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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典故(墙民间故事)

民间故事典故

前些年,这一堵墙,仅仅只剩下一尺半高的墙脚。

这堵墙,好几回绊了两家孩子往来奔跑的脚步。牙根的血渗出了,额头上的皮擦掉了。两家人看看这堵墙,没人提起要把它锄平。将孩子拉倒边上,各自数落,“一定要到隔壁去玩的,有鬼来拉你。”“一天就顾着玩,没出息,别长大了让人笑话。”

这堵墙,砌起来有好几代了。从高祖父手上就有了,先前有三四米高,用三合土一层层的夯起来,墙顶还盖着瓦。高祖父去世后,留给曾祖父,曾祖父生下俩个儿子。小爷爷最得曾奶奶喜欢,跟着曾奶奶吸鸦片,泡赌场,人变得白皙瘦弱,一阵风就能刮走,曾奶奶越看越心疼,就将抽壮丁的名额吩咐给已经成家的爷爷。爷爷木讷没用,他看看家里的妻儿,奶奶无言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中甚至有些憎恶。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是我若干年后听邻居讲的。我猜想,爷爷走的时候,他肯定不止一次回过头,看过那堵墙。

那堵墙,终于在一次洪水中轰然倒塌了。中间留出了一个豁大的缺口。小爷爷也去世了,走在了曾奶奶前面。曾奶奶靠着鸦片,在烟雾弥漫中,不断的追索着小爷爷的足迹。在一次厚厚的烟雾中,人们看见她安详的合上双眼,原先灰褐的脸庞竟然洇出了短暂的红晕。人们说是奶奶给曾奶奶灌了迷魂汤,曾奶奶才走的这样安详。

家里经营了两代的酒坊在奶奶手上断了,但雇来的长工留下了。奶奶和长工住在一起,靠着打点短工,地里种些粮食,拉扯着我父亲姐妹四个。人们透过那个豁口,见到长工和奶奶在家里逗着小孩玩耍。

邻居好几回站在矮墙的豁口,跟奶奶说,干脆将你家的屋基买给我家吧,看着你们娘几个这么苦。奶奶站在茅草铺前,大声说,我家还没断种,我还想着我家儿子以后再造起高房大院。邻居家跟着想了两代,两代人都被奶奶堵住了,当然,后一代是被长工爷爷堵住的。

奶奶去世前,一手拉着长工爷爷,一手拉着父亲兄弟俩,断断续续的说着:

曾祖父时,家里酒坊兴隆昌盛,从衢江下来,兰江上去的客商都要带走几坛子。隔壁看着眼红,想霸占我们家的产业,就让家里女人拉着曾奶奶到赌场玩耍。曾祖父对曾奶奶百依百顺,从不过问,那时家里的钱也挥霍的起,曾奶奶赌场玩上瘾了,又跟着学会了抽鸦片,小爷爷跟着慢慢也学会了。他们老早就开始算计我们家。等到曾奶奶醒悟过来,她已经无力回天。而你爷爷太过没用,连杀只鸡都不敢,他怎能担当的起这个家,我这才让他去当壮丁。奶奶眼巴巴望着长工,父亲在泪眼婆娑中,看见长工红红的眼圈,身子抽搐成一团。

这堵墙越来越低,却依然倔强的挺着。父亲兄弟俩分了家,自己一家子依然在这堵断墙里生活。生产队时,邻居家是生产队长,父亲在学校教书,人家家里有余粮,我们家却时常野菜伴着玉米碴。

长工爷爷在父亲成家后,去世了,他去世时,手指着那堵断墙,将父亲的手紧紧的攥着。

两家的孩子从小玩到大,跑过来,跳过去,兴许贫瘠的日子也能冲淡怨恨,父亲从没在孩子面前提起过往的事情。也许,在原先的地基上造起高房大院,对父亲绝对是大山般的压力,将孩子养大已经不易,更何况这堵矮墙。

邻居家的儿子不知何时跟我姐姐好上了,开始父亲并没觉得姐姐的异样。他看见邻居家儿子好几回站在那堵墙脚,眼偷偷的瞄着我家,而我姐姐也不住的往那边偷瞧。父亲看见过几回,突然在一天,叫了些人,将这堵墙砌起来了。被母亲喝住了,家里哪有余钱来砌墙。墙终于还是没垒起来,可姐姐却被父亲隔起了一堵墙。

如今,这堵墙还是垒起来了,灰色的水泥砖,平平整整,顶上板瓦压着。邻居家每次见我回家,总是笑着,回来啦。我也总会咧嘴一笑,吃晚饭了。

我不知儿子是否以后会想起这堵墙。儿子,此刻,在邻居家玩的正欢。我算是个不肖子孙吗?我有时问自己,这话没人帮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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