上意,目前还在勤勉为民,民望愈高则主上愈疑,公危亡愈近。公只有多买田地,逼迫百姓贱卖,使百姓谤公生怨,主上闻知才能解去猜疑,公家方可无患。”

萧何如其所言,派出家人四处强买民田,民生怨恨,诽谤萧何。

时有使者常往返前方、京城间,奏报高祖,高祖不仅不恼反而面生喜色。淮南告捷,高祖还都,百姓拦路上书告萧何强买民田,高祖全不在意,欣然入宫。时高祖龙体欠安,萧何几次进宫问疾,高祖才将民众上书向萧何出示,且让他自己想法谢民,挽回影响。萧何假装惶恐,辞别高祖后急忙退田还民,或多补田价,可他回想追随刘邦二十余年来的人生,心中充满苦涩,可一想到韩信等人的下场,又有了几分安慰。

几经波折,萧何仍然不能彻悟,赤心不改,一心为汉朝社稷奔忙。

一日,萧何又上奏章一道,高祖阅后盛怒异常,把奏表摔到地上,怒骂道:“好个相国萧何,定是收受商家重贿,竟然敢来要我的禁苑,这还了得。”

当即传下口谕,命侍卫赴相国府逮捕萧何,送交廷尉拘审。萧何素知刘邦好猜多疑,时时防范,处处小心,本以为可保平安无事,不料竟突然来了一班皇帝禁卫,除去冠带,加上锁链,押交廷尉,在狱中一关数日,亲尝了囚徒的滋味。朝中群臣惊悉后一片茫然,不知其中原委,故而无人敢出头营救。后终于探知底细,原来萧何上疏奏请:京城长安人口日多,民田不够耕种,请将皇家禁苑中空地交给百姓开垦耕种,一可种植稼禾,抚养流民,二可收获蒿草,饲养禽兽。这本是一个利国安民的良策,谁知高祖疑他讨好百姓,陷皇帝于不义,故而顿生猜疑,恶念心生,对萧何所有功绩全不念记,拘捕下狱。

群臣得知其详,心中无不称冤,但一时无人敢出面为之辩白。朝中有一卫尉,史书失名,只知姓王。一日入侍,见高祖心情颇佳,便趁机向高祖询问:“陛下,不知萧相国身犯何罪,遭此大狱?”

“朕闻秦相李斯,有善归主,有恶自承。今萧何受人重金,迫我开放禁苑,讨好百姓,自取善名,陷朕不义,加恶于朕,所以将他下狱。”

高祖一时心中高兴,俱告心曲。王卫尉复进言道:“臣闻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相国请开上苑正是为民兴利,正是宰相应尽的职责,为君分忧,为国解难,陛下为何疑他受贿呢?相国若想图谋,当年陛下与楚相争数年,后又出讨陈豨、英布,关中政务尽委相国,那时举手投足间便可谋取关中,可他效忠陛下,命兄弟子侄从征,拿出私有资财供军,毫无利己之心,时至今日岂会贪图商贾贿赂吗?况且秦所以遭致亡国,实因国君不肯闻过,李斯自甘受过,实恐出言遭到国君谴责,不足效法。陛下怎能如此小看相国人品?”

经此一说,高祖踌躇多时,往事历历,心生悔意,于是遣使持节,将萧何赦免出狱。时萧何年事已高,经此痛苦折磨,已是老躯困窘,加之素来恭谨,高祖虽然曾特准其穿鞋上殿,可他仍然赤足入谢,执礼甚恭。高祖更感愧疚,强作笑颜道:“相国不必如此多礼!相国为民请愿我却不准,我不过是桀纣之主,相国多为贤相。前日所以治狱,想让百姓知我的过失。”

古有“伴君如伴虎”之说,忠谨如萧何尚且难免此番劫难,可见“君虎”之说不虚。自此之后,萧何益加恭谨,沉默寡言,总算把自己、把汉帝、把社会悟“透”。

不久便到了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年),汉高祖匆匆结束了他62年的人生,死于长乐宫。汉惠帝即皇帝位,吕后独掌大权。时萧何年高,体弱多病,名为相国,实际上已不过问朝政。汉惠帝二年(公元前193年),萧何病危,惠帝驾临相府探视,话间问道:

“老相国百年后,谁可继代?”

萧何答道:“知臣莫如君。”

萧何未作正面回答,原来高祖病危时吕后曾问萧何死谁人能代,高祖说“莫若曹参”,故而萧何如此作答。经他一说,惠帝果然忆起高祖遗嘱,于是说道:“曹参可好吗?”

闻听此言,萧何从病榻上爬起叩头道:“帝以曹参为相,老臣死而无憾了!”

