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咸丰年间,沧州地界  云台山上的一块青石板上,一位年轻力壮的少年正在打太极拳少年姓王,名正谊,拜武林上赫赫有名的九把刀肖和成为师此刻,肖和成正在一旁指点王正谊练功,见王正谊满头大汗,肖和成急忙道:“正谊,你先歇会儿,欲速则不达,为师已将太极拳的要领悉数传授给你了,你需用心领悟为师明日便要去京城拜见你的师祖太极宗师杨露禅,你早些去收拾一下,该带的礼品一件也不能少你也抽空在院子四处多逛逛,可能我们师徒二人不会回到此处了”,现在小编就来说说关于民间故事四大龙王?下面内容希望能帮助到你,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民间故事四大龙王(民间故事大刀王五)

民间故事四大龙王

大清咸丰年间,沧州地界。

  云台山上的一块青石板上,一位年轻力壮的少年正在打太极拳。少年姓王,名正谊,拜武林上赫赫有名的九把刀肖和成为师。此刻,肖和成正在一旁指点王正谊练功,见王正谊满头大汗,肖和成急忙道:“正谊,你先歇会儿,欲速则不达,为师已将太极拳的要领悉数传授给你了,你需用心领悟。为师明日便要去京城拜见你的师祖太极宗师杨露禅,你早些去收拾一下,该带的礼品一件也不能少。你也抽空在院子四处多逛逛,可能我们师徒二人不会回到此处了!”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要把我逐出师门吗?”王正谊悲伤道。

  “等明天见了你师祖后,一切自有分晓。”肖和成道。

  次日一早,师徒二人各骑一匹骏马,奔赴京师。

  进城后,师徒二人在偌大的京城内四处探路,总算在东城门的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杨府。肖和成立马上前叩门,不多时,一位老仆领着二人进了杨府大厅。

  王正谊禁不住好奇,四下打量,他放眼望去,但见厅内两副对联甚是惹眼:手捧太极震寰宇,胸怀绝技压群英。正看得入神,杨露禅不知何时已迈入大门,朗声道:“和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啊,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常多半是和为师书信往来,今日莫不是有何要事同为师商量?”

  “师父,原谅弟子平日里没能在您跟前贴心侍奉。自前些年错手杀死山西把总龙云天的公子之后,弟子十分自责,每日里静思己过,再加上前些年老母离世,弟子更是痛苦不已,每日里都是以泪洗面,若不是念着正谊年少无成,没个好的营生,弟子早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时下正谊也较以前懂事了,弟子已将生平所长全都传授于他。所以前些日子,思前想后,弟子决定退出江湖,是以特地来向师父道别。”肖和成道。

  “练武强身,本是好事,奈何世道不古,今日武林,人心叵测,复杂得很。既然你已决定退隐,为师也不再劝阻了,但是为师要提醒你,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弟子已经将金盆洗手的消息散播出去了,料想武林中人也不会与弟子为难。此次弟子特地将利器九把刀带来赠予师父,一来感谢师父再造之恩,二来将此神刀交予师父保管,也就不用担心神刀会落入奸人之手。”

  “也罢,端王平生最喜欢收藏奇珍武器,为师就将此刀转赠于端王,绝了江湖中觊觎此刀者的念头,料想那些武林中人断不敢在端王府生事。”

  “如此就好!”肖和成接着道,“如今弟子尘缘已了,了无牵挂,唯独放心不下正谊,希望师父能给他谋个去处。”

  杨露禅略思片刻,道:“沧州双刀李凤岗,武功高强,刀法精绝,和为师是旧交,不如为师修书一封,道明原委,请他收下正谊!”

  听到此处,王正谊才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早就做好了安排,难怪昨天说以后不会回到山上。

  “李凤岗在武林之中威望颇高,正谊若能拜他为师,武功定不会荒废!为师看正谊根骨奇特,不知道你可否将太极拳传授于他?”杨露禅道。

  “弟子已将太极拳传授给正谊,希望师父能够指点正谊。”肖和成而后对着王正谊道,“正谊,还不跪下来给你师祖叩头,求师祖指点你太极拳法?”

  王正谊闻言,连忙对杨露禅又叩又拜。是夜,杨露禅在杨府挑了一处僻静所在,专门指点王正谊太极拳法。

  翌日一早,肖和成早早梳洗完毕,将王正谊喊到跟前,二人又来到杨露禅的卧房,与其话别,肖和成恭敬道:“师父,母丧三年,祭日在即,弟子不得已来与师父告别。弟子将前往沧州铁佛寺拜祭老母,山高路远,岁月倥偬,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恩师相见!”

  “和成,你此番离去之后,定要多给为师写信,你我已是年过半百之人,须发渐白,已不比先前,常言道,岁月催人老,英雄世无常,日后你也要多保重!”

  “师父保重,弟子告辞了!”肖和成抱拳辞别道。

  一旁的王正谊早已涕泪俱下,他对着杨露禅拜了又拜,颤声道:“师祖,您老多保重,徒孙定不负您的厚望,定会努力将太极拳发扬光大。”言毕,王正谊从杨府管家手中牵过马匹,递给肖和成一匹,二人遂打马向铁佛寺奔去。

  沧州铁佛寺内,香雾笼罩,佛光蔽地。

  铁佛寺的名山方丈正在殿内敲打木鱼,忽然他似想起一事,遂不住地摇头叹息,而后自言自语道:“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不知肖施主此番能否躲过劫难!”忽听寺外响起阵阵马蹄声,名山方丈痛苦地微微合上了双眼。

  来人正是肖和成与王正谊二人,尽管在路途中,肖和成劝说王正谊早日前往沧州李凤岗那里拜师学艺,但王正谊百般拒绝,并直言定要和师父一起去祭奠师祖母,肖和成方才允他一同前往。

  肖和成举目望去,见铁佛寺山门已开,便快步进了寺门,王正谊拴好马匹,也跟了进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肖和成步入正殿之内,他见殿内已然备好了祭奠之物,便跪倒在母亲的灵位前,说道:“大师能够容许肖某将老母的灵位供奉在此,广纳香火,实乃肖某莫大的荣幸,肖某无以为报,惭愧得很。”

  “阿弥陀佛,肖施主不必挂怀,将令堂的灵位供奉于此,乃是我佛的旨意。正所谓佛渡有缘人,老衲以德化物,以法求缘,不求回报!”名山方丈道。

  “肖某虽不懂佛法,不明佛理,但是大师的大恩大德,在下一定铭记于心!”肖和成说罢,向着母亲的牌位虔诚地拜了三拜。

  拜毕,肖和成泣言道:“母亲,不肖子和成前来看望您,如今孩儿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武林,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哈哈哈,可惜呀,真是可惜啊!肖和成,你现在才醒悟,恐怕一切都太晚了!”大殿之外突然有人狂笑道。

  肖和成闻听有人言语,赶紧起身抢出殿外。他双拳紧握,拱手道:“何方朋友,还请现身!”

  “你在此处祭奠你的母亲,可曾想过三年前你残忍杀害了别人家的孩子,你可知那孩子的父母这么多年是多么痛不欲生吗?你为何不向那孩子悔过,不向那孩子的父母悔过?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几句退出江湖的把戏就能洗尽满身罪孽吗?”那人声音洪亮,回声响彻整个铁佛寺。

  “既然各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找肖某的麻烦,就请现身吧!”肖和成朗声道。

  “哈哈哈,看来武林百晓生果然是无所不知,他说得不错,肖和成这个伪君子果然在这里!”只见十余人哗啦啦翻身而入,其中八人蒙着面,分立于正殿两侧,剩下两人居中,为首的一人乃是武林盟主华成功,另外一人则是山西千总龙云山。

  “肖和成,你可记得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上,你打死山西文武双探花铁砂掌龙少海,也就是这位山西千总龙云天公子一事吗?”华成功道。

  “原来这位便是山西千总龙云天,三年前武林大会上打死贵公子一事,肖某深表歉意。不过当时确实事出有因,肖某在与令郎对战之时,令郎竟使出梅花袖箭伤人,肖某迫不得已才失手杀死了他。此事,肖某一直愧疚于心,并不敢忘。肖某记得武林大会素以公平著称,令郎暗器伤人的卑劣手段,恐怕配不上他文武双探花的名号吧!”肖和成正色道。

  “肖和成,你休要狡辩!如今龙公子已经不在人世,凭你一面之词,就想把全部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你真是痴心妄想。今日你别想活着走出铁佛寺!”华成功道。

  “既然各位要报仇雪恨,肖某本该不再多言,但是肖某已经按照江湖规矩给武林传话了,不日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肖某的兵器九把刀也已经交给端王。肖某的母亲因为武林仇杀已经仙去,肖某也算是消恨洗罪了,各位不妨就此罢手,不要在此处逼我出手,污了老母的灵位!”肖和成无奈道。

  “哈哈哈,恐怕今日之后,武林之中再不会有你肖和成这号人物了,本官没有闲工夫理会那些狗屁江湖规矩!”龙云天怒道,而后右手一挥,只见八个蒙面人一跃上前,拉开架势,将肖和成团团围住。

  “出招吧,让我们领教一下你的太极拳法!”八人齐声道。

  肖和成见眼下一场大战难以避免,便道:“既然非得动刀兵,那肖某就不客气了!”说罢,她忙示意王正谊退后,而后一跃跳入八人之中,与华成功等人战至一处。

  一番交手之后,八人虽都蒙着面,肖和成却已识出了他们的身份,他收敛了攻势,后退一步,怒道:“李书文、邱一问、莫成、龙五、魏大通、徐武、马豹、赵三少,哈哈哈,江湖人称‘天下武林,沧州八派’,今日八极、劈挂、六合、迷踪、明堂、太祖、功力、螳螂的八大掌门全都到齐了,能与各位正派大侠一起切磋武艺,肖某实乃三生有幸!”

  八人被肖和成识出后,自觉惭愧。俗话说,拿人钱财,予人消灾,八人拿了山西千总龙云天的重金,不好退却,索性使出看家本领,欲速战速决。

  “肖兄,对不住了!”魏大通止住了攻势,道,“如今我们听从华盟主的命令!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哈哈哈,今日能和武林八派掌门交手,实乃肖某之幸!”肖和成边说,边小心应对。

  龙云天见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八大掌门也不过同肖和成打个平手,心想九把刀肖和成果然名不虚传。

  饶是如此,也没有减轻他报仇的决心,他报仇心切,忙给华成功递了一个眼色,两人便同时出掌向肖和成攻去。

  一旁的王正谊见华成功和龙云天同时攻向肖和成,料想师父必然难以招架,便翻身跳入战阵中,道:“师父,让徒儿来对付他们!”说罢,将辫子缠于颈上,同二人打将起来。

  龙云天的铁砂掌,掌法有力,处处狠绝,气贯掌心,劲达四梢,正是腿打七分手打三,全仗两掌布机关。

  龙云天招招致命,王正谊不敢硬碰,只是借力打力,见招拆招,龙云天一时也奈何不得。

  华成功见王正谊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几招过后,见王正谊功力不凡,方道:“肖兄真是好眼力,收了这么好的徒弟继承衣钵!”

  “华兄过奖了!”肖和成道。

  “哈哈哈,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龙行三绝掌的厉害!”华成功张狂笑道。

  “华成功偷学了五台山铁林寺的秘笈龙行三绝掌,正谊你须当心!”肖和成提醒王正谊道。

  “哈哈哈,三年前老夫败于你手,如今老夫的龙行三绝掌已经练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华成功边和王正谊过招,边对肖和成说道,“先收拾完这小子,老夫再和你一决高下!”

  龙行三绝掌乃迷魂、追魂、断魂三掌,龙行三绝掌施展开来,曲折回环,上盘下旋,潇洒奔放,攻守相顾,宛若一条出水蛟龙,出招者时而腾云驾雾,时而浪里翻身,让人防不胜防。

  王正谊一时难以招架,心中暗道:这龙行三绝掌果然厉害!

