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生日写在书签上(随笔生日随想参赛作品)(1)

“情在北欧”参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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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生日写在书签上(随笔生日随想参赛作品)(2)

《生日随想》

作者:Kathy

今天2月4日是24节气的立春,北欧的小城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是今冬难得的一个好天。63年前的今天在遥远东方古国的松花江南岸的J市,一个女孩出生在D厂工人家属区一个四口之家的简陋平房里。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1959-61年)煎熬中的已有两个儿子的父母亲面对这个生不逢时的新生女儿喜忧参半。女儿的出生圆了他俩儿女双全的梦,妈妈终于为自己生了个贴身小棉袄(在此之前的一个女儿不足两岁夭折于急性脑膜炎)。可生活的负担无疑又加重了一层,特别是正值食不果腹的时期,时不时要靠野菜和榆树钱充饥。

那个时代出生的孩子大多数先天营养不足。父亲每月仅46元的工资无法支撑五口之家的开销。因此,母亲也必须出去做家属工来分担。父母亲原籍都是山东,父亲是孤身闯关东,投亲靠友辗转于图们,伊春,哈尔滨打各种工多年后,最后投奔妈妈的小姨和姨父来到J市落脚的,附近没有直系亲属帮忙。无奈爸爸只好铤而走险求回山东老家探亲的查二姨姥爷千里迢迢把当时已七十多岁的奶奶从山东老家接过来照看小女婴,以便妈妈出去工作。那时在山东老家女孩子通常都被叫做妮子,这个出生在立春这一天的女孩就很自然地取了个名字,春妮。

春妮听妈妈说,奶奶从山东老家过来带春妮到两岁。春妮三岁的时候,妈妈为她生了个弟弟。那也许是春妮最早的记忆,因为上面是两个哥哥,没有姐姐,记得她特别想要个妹妹作伴,听到来看妈妈的邻居说是生了个弟弟,她就会失望地大哭。那时的父母亲们都骗孩子们说小孩是捡来的,她就肯求爸爸再去为她捡一个妹妹回来。父母无力抚养更多的孩子,妈妈没有为她生个妹妹,没有姐妹相伴的成长是春妮最大的遗憾,她多羡慕那些有姐妹的玩伴啊!童年的她对此多有抱怨,长大后目睹父母的辛苦她渐渐懂得了父母的无奈,更加感恩父母为她成长的所有付出。父母已经尽全力把她和三个兄弟们顺利抚养大,无力给他们更多,人生还有什么比养育之恩更大的无以回报的恩情呢?

春妮记得妈妈是家属工在D厂的缝纫组上班。当时,厂里的运输是靠马车,爸爸的工作是在家附近的马厩喂马。单职工家庭的孩子不能进幼儿园,春妮就只能整天跟在爸爸后面跑,偶尔,妈妈没时间理她时,爸爸还会给她梳小辫子。妈妈和爸爸都是干体力活的蓝领阶层,他俩的双手常年都是布满老茧和裂口·,梳头时小春妮柔软的头发会夹在老茧之间或裂口里,疼的她嗷嗷叫。

前院邻居徐家的秀梅姐姐教她们几个学前的孩子拼音和算数,春妮总是学的最快的,到上学时春妮已经学会拼音。小时候特别羡慕去幼儿园的孩子,经常趴在幼儿园栅栏外看人家玩。去不了幼儿园就渴望上学,那年常婶家的会东哥报名上学了,春妮也要妈妈给她报名,可是因为春妮的生日是二月,不够年龄只能再等一年,春妮为此和妈妈哭闹了一大阵。

虽然童年的春妮求知若渴,和当时的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她没有受过什么学前教育,整天就是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们玩。父母要挣钱养育四个孩子,非常辛苦,没有时间和精力陪伴孩子。妈妈和她的大部分同龄人一样没有上过学,为四个孩子(三个能吃的男孩子)准备吃和穿已经让她疲惫不堪了。冬天的晚上,读过三年私塾的爸爸会给她和弟弟反复讲他会的不多的故事,父母来自孔夫子的故乡,爸爸给春妮讲的最多的是三字经,记忆最深的是 ”人之初, 性本善。性相近, 习相远; 融四岁, 能让梨。香九龄, 能温席”。