不数日,萧何病故,谥文终侯,长子萧禄承嗣酂侯。萧禄死而无子,吕后封萧何夫人为酂侯,封萧何次子萧延为筑阳侯。汉文帝元年(公元前179年),改封萧延为酂侯。终西汉一朝,萧何后裔世封侯爵,有时后裔虽犯罪遭罚,可总未灭家,仍得改封。

萧何毕生勤俭谨慎,不敢有丝毫放纵,虽有田产购置也必在穷乡僻壤,宅院虽然损毁,也不许修葺。他曾对家人说:“后世如有贤子贤孙,当学我俭约;如子孙不贤,也徒积家财而被豪家所夺。”

萧氏一族不绝于后,这也是勤俭传家的福荫。

三、徙家园兰陵萧氏

萧氏家族自战国以来世居丰、沛间,到西汉之初,萧何一族移居京都长安。萧何生有二子,萧何死后,长子萧禄袭封,禄死无子,次子延袭封;延死,其子萧遗袭封;遗死,其弟萧则袭封。萧则有二子:庆、彪,萧何之曾孙也。

萧彪字伯文,官至谏议大夫、侍中,“以事始徙兰陵县”。从此,萧何后裔萧彪一支便成为兰陵人。兰陵萧氏一族,没有袭封过酂侯爵位,但这一支在萧氏后裔中却最为兴旺,其中萧彪的玄孙萧望之在西汉最为著名,其家也由其复兴。

萧望之,字长倩,西汉东海郡兰陵县(今山东枣庄市东南)人,自其祖父萧皓开始以种田为生,不再有人为官。《汉书·萧望之传》称其:“好学,治《齐诗》”,曾“诣太常受业”,“又从夏侯胜问《论语》《礼服》,京师诸儒称述焉”。

时大将军霍光执政,长史丙吉向朝廷推荐儒生,萧望之在列,霍光召见,按规定凡见霍光者都要搜身检查,望之独不肯,且讽谏霍光,于是诸儒生皆被用为大将军史,惟有望之不被收用。时过三年,同荐儒生王仲翁已官至光禄大夫给事中,望之也以策试得为小苑东门侯,即按时开闭苑门宿卫之职,王仲翁见而讥之道:“萧君不肯按规行事,今日竟守护苑门。”

萧望之说:“人各有志。”

后数年,因弟犯法而被免职,望之回到东海郡为郡属吏。后御史大夫魏相征望之,任其为大行治礼丞。汉昭帝死,宣帝继位。宣帝地节三年(公元前67年),京师遭受雨雹灾,时霍光已死,其子、侄控制朝政,望之上疏称:“大臣掌政,一姓(霍)专权,故而天降灾以警世”。

宣帝未即位时即久闻萧望之声名,于是任望之为谒者,近侍帝侧,答问建议,居心公允,深得信重,一年三迁官职,累迁为光禄大夫、丞相司直,辅佐丞相察举不法,位在司肃校尉之上。其后,霍氏谋反,合族被诛,望之更得任用。宣帝以望之“经明持重,论议有余,材任宰相”,于是想试试他处理政事能力如何,把他由少府改任为左冯翊(在京城长安之北,为三辅之一,其职掌相当于郡守,因地属京师畿辅,故不称郡)。望之为左冯翊三年,京师称之,迁为大鸿胪。后宣帝以其轻视丞相丙吉而不悦,朝臣或也乘机攻击,说他“遇丞相亡礼,廉声不闻,傲慢不逊,亡以扶政,帅先百僚”,被左迁为太子太傅,于是不得为丞相,以《论语》《礼服》教授皇太子。

宣帝黄龙元年(公元前49年)三月,宣帝病疾渐危,召选大臣中可依托者史高、萧望之、周堪三人入禁中,诏拜侍中、乐陵侯史高为大司马、车骑将军,太子太傅萧望之为前车将军、光禄勋,太子少傅周堪为光禄大夫,并受遗诏辅政,以史高领尚书事,望之、堪副之。宣帝驾崩,太子刘奭继位,史称汉元帝。

萧望之为当时名儒,与周堪皆以帝师受到元帝的信任重视,多次设宴召见,望之择选精通经术且品行甚佳的给事中刘更生及侍中金敞,与之同心谋议,以古制劝导皇上,汉元帝深以为然,多所接纳。史高名为领尚书事,实则虚充名位而已,因此对望之多有怨愤。

宦官中书令弘恭、仆射石显,在汉宣帝朝便久掌枢机,汉元帝即位后对石显更加信任,委以政事,事无大小皆由石显奏进而断决,显赫倾朝,百官皆恭敬顺从石显。石显为人聪慧机巧,能窥探主上心理,内怀奸诈,尤善诡辩,居中伤害朝臣,朝臣或稍违其意也决不放过,必在主上面前谗言加害,也与史高相互勾结声援,议政皆不从望之之意。

萧望之等忧患宦官擅权,曾进言汉元帝,以为:“中书朝政之本,国家枢机,宜委任通明公正之士任之。武帝游宴后宫,故用宦官,这与古制不合,今应罢去中书宦官,以顺古制。”此议一出,宦官弘恭、石显及史高对萧望之益加怨恨。元帝初即帝位,难改故制,对萧望之“罢去中书宦官”之议终不能决,更改给事中刘更望为宗正,使其远离帝侧,削弱萧望之一派对元帝的影响,此乃弘恭、石显、史高之意也。

萧望之、周堪屡荐名儒茂材以为谏官,会稽人郑朋欲攀附望之,上疏弹劾史高派遣门客赴郡国取利,更言侍中许章和史高子弟罪过,又上书望之颂德论政。望之于是接见郑朋,采纳其言,郑朋更攻史高、许章,称颂望之。后来萧望之知道郑朋为人偏邪,当即断决交往。郑朋怨恨望之,求见许章、史高,声称:“我是江南人,前所言皆受周堪、刘更生指使,今知受其蒙弊,特来谢罪!”