  “傻小子,用你师祖教你的太极拳对付他啊!”肖和成见王正谊难以招架华成功的龙行三绝掌,边同八大掌门过招,边说道。

  王正谊一听,恍然大悟,便匆忙使出太极拳法,几招过后,打得华成功接连后退几步。

  龙云天见一时难以拿下二人,心中有些着急,便道:“我们十人却不能在这二人身上讨到便宜,真是羞煞我也!”

  华成功闻听后,言道:“龙兄别着急,我们人多,不怕耗不过他们,等沧州府的援兵一到,届时他二人必死无疑!”

  龙云天担心二人择机逃遁,急道:“各位兄弟,谁若能杀死肖和成师徒二人,我龙云天必会奉上双倍赏银!”

  八大掌门闻言,个个精神抖擞,全力对战。

  “哈哈哈,各位既然有如此雅兴,老夫也让你们见识一下太极拳绝技三皇炮锤的厉害!”说罢,肖和成接连使出几拳,螳螂派掌门赵三少躲闪不及,被拳风击中,口吐鲜血而亡。

  余下的七人见状,愈加疯狂,不由分说,使出看家本领应战。

  刹那间,忽然其中一人被肖和成一拳打出十余米开外,余下六人皆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龙云天一看情势不妙,心想若是继续这样耗下去,恐怕自身难保。

  正当此时,却听人喊马嘶,数千官兵不断拥入铁佛寺。

  “把铁佛寺给我围起来!”为首的一位将领大喊一声,官兵片刻间便将铁佛寺围得水泄不通。

  龙云天和华成功见援兵已到,欣喜万分。

  “龙大人见谅,小的来迟了,还请降罪!”一位将军走至龙云天面前道。

  “免礼,哈哈哈,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快帮我杀了这两位朝廷重犯!”龙云天道。

  “这……小人只是奉命来抓人,并非接到杀人的命令啊!”一位将军迟疑之时,却见龙云天拔出佩刀,一刀将其毙命。

  “有敢违命者,此人就是下场!”龙云天喝道。

  “官兵听命,准备好弓箭,不准放走一人!”龙云天从死去的将军身上搜出兵符,对官兵门喊道。

  那些官兵碍于龙云天山西千总的身份,又知他是肃王的得意门生,皆不敢违背龙云天的命令,遂取出随身携带的弓箭,将箭头齐刷刷地对准肖和成师徒二人。

  肖和成见上千官兵围堵铁佛寺,自知已是在劫难逃,忙低声对王正谊道:“正谊,师父帮你殿后,你快些杀出去,投奔成兴镖局的李凤岗去!”

  “师父,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我要和他们决一死战!”王正谊悲道。

  “他们分明是想置师父于死地!傻小子,为师一把年纪,死不足惜,你还这么年轻,不能白白地把一条命搭进去,好歹日后要混出些名堂,也不枉为师平日里对你的栽培啊!”肖和成边同剩下的几大掌门过招,边对王正谊道,“师父现在把所创的太极拳绝技三皇炮锤传授给你,你好好看着!”

  只见肖和成气沉丹田,猛地出拳,“啪啪啪”几下,几大掌门中又有一人倒下。

  “你带上这本武功秘笈,快走!要不然你我师徒二人都会丧命于此!”言毕,肖和成扔给王正谊一本武功秘笈。

  王正谊尚在犹豫之时,肖和成在他背后绵力一推,他顷刻间便朝铁佛寺的山门方向飞了出去。

  官兵见有人逃走,纷纷拉弓射向王正谊。

  肖和成见状,正想上前抵挡,龙云天却手提长刀劈了过来。

  “今日你休想离去!”龙云天恶狠狠道。

  龙云天的攻势瞬间被肖和成化解,肖和成左手一掏,轻易夺过了龙云天的长刀,右手绵力一拽,便将龙云天扣于怀中。

  临近肖和成一侧的官兵见龙云天有难,纷纷向肖和成放箭,肖和成借势拉着龙云天使出一招天旋地转,几十支箭全射在龙云天身上,龙云天当下倒地而亡。肖和成虽然轻功绝顶,然而与八派掌门缠斗之后难免力竭,躲闪不及,亦身中数箭。

  “师父!”王正谊见肖和成受伤,站在铁佛寺的山门口大喊道。

  “别管为师,为师心愿已了,死又何妨,快走!”肖和成厉声喊道。

  “放箭!别放走了杀害龙千总的凶手!”一名官阶较高的官兵大喊道。

  顷刻间,数百支利箭射在了肖和成身上,肖和成极力挣扎着,见王正谊骑马绝尘而去,方笑着倒了下去。

  且说王正谊,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沧州府的成兴镖局。

  王正谊一路奔波,已然人疲马乏,远远瞧见“成兴镖局”四个大字,欢喜不胜,忙从马上跳下来,见成兴镖局门口恰好走出来一位粗壮汉子,便上前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可是成兴镖局?”

  汉子仔细端详了王正谊一番,见他全身是伤,虚弱不堪,便道:“是的,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我要拜双刀李凤岗为师!”王正谊开门见山道。

  “拜我们总镖头为师?你可知道,我们总镖头三年前已经立下规矩,从此收山,不纳新徒,此事江湖上人人皆知。年轻人,你还是快走吧,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王正谊想起师祖写的一封信,便从怀中掏出信件递给汉子,道:“在下是专门前来拜师的,这封信乃是太极宗师杨露禅所写,请兄台代为转交给李总镖头!”

  汉子见王正谊如此执拗,又有太极宗师杨露禅所写书信,便不再推托,道:“既然如此,你在此稍待,我这就去向总镖头禀报!”

  “有劳大哥了。”王正谊感激道。

  不一会儿,大汉便走到王正谊跟前,告诉他去拜见总镖头。

  王正谊跟着大汉走到了正厅,见正厅的大椅上端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儒雅汉子,心想此人应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李凤岗,便上前拜道:“在下王正谊,拜见李总镖头!”

  “快快请起!”李凤岗端详了王正谊一番,见他面相硬朗,气度不凡,心想若能收此人为徒,必定能光耀门楣,可转念一想,不免叹息道,“宗师杨露禅怕是好久不过问江湖事了吧,我李凤岗三年前便当着众多武林朋友的面立下规矩,专心授艺于四位徒弟,从此收山,不纳新徒!”

  “老爷在江湖上也是一言九鼎,不可因小失大,如若食言,岂不会授人以柄,让武林同道耻笑我们成兴镖局不讲规矩!”李凤岗身旁一位风韵犹存、谦恭有礼的女子说道,此人便是李凤岗的结发妻子慕月华。

  “夫人说的是,不过,收徒的事情我自有考虑。”李凤岗道。

  “老爷如果担心杨宗师会误会的话,何不给杨宗师回书一封,禀明原委,相信他会理解我们的苦衷!”慕月华道。

  王正谊自见到李凤岗起,便一直跪在地上,他见李凤岗对于收徒一事举棋不定,忙道:“师父,弟子此次前来,诚心学武,希望您老人家能收下弟子!”

  “年轻人,你有所不知,老夫也是有苦衷的。一者,老夫曾在武林大会上说过,从此闭门收山,不再收徒;二者,当今武林之中,武功在老夫之上者比比皆是,你若执意拜老夫为师,恐会耽误你的前程!老夫看你根骨奇特,必是可造之材,老夫别无所长,恐怕没有什么能够传授给你的,你还是另寻名师吧!”李凤岗推辞道。

  “师父武功盖世,岂有耽误在下前程之说!”王正谊道。

  “京师之中有位名叫董海川的高人,他独创八卦掌,自立门派,功夫同太极宗师杨露禅不相上下,要不你到他那里去拜师学艺吧!”李凤岗道。

  “师父,弟子哪里也不去!”王正谊道。

  “年轻人,不要太执著!”李凤岗用双手拍了拍王正谊的双肩,摇头叹道。

  王正谊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听李凤岗道:“马总管,送客!”

  一位高头大马的大汉走到王正谊跟前,道:“走吧,总镖头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这位大哥,我是诚心来拜师的,烦请相告总镖头,若是总镖头不收我为徒,我就在镖局门口长跪不起!”言毕,王正谊径直走向镖局门口跪了下来。

  李凤岗听下人回禀说王正谊并未离去,跪在镖局门口时,并未多言,只是无奈地叹了叹气。

  且说年关将近,成兴镖局各路镖师都日夜兼程往镖局赶。

  这日一大早,李凤岗的大弟子胡青彪从沧州府收账回来,一进门,见李凤岗正端坐在大堂之内品茶,便大声嚷嚷道:“师父,大事不好了,弟子在回来的路上听说,沧州府捕头夏世仁、山西千总龙云天,在沧州铁佛寺内与前九把刀镖局总镖头肖和成混战丧命,肖和成因寡不敌众也丧命了。听说现场官兵死伤众多,肖和成的关门弟子负伤逃出,官府正在广贴告示、四处搜寻呢!”

  听到肖和成的死讯,李凤岗心头一震。他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的比武大会上,山西文武双探花铁砂掌龙少海被九把刀肖和成失手打死一事。当时情况危急,龙少海在比武时突放暗器,肖和成为了防身,一时失手将其打死。按理说来,龙少海是死有余辜,奈何其父山西千总龙云天仗着有肃王撑腰,仗势欺人,非要置肖和成于死地,屡次向肖和成寻仇,如今肖和成惨死于龙云天之手,想来令人唏嘘不已。听胡青彪说有一名弟子骑马逃出,他马上联想到两日前携带太极宗师杨露禅亲笔信前来拜师的王正谊,莫非他便是肖和成的关门弟子?念及此,他赶忙吩咐管家把王正谊带到议事厅,并给各镖局管事的传话,让他们一同来议事厅议事。

  成兴镖局的议事厅内,李凤岗端坐在貂皮大椅上,各镖局管事的依据自己的身份分坐在大堂两侧,王正谊坐在李凤岗的下首。

  众人一阵聒噪后,李凤岗朗声道:“各位,今日召大家来是有一件事情同大家商量,事关镖局以及老朽的声誉,希望大家一同参谋参谋。前日,王正谊小兄弟携带太极宗师杨露禅的亲笔信前来投奔,希望老朽收其为徒。可是,众所周知,老朽已经立下规矩,不再收徒,更何况,老朽刚刚得知此人竟是九把刀肖和成的徒弟,肖和成不日前被武林各大门派寻仇,现已被杀害,而这位小兄弟也是好不容易虎口脱险。如今,这位小兄弟求老朽收其为徒,老朽也是两难啊!”

  众人皆不住哀叹。

  “唉,从此九把刀肖和成绝迹江湖矣!”

  “总镖头,如今这小子既是逃难之人,得罪了武林各大门派,不如过几日等他养好伤之后,我们就送他离开沧州府,以免给镖局带来麻烦!”镖局总管马大顺道。

  “成兴镖局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如今王兄弟遭到武林中所谓名门正派的追杀,我们应该仗义相助才是。正所谓江湖人管江湖事,我们偌大的一个镖局岂会怕这点儿麻烦!”胡青彪自小视九把刀肖和成为楷模,此番见肖和成的关门弟子落难,自是百般维护。

  “老爷,武林盟主华成功同九把刀肖和成有怨,昨日铁佛寺一战,在武林之中定已传得沸沸扬扬,我们镖局若今日收留他的徒弟,岂不是明摆着和华成功作对吗?”李凤岗的妻子慕月华道。

  “娘,您每日对我们说要有菩萨心肠,可今日,竟为何这般残忍地对待这位大哥!”李凤岗的女儿李素心蹙眉道。

  “此事事关重大,再说你爹曾给武林传话,说好不再收徒的!你爹作为镖局的一镖之主,怎能言而无信呢?”慕月华劝道。

  “可是娘,我们成兴镖局素以乐善好施、行侠仗义闻名于江湖,今日若是见死不救,岂不是自拆招牌吗?”李素心道。

  “好了,素心,别再同你娘吵了,收徒之事,为父自有分寸,容我再想想!”李凤岗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凤岗摇着扇子不停踱步,心中暗道:我李凤岗在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上曾说过,从此收山,不再纳徒,今日若是食言,岂不叫武林之人嘲笑我李凤岗言而无信!可是今日这小子如此真诚,他小小年纪,遭此大难,我若见死不救,日后岂不是良心难安?