那时家里很穷,他们的生活必须特别节俭,但为人处事,父母却从不吝啬。父亲的信条是为自己不得不省,为他人不得不费,他常说自己吃了填坑,给别人吃了传名。父母都来自山东,他俩在这一点上完全一致。因为白面定量供应,所以,吃顿馒头或饺子都成了奢侈,邻里之间互相分享。春妮家每次第一锅饺子总是先送给三家邻居各一碗,馒头送一个或两个。当然,邻居们包饺子或蒸馒头也会给春妮家送。这样最受益的是春妮和弟弟,因为父母从不舍得吃别人送来的,两个哥哥分别比春妮大7岁和9岁,好吃的都让给春妮和弟弟吃。

父母的这种利他教育一直影响着她。爸爸告诉他们做人要正直,不能贪小便宜,他总是说贪小便宜吃大亏。吃亏是占便宜。告诉他们不要总记着自己对别人的好,要记着别人对自己的好,时刻有一颗感恩的心。爸爸也真是这么做的,爸爸曾经救过一个溺水的男孩,他却从来没跟孩子们讲起过。妈妈说当时男孩的父母买了点心过来答谢过,事后也就没人再提起此事了。

邻居常婶家有和春妮兄妹同龄的五个孩子,常叔在最小的女儿没满月时就因急性脑淤血撒手人寰了,常婶患严重的肺结核。常婶娘家姓张,所以她一直称春妮爸爸为娘家哥哥。父母也真像照顾自己的妹妹一样关照着他们一家十几年直到五个孩子们都长大。有一年冬天的夜里,他们一家煤气中毒,也是爸爸和大哥及时叫来卫生所值班医生送他们住院保住了一家人的生命。

爸爸还早早教会了春妮背小九九表,所以上学后算术课对春妮就太容易了。

从春妮记事起,妈妈就是居委会干部,那时是卫生委员。区里经常会组织卫生检查,妈妈总是牵着春妮的小手去走街串巷地通知邻里们。春妮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除了上班,妈妈经常把她带在身边。妈妈性格刚烈,脾气也急,加上生活的重负,难免对孩子们发脾气。春妮小时候挨过很多次妈妈的打,对妈妈一直很敬畏,但从无怨恨,父母的养育之恩比天大。爸爸每月四十六元的工资把他们四个孩子养大,父母受了多少累啊!童年的生活很贫瘠,但孩子的欲望也很小,虽然日子很苦,孩子们的时光还是很快乐的。所以,每每回忆起童年时光,出现在眼前的总是那些美好的记忆,春妮会忍不住想笑。

那时都是多子女家庭,父母亲都要双双上班挣钱养家,孩子们都是放养,大的照顾小的。春妮没有姐妹作伴就只能和邻里的孩子一块儿玩。所以,她有很多一块儿玩大的发小,学前春妮和比她小一岁的娟子玩的时间最多。她们俩家住前后院,娟子家只有两个孩子,娟子爸是D厂的八级技工,工资是春妮爸爸的两倍还多。所以,娟子妈是少有的不工作的全职妈妈。娟子是家里的长女,春妮上面有两个哥哥,习惯被人指挥,所以,虽然娟子比春妮小,但总是她领导春妮。春妮就是娟子的影子,无论娟子去哪儿,春妮都跟着她做伴。春妮每天像上班一样准时吃完饭就去娟子家报到。娟子家的经济条件好,所以有很多玩具。和娟子玩扑克,无论玩哪种娟子总是赢,因为春妮的逻辑思维不行,又懒于记牌。

还记得在娟子家看过的小人书,有一本叫《机器岛》。上学后娟子比春妮低一年级,她俩仍是好朋友。娟子体育好是校滑冰队的,春妮还陪她去市里的滑冰场滑冰。中学她们一块儿学美术,出墙报,一块儿被学校推荐到少年宫去学素描,又一块儿去哈尔滨参观画展。娟子妈对春妮特别好,因为春妮家房子小,中学时,娟子妈让春妮在她家和娟子同住了一年,她俩真的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高中快毕业时,幸运地赶上了高考,春妮家房子小人多,晚上复习不方便,娟子爸特意为春妮做了一个小台灯,正是这盏小台灯陪伴春妮复习,把春妮送入大学的校门。娟子一家对春妮人生的诸多关爱和支持永远是春妮儿时回忆中最亲的一幕。