侍中许章见郑朋,且令其构陷望之等。待诏华龙行为污秽,欲结交投依周堪等,周堪等不肯接受,于是华龙也怨恨,与郑朋勾结到一起,欲同萧望之、周堪等为敌。望之政敌,内有弘恭、石显,上有史高、许章,下有郑朋、华龙,恭、显与之密谋,命朋、龙二人出首,诬告望之等欲谋罢史高车骑将军、排挤史高、许章,且商定待望之休假不上朝之日上疏,使其不能当廷问对。

当时的制度是入侍禁中之官,10天休假一日洗沐。等到望之休沐之日,郑朋、华龙依计上疏告望之,汉元帝命中书令弘恭调查详问,弘恭、石显稍加问讯便进奏道:

“萧望之、周堪、刘更生等结为朋党,相互称颂推举,屡次谮言诬陷大臣,毁坏离间皇亲国戚,谋求独揽朝政。作为朝臣则不忠,诬陷同僚则不道,请陛下传谕,使谒者召其致廷尉。”

元帝初登皇位,不知“召其致廷尉”就是逮捕下狱,以为由廷尉再加详问,于是便准弘恭、石显所请。望之、周堪、更生三人就这样被拘捕下狱。过数日,汉元帝传召周堪、更生。近侍奏告说:“已经被下狱了。”

汉元帝大惊道:“为何下狱?谁人将其下狱?”

左右复奏告道:“数日前中书令弘恭、仆射石显奏请将他们‘召致廷尉’,经陛下恩准故而被捕下狱。”

汉元帝仍不解,复经解释方知“召致廷尉”就是下狱鞫审,这才如梦初醒,急召弘恭、石显严加训责。二人叩头谢罪。汉元帝当即传诏:速将望之、周堪、更生三人放出,令其依旧主管本事。

不说他三人入宫谢恩,且说弘恭、石显见他三人无罪出狱,仍然安居朝堂,心中极为不安,于是又与史高密谋。史高便上言道:“陛下新即帝位,尚没有以德化闻天下,而先审查自己的老师。今既然曾将其下狱,就应有所惩处,免其官职,以维护陛下德声。”

汉元帝竟如其所奏,传诏丞相、御史:“前将军萧望之,为朕师傅八年,无他罪过,今事久远,识忘难明,赦望之罪,收前将军、光禄勋印绶,及周堪、刘更生皆免为庶人。”

这是汉元帝初元二年(公元前47年)正月之事,到四月,元帝始悟,复以萧望之为给事中,赐爵关内侯,初一、十五上朝觐见。至七月,复征用周堪、刘更生,欲用为谏大夫,由于弘恭、石显居中阻挠,仅用为中郎。元帝仍然器重萧望之,欲倚其为丞相,弘恭、石显及许章、史高等兄弟、侍中、诸曹,对萧望之视之侧目,既畏惧又憎恨。恰在这时,萧望之的儿子萧伋,官为散骑中郎,上书称:父无辜被人陷害下狱,请求追究有关责任人治罪。元帝命有司审议,有司复奏道:“望之前所系狱原因已经清楚,乃主上不知‘召致廷尉’所致,没有人故意陷害诬告,而望之指使儿子上书,且引用《诗经》‘无罪无辜,谗口嗷嗷’之句,有失大臣之体统,对皇帝大不敬,请逮捕下狱治罪。”

弘恭、石显二官深知萧望之素高傲而守节操,不肯遭受屈辱,便乘机向元帝进言道:“萧望之前番幸得出狱,陛下复赐官爵食邑,可他不思悔过却深怀怨恨,教子上书,归罪主上,自以身为帝师且受先帝托孤辅政,一定不会被治罪下狱,像他这样骄横放纵,不下狱严加惩处使其屈服,不能消除其怨愤不满之心,然后伺机施恩放出,不如此则无法使他知道陛下待之恩厚。”

汉元帝再次被诱骗,觉得其言有理,却担心地说道:“萧太傅素来刚烈,岂肯屈从?”

石显等巧言道:“谁人不惜性命?且萧太傅所犯不过语言小罪,他定不会当成一回事,决不会因此自尽,请陛下不必担心。”

元帝准其所请。石显等即刻命太常征发执金吾将军之兵,围住望之家院,且将诏封好交给谒者,命其亲交到望之手中。

萧望之家人突然惊惶入报:家门前后及四周已被官兵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出入。望之不知祸从何降,祸有多大,正在这时使者已经到来,将封好的诏书交给望之,只说奉旨传召。望之问门生鲁人朱云,朱云也是一位好节之士,以为兵围府院,定有灭门之祸,竟劝望之自裁,免遭耻辱。望之也觉有理,仰天长叹道:

“想我萧望之,曾备位将相,年逾六十,老而入狱,苟求活命不也是自受屈辱吗!”

又一字一句地对朱云说道:“你快为我取药来,我但求速死!”