  李凤岗忽然想起师父南山老僧的临别赠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方是做人的根本。

  李凤岗沉思良久,心下一定,对着王正谊道:“年轻人,老夫答应收你为徒,但是你须答应老夫三个条件:第一,眼下你遭武林各大门派追杀,为了日后的安危着想,你须改个名字;第二,在武功学成之前,不许你去报仇;第三,日后你若是艺成下山,不得向人提及你我的师徒情缘。”

  王正谊见李凤岗答应收自己为徒,欣喜万分,便感激道:“弟子三个条件都答应,多谢师父再造之恩!徒儿在此拜过师父、师娘。”

  “哈哈,没想到你小子看起来像个榆木疙瘩似的,嘴却挺甜的!老夫原先收有四个弟子,你排在第五,以后你就叫王五吧!”李凤岗道。

  “多谢师父赐名!”王正谊点头道。

  李凤岗见拜师已毕,将镖局上上下下各管事的都一一向王五介绍后,道:“王五,你有伤在身,先去后院的厢房好生休养吧,老夫会安排下人伺候你的。”说罢,又对镖局众人道,“今日老夫收王五为徒一事,万不可张扬!”

  且说王五正在成兴镖局的西院内养伤,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屋外的北风呼呼地刮着,晶莹的雪花飘满了整个院子,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不多时,一阵敲门声在王五的厢房外响起。

  “谁啊?”王五道。

  “是我,五师哥,素心。”门外的李素心道。

  “是小师妹啊,门没闩,你自己推门进来吧,我行动不便,不能帮你开门。”王五道。

  王五勉强从床上支起身子,下得床来,见李素心端了一些东西走进门来。

  “五师哥,我给你送金创药和姜汤来了!”

  “多谢小师妹!”

  “五师哥,你我何必这么生分呢!”李素心说着,不时害羞地用小手遮挡自己的面颊。不多时,她把姜汤递给王五,又把一瓶金创药递给他,道:“这金创药是我专门差人给五师哥买的,效果甚好,五师哥的伤势定会很快好转的!”

  “多谢小师妹!”

  “我才说过不许说‘谢’字,你又说,罚你把这碗姜汤全喝了!”李素心调皮地笑道。

  王五想都没想,接过汤碗,一口气把姜汤全喝完了。

  趁着王五喝姜汤的工夫,李素心一双丹凤眼百目流转,围着王五打量了个遍,在打量的同时,还不忘将他与几位师兄作比较。饶是李素心久居闺中,与男子接触的机会甚少,奈何其正值豆蔻年华,不免对爱情十分向往。尽管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然而她却始终没有等来自己的爱情。李素心上下打量王五的时候,思绪万千,王五的一声咳嗽把她带回了现实。

  “小师妹,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呢?我脸上长疤了吗?”王五道。

  “啊,五师哥,我……我,我差点儿忘记了,娘嘱咐我给你送被褥呢,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我去拿被褥去了啊……”李素心支支吾吾道。

  不一会儿,李素心抱着一大摞被褥走进门来,她把被褥放到王五的床上,接着道:“五师哥,这是我娘让我送来的冬衣和被子!你好生照顾自己,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言毕,李素心方转身离去。

  饶是平日里十分木讷的王五,见李素心走了,心里也空空如也!他想,小师妹温婉娴静,一双美目流转,更是楚楚动人,让人怜爱。可惜呀,我王五只是个草莽粗汉,如何配得上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呢?

  话说李凤岗收王五为徒,先是教了王五一些拳法和刀剑之术。他同王五过了几招,见王五功夫底子不浅,便欲将他自师父五台山的南山老僧那里学来的六合拳传授于他。

  “这六合拳乃是少林派的拳法,我师父南山老僧因犯了少林寺戒律被赶出少林,便来到五台山,十几年前,为师有幸拜他为师,习得六合拳法。这六合乃是指东南西北四方与上下,以喻练拳时前后、左右、上下都需照顾,即是做到手与眼合、步与身合、智与力合。练拳需按龙、虎、鹤、兔、猴五形和八卦方位习练,应当动如行龙,定如卧虎,迅如狡兔,灵如猿猴,轻如云鹤。”李凤岗道。

  王五在一旁不敢轻忽,凝神细听。

  “六合拳法着重一打,二拿,三摔,打拳时威武挺秀,矫健敏捷,闪展腾挪,缓急轻重,机智灵活。”李凤岗边说边演示。

  王五见李凤岗打拳时静似书生,动则雷鸣,快似闪电。

  “练功时要讲究六合,要内练丹田气,外练筋骨皮,注意打拳时气沉丹田,呼吸自然。”李凤岗道。

  王五依照李凤岗所言,努力练习。他悟性极高,又因为师父肖和成报仇心切,几个月下来,六合拳便已练到七八成的水平,基本上能和李凤岗战个平手。

  清明时节到了,成兴镖局众人正忙个不停。

  每到清明时节,各大镖局都要去运河边祭奠镖局鼻祖山西神拳张黑五,以求这一年行镖顺利,人货平安,成兴镖局亦不例外。

  这日黎明时分,李凤岗率镖局上下一百多号人向城南运河赶去。成兴镖局的趟子手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手扬镖旗吆喝道:“成兴镖局祭祖!请江湖朋友借道!”

  只见一个威风凛凛的“李”字大旗挂在半空,左联为“广交各路朋友”,右联为“义结四方豪杰”,锣声鸣响,气派十足。

  一路上,李素心和李凤岗的三弟子单千千、王五走在一起,三人一路说说笑笑,相处甚是融洽。三人商议,待祭拜结束之后,便一同前往运河岸边游玩。

  不多时,成兴镖局一行便来到了运河岸边。但见运河两岸景色迷人,过往商贾以舟当车,以楫作马,口岸处数十艘舟船首尾相连,旌旗招展。

  李凤岗择了一块方丈之地,命人将祭台搭建好之后,便吩咐镖师们将山西神拳张黑五的牌位等供于祭台之上,安放供桌,摆好香炉、供品。

  祭祖的供品由羊、五碗菜、五色点心、五碗饭、一对枣糕、一个大馍馍组成,俗称“天地供”。祭祖一般由总镖头李凤岗主祭,烧三炷香,叩拜后,祈求平安,最后烧纸,俗称“送钱粮”。在焚帛烧钱纸时,主祭李凤岗先在神前献上一杯酒,然后将酒酹在上面,酹时将酒滴成一“心”字,以示祭者之虔诚,如此祭祖才算完成。

  只见总镖头李凤岗恭敬地走上祭台,道:“神拳黑五老祖在上,弟子李凤岗携镖局众人在此拜祭,愿我成兴镖局行镖顺利,人货平安!”

  其余众人跟着道:“愿我成兴镖局行镖顺利,人货平安!”

  祭祖之事结束后,李凤岗让领头的趟子手吩咐众人原地休息一会儿,然后折回镖局。

  李素心、单千千、王五见祭祖结束,便向李凤岗禀明了情况,几人遂一同骑马向不远处的大运河边的小沙岸奔去。

  “五师哥,你看这水多清澈,水里还有鱼在游动呢!”李素心道。

  “五师弟,难得我们有此闲情逸致在此游玩,不如我们捉些鱼回去烤着吃吧!”单千千道。

  两人说罢,便扎了裤腿,在沙洲浅滩处捞起鱼来。

  王五见二人如此开心,便也挽了裤腿,走进水中。

  几人正在戏水,李素心似感觉脚底踩到什么东西,大喊道:“五师哥,快救我,我怕是踩到毒蛇了,它的皮囊好硬啊。”

  “小师妹,你先别动,师哥来帮你看看,生活在浅水处的毒蛇怕是不多,何况它们的皮囊也不会是硬的,定是别的什么东西吧!”王五关切道。

  单千千虽被武林中人奉为一代女侠,但素来对毒蛇谈虎色变,此刻听李素心说踩到了毒蛇,她便不敢动弹,呆立一侧。

  王五忙弯下腰来,在水中探寻,突见李素心的脚踝处有一刀柄露出泥沙之外,方恍然大悟,忙对李素心道:“小师妹,你脚下并不是什么毒蛇,你大可安心地挪开身子。”

  李、单二人闻言,立即长舒了一口气。

  王五一直没有称手的兵器使用,师父肖和成临死之时并没有传给他任何兵器,他素以拳法见长,但也希望有一件称手的兵器使用,若没有一手刀剑功夫,如何向武林盟主华成功寻仇呢?念及此,他忙抓向水中露出的刀柄,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大刀拔了出来。大刀甫露出刀身,便见金光灿灿,晃得王五睁不开眼。好一会儿,王五勉力睁开双眼,只见刀身上写着六字:青龙偃月大刀。大刀刀头有回钩,钩尖似枪,锐利无比;刀背有突出,如锯齿状的刺刃,宛似冷艳锯,而其刀盘之上,则有明显的青龙盘旋装饰。

  王五挥动了一下大刀,估摸着此刀有百余斤重。大刀虽在水中浸过,却依旧光亮如新。王五不由叹道:“好刀,好个青龙偃月大刀!我王五终于有一件称手的兵器了!”

  李素心见状,欢喜道:“五师哥,俗话说,宝刀配英雄,恭喜你!”

  “恭喜五师弟,此刀真是天赐神物,五师弟天生神力,力大过人,此刀沉重又不失精巧,刀口圆若半弦月,锐利无比,又得武圣青龙偃月刀之名,与你乃是绝配啊!”单千千道。

  且说王五自获得青龙偃月刀之后,更是勤奋习武。

  李凤岗也正苦于给王五教授兵器之事,不料王五偶得一把青龙偃月大刀,心想不如就先教他双刀之法,日后再练单刀之功。

  不下几个月,王五的双刀之功已然练就五六成功力。

  却说这日,一位云游道长立于镖局门前许久不去,马大顺上前问话,云游道长一言不发。马大顺给了他许多食物、银两,他也不收。

  马大顺觉得匪夷所思,万般无奈之际,遂禀明李凤岗。

  按照李凤岗的吩咐,马大顺给云游道长安排了一间厢房,让他住下。

  一日,王五正在西厢院内练刀,他想着如何将双刀之功用于单刀之法,但是虽然已有时日,却无长进,遂有些心灰意冷。

  王五烦闷之时,却听到身后有人叹道:“此刀是好刀,奈何刀法十分拙劣!”

  王五一转身,见是镖局新来的云游道长,疑他懂得单刀之法,便道:“家师欲让我以双刀之功,成单刀之法,在下十分困惑,不知道长可否赐教?”

  “哈哈哈,年轻人,好生瞧着!”云游道长说罢,接过王五手中的大刀,挥舞起来。其时,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在云游道长手中犹若龙行,各式杀招,一应俱全,甚是精彩。

  王五心中暗道:果然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云游道长一路使完,道:“此乃太极刀法,总共三十六招,招招皆是杀招!”

  王五对于单刀之法困惑已久,此刻云游道长使出一路单刀之法,王五顿觉如久旱逢甘霖,心里畅快无比,忙循着记忆练刀。

  “哈哈哈,老夫再教你一路五步十三刀刀法,此乃太极刀法的绝技。正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大刀看顶手,劈、撩、斩、刺似猛虎,你须依循太极心法,须明白心无其心,法无其法,非心非法,即为心法,如此方能练就‘人与刀合,刀与神合’的最高境界!”云游道长边说,边使出五步十三刀。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王五已能将太极刀法和五步十三道融会贯通,心想假以时日,必能成火候。

  “道长真乃世外高人,如此厚恩,王五实在难以报答!”王五感激道。

  “哈哈哈,道家老子西出函谷关,过西域,至天竺教胡,及浮屠弟子合二十有九,大德无量,谁人报之?你只须记着,习武者,有德方有武,无德亦无武也!”云游道长道。

  王五闻言,钦佩不已,复又道:“敢问师父大名,弟子日后如何仰拜?”