68年春妮的小学是在D厂南宿舍的丁字形主楼里开始的,当时的老师有些是工厂派来的工人,二年级时姓侯的男老师就是东风造纸厂的,上课经常讲错,春妮小孩子不识像给他纠错,他对春妮各种打压,先把春妮的班长头衔拿走,又多次在课堂上点名批春妮骄傲,那些挫折让春妮有了对打击的承受力。春妮一上学就在全年级第一,直到毕业好像从未第二过。春妮学习好,但玩跳绳,跳格,踢毽子的技术都很差。下课时,如果分两个队玩,哪个队都不要她,春妮通常是烧锅,就是同时属于两个队。每次发了新语文书,春妮因为拼音学的好,可以不等老师教,就给同学们念课文,一些同学愿意下课围着春妮听课文。

把自己的生日写在书签上(随笔生日随想参赛作品)(3)

上中学时他们搬到了北宿舍新建的三层楼的新校园还有个大操场。75年教育回潮,老师在班里说以后可以考大学了,春妮就开始自己补课,数学老师生病时,春妮还给全班同学补初一的课。77年她以在校生的身份参加了高考,竟顺利通过了初试,春妮有点飘飘然了,结果复试没通过,这让春妮有了压力。当时D厂子弟校从小学到高中的师资都不行,78年春,毕业班的两个班主任老师将春妮和其他两名同学送到市属高中十中旁听。那是最关键的两个月让春妮学到了很多知识才可能考上大学。

76年学生毕业还是下乡,邻里下乡的很多女孩子都因为乡下条件差而得病,妈妈担心春妮下乡受凉,所以,为给春妮做一床鹅毛的褥子,77年春天妈妈买了四只小鹅,养鹅成了妈妈那个春夏的重要工程。四只小鹅胃口超大,要到郊区给鹅弄草。大哥骑自行车带着妈妈到乡下去撸草。大嫂当时怀着侄女,一有空儿也挺着大肚子帮忙喂鹅。

78年春夏高考前,春妮每天早晨4点起床复习,晚上学习到十点。妈妈偷偷地为春妮每天冲一碗鸡蛋汤,这碗鸡蛋汤让春妮感受到了妈妈的期望和压力。78年春妮以375的分数被第一志愿的SY大学录取。她的分数过了出省线,也能去哈工大那样的好大学,只是当时春妮和家人都不懂,老师帮忙报志愿,为了保底,临时把北方交大和SY大学对调了位置。春妮是D厂子弟校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立刻成了D厂的新闻人物。人们形容春妮这个车老板的女儿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

今天当春妮站在万里之遥的北欧小城的蓝天下,阳光里,放眼环顾这个已经居住了20多年的异国花园般的小城,回首自己从家乡到大学,到长春读研究生,毕业到北京工作,辞职读博士,飞日本做博后,携全家定居在瑞典的经历和走过的岁月,一幅幅温馨的回忆浮现在眼前,如梦如幻。眼前的一切是那个当年出生在偏远J市的小女孩不曾梦想的,想到这里,春妮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她比她的两个哥哥幸运赶上了78年高考,父母赋予她的聪颖和勤奋使她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跻身大学录取的百分之零点五的应届生中,四年后又顺利考取了中科院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可以顺利入职北京的高校。那个曾经胆怯,恋家,18岁前从未离开过父母身边的春妮一步一步离故乡和父母亲越来越远,她的视野却伴随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越来越宽。

在蛰伏了几年完成结婚生子的人生使命,把儿子送上小学后,不安分的春妮为自己的梦和做母亲的责任在34岁时重新启航,辞去让人羡慕的高校讲师的工作去读全日制博士,98年出国做博后,在北欧的高校找到了自己的空间。她感恩父母和兄弟们对她出国的支持,感恩丈夫和儿子一路的陪伴,她也庆幸自己及时觉醒,克服惰性赶上了末班车。

岁月流转,春妮知道自己受的基础教育是残缺的,78年突击复习考大学,理科只学数理化和语文,政治五门课。专注于专业知识为她解决了生存需要,但人文,历史,艺术知识的匮乏一直是她的一个痛点。三年前,她的80后同事就曾直言不讳地说她历史知识太少,尽管春妮也清楚自己的短板并在努力补课,特别是近几年的网课给了她一个多学科扫盲的大校园。春妮会努力做一个更好的自己,每天进步一点点 。

她特别喜欢法国著名作家George Sand这段话

”The old woman I shall become will be quite different from the woman I am now. Another I is begin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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