于是饮毒药自杀而死。萧望之如此自杀,这正是石显等人精心安排的,得报无不拍手称快。可是汉元帝得奏,惊诧道:“当时我就想到他不肯受牢狱之辱,果然杀我贤师!”当时元帝正要吃早饭,饭也不吃,痛哭流涕,哀恸不已,复召石显等严辞责问,石显仍以论议不详相推委,又自取官帽谢罪。可惜一位贤臣,就这样死去了,年仅六十余岁。

这年,弘恭病死,汉元帝又用石显为中书令。

萧望之死后,有司请取消其爵邑,而元帝下诏以其长子萧伋袭封关内侯,且对望之追念不忘,每年遣使到墓前祭吊,直到元帝死方止。

望之共八子,至高官者有萧育、萧咸、萧由三子。萧育,字次君,《汉书》有传,历官司肃校尉、长水校尉、刺史、太守、中郎将、大鸿胪,历官汉元帝、成帝、哀帝三朝,以光禄大夫执金吾之官寿终。有子名萧绍。

萧咸,以大司农寿终;萧由,官至大鸿胪,因病免,以中散大夫寿终,《汉书》皆有传。史称其子孙官至二千石者凡六七人。

兰陵萧氏,自望之徙居京兆府杜陵县(在京城长安东南30里许),诸子并居杜陵。萧育之子萧绍,官至御史中丞,再还居兰陵,后其子孙世居兰陵中都乡中都里,直到西晋末。

四、创帝业萧齐建国

自西汉末东汉初,萧绍一支经东汉、曹魏至西晋末三百年间,世居兰陵中都里。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记载,萧氏在兰陵又繁衍生息十一代:

萧绍生闳;

萧闳,官至光禄勋,生阐;

萧阐,曾官济阴太守,生冰;萧冰,曾官吴郡太守,生苞;萧苞,东汉中山相,生周;

萧周,曾官博士,生峤;

萧峤,曾官蛇丘县令,生逵;萧逵,曾为州从事,生休;

萧休,为孝廉,未仕,生豹;

萧豹,曾官广陵郡丞,生裔;萧裔,曾官太中大夫,生整;

萧整,西晋淮南令,生三子:俊、鎋、烈。

萧整,字公齐。西晋惠帝时发生了“八王之乱”,随又发生“永嘉之乱”,汉王刘渊乘中原丧乱之机大举进攻,自立为皇帝。稍后刘聪、石勒为患中原,河南、山东、淮北相继失陷,晋琅邪王司马睿在建康(今江苏南京)称晋王,后即皇帝位,史称东晋。中原、山东、淮北世家子弟相继逃到江南,萧整携家眷避居武进县(今江苏丹阳)的东城里。当时中原人士寓居江南者皆“侨置本土”。所谓“侨置本土”,即朝廷在江南各地设置中原失陷的州、府、县衙,招抚安置原籍流民,兰陵郡就侨置于武进,前冠以“南”字,称南兰陵。所以,萧氏一族自萧整以下又世称南兰陵人。到南朝梁时,为追记先祖,竟改武进为兰陵县。

萧整一族在东晋百余年间并没有产生什么杰出人物,到了南朝刘宋时期,至曾孙萧承之时代这个家族再度开始繁兴起来,萧整的玄孙,萧承之的儿子萧道成,后来竟然篡夺了刘宋的政权,自立为皇帝,建立了萧齐王朝。萧承之的祖父萧俊是萧整的长子,曾任即丘县令;其父萧乐子曾任辅国将军府参军。

萧承之,字嗣伯,少有大志,才力过人,刘宋时曾任济南(今山东济南市)太守。宋文帝元嘉七年(公元430年)九月,文帝有恢复河南之志,兴兵5万攻北魏。魏主大怒,趁势进攻山东,宋军将兵皆弃城南逃,魏军兵临济南城下,时城中兵不满千人,左右多劝太守萧承之弃城南走,可承之不肯降敌却又传令大开城门,魏军见状怀疑设有伏兵,观望多时始终不敢进城,后又相率退去。宋主诛杀、捕拘弃城败将,惟承之受到奖赏。元嘉十年(公元433年)秋,迁为汉中(今陕西汉中市)太守,未及到任而仇池城(在汉中西北,今甘肃西和县西南)南秦王杨难当归魏南侵,攻占汉中城。

仇池本是西北一胜地,地方百顷,平地凸起,四面绝壁陡峻,高约3000米,以羊肠曲道36个回转通山顶,山顶水草丰盛,且有盐产。东汉末年,氐族人头目杨腾占据仇池山(又称百顷山),其孙杨千万称臣曹魏,受封为百顷王,渐强盛,西晋朝封其后裔为平西将军,东晋时被前秦(国君姓苻,故又称苻秦)所灭。前秦败亡,其遗族杨定收集旧众千余家仍居仇池,徒居历城(距仇池20里),北取天水(今甘肃天水市)、略阳(今甘肃秦安东北),自称陇西王,其弟杨盛留守仇池。杨定被西秦所杀,杨盛在仇池自称仇池公,出略汉中,向晋称蕃,东晋封杨盛为仇池王、征西大将军;刘宋朝又改封为武都王、车骑将军,仍沿用东晋“义熙”年号纪年。宋文帝元嘉二年(公元425年),杨盛死,其子杨玄嗣位,方才使用“元嘉”年号纪年,称藩宋,却又通好于北魏,北魏又封其为征南大将军、南秦王。杨玄在位四年便病危,欲传位其弟杨难当,杨难当坚辞不受,愿誓死辅立杨玄之子杨保宗。杨玄死,杨难当立幼侄杨保宗嗣位。杨难当之妻姚氏心中不平,对杨难当说道:“时局不宁,应立长者为国君,为何反侍奉一孺子小儿呢?”