  云游道长并未道出姓名,大笑三声,旋即飞身离去,王五追至镖局外,却未见人影。

  “真乃高人也!”王五冲天拜了三拜,叹道。

  自得云游道长所传刀法后,王五更是勤练不怠,大刀之功日益见长。

  由于双刀李凤岗之名响彻武林,成兴镖局托镖之事不断,生意十分红火。

  这日中午,一位兵士来到成兴镖局门口,向守门的家丁打问一番之后,呈上一份书信给适在镖局门口接待宾客的马大顺,道:“今有约函一封,镖物一件,烦请贵镖局总镖头李凤岗亲往约函地点商议!”

  马大顺走镖二十几年,也是第一次听说,需要总镖头出马与托镖人商谈托镖的具体事宜,正犹豫间,只见那位兵士掏出一锭金子置于马大顺手中,道:“我家老爷也是慕名而请,事成之后,定予以丰厚的回报!”

  马大顺见来人出手阔绰,情知此事非同小可,须及时回禀总镖头,便道:“官爷您请稍候,在下即刻就去禀报总镖头!”

  “有劳大哥!”兵士道。

  且说闲来无事,李素心正在厢房内为李凤岗梳头扎辫。

  “爹,您头上多了不少白发啊!”李素心道。

  “岁月催人老啊,为父这些年愈发老得快了,想你及笄多年,却未婚嫁,为父实在为你担心啊!”李凤岗感叹道。

  正当二人谈话间,马大顺进得厢房来,道:“禀报总镖头,外面有一兵士说有一封书信呈上,请总镖头过目!”

  李凤岗旋即接过书信,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李总镖头,江湖之事,风雨如诉,在此拜会。今有一重要镖事须同贵镖局商约,有价值连城之物托镖至京师,烦请李总镖头亲赴春苑阁一议。青海和硕特部头领罗卜臧丹仁,亲笔。”

  李凤岗思忖片刻后,道:“原来是青海的蒙古贵族部落首领,自从朝廷实施《青海善后事宜十三条》以来,青海编制佐领,以扎萨克领之,偏安一方,多年来鲜和朝廷打交道,今日忽然来到沧州言镖事,欲托镖到京城。老夫猜想必是此部想送重礼巴结朝廷重臣,以求富贵!”

  “总镖头,不管他们是想干什么,镖局不白忙活就行。那骑兵刚才说如若事成,必有厚报!”马大顺道。

  “马总管啊,你不是不知道,行一趟镖需要考虑很多因素,本镖头总不能置镖局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的性命不顾吧。我成兴镖局之所以能屹立百年不倒,靠的就是深刻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以及顾全大局的理念。你想,若是我们无端卷入青海各部落的纠葛之中,纵使千金,也不值得我们冒险啊!值得庆幸的是,这百余年来,青海蒙古贵族部落分散,各部落势力均衡,相安无事。果洛王既然看得起成兴镖局,老夫若是不敢赴约,岂不是让人取笑双刀李凤岗浪得虚名吗?”李凤岗说道,“马上吩咐人备刀备马,告诉那位兵士,本镖头随后就到!”

  “总镖头说的是,我这就前去禀报!”马大顺道。

  春苑阁内,富丽十足,偌大的石桌之上遍布美酒佳肴,阁楼内上下有十余名亲兵把守。

  “李总镖头请进,果洛王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李凤岗到来,把守的亲兵忙推开门道。

  李凤岗尚未踏步入内,果洛王早已抱拳道:“罗卜臧丹仁在此迎接李总镖头,久闻双刀李凤岗大名,在此拜会,幸甚幸甚!”

  “李某一介武夫,劳果洛王亲迎!”李凤岗施礼道。

  “哈哈哈,李总镖头过谦了,成兴镖局名震江湖,双刀李凤岗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与如此人物结交,实乃小王之福。”罗卜臧丹仁道。

  “哈哈哈,果洛王过奖了!”李凤岗道。

  “不瞒李总镖头,青海蒙古贵族部落自从年羹尧书谏朝廷《禁约青海十二事》后,仿蒙古扎萨克分编为二十九旗以来,在朝廷地位一落千丈。先前朝廷每年会按例分拨兵饷,但是近几年朝廷以国库空虚为名,三年兵饷未发,哗变将起,如今肃王善耆擢升为步军统领,肃王大寿在即,本王欲以一千两三足金蟾为贺礼,希望能讨得肃王欢心,上书兵部发我蒙古贵族部落三年兵饷!”罗卜臧丹仁道。

  “朝廷分发兵饷之事,李某倒不关心,但是青海距离京师数千里之遥,眼下绿林草莽丛生,千两三足金蟾确是世之珍宝,李某恐怕难负重托!”李凤岗道。

  “李总镖头过虑了,今以黄金百两,暂作预酬,如若行镖平安,再酬百金。足可抵贵镖局半年收入!”罗卜臧丹仁道。

  “奈何镖局无物相抵,如若失镖,该如何是好?”李凤岗道。

  “本王倒是未曾作过如此考量!”罗卜臧丹仁接着道,“若是以镖局三年之收入作抵,李总镖头可否愿意接镖?”

  “这种抵法押镖之策,我李某人十年前做过一次,当时李某力敌四路绿林好汉,险些失镖,正因此我成兴镖局才在江湖略有微名,今日李某宝刀未老,愿斗胆一试!”李凤岗信心十足道。

  罗卜臧丹仁见李凤岗答应,便异常欢喜道:“人言沧州镖局的成兴镖局,前来托镖者门庭若市,成兴镖局更是日进斗金,余者小镖局三年之入尚不足百两银矣!”

  “哈哈哈,看来果洛王是有备而来!”李凤岗笑道。

  两人遂互签了镖约。

  “千两三足金蟾如今在塔尔寺,乃为金佛塑身所余黄金铸成,本王早已吩咐塔尔寺的僧人布置停当,就请李总镖头一月内前往验货押镖!”罗卜臧丹仁道。

  “哈哈哈,也请果洛王不日亲往镖局查验账目!”李凤岗道。

  “李总镖头信义为先,查账之事,小王看就此免了吧,小王相信李总镖头定能马到功成。”罗卜臧丹仁道。

  “谢谢果洛王信任!”李凤岗道。

  罗卜臧丹仁一挥手,只见一名亲兵恭敬地端上一个锦盒。

  “这是小王给贵镖局的定金!”罗卜臧丹仁指着锦盒道。

  李凤岗忙接过锦盒,验过定金后,拱手道:“百两黄金,一两不少,我们塔尔寺见,就此别过!”

  “好,一言为定,李总镖头,塔尔寺见!”

  “一言为定!”

  且说成兴镖局内,听闻镖局接了两百两黄金的天字号镖,镖局众人皆欢喜一片。唯有李凤岗和马大顺虽喜亦忧,谋划着如何能将千两三足金蟾顺利送到京师。

  李凤岗指着行镖用的羊皮地图道:“此次行镖不同以往,青海距离京师数千里之遥,途经几个省份,我们只在中原一带名气较大,西北响马较多,他们未必会买账,所以须预先定好路线。”

  “总镖头说的是,青海一带人烟稀少,绿林草莽丛生,稍有不慎,便会镖失人亡!”马大顺道。

  “为今之计,我们需将镖局内所有能派得上用场的镖师全部派去,如今镖局内尚有六名镖师在外行镖,不如先将距离较近的镖师召回,分成两拨,你我各带一路,一真一假,你扮作商贾,老夫打着镖局的旗号前行,如此一来,他们定会以为千两三足金蟾由老夫押送,势必会将劫镖目标放在老夫的镖车上,这样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你则暗中带着千两三足金蟾一路赶到京师,如此便能顺利交镖!”李凤岗胸有成竹地说道。

  “总镖头此计甚妙,只是如若由总镖头大张旗鼓行镖的话,江湖之中的绿林草莽定会千方百计去劫镖,届时难免会有一场恶斗!”马大顺道。

  “不错,如此珍宝,他们岂会放过!你先让趟子手召回出去行镖的镖师,共同商讨如何行镖。他们手中的行镖之事由趟子手中领头的接替,再安排人手赶快布置赴青海塔尔寺出镖事宜,路途遥远,凡事皆要考虑周全!”李凤岗道。

  数日之内,镖局上下已经准备妥当,附近的镖师收到书信,闻听镖局内有天字号镖要押送,火速赶了回来。

  镖局众人准备停当,正要出发,慕月华以及单千千一帮女流之辈在一旁送行。

  王五被分配到了李凤岗一组,自加入成兴镖局以来,他每次行镖都未曾落后,此次行镖更是毛遂自荐,坚决要求和师父李凤岗一队。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次行镖完了之后,都要给小师妹李素心买些礼物,两人愈发亲密无间。此刻,见李素心并不在送行队伍里,王五焦急万分,他想这次行镖如此凶险,小师妹为何不来送别。

  正当此时,李素心从镖局大门内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在人群中找到了王五,将一只绣着鸳鸯图案的荷包温柔地系在王五腰间,道:“五师哥,荷包里面是艾草,带着这个荷包,可以辟邪,助你逢凶化吉!你千万要保重啊!”

  一旁的胡青彪插话道:“小师妹,你好偏心啊,为何不给你大师兄绣个荷包呢?”

  “大师兄你福大命大,行镖经验丰富,五师哥尚还年轻,经验不足,带着荷包图个吉利,也好给大家带来好运气嘛!”李素心道。

  王五见李素心前来送行,自是欣喜万分,又见小师妹亲手帮自己系上荷包,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他孤苦多年,如今总算有个知他心意的女子为他操劳,他自是感激万分。王五顿了顿,握着李素心的纤纤玉手,道:“小师妹,你放心,你五师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一旁的胡青彪见二人恩爱有加,正想埋汰几句,却听李凤岗朗声道:“一切既已布置妥当,下面由胡青彪宣布我成兴镖局的行镖六戒!”

  “我成兴镖局行镖有六戒:一戒住新开的店房,新开店房,每多诈尔;二戒住易主之店,易主之店,每多贼尔;三戒住娼妇之店,娼妇之店,每多祸尔;四戒武器离身,无论是在路上护镖,还是住店休息,武器都必须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五戒镖物离人,无论是旱路上的镖车,还是水路上的镖船或是保护的官员,镖师都不得随意离开镖物;六戒忽视疑点,镖师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发现疑点,就要密切注视,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宣读完毕!”胡青彪道。

  “众人可曾听清?”李凤岗大声问道。

  “听清了!”众人齐声回道。

  “出发!”随着马大顺的一声大喊,镖师们个个打马出发,趟子手在前边开路。慕月华、单千千以及李素心目送着众人远去。

  且说成兴镖局的镖队一路前行,每行至一处,总镖头李凤岗便吩咐陆少南与岳飞虎二人将所经之地的险要之处以及沿途客栈记下,以备押镖时歇息及经过时加以防备。

  镖队一路快速前行,不到半月便已经到达青海塔尔寺。

  众人见塔尔寺依山傍塬,分布于莲花山的一沟两面坡上,各种塔寺布满山坡,蔚为壮观。

  只见青海蒙古贵族部落果洛王罗卜臧丹仁早已在山门之外率众迎接。

  “李总镖头一路辛苦了!”罗卜臧丹仁拱手道。

  “哈哈哈,有劳果洛王亲自相迎!”李凤岗道。

  “小王只是尽些地主之谊,李总镖头赶快让弟兄们到寺内歇息吧!”

