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国际海运因疫情严重受阻，天然橡胶行业受到严重冲击。为解燃眉之急，轮胎制造企业米其林决定从产地空运天然橡胶原材料。而将数百吨标准胶装箱、在泰国等待货机降落的，则是广东省农垦集团公司（下称“广东农垦”）的海外员工们。
全球橡胶产业对广东农垦的信任，源于该企业70年的扎实发展。自1951年广东农垦的前身华南垦殖局成立，70年来，在橡胶种植、胶园管理方面，广东农垦摸索出了丰富经验；“出海”之后，广东农垦不仅带去了资金、装备、技术，更为“一带一路”沿线等多个国家和地区人民提供数以万计的就业岗位……在海外的辛勤耕耘，让广东农垦发展出了农企“出海”完备的“工具箱”。
2001年，中国正式加入WTO。对于广东农垦而言，敞开国门迎接世界，意味着更大竞争，也意味着更多机会。20年时间里，除了橡胶业务跻身世界前列，广东农垦的剑麻、木薯酒精等产业已在亚非落地生根，正努力打造一流的跨国现代农业集团。在驻在国政府和人民看来，这家企业不仅耕耘出一望无际的农田、胶林，也托举起农业依托全产业链高质量发展的希望。
深度转型面向海外
上世纪90年代末，亚洲金融危机叠加橡胶市场波动，这给刚刚实行了集团化改革，成建制转为经济实体的广东农垦带来了不小压力。
“中国所有陆地区域全部位于北纬17度以北，其实并不适合橡胶生长。”广东省农垦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吕林汉说。虽然早在上世纪中叶，广东农垦就在雷州半岛等地引种橡胶成功，但当地冬季气温低，夏季受台风吹袭，都对橡胶园管理提出了更高要求。
尽管数十年来，农垦职工在实践中摸索出了精细的管理模式，国内橡胶产量、质量连年提高，但与橡胶的原产地泰国、马来西亚等国家还有差距。在国内市场一番“交手”后，广东省农垦总局原局长赖诗仁发现，海外橡胶产品极强的竞争力背后，也蕴含着广阔的商机。
“出海”，让广垦的橡胶回到原产地，为本世纪初的广东农垦勾勒出一条充满挑战的突围之路。这一时期，广东农垦持续改革体制机制，摆脱旧的观念的枷锁束缚，突破阻碍发展的制度藩篱，逐步弱化行政色彩，坚持突出市场导向，充分调动各方面的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推动经营状况稳步向好。
2001年，随着前期工作准备就绪，中国加入WTO的消息亦传遍大江南北，广东农垦提出“在海外再造一个新广垦”的口号，“出海”的目标瞄准了天然橡胶的原产地东南亚。
然而，“外面的世界”如何开拓？如何与经营多年的东南亚企业竞争共存？北纬17度线以北的橡胶企业能否成功挺进位于北纬17度以南的广阔市场？多位亲历者表示，当时大家也没有头绪。
“先出去再说！”赖诗仁说。
技术优势拓展市场
时至今日，农业和农产品贸易仍是WTO框架中争端最多的贸易部门，在橡胶及其制品领域，巴西等国曾因轮胎进出口发生数次争端，诉诸WTO争议解决机制。然而，记者发现，自20年前，广东农垦第一座海外加工厂在泰国建成至今，广东农垦与驻在国关系融洽，甚少发生摩擦。
“一方面，广东农垦自建垦以来多次出色完成援外任务，具备国际合作的经验和视野；另一方面，广东农垦在驻在地创造就业岗位、税收，同时注重本土资源文化保护，这让各方都看到了共赢的可能性。”广东省农垦集团公司总经理冯彤说。
比如，2010年前后，广东农垦在马来西亚沙巴州开辟胶园时，由于租用的是当地已砍伐的热带雨林土地，当地政府希望胶园产生经济效益的同时，尽快恢复雨林生态。为此，广东农垦创造性地开发出“橡胶园葛藤覆盖”技术迅速实现复绿，马来西亚环境部对该项目破格给出了“A ”级别的评价，广东农垦在马来西亚经营的橡胶园也迅速扩大到20万亩。
农垦职工还发现，“北纬17度以北”磨炼出的胶园管理技术，成了企业立足东南亚的本钱，精细管理的橡胶树从雷州半岛回到“老家”，长势出乎所有人意料。“广东农垦的橡胶树仅5年就能达到开割标准，这给了当地政府和企业莫大的信心。”广东省农垦总局原局长雷勇健说。
此外，广东农垦在泰国的加工厂门口，都会立一座四面佛，在雷勇健的印象里，这在泰国的外企中不多见。“四面佛来了，当地员工和居民马上有了归属感。”雷勇健说，“‘入乡随俗’成了广东农垦海外拓展的法宝之一。”
胶园郁郁葱葱，佛像庄严矗立，让当地政府居民完全认可了这家来自中国的外企，广东农垦投资设厂在东南亚多国受到欢迎。目前，广东农垦正筹备复制橡胶产业的成功模式，在海外拓展蔗糖、剑麻等产业，进一步拓展发展空间。
打入国际期货市场
经过十余年的耕耘，到2015年前后，广东农垦已经发展成集橡胶育种、种植、收割、原材料采购、加工、初级产品贸易于一体的国际化全产业链农业企业。然而，国际橡胶市场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会血本无归。
为此，2010年起，广东农垦成立了专门团队进行市场分析，每天一早整理关于售价、汇率的分析报告，供企业进行决策参考。“什么时候锁汇，什么时候出货，现在都有专门团队进行分析，供每天早会讨论。”冯彤说。
一系列工作，让广东农垦在国际橡胶市场的抗风险能力进一步增强，这也引起了全球前三、泰国最大的橡胶企业泰华树胶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泰华”）的注意。彼时，泰华正受困于橡胶市场波动。为直接寻求拥有成熟农业技术、可靠市场团队的企业合作，形成“即战力”，多年的合作伙伴广东农垦走进了泰华的视野。
一次强强联合就此促成。2016年，广垦橡胶收购了泰华62%的股份，取得东京期货交易所的交割认证，以及著名橡胶商标“三棵树”的使用权；而泰华则获得了广东农垦的管理技术支持，以及广东农垦背后广阔而稳定的天然橡胶市场。
目前，在国际期货市场上，广垦橡胶成为全球唯一产品同时获得新加坡、东京、上海期货交易所交割认证的天然橡胶企业。由广垦橡胶产品等生成的上海期货交易所“20号标准胶”成为国际市场现货交割的重要定价参考。
如今，广东农垦海外业务分布于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柬埔寨、老挝、贝宁、加纳等国家，投资建设了天然橡胶、剑麻、木薯酒精等47个境外热作生产经营项目。据不完全统计，仅天然橡胶产业一项，广东农垦便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或间接提供就业岗位4万多个，每年创造税收4000万美元。
【记者】邵一弘 欧志葵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作者】 邵一弘；欧志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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