杨难当听信姚氏之言,复将杨保宗废去,自称都督雍、凉、秦三州军事兼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武都王,欲乘机吞并汉中。汉中为梁州首府,梁州刺史甄法护无能,宋文帝派遣萧思话继代,以萧承之为汉中太守。萧思话尚未莅镇,杨难当袭取梁州,攻占汉中。萧思话行到襄阳(今湖北襄阳)得知汉中失守,时萧承之以汉中太守充任行军司马,萧思话即命萧承之率500军兵为前锋,长史萧汪之率500军兵应援,赶赴汉中。承之自知兵力过于单弱,沿途又陆续招募士卒近千人,进据磝头(在汉中城东约200里许)。

且说杨难当焚掠汉中,自率部西还,留部将赵温据守梁州,赵温令魏兴郡太守薛健据守黄金山,守副姜宝占据铁城(在汉中城东百余里),铁城、金山仅隔里许,砍树塞道,阻截宋军。萧承之扫除路障,率军长驱直入,先拔铁城,继下黄金山,杀得薛健、姜宝狼狈溃逃。赵温亲自出马来攻,萧承之部将萧坦舞刀冲进,砍杀仇池氐兵数十人,部众随之急进,冲破赵温阵脚,赵温也大败遁去。这时后队萧汪之兵马也至。萧思话又派参军王灵济率偏师出洋川,进攻南城(在汉中城东南数十里),守城氐将赵英城破被活捉。南城空虚,无粮草可供食用,王灵济主动撤出南城,与萧承之合兵。

一时宋军达数千人,萧承之督令诸军追击氐众,至汉水渡口(汉水即东汉水,东经汉中城),但见两岸遍布敌营,中通浮桥,步兵、骑队往来相呼应。萧承之安营布阵,从容应战。氐营统帅是杨难当之子杨和,会集赵温、薛健和姜宝等部众近万人,见宋军在对岸安营扎寨,尽发部将来攻,将宋营团团围住。萧承之出营迎战,两军相距太近,弓箭无法使用,只有短兵相接。氐众身穿犀甲,刀枪不能入,萧承之急命将士截断长枪,上系大斧,对敌横砍过去。每一横扫便砍倒氐兵十数人,氐兵抵挡不住,纷纷溃散,杨和等逃回对岸,放火烧毁营帐、浮桥,然后退守大桃(在汉中西北约200里许,今陕西略阳县东)。

时平西将军、临川王刘义庆也从荆州派兵3000,命部将裴方明统领随萧思话西进。不久,萧思话、裴方明部也到来,与萧承之部会师,西攻,连战皆捷,不仅将大桃之敌驱逐北遁,夺回汉中,就是杨盛时期侵占的魏兴(今陕西安康)、上庸(在魏兴东南,今湖北竹山)、新城(在上庸东南,今湖北房县)三郡也全部收复,至此汉中全境无一氐人。这时已是元嘉十一年(公元434年)闰三月。杨难当惧怕宋军入境来攻,慌忙上表谢罪,宋文帝下诏赦其罪,令萧思话镇守汉中,召萧承之还都,命为太子屯骑校尉,论功加龙骧将军。后又“为南泰山太守,封晋兴县五等男,迁右军将军。元嘉二十四年(公元447年)卒;梁土思之,于峨公山立庙祭祀。”

萧承之生有三子:长子萧道度,仕宋,官安太守,卒于宋;次子萧道生,仕宋,官奉朝请,卒于宋;三子萧道成,即萧齐王朝的开国皇帝,史称齐高帝。

萧道成,字绍伯,小字斗将,宋文帝元嘉四年(公元427年)生于南兰陵老宅。史载其“姿表英异,龙颡钟声,长七尺五寸,鳞文遍体”,年十三从师雷次宗“受《礼》及《左氏春秋》”。老宅前有一棵桑树,横生四枝,状似华盖,道成小时常在树下游戏玩耍,其从兄薛敬宗见而对他说道:“这树状如华盖,正是为你而生!”

宋文帝元嘉十七年(公元440年),年仅14岁的道成便随父赴江州从军;元嘉十九年(公元442年),竟陵(今湖北天门西北)蛮作乱,年仅16岁的道成便领偏师讨沔北(沔水之北,沔水即今汉水)蛮;元嘉二十三年(公元446年),雍州刺史萧思话镇襄阳,招道成相随,为左军中兵参军;元嘉二十九年(公元452年),宋军北伐,时仇池复附北魏,道成领偏军攻仇池;次年春,又领部攻魏武都郡(今陕西宝鸡),兵寡力疲,又闻宋文帝被害,率兵退到汉中。后其二兄相继亡故,道成袭爵晋兴县五等男,授为建康县(宋京城,今江苏扬州)令。时宋朝弑君叠起,先是太子刘劭杀父宋文帝而自立;随即宋武陵王刘骏兴兵杀刘劭即帝位,史称孝武帝;孝武帝死,其子刘子业即位,史称宋前废帝;宋湘东王刘彧杀废帝,继帝位,改年号为泰始元年(公元465年),史称宋明帝。