  李凤岗一声令下,众镖师以及趟子手皆鱼贯而入。

  众人进入塔尔寺内,只见殿宇间高低错落,交相辉映,汉式三檐歇山式与藏族檐下巧砌鞭麻墙、中镶金刚时轮梵文咒和铜镜、底层镶砖的形式融为一体。

  众人见塔尔寺庄严肃穆,不由地上前合掌加额,长跪膜拜,祈求平安。

  拜完后,罗卜臧丹仁带着李凤岗走进绿墙金瓦的大金瓦殿,只见塔尔寺的普天大师正带着喇嘛们念经祈祷。

  “大师,这位便是我跟您提起的成兴镖局的总镖头双刀李凤岗!”罗卜臧丹仁道。

  “李某拜见大师!愿大师在佛前祈祷本次行镖人货平安!”李凤岗拱手道。

  “阿弥陀佛,佛法万象,众生皆渡,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随缘矣!”普天大师道。

  “千两三足金蟾乃是稀世之宝,此番历经数省,劫镖之事难免,大师有何妙法能逢凶化吉?”罗卜臧丹仁问道。

  “佛法并非求人,而是求己,正所谓自心性中求,有求必应,佛法乃心地法门,唯有心能转业,方可事成!恕老衲无力相助,失陪了!”普天大师说罢,便又去念经了。

  “大师所言有理!”李凤岗道。

  “多谢大师!”罗卜臧丹仁同李凤岗两人谢言道。

  “千两三足金蟾就在殿内,李总镖头请同小王进去查验!”罗卜臧丹仁说着,便推开大殿之门,李凤岗忙吩咐趟子手将镖箱抬了进去。

  塔尔寺殿内,罗卜臧丹仁揭开一件用袈裟包裹的物品,指着它道:“这便是三足金蟾。三足金蟾,缘于寺内的一只三足蛤蟆。普天大师言其与佛有缘,便仿照三足蛤蟆的模样铸了这只三足金蟾!”

  “此物真乃稀世之宝!”李凤岗叹毕,吩咐镖局的两人将三足金蟾抬进一只镖箱,而后又命人找了一块同等重量的石头,装入镖箱,上好密锁,然后叫趟子手分别搬上镖车,插上镖旗。

  罗卜臧丹仁见状不明就里,心想既然把镖物托给了成兴镖局,对于他们的安排就不该多问。

  这时,塔尔寺的普天大师正在烧香拜佛,念经祈祷,喇嘛们敲钹打钟,气氛甚是严肃。

  李凤岗安排停当,便走到罗卜臧丹仁面前和他告别,两人一番耳语后,罗卜臧丹仁拱手道:“此一去山高路远,甚是艰险,小王预祝李总镖头镖顺人安。青海境内是小王地盘,小王已经给道上的兄弟放话了,他们是断不敢劫镖的!出了青海地界,就有劳总镖头还有众兄弟们多多费心,押送宝物的镖车到达京师后,直接送至肃王府,小王已有书信送于肃王善耆,他会让管家在肃王府门前迎接各位。”

  “哈哈哈,果洛王就等着李某的好消息吧!就此告辞!”李凤岗拱手道。

  “李总镖头一路顺风!”罗卜臧丹仁道。

  “开拔!”胡青彪喊了一声,众人如同猛虎下山,离开塔尔寺,向莲花山下行去。

  李凤岗带领成兴镖局众人在青海塔尔寺取得镖物之后,便按照原定的计划兵分两路,一路由李凤岗率领,胡青彪、王五等镖师跟随,此一路大张旗鼓,大摇大摆地在官道上行走,吸引江湖中人的注意力;一路则由马大顺率领,带领李凤岗的二弟子陆少南一干人等扮作茶商,携带真正的三足金蟾由小路出行,直抵京师,两路人马在京师的郊外会合,然后一路长驱直入,直奔京师。

  李凤岗一路自出青海之后,虽说遇到不少劫匪,但仰仗着王五的武功,劫匪多半是有去无回,虽有死伤,但未伤到镖局的根本。马大顺扮作茶商,一路之上所遇阻碍甚少,众人没费多少工夫,便一路赶到了山海关外。

  这日,风沙蔽日,马大顺一行穿过了山海关,正马不停蹄地向约定的会合点奔去。

  “哈哈哈,还是马总管厉害,我们夜间通过大老龙头,躲过了两把铜锤赵铁柱,只要我们过了山海关,即使有人有胆前来劫镖,我们定能把他们打发吧!”一个名为岳飞虎的镖师道。

  “飞虎不可胡言,我们虽说平安过了山海关,但一路之上仍需小心为上!”马大顺道。

  众人奔波几日,早已人困马乏。

  “马总管,既然我们已经脱离险境,不如先找个客栈歇息一两日,再赶往京师之郊与师父会合如何!”陆少南道。

  “山海关内虽说安宁,但也有绿林草莽出没,不可小觑,如今距离京师也就一两日路程,不如我们再忍耐一时,将镖物送达与总镖头会合后,再歇息也不迟!”马大顺忧虑道。

  “可是大家早已疲惫不堪,如今我等已能远远看见京城的轮廓了。皇城郊外,首善之区,哪里会有劫匪出没。再说大伙儿如此困顿不堪,即使遇到绿林强盗,也定无还手之力,更别说保护镖箱了!马总管,古人言,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还是休息一会儿吧!”陆少南道。

  “陆公子说得对,我铁拳龙泰在山海关内走镖多年,从未遇到过任何劫匪。马总管,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来福客栈,是间老字号,龙某往日在此地行镖时,都在那里歇脚。不如我们就到那里歇息一日,等候一下总镖头,然后一起会合,共同押镖进京,这样岂不是更加稳妥嘛!”龙泰道。

  “你们有所不知,虽说京师之内相对安定,但是江湖上的三教九流皆在此地出入,不可不防啊!我们切不可轻率行事,以免因小失大!”马大顺正色道。

  “马总管太过谨慎了,一路之上我们扮作茶商,不也是没有被识破嘛,更没遇到任何劫匪。行走江湖不就是凭的一份胆气嘛,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成兴镖局的大劈挂鲁正风道。

  “鲁大侠此言差矣,行走江湖和行镖不同,行走江湖了无牵挂,而我们此次行镖更是携带价值连城之物,如今我们为靶,劫匪为箭,何时有箭射来,不得而知;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何敢言一个胆字!”马大顺辩道。

  “马总管若是这般说,岂不是说我等皆是酒囊饭袋。别说没劫匪来,就是有劫匪来,我们人多势众,难道会保护不了区区一辆镖车?”陆少南道。

  “陆公子说得有道理,这一路上左也防劫匪,右也防劫匪,却没遇到一个劫匪,如今我等都快到京师了,不如在前面的客栈好好歇息一番吧!”鲁正风道。

  “马总管,是应该找个地方歇息一下,要不然还没到京师,弟兄们就都倒下了!”趟子手们嚷嚷道。

  马大顺见众人皆这般说辞,便同意了众人的请求,他一声令下,镖师和趟子手们皆兴致高昂地朝客栈奔去。

  行至客栈门口,店小二见一下子来了如此多的客人,忙把众人引入店内,一番安排,成兴镖局众人便围坐在饭桌边。

  正当众人准备点菜之时,忽然有人在客栈外大喊道:“掌柜的,江湖上传言天地会的京师分舵舵主朱马六在你这来福客栈之中,可有此事?”成兴镖局众人抬眼望去,见来人有些消瘦,长脸络腮胡子,手提长剑。

  “这位爷,您一定搞错了,我这来福客栈一向太平,怎会和天地会有什么瓜葛!”来福客栈的掌柜忙上前迎接道。

  “没有便好,这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遇到麻烦。如此,在下便放心了!”长脸汉子说着,便提剑进了客栈。

  掌柜的见汉子不是存心来找麻烦的,忙将汉子招呼到一张八仙桌上。

  “掌柜的,听说你这里有闻名天下的美酒,快给爷来一坛尝尝!”长脸汉子道。

  “哎哟,爷您真识货,本店的十里香乃是用祖传秘方酿的,都往宫里头送过好几回了呢!”店家说着,亲自去抱来一坛刚刚开封的酒放在那人面前。客栈之内,顿时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镖局的趟子手还有镖师们闻到酒香,都有些口馋,嚷嚷道:“店家,给我们几位也来一坛吧!”

  马大顺见众人欲买酒喝,喝道:“镖局的规矩你们全都忘干净了吗?行镖之时,不可饮酒!”

  “马总管,这来福客栈是家百年老店,十里香我喝过好几回了,味道正宗,后劲小,你大可放心!”鲁正风道。

  “马总管,弟兄们车马劳顿,煞是辛苦,如今京师在望,何不让弟兄们在此处好好歇歇脚!”陆少南道。

  “陆公子说的不错,今日喝个痛快,明日一早赶路,便可交差,这京师之中,难道还会有贼寇出没不成?”成兴镖局的镖师流星锤叶紫天道。

  马大顺环视客栈之内,见一众酒客中规中矩,并无异常,便道:“也罢,不过大家切不可贪酒,免得误了行程!”

  众人见马总管许可,便敲着桌子对掌柜道:“掌柜的,给我们也来一坛!”

  “好嘞!”掌柜说着,便抱了一坛酒送了过来。

  方才的长脸汉子半道拦住掌柜,道:“掌柜的,你这酒是不是兑水了,怎么前边几口味道不错,越到后面,越喝越不够浓烈啊!”

  掌柜忙道:“这位客官,我这来福客栈里可都是上等的好酒,怎么会有兑水之说?”

  “莫非老子诳你不成,不信你自己来闻一闻!”长脸汉子怒道。

  掌柜忙将酒坛放至一边,上前闻了一下长脸汉子的酒坛,道:“客官,给您上的这坛可是我们店里百年陈酿的老酒,味道浓烈得很,一定是您不胜酒力,喝醉了胡言乱语吧!”掌柜道。

  趁掌柜闻酒之时,长脸汉子忙施展移形换影之术,将手中的一包药粉放进了掌柜准备送到成兴镖局众人的酒坛。掌柜并未察觉,端了酒坛便给成兴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送了过去。

  镖局众人便你一碗我一碗,顷刻间将一坛酒分光,马大顺亦是知晓这家百年老店的名气,遂端起一碗酒豪饮起来。

  “不好,我怎么感觉到天旋地转,坐立不稳!”马大顺说着,见镖局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长脸汉子见状,忙跳将起来,手携长剑,挥舞道:“各位酒客,不好意思了,不要命的就赶快跑吧!”言毕,长脸汉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制服了店小二和掌柜,将成兴镖局镖车的茶叶杂物全都打翻在地,而后坐上镖车,打马奔山海关外而去。临走时,长脸汉子张狂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鬼手朱马六。若是你们敢去报官,老子一把火把你这客栈烧个干净。另外,若有人来寻镖,让他有胆去黄河两岸的红石峡找老子。”

  且说李凤岗一路千辛万苦,带领镖局众人直奔山海关,查过通关文书后,即差王五前去联络马大顺,看一切是否顺利。王五受李凤岗之命,骑了汗血宝马,日夜兼程向京城方向赶去,逢人便问,遇到客栈便打听马大顺等人的行踪。

  次日中午时分,王五便赶到了来福客栈,他心想恰可进去歇息一会儿。见客栈大门半开,他便拴好马匹,径直走了进去。

  只见客栈内客人无几,隐约可见成兴镖局的镖旗和茶叶散落在地。他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便连忙进了客栈大厅,见镖局马大顺的一路人马都倒在地上,他立马上前检验鼻息,见众人鼻息未断,紧绷的神经方缓解一些。

  王五连忙上前去拍打镖局众人,众人依旧不省人事,他心中暗道,莫非是有人给他们下了迷药。

  店小二见有人闯进客栈大厅,连忙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今日闭门谢客,不接待客人!”