宋明帝即位,进萧道成为右军将军。明帝泰始二年(公元466年)正月,废帝之次弟晋安王刘子勋闻刘彧杀其兄而即位,抗命不从,也在寻阳(今江西九江)称帝,传檄四方,起兵攻讨宋都建康,欲剿灭刘彧,各地皆纷起响应,朝廷所保仅京师、淮南数郡,四方贡献多归寻阳。

且说会稽(今浙江绍兴)太守、寻阳王刘子房与晋安王刘子勋是同父兄弟,也率东扬州(治会稽)诸郡起兵响应,很快就兵临永世县(今江苏溧阳南),距建康不过200余里,形势危急,宋明帝进萧道成为辅国将军,与建威将军沈怀明、尚书张永皆受巴陵王刘休若节制,共讨会稽及东南方面的其他诸路兵马。时会稽军马方与东南各军会合,兵出晋陵(今江苏常州),气势甚盛。朝廷派出的建威将军沈怀明进至晋陵西30里的奔牛镇筑垒自固,不敢进战,尚书张行到曲阿(今江苏丹阳)县就吓破了胆,不仅不敢前进反而退兵延陵(在曲阿西南),与巴陵王刘休若合兵。时方初春,连日风雪交加,破塘崩溃,将士多无死战之志,惟辅国将军萧道成率部一日连破敌人12座营垒,又分军平定诸县,及平安会稽及东南,又与张说往攻彭城(今江苏徐州)。彭城是徐州首府,刺史薛安都据彭城降魏,又派兵南侵,夺据雎陵(今安徽盱眙县西),张说、道成大战夺城,守将或死或逃。

宋明帝授萧道成为骁骑将军,封西阳县侯,迁巴陵王刘休若卫军司马,随镇守会稽。后又因军功被授为桂阳王征北司马、南东海郡太守,行南徐州事;再进授为假冠军将军、持节、都督北讨前锋诸军事,镇淮阴;再进授南兖州刺史,加督五州,督北如故。萧道成终成镇守一方之主帅。泰始七年(公元471年),被召还都,授为散骑常侍、太子左卫率。宋明帝泰豫元年(公元472年),明帝病危,拜褚渊为护军将军、刘勔为右仆射,与尚书令袁粲同被召入禁宫帝榻前,同受托孤顾命,共辅太子。褚渊保荐萧道成,说他才可大任,明帝加授道成为右卫将军领卫尉,共掌机要。时道成年仅46岁,已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顾命大臣。

明帝驾崩,太子刘昱继位,年仅10岁,史称后废帝。后废帝刘昱以尚书令袁粲、护军将军褚渊为左右辅政,与领军将军兼右仆射刘勔、右卫将军萧道成共掌朝政。越年改元为元徽元年(公元473年)。元徽二年(公元474年)五月,桂阳王领江州刺史刘休范竟然擅兴兵戈,在寻阳举兵造反,率步兵2万、骑兵500倍道急进,直下大雷(今安徽望江县)。京师震动,朝廷惶恐。护军将军褚渊、征北将军张永、领军将军刘勔、右卫将军萧道成、辅国将军阮佃夫、右军将军王道隆等一班文武大臣同集中书省议事,半日未决,萧道成愤然道:“从前上流(指长江上游)谋逆,皆因行动迟缓而导致失败,此番刘休范叛乱必然会轻兵急进,乘我无备。因此,我军不宜远出,只屯成新亭(在宋京城建康西南城郊)、白下(在建康城北郊),谨防宫城与东府城、西州城,静待敌至。敌兵千里远来,孤军无继,求战不得自然瓦解,我军乘机可一举歼灭。我愿出守新亭,阻挡敌军东进,征北将军(张永)可守白下,领军将军(刘勔)居守宣阳门,指挥诸军。不出旬月,定可破敌。”

说罢,见众人仍面面相觑,不言可否,道成传命取笔纸,让众大臣在纸上写明“可”或“否”。众臣竟无异议,皆写“可”字,惟独中书舍人孙千龄有意暗助桂阳王,主张宜速占据梁山(在今安徽和县境),阻敌于京师之外。道成正色道:“敌军将至,哪有闲兵和时间远据梁山?新亭正是叛军首冲,我愿拼死报国,不负君恩。”

说着挺身起座看着刘勔道:“领军已同意鄙议,不当再有犹豫!我即刻率军赴新亭。”

时尚书令袁粲丁母忧守丧在家,闻变突至。道成向他说明详情,粲也极力赞成,遂成定议。

道成到达新亭,修城筑垒,工尚未毕而叛军的前军已至新林。新林距新城不足10里,道成竟然脱衣安睡,以安定军心。军中闻知方才安然。道成既而又不慌不忙地穿衣起床、登城,命舟师逆进堵截,双方交战半日,互有损伤,未分胜负。翌日黎明,桂阳王刘休范离船登岸,自率主力从陆路进攻新亭,道成挥兵拒战。大战三个时辰,杀得天日无光,叛军仍然攻势不减。而且兵力不断增多,鼓声也愈响,声震四野,城中守军面有惧色。道成激励将士道:

“贼势虽众,可他行列不整,不久便当破灭!”