  “你们竟然敢在这里开黑店?”王五怒道。

  “这位客官你别误会,小店是百年老店,怎么会是你口中所说的黑店呢?”店小二解释道。

  “不是黑店,为何我成兴镖局的弟兄全都被迷倒在你店里?”王五道。

  “你认识他们?”店小二问道。

  “这几位都是我成兴镖局的镖师,他们押送镖物进京,一路上未曾出现任何差错,岂料却在你这来福客栈翻了船!”王五凶狠道。

  “这位大哥,你听我说,昨日店里来了一位长脸汉子,后来我才得知他叫鬼手朱马六。他暗中在酒里下了蒙汗药,迷倒了这几位客官,并将我们的掌柜打晕,赶着镖车一路向山海关奔去。他临走的时候威胁说,不让我们报官,还说如果有人前来寻镖,就让他有胆去黄河岸边的红石峡找他。客官,小人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不要再为难小人了!”店小二哆嗦道。

  “既是被蒙汗药蒙翻,两日后便一定会醒来的,有劳小二哥好生照顾我这几位兄弟,我这就去追劫走镖车的盗匪!”王五边说,边从钱袋里掏出一些碎银递给店小二。

  王五一路追赶,追至山海关,问了守关的军士,得知劫匪已然出关。

  王五顾不上去向李凤岗禀报,照着车辙一路追到黄河岸头,骑马过了黄河浮桥,直奔红石峡而去。

  且说鬼手朱马六,赶着镖车一路狂奔,见并无官兵追来,便直奔红石峡而去。

  原来鬼手朱马六是天地会在京师的内应,他在京师一家赌坊做掌柜。为了在江湖上有个照应,天地会指派他,不惜一切手段加入北方七省绿林榜,但是他武功不济,自知难以通过北方七省联盟设置的绿林十八关,便想着有朝一日建立奇功,进而得到北方七省绿林的一把交椅。

  正当他在为如何建功而发愁时,恰巧江湖上风传青海果洛王罗布臧丹仁欲献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给步军统领肃王善耆,由成兴镖局负责运送宝物。他忙做了一番打探,确定消息准确无误之后,便开始在京师之外燕郊的来福客栈踩点。那日马大顺一干人等在镖局歇脚,趁着镖局众人喝酒的机会,他才得以下手,这才夺得宝物,准备献给北方七省绿林总瓢把子应天雄。

  黄河南岸红石峡之中,众多江湖绿林好汉都赶来参加一年一度的降龙大会。

  绿林总瓢把子应天雄道:“我等北方七省绿林好汉在黄河南岸红石峡聚会,乃是为了江湖绿林一年一度的红石峡十八关降龙大会。举办降龙大会的目的是为了选贤举能,众所周知,我北方七省绿林有三十六把交椅,任何一位绿林江湖兄弟想在我绿林榜上占有一把座椅,必须通过绿林十八关,除此之外,若是此人立了奇功,也可进我绿林榜之中。”

  北方七省的绿林十八关即三十六名武功高强的好汉,自峡谷道中立于两旁,设立关卡。每一关有一位或者两位绿林好汉,每隔几步便设一关,通过此关者便继续冲击下一关。峡谷道本就狭窄,留给闯关者的施展空间十分狭窄,再加上挑战者不能歇息,必须一口气,勇往直前,闯过十八关,方算闯关成功。因闯关极难,是以,鲜有闯关成功者,绿林十八关更是成了武林好汉争相传说的神话。

  却说总瓢把子应天雄端坐在貂皮大椅之上,手执酒盏,欢笑不已,正说话间,却见几位兄弟领着一人,抬着一个紫红桃木镖箱走上前来,来人恭敬地跪在面前。

  “禀报总舵主,这位名叫朱马六的兄弟想加入北方七省绿林榜,他带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作为见面礼,请总舵主过目!”一位兄弟上前说道。

  众人打开桃木镖箱一看,见一只千两三足金蟾沉于镖箱底端,三足金蟾金光灿灿,雕工精美,犹若天成。

  总瓢把子应天雄欢喜不已,大笑道:“这位朱马六兄弟立此大功,可进我三十六座次!”

  “多谢总舵主!”朱马六道。

  “只是不知兄弟如何得到这件宝物的?”应天雄问道。

  “在下绰号鬼手,手法奇快,可遮人耳目,瞬间移换物品,在来福客栈,小弟用移形换物之术,用一坛下了蒙汗药的酒将成兴镖局的镖师们蒙翻,这才成功夺得宝物,并一路赶来献给总舵主!”朱马六道。

  “哈哈哈,总舵主,今日能够得此金蟾,实乃大吉大利之兆啊,今后,我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不过江湖传言,这宝物乃是青海果洛王罗卜藏丹仁献给步军统领肃王善耆的寿礼,由沧州成兴镖局的双刀李凤岗负责押送,如今我们意外得了这宝物,李凤岗怕是会来找我等的麻烦!”坐第二把交椅的龙二爷道。

  “双刀李凤岗的大名本瓢把子早有耳闻,据说他善使双刀,无人能敌。他若是真敢来,本瓢把子倒是想见识一下,他李凤岗是否是浪得虚名!”应天雄道。

  “哈哈哈,李凤岗的双刀纵然厉害,却也难敌我七省的诸多绿林好汉,不过李凤岗为人重义气,绿林江湖之人皆对其敬而远之,我们万不可因此而坏了江湖规矩啊!”龙二爷道。

  “龙二爷所言颇有道理,正所谓万两黄金易求,江湖兄弟难得。要是我们不顾江湖规矩就此劫了镖,岂不教人骂我们见利忘义嘛!”坐第七把交椅的程七郎道。

  “哈哈哈,两位兄弟所言在理,若是他李凤岗有能耐闯过绿林十八关,本瓢把子自会奉还三足金蟾。”应天雄道。

  几人正说话间,一位绿林兄弟上前道:“禀报总舵主,外面有一自称成兴镖局镖师、名唤王五的汉子求见,他说我北方七省的一位绿林好汉劫走了他的镖,想来讨个公道!”

  “哈哈哈,我以为李凤岗会亲自前来,此番竟然派他不成器的手下来向我挑战,真是可笑!你去告诉他,若想夺回千两三足金蟾,必须闯过咱们的绿林十八关,否则,一切免谈!”应天雄道。

  那位绿林兄弟应声退下,下了降龙大厅,到了红石峡的绿林十八关前,将应天雄的话如实告诉王五。

  王五闻言,心下大喜,心想不虚此行,至于能否闯过绿林十八关,便得靠本事说话了。他放眼望去,见守关的绿林好汉个个魁梧健壮,或带刀,或举剑,个个面目狰狞,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心想若是取不回镖物,如何向师父交代。

  一番准备之后,王五对着第一关的两位汉子拱手道:“得罪了!”

  只见王五的青龙偃月大刀“嗖嗖”舞动,一招“日套三环”,一招“雁别金翅”,便将绿林第一关两位好汉的兵器打落在地。

  “兄弟刀法精绝,好身手,我二人佩服!”两位绿林好汉齐声道。

  “禀报总舵主,王五使一把大刀,已经打到第十关了!”

  应天雄同龙二爷两人把盏饮酒未过三碗,尚不足半炷香的工夫,王五已攻到了第十关,两人闻听后都有些吃惊。

  “看来这王五果然是条好汉!”应天雄道。

  “总舵主,前面几关,弟兄们的武功都差劲些,越往后面越难打,料想自第十关后,那王五断不会轻易攻破!”龙二爷道。

  “我绿林兄弟可否受伤?”应天雄关切地问道。

  “那王五说只比胜负,所以未曾伤人!”那位绿林兄弟禀报道。

  又过了半炷香的工夫,只见手下的一位弟兄禀报道:“总舵主,王五使一把百余斤重的青龙偃月大刀,已经打通了第十八关!”

  龙二爷道:“哈哈哈,已经有几十年无人能打到第十八关了,这位王五兄弟如此本领,真叫人佩服!”

  “可否有兄弟受伤?”应天雄道。

  “没有!”手下的兄弟禀报道。

  “此等义士,本瓢把子可是多年未见了,速去将王五带来见我!”应天雄道。

  在绿林兄弟的带领下,王五来到了应天雄面前,他执刀上前,道:“在下乃沧州成兴镖局镖师王五,今日有绿林兄弟抢了镖局一价值连城的镖物,此事关系镖局生死,还望绿林总舵主行个方便,务必物归原主!”

  “哈哈哈,千两三足金蟾一定归还,这位王五兄弟你放心,我应天雄虽是绿林草莽出身,但也敬重英雄,在江湖上一言九鼎,岂可失信于你!”

  “多谢应总舵主!”王五道。

  王五与应天雄一番客气之后,连忙从绿林汉子的手中接过三足金蟾,装入镖车中,赶着镖车一路狂奔,直奔来福客栈。

  李凤岗自派王五前去接应马大顺之后,便率领镖师众人朝京师进发,在路途之中,经过来福客栈时,恰巧与马大顺等人打了个照面,听说失镖之后,焦急万分,众人商议暂时在客栈等消息。

  这日黄昏,负责放哨的岳飞虎老远见王五赶着镖车飞奔而来,对着众镖师及趟子手喊道:“五师弟回来了!”

  成兴镖局的众位镖师正在来福客栈焦急地等候,听说王五回来,忙出来迎接。

  李凤岗上前道:“小五子,可把你给盼回来了,听说你去追劫镖的汉子了,镖物可曾安好?我们正准备去红石峡,你就赶了回来。”

  “师父,一切安好!”王五道。

  众人忙从镖车上将镖箱抬下,见千两三足金蟾完好无缺,个个面露喜色。

  且说王五见镖局众镖师都在,唯独不见二师兄陆少南,便问道:“师父,为何独独不见二师兄呢?”

  李凤岗道:“你二师兄走镖时违反镖局规矩,擅自煽动镖局众人住进客栈,竟然麻痹大意喝酒误事,险些坏了大事。他自觉没脸见为师,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原来李凤岗等人赶到来福客栈时,马大顺等一干人已经醒来,陆少南见镖物丢失,惭愧不已,闻听王五已经前去追镖,心想自己连一个师弟都不如,日后如何在镖局混得下去,便留了一封书信,独自回川西老家了。

  李凤岗带着镖局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京师,一路在皇城之中穿门过街,十分通顺。进了京师后,镖队直奔肃王善耆府邸,与肃王管家顺利地完成了镖物交接事宜。

  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不觉已到。

  正当从青海走镖回来的成兴镖局众人尚在歇息时,武林盟主华成功派人送来了英雄帖。

  李凤岗接了英雄帖,前来送帖的一位龙虎八派的弟子连忙递上一封书信,只见信中写道:李兄敬上,武林四年一度的比武之约,即将来临,比武之地设在卧虎山庄。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天下英雄集聚武林大会,望李总镖头定要携座下四名弟子一同前来切磋武艺。华成功拜书七月十日李凤岗接到英雄帖后,心里七上八下没有底,上一次武林大会上,他的四个徒弟悉数败给华成功龙虎八派门弟子门下。如今他的几个徒弟功夫并未见长,二徒弟陆少南又离开了镖局,王五虽说武功不错,但却和华成功在铁佛寺有过一场大战,若是比武时,被华成功识出,岂不引火烧身。倘若不接这英雄帖,无疑会让他李凤岗及成兴镖局被江湖中人耻笑。

  一番忖度之后,李凤岗便将四个徒弟叫来,向他们讲明华成功几个徒弟所使太祖长拳的破绽及应对之策。

  几人按照李凤岗的指点,勤加习练。为防万一,避免王五的身份被华成功识破,李凤岗同众人商议,将王五打扮成陆少南的模样,先让其他三名弟子上场比武一较高下,若是华成功非要逼迫第四名弟子上场,届时让王五扮作陆少南的模样上场比武。

  众人做好准备,八月十五这天,李凤岗带着镖局十大镖师及四个徒弟,直奔卧虎山庄。

  武林之中的各派英雄已陆续到齐,天下武林的八大门派,其中武当派掌门毛城洛、峨眉派掌门花夕月、昆仑派掌门宁九峰、少林派方丈苦禅大师、形意派掌门郎冲、太极派掌门吴大德、八卦派掌门令狐轩、南拳掌门洪天雄带领人马从各地赶来。

  卧虎山庄之中,印有武林八大门派字样的黄色大旗迎风招展,江湖上颇有威望的镖局镖旗亦是矗立其中,猎猎作响。

  卧虎山庄的大小人众也忙个不停,忙着招待众位英雄。

  这日,华成功正在大殿歇息,听弟子禀报说成兴镖局的人马已到达山庄之内,假意上前迎道:“哈哈哈,李总镖头大驾光临,华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华盟主,岂敢岂敢!”李凤岗拱手谦让道。

  “哈哈哈,当今武林之中,若是没有成兴镖局撑着武林的门面,岂不是有如马缺一蹄,车无一辙!”华成功笑道。

  “李某何德何能,华盟主实在太抬举在下了!”李凤岗道。

  “李总镖头在青海走镖,护送无价之宝千两三足金蟾一事,在江湖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武林之中,也只有李兄有如此大的能耐,押送天字号的镖,今日华某一定多请教请教!不过,还有一事,华某不得不提,上次的武林大会,李总镖头的几名得意弟子屡屡谦让,才侥幸在比武之时让老夫的几名爱徒占得便宜,几位爱徒更是沾沾自喜,目中无人,不求上进。老夫着实惭愧得很,这次还请李总镖头的弟子切勿谦让了,否则老夫不知该如何教化弟子了!”华成功道。

  李凤岗尴尬地应声一句,言毕,带领众人进了卧虎山庄。

  经过一日的休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江湖中人齐聚在卧虎山庄的擂台之前,准备比武推选武林盟主。

  只见武林盟主华成功上前道:“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我卧虎山庄邀请来武林八宗之中的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形意、太极、八卦、南拳,还有其他的各个武林门派,各大镖局的镖头,在此济济一堂,召开天下武林大会,共议天下大事、武林光大之计!同时,四年前大家选我为武林盟主,今日又到选贤任能之期,这也是这次武林大会的第一要务!”

  八大门派的掌门人都默默不语,华成功近些年为非作歹的事情,他们也有耳闻。江湖上风传自沧州铁佛寺一战后,华成功杀害九把刀肖和成,并秘密夺得了九把刀,练成了九把刀刀法,武功冠绝当世。

  一些正道中人打抱不平,纷纷跳上擂台与华成功比武,才几个回合便都被华成功残忍杀害,一时武林中人噤若寒蝉。

  一番较量之后,华成功见众人只顾叹息,便不予理会,他认为威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便冷笑道:“哈哈哈,正所谓江湖辈有英雄出,各领风骚数十年,此次武林大会,不妨也给各门各派的青年后辈一个展示武功的机会!”

  华成功摇了摇扇子,接着道:“下面由我卧虎山庄龙虎八派的弟子,同成兴镖局总镖头双刀李凤岗的几位弟子比武,这也是四年前武林大会上我同李总镖头的一个约定!”

  只见华成功一招手,龙虎八派的四位弟子威风凛凛地走上擂台。

  李凤岗合计一番后,道:“这一轮比武,老夫先派三位徒弟上擂台比武,另外一个徒弟有事耽搁,呆会儿便来!”说罢,他便示意大弟子胡青彪、三弟子岳飞虎以及四弟子单千千上场,只见胡青彪手握双刀、岳飞虎手提双锤、单千千带一把白虹剑上了擂台。

  由于担心被华成功识破身份,王五被李凤岗安排暂不参与比武。此刻,他正站在李凤岗身后观战,他一眼便认出华成功口中所谓的龙虎八派弟子,正是当日参与铁佛寺激战的沧州八派的掌门,除了被师父肖和成打死的几个,擂台边准备参加比武的四人正是八极掌门李书文、劈挂掌门邱一问、迷踪掌门魏大通、太祖掌门徐武四大门派的掌门。

  原来当年沧州八派几位幸存的掌门自铁佛寺一役后,为了自保,便在卧虎山庄留下来,充当华成功龙虎八派的弟子。

  王五见到沧州八派的几位掌门上场,心想这下可大事不妙了,他们几人使出的武功全是自家功夫,师父李凤岗所教授的应对之策必定派不上用场,几人的武功皆是不凡,且招数怪异,此次比武,大师兄胡青彪、三师兄岳飞虎及四师姐单千千恐怕难有胜算。

  比武擂台上,华成功介绍道:“这位是老夫的大徒弟,名唤飞云铜钹李一文;这位是老夫的二徒弟,名唤狼牙棒邱三问;这位是老夫的三徒弟,名唤青龙剑魏不通!”

  “华盟主弟子果然个个非凡,李某佩服,这三位分别是我的徒弟霹雳一刀胡青彪、混沌双锤岳飞虎、白虹侠女单千千!”李凤岗见华成功的几位弟子有些眼熟,但见他们装扮怪异,又不确定几人身份,心中暗道,这华成功莫非又在耍什么花招。

  才一炷香的工夫,胡青彪、岳飞虎、单千千皆败给对手。李凤岗见自己的三个徒弟皆落败,颜面大失,正欲向众位武林豪杰道自己教徒无方时,华成功道:“李兄不是还有一个徒弟吗,何不也让他上场露两手?”

  李凤岗正要推托,一旁的王五早已按捺不住,飞身上了擂台,道:“在下乃双刀李凤岗的二弟子陆少南,在此献丑了!”

  武林盟主华成功见对方手执一把大刀,气度不凡,便挥手让太祖掌门徐武上场。

  徐武使一副链子锤,见对方是个年轻后生,心想双刀李凤岗的徒弟也不过如此,不如早点儿打败他,好向华成功领功,遂二话不说,一锤攻向王五。

  王五从容应对,青龙偃月刀舞动得犹若龙行。

  只见两人战至不到三个回合,王五借力打力,本来急速飞向王五的链子锤神出鬼没地击中了徐武的头部,徐武当场毙命。

  其余三位掌门见徐武毙命,不待请命,便一拥而上,围着王五厮杀起来。三人犹若猛龙过江,招招攻向王五的要害。

  四人杀拼约摸半个时辰,王五忽然使出五步十三刀的绝技,只见三位掌门一人胳膊掉落于地,一人大腿受伤,一人辫子被砍掉。

  华成功见三人败得一塌糊涂,恼羞成怒,佯笑着对李凤岗道:“你的这位徒弟如此厉害,老夫倒是想见识见识!”言毕,取了九把刀,飞身上台,对王五狂笑道,“年轻人,老夫倒是想来领教一下你的大刀,你尽管使出看家本领吧!”

  王五见华成功上场,心想正好可为师父肖和成报仇,便上前拱手道:“华盟主请!”

  “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客气了!”

  华成功舞动九把刀,凶狠地向王五杀去。

  见对方招招致命,王五并不慌张,他犹记得师父肖和成对自己说过神武九把刀的破绽之处,王五不慌不忙,挥舞着青龙偃月大刀上前迎敌,两人以刀对刀,以力搏力,场面甚为激烈。

  华成功使出全力同王五对攻,厮杀半个时辰,难分胜负,他心中惊异这汉子武功非凡,但又不把王五放在眼里,心中暗道:我华成功武功盖世,岂会败给你一个黄口小儿?

  两人正打得兴起,却见王五的青龙偃月大刀突然和华成功的九把刀缠在了一起,难以分开。危急之时,王五脚下使力将大刀踩在地上,一路太极拳法打将过去。华成功也将九把刀扔在一旁,使出成名绝技龙行三绝掌,与王五战至一处。

  两人战了约摸一炷香的工夫,华成功见王五渐渐占了上风,正欲脱身,王五忽然使出三皇炮锤,正中华成功的前胸,将华成功打倒在地。华成功顷刻间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他的脊背正中九把刀刀锋之上,鲜血喷涌而出。

  “你怎会……太极拳法?莫非你便是……肖和成的徒弟?”言毕,华成功亡命于此。

  “不错,我就是那日从铁佛寺逃出来的小子!今日终于为授业恩师报仇了。”王五仰天长啸道。

  在场的武林中人一怔,有人大喊道:“武林盟主华成功被人杀害了!我们要为华盟主报仇!”

  李凤岗见众人皆冲着成兴镖局而来,便趁乱带了王五及镖局人马逃出了卧虎山庄。见武林盟主华成功已死,众位武林豪杰皆不欢而散。

  且说卧虎山庄龙虎八派的弟子见华掌门被人打死,自是去禀报华夫人和华家小姐华雪晴。华夫人闻听老爷毙命,惊吓得昏倒在地,一时气息全无,呜呼归天。

  华雪晴悲痛万分,对卧虎山庄的龙虎八派的弟子道:“给武林传出话去,谁若能替我父亲报仇雪恨,我华雪晴便下嫁于他,不论其人老少美丑,贫富贵贱,我华雪晴必将终身侍候!”

  后来,华雪晴辗转投于大内总管李莲英门下,欲置王五于死地,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李凤岗带领镖局众人回到成兴镖局,坐卧难安,听说华成功之女华雪晴欲以身相许,为父报仇之事,更是焦虑不已。

  李凤岗思索半晌后,对王五说道:“华成功网罗的武林人士遍布天下,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五子,如若你有个闪失,为师岂不是愧对你师父肖和成的在天之灵!为师的师兄刘仕龙在天津驿马镖局走镖,不如你暂且去投奔他,等风声一过,再回成兴镖局!”

  一旁的慕月华也甚感无奈,心想李凤岗说的不无道理。

  “都怪王五报仇心切害了大家!师父师娘对王五的大恩大德,王五就算是此生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王五悲道。

  “事情既已发生,你也不必自责,华成功阴险狡诈,无恶不作,死于你手,也是罪有应得!”李凤岗安慰道。

  李素心听说王五要离开镖局,便心急如焚地来到镖局大厅,哭诉着对王五道:“五师哥,我不让你走,他们要来报仇,就让他们来抓我好了!”

  “简直胡闹,江湖之事,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胡乱掺和的!”李凤岗训道。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和五师哥在一起!”李素心决然道。

  “素心,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小五子好,等风声一过,小五子就会回来的!”慕月华道。

  李素心闻言之后,默默不语,怏怏离去。

  次日一早,李素心早早地在镖局门口候着,见王五拎着包袱正准备离去,李素心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抱着王五,温言道:“五师哥,去了天津,你可不能把我忘了!”

  “小师妹对我的情意,五师哥怎么会忘记呢?可惜我王五只是一介草莽武夫,终究给不了小师妹安定的生活和未来!”王五感叹道。

  “五师哥,你到了天津,安定下来之后,就给我写信,那时,我就来天津找五师哥,和五师哥一起闯荡江湖!”李素心道。

  “好的,小师妹多保重!”言毕,王五带着青龙偃月刀及李凤岗写就的书信,独自向天津奔去。

  且说王五一路奔波,向天津而去。

  但见天津城内,熙熙攘攘。王五不由惊叹,这天津卫果然热闹非凡。

  进了天津卫,王五一路打听,终于找到驿马镖局,经镖局管事的引荐,这才见到了驿马镖局的刘仕龙。

  刘仕龙阅过管事的呈上来的信件,打量了王五一番,见其英气勃勃,孔武有力,赞道:“小五子,青海走镖你力挫群雄的事,早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师伯已经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师伯过誉了,王五年少轻狂,不谙世事,杀死了武林盟主华成功,闯下大祸,希望师伯能够收留。”王五道。

  “有你这等少年英雄相助,师伯何乐而不为?”言毕,刘仕龙吩咐管家将王五一一给镖局管事的引见,并安排好他的衣食住宿。

  由于王五的上下张罗,驿马镖局的生意又多了起来,王五虽然忙个不停,却也乐在其中,不到几个月便把天津城里里外外熟识个遍。

  刘仕龙见王五将镖局打理得井井有条,心中自是十分欢喜。镖局内的镖师及趟子手也对王五敬佩不已。

  王五在驿马镖局安定之后,便给师父李凤岗写了一封信,信中交代了他最近在驿马镖局的境遇,饶是他有满腹言语,对李素心挂念不已,也只能在信中简短地表达。

  这日,李凤岗正在屋内同慕月华谈论王五在天津之事,不料被李素心偷听到,她便索性走进屋内,道:“爹,是不是五师哥来信了?”李素心说话的时候,见父亲手中正拿着一封信,她想都没想,一把从父亲手中抢过信件。

  “这疯丫头,真没规矩!”李凤岗气道。

  “她是在惦记小五子,瞧这疯丫头,哪还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慕月华道。

  李素心闻言,俏脸一红,拿着信件就跑了出去。没承想,正和急匆匆赶来的单千千撞在了一起。

  单千千扯了扯皱了的衣襟,调笑道:“你这丫头,整日里疯疯癫癫的,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莫非你五师哥答应娶你吗?”