桂阳王想招降萧道成,写下一封书信,略述先帝刘彧无道,残害忠良,信重奸佞,复劝诱道成反戈,合兵攻进京城,废无道,立贤明云云。然后将信射入城上,军士呈送道成,道成不及阅毕便撕破掷于地上。屯骑校尉黄田、越骑校尉张敬儿献计道:“逆首既然欲招降,公何不将计就计,乘机除逆呢?”

道成问道:“二位是说用诈降之计吗?”

二人称是。于是与之密议,欲以诈降计除逆首。商议既定,道成勉励道:“二位若能办成此事,是大功一件,当以本州相赏!”

黄回、张敬儿二人来到叛军营称:奉主帅萧道成之命来降。桂阳王刘休范召见二人,详问具体。黄回谎传道成之意:愿拥戴刘休范为宋主,只是要与其订一信约,方肯易帜。刘休范为取信于道成,将儿子刘德宣、刘德嗣送交道成,留下黄回、张敬儿二人侍侧,自以为稳操胜券,毫不加防。道成得刘休范二子而秘密杀之,黄回、张敬儿二人却在刘休范身边殷勤侍奉,陪伴游宴作乐,一天晚上乘刘休范酒醉,用刘休范的佩刀将其刺死,割下首级然后跑回新亭报功。道成报捷朝廷,加授平南将军。

且说刘休范叛军前锋杜黑骡不知刘休范已经被杀,仍率军猛攻新亭城,从早到晚攻势甚猛,道成勉励死战拒敌,方得支撑。杜黑骡忽闻别将丁文豪部已攻破台城,也自新亭撤兵转攻京城朱雀桥,右军将军王道隆率羽林精兵驻扎朱雀门内,忽见叛军大至,急召刘勔助守,刘勔出击阵亡,王道隆闻讯慌忙弃守退走,杜黑骡长驱追上,一刀斩首。皇宫内外闻知大为震动,路人谣言风传说“皇城已经失陷”,各处守军不战自溃,驻守白下的征北将军张永、驻守石头城(在建康城西长江边)的前南兖州刺史沈怀明弃守逃入皇宫,皇宫内又谣传新亭也被攻陷,太后牵着后废帝的手哭泣说:“天下败了!”整个京城在惶恐中过了一夜。次日,抚军长史褚澄(褚渊之弟)开东府大门降叛军,拥立安成王刘准(后废帝之弟、明帝第三子)占据东府,宣称:“桂阳王有令,安成王是他的儿子,任何人不许侵犯!”

中书舍人孙千龄,也打开承明门出迎叛军,皇宫和朝廷更加惊恐骚乱。当时国库已空无一文,王太后、陈太妃只得用宫中金银器物赏军,可众人仍无斗志。正在这时,叛军士兵渐知桂阳王刘休范已经死亡,顿时人心涣散,都欲后退散去。叛将许公舆诈称桂阳王已入新亭,士人官吏惶惑万分,为自保纷纷奔往新亭投递名刺求见,人数多达千余。萧道成收到名刺登上新亭北城,将名刺在城上焚毁,又手执着燃烧的名刺对城下的众人喊道:“刘休范父子均已伏诛,暴尸南岗下。我是平南将军萧道成,诸位仔细看清。你们的名刺都已烧掉,大家不要担忧害怕,也不要惊惶。”

众人心怀感激,纷纷散去。萧道成派部将家军还京,入卫皇宫,京城官军将相大臣和军士为之一振,尚书令袁粲亲披甲胄身先士卒,众将兵也相随奋进,萧道成的援兵也从外往里攻,内外夹击,叛军大败,其将杜黑骡、丁文豪皆战死,又收复东府,其余党羽也全部平定。萧道成整军返回建康,百姓沿途夹道聚观,人群中传言道:“保全国家的就是这位将军!”

道成与袁粲、褚渊及尚书左仆射刘秉四位重臣上书引咎辞职,宋帝当然不许,且传出一道圣旨:授萧道成为中领军兼南兖州刺史,留卫京城,与袁、褚、刘三相轮流进宫值班裁决政事,时人号称“四贵”。

萧道成发迹于刘宋宗室的两次内乱,晋安王刘子勋作乱寻阳,萧道成平乱有功,封侯拜将,成为镇守一方主帅;桂阳王刘休范作乱寻阳,萧道成独立奇功,拜相典军,成为朝中最具实权的重臣。中领军不仅掌握宿卫京城、皇宫的禁兵,并且统帅全国的军队,是掌握京城及全国军权的朝中重臣,在动荡年代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平定桂阳王刘休范之乱,经过一番调整,权贵们又沉浸在享乐安逸之中,似乎天下又是升平世界。

宋后废帝刘昱素好嬉戏,也是一个顽主。元徽二年(公元474年冬),虽然年仅12岁,朝廷为他举行了冠礼,三加玄服,于是自命为成人,不受拘束,时常出宫游玩,不久竟时常微服远游郊野,近卫追踪谏阻,被他多次砍杀,肆意妄为。种种不端,宣闻朝野。朝中有人两次谋行废立皆以失败告终,而后废帝刘昱骄横益甚,无日不出,甚至夜不归宿,侍臣稍违其意便加残杀,一日不杀就愀然不乐,因此殿省官员人人忧恐,大有朝不保夕之感。

元徽五年(公元477年)夏六月的一天,后废帝突然来到领军府,时天气炎热,见萧道成白天光着上身躺在床上,袒胸露腹,脐大如鹄,不禁痴笑道:“好大一个肚脐眼,正好做箭靶子!”

这一语惊醒道成,睁眼一看是当朝幼帝,不胜惊异,慌忙下床叩拜,后废帝命他站在地中,亲自在肚皮上画成箭靶,然后拉弓搭箭,对准萧道成的肚脐眼欲射。萧道成忙用手遮住小腹道:

“老臣无罪!老臣无罪!”

后废帝刘昱的随从侍卫长王天恩见状进言道:“领军腹大,是一个好靶子,可一箭射死了他以后就不能再射了,不如用无头箭射他。”

后废帝从其言,令人取来用圆头骨制成的箭,然后射去,正中肚脐眼,扔下弓大笑道:“朕的箭法如何?”

说着便扬长而去。时萧道成威望日隆,权势日重,后废帝嫉恨他的威名,曾有一次一边亲磨枪头一边恨恨地说道:“明天非杀萧道成不可!”

其生母陈太妃训斥道:“萧道成有大功于国,你要是害了他,还有谁为你尽力啊?”

萧道成自遭箭射后心中已极为不快,及闻得此言就更加忧愤不安,便与袁粲、褚渊二人密商废掉刘昱,另立新君。袁粲不同意,道成便与部下亲信密谋。越骑校尉王敬则是道成的死党,道成命他厚金重利结交刘昱的侍从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15人,让他们在宫中窥伺机会。

元徽五年(公元477年)七月初七这天,刘昱先到台冈与侍从比跳高,然后又去青园尼姑庵,晚上到新安寺偷了一只狗,又去昙度道人处煮狗肉吃,喝得酩酊大醉,很晚才回到宫中。刘昱素来喜欢侍从杨玉夫,可这天晚上见到杨侍从却咬牙切齿地说:

“明天当杀了你这小子,取出你的肝肺!”

复又命杨侍从观察星空,恶狠狠地说道:“看到织女星过银河时就来报告,如果看不到就杀了你!”

当时刘昱昼夜出入宫中,特别是夜里还宫没有准确的时间,因此宫殿内的各门夜里都不关,守夜者怕遇上刘昱,都躲避起来,宫内外几乎没有管束,这种现象真是不可思议。且说侍从杨玉夫,七月七织女星渡过银河去与牛郎相会,这不过是一种民间传说,他哪里能看得到呢?越想越怕,便趁刘昱睡熟,与杨万年取下刘昱的防身刀,将刘昱一刀砍死,然后割下首级,命守夜的头目陈奉伯用袖子掩着刘昱的首级出宫交给王敬则,王敬则飞奔赶往领军将军府大叫敲门,萧道成怕其有诈,不敢开门。王敬则把刘昱的首级扔进去,萧道成令人洗净血污一看果然是刘昱的首级,这才穿上戎装乘马出府,与王敬则等前往皇宫,诈称刘昱游玩还宫,来到大殿,殿上的人见他夜闯禁宫非常惊诧,及闻刘昱已死都高呼万岁。

次日晨,萧道成假借太后的旨意,召袁粲、褚渊、刘秉进宫议事,道成在宫殿大院的槐树下戎装肃穆以待。三相到来,及闻皇帝刘昱已死,无不惊骇,呆呆站着不敢说话。萧道成先对刘秉说:

“此乃你刘家的事,该如何处理呢?”

刘秉见他胡须翘起,目光如电,违心答道:“尚书省的事可交我办理,军府的事就由将军全权处理。”

萧道成又让袁粲主持大局,粲也不敢接。王敬则拔刀出鞘,登高喝道:“天下事皆由萧公一人决断!敢有反对者就让他血染刀下!”

于是取过皇冠戴在道成头上,让他即皇帝位。道成假意呵斥他不懂事理。褚渊取过皇帝审阅的奏章交给萧道成,又说道:“非萧公不能办好此事。”

萧道成这才缓和地说道:“你们都不肯接受,我又怎能推辞?”当即传令整备御辇,前往东城迎接安成王刘准入宫即皇帝位,追封刘昱为苍梧王。刘准时年11岁,改元徽五年为升明元年,史称顺帝。

萧道成被拜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出镇东府,朝中大权尽在掌握。

司徒、中书监袁粲,尚书令加中令军刘秉有称帝之野心,于十二月在京城起兵反萧道成。兵败,二人及家眷皆遭杀害。荆州刺史沈攸之也起兵于外进发京师,欲讨灭萧道成,结果是兵败自杀。

从此,宋朝上下皆萧道成之心腹。宋顺帝进道成为太尉,都督诸州军事。时在昇明二年(公元478年)二月。九月,又加萧道成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扬州牧,带剑穿履上殿,入朝不拜,奏事不名。

昇明三年(公元479年)三月,再进萧道成为相国,总揽朝政,封齐公十郡,加九锡。四月,再进萧道成为齐王,加殊礼,增封十郡。

四月二十日,宋顺帝下诏把帝位禅让给萧道成。二十三日,萧道成即皇帝位,国号齐,史称萧齐,改宋昇明三年为齐建元元年,是为太祖高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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