  “呵呵,偏不告诉你!”言毕,李素心快步跑到闺房,看起信来。

  “五师哥独自一人去天津,人生地不熟的,这么快就立住了脚,还干了这么多大事,他整日里这么忙碌,肯定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呵呵,我如果去了,五师哥可就省心多了。”李素心边看信件,边自言自语道。

  “小师妹,你好自私啊,既然五师弟来信了,也不说让其他师兄弟看一下,居然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看!”只见一人突然闯了进来,边嚷嚷着,边夺走了李素心手中的信。

  原来单千千也十分关心王五的状况,她去师父师娘那里打问情况时,闻听信件被小师妹抢了去,便径直来到小师妹的闺房想要探个究竟。

  “四师姐,你真讨厌!”李素心道。

  “哈哈哈,四师姐又不会抢走你家五师哥,看你多小气!”单千千调笑道。

  “五师哥孤身在外,举目无亲,真不知他过得如何?我一定要去陪五师哥!”李素心忽然又自言自语道。

  “小师妹,你是不是在说梦话啊?五师弟可在天津啊,又不是在沧州!”单千千逗道。

  “我没有说梦话,我一定要去找五师哥,你们谁都别想阻拦我!”李素心决然道。

  且说次日早晨,成兴镖局的众人皆来吃过早饭,唯独不见李素心前来。

  “素心莫非病了?”慕月华见女儿没来吃早饭,便有几分担心道。

  “师娘,我去看看!”单千千道。

  单千千说罢,便跑到李素心的房间,却见小师妹不在屋里。她在房间的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只见上面写道:爹、娘,各位师兄,师姐、素心去天津找五师哥去了,希望爹爹不要为素心担忧,也不要派人来找我,我和五师哥一定会好好相处的!女儿素心留笔。

  单千千看罢字条,不知是喜是忧,忙将字条交给了李凤岗夫妇。

  “看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李凤岗阅完字条,半晌方才叹道。

  慕月华得知女儿独自一人前去找王五,亦是喜忧参半,她知道女儿对王五的心意,但万万没想到女儿竟不和父母商量,便擅自离开镖局去了天津。

  “师父师娘,要不我和三师弟去天津把小师妹接回来!”一旁的胡青彪突然开口说道。

  “不必了,小五子不会让我女儿受委屈的,他会照顾好素心的!”李凤岗斩钉截铁道。

  且说天津的驿马镖局内,王五正在打理镖局的事情,忽然有趟子手来报,有位姑娘骑马累倒在了镖局门前,嚷嚷着要见王五。

  王五闻听此事,甚是惊异,心想他来天津不久,从未认识和招惹过谁家姑娘,何来上门寻人之事。他匆忙出了镖局,见果真有位姑娘倒在地上,姑娘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面熟。

  “小师妹!”他的心怦地跳了一下,遂上前将李素心扶了起来。

  “五师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李素心看到王五,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师妹,你这么会在这里?”王五疑惑不解地问道。

  “五师哥,我说过会来找你的,我这不就来了嘛!”李素心道。

  “你胆子还真不小啊!”王五说着,将李素心抱进了自己房间,吩咐下人好生照顾。

  李素心休息好之后,王五便带着李素心前去拜见刘仕龙,刘仕龙闻听师弟李凤岗的女儿来到驿马镖局,自是欢喜异常。

  “哈哈哈,我同你爹娘已有十余年未见面了,不想他们的女儿如今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刘仕龙叹道。

  “我也经常听爹和娘提起师伯,我这次不请自来,给师伯您添麻烦了!”李素心道。

  “哎,哪里话,我和你爹娘师出同门,一起习武二十余载,他们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以后这里便是你家,你想呆多久,便呆多久。不过听王五说,你是一个人偷偷离开的,这是为何?”刘仕龙道。

  “多谢师伯!我这次是专门来和五师哥一起长相厮守,闯荡江湖的!”李素心羞涩道。

  “王五,你的意思呢?”刘仕龙转问王五道。

  “王五……王五愿意照顾小师妹!”王五支支吾吾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既然你们琴瑟相谐,老夫就索性成全你们。想必凤岗师弟是不会反对的,他这个人就是爱面子,明知你们彼此有意,偏偏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生怕掉了面子。他这人啊,啥都好,就这一点,老夫最讨厌。”刘仕龙道。

  “多谢师伯成全!”王、李二人齐声道。

  刘仕龙便择了个良辰吉日,向天津卫各大镖局、漕帮、盐帮及天津卫的官府发了请帖,为王五和李素心操办婚事。

  李凤岗及慕月华闻听女儿李素心同王五成亲的事,既惊讶,又欢喜,派人向两人送去了祝福。

  闻听王五大喜,那日天津各场面的人物都来庆贺,王五出面迎接,驿马镖局自是热闹非凡。

  “哈哈哈,五爷,恭喜了!”

  “五爷,和嫂子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好跟着五爷一起走镖!”

  “哈哈哈,多谢弟兄们捧场!”

  王五忙着照顾各路朋友,欢喜之情难以言表。

  且说王五同李素心在天津成家之后,王五在走镖生意上愈加卖力,李素心知道王五抱负不小,日后兴许也会开个镖局,便帮着王五做些记账的活儿,学着打点事务。

  驿马镖局由于王五的加入,镖局的生意十分红火,镖师们都忙个不停,大家知道这一切是王五的功劳,平日里对王五更是敬佩有加。刘仕龙见王五能干,便也不再插手镖局事务,悉数交由王五及李素心处理。

  由于王五的打点,镖局上下一切按部就班,并无大事。且说忽然一日,管家来报天津府的知府刘英鹏亲自带人到了镖局。

  刘仕龙闻听刘英鹏驾临,连忙出迎。

  “哈哈哈,刘大人此番大驾光临,真是令我驿马镖局蓬筚生辉啊!”刘仕龙拱手道。

  “仕龙兄弟过奖了!”刘英鹏回礼道。

  刘仕龙连忙将刘英鹏迎至镖局大厅,仆人赶紧奉上香茗。

  两人寒暄了几句。

  “在官言官,在商言商。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刘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刘仕龙问道。

  “你我本是同宗,又是同乡,想当年科考之时,本官受过你的不少资助,这才有今日的前程。自本官主政天津府之后,本官对你驿马镖局也是照顾有加。今日前来是要麻烦你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仕龙兄万莫推辞。”刘英鹏郑重地说罢,便示意让众人退下。

  “多谢刘大人信任!”刘仕龙道。

  “步军统领肃王亲自派人传命让本官办理此事!”刘英鹏顿了顿,接着道,“近年来,朝廷一直为广东反清复明的天地会发愁,前几日,军机处截获一份密报,说这个月的月圆之夜,天地会各地分舵的舵主会到广东的三层楼密会。这可是一举剿灭天地会的千载良机,军机处商定拟一份密折给两广总督,让他亲自督办,配合朝廷派出的十二名大内高手,共同剿灭反清复明的乱党!此事须严加保密,若是泄露,本官必会遭到处罚,驿马镖局也会牵扯进来。由于事态紧急,这才向仕龙兄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

  “刘大人放心,刘某会管住自己这张嘴的。天地会的事情,刘某也略知一二,只是他们根基颇深,屡屡死而复生,一直是朝廷的祸患!”刘仕龙道。

  “是啊,这帮乱党真是让人烦心。为了剿灭乱党,朝廷前几日曾派出人马送信,谁料折子被绿林好汉、神盗燕子李三偷走了。朝廷怕密折会被泄露,惊动那些乱党,便想了一个法子,密折改由天津卫发出,以押镖的形式送往两广总督府,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届时,两广总督收到密折后与大内高手联合,定能将天地会的乱党一网打尽!”刘英鹏道。

  “原来如此,刘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刘某一个小小的镖局可承担不起啊!”刘仕龙道。

  “这一点本官也想到了,绿林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王五不是在你手下做事嘛。若是由他负责押镖,必能确保万无一失!”刘英鹏道。

  “这……刘某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刘仕龙有些犹豫不决。

  “本官思前想后,此事必须由你驿马镖局的大刀王五前去押送,方可成事,这样本官也好向肃王交差!”刘英鹏道。

  “也罢,既然是刘大人吩咐的事情,刘某便接了这趟镖!”刘仕龙应道。

  “哈哈哈,多谢刘总镖头给本官面子!”刘英鹏道。

  “不敢当,日后镖局的生意还望刘大人能多多关照!”刘仕龙道。

  “放心吧,此事若成,一定不会亏待你!”刘英鹏道。

  “刘某在此先谢过刘大人!”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刘总镖头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刘英鹏道。

  “刘某谨记,一定不负重托!”刘仕龙道。

  刘英鹏随即让随从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道:“东西都在这里面,事态紧急,望十日之内务必送达,以便两广总督提前做好部署,助大内高手一举剿灭天地会!”

  “十日是不是太急了些?”刘仕龙道。

  “朝廷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半月之后,朝廷派出的大内高手便到了广东,此事不可有半点儿差池!”刘英鹏道。

  “刘某一定尽力!”刘仕龙道。

  “这样便好,刘总镖头若是办成此事后,本官定有重赏。但愿王五此次广东行事,镖顺人安!”刘英鹏道。

  “刘大人慢走,恕不远送!”刘仕龙拱手道。

  刘仕龙自接了这趟镖后,心里七上八下,暗道自己走镖这么多年,几乎从未与朝廷打过交道,更别提帮朝廷押送密旨,此事若是在江湖上传了出去,武林中岂不是人人都会骂他刘仕龙勾结朝廷,甘做朝廷的鹰犬,肆意残杀武林同道中人。刘仕龙转念一想,平日里刘英鹏对他驿马镖局关照有加,如若不能办成此事,岂不有负刘英鹏重托?

  念及此,他便唤来王五,道:“天津卫的刘大人前来托镖,希望我等能将朝廷密旨送往两广总督府。”

  “朝廷密旨?朝廷密旨不是由专人负责输送吗?”王五道。

  “前几日有一份在送出途中,被绿林好汉神盗燕子李三盗走了!密旨干系重大,实乃朝廷密令两广总督府协助大内高手,一举铲除广东三层楼天地会乱党的密令。朝廷担心走漏风声,便不敢明目张胆地押送密旨,特地让天津府专办。为了不引起江湖中人的怀疑,避免惊动天地会的乱党,刘大人与我是同乡,对我极其信任,这才来到镖局,将事情托付于我。”刘仕龙解释道。

  “原来如此。据说南拳洪门的人也有不少人加入天地会,我们帮朝廷送信,若是被武林中人得知,岂不是会被他们耻笑我们不顾江湖大义,那往后镖局的生意可就难做了啊,师伯!”王五道。

  “哈哈哈,此事老夫也想过,但是刘大人亲自出面,他对我们驿马镖局恩重如山,老夫不好拒绝。老夫保证,此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刘仕龙无奈道。

  “既然两边都不好惹,不如我们就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将密旨迟些送到,两不相帮,两边都不得罪!”王五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般处置了!老夫知你素来重江湖义气,此事你自己拿捏吧,老夫已将天地会会面的地点告诉于你,如若你想干些什么也方便些。”刘仕龙道。

  “多谢师伯成全,我王五自小受江湖中人恩惠,对他们有着特别的情感,是以才会处处为他们着想,不管外界如何评论天地会,我王五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可。”王五道。

  “嗯,你速去办理吧!”刘仕龙道。

  王五便安排镖局人等,布置诸事,不日便启程前往广东。

  广东十虎在两广一地威名远播,影响力极大。天地会为扩张影响力,在总舵主洪万年的建议下,极力拉拢广东十虎,双方约定在天地会分会小刀会的所在地广东三层楼见面。

  这日,三层楼里,小刀会舵主杜一笑染坊内的小阁楼上,天地会各地的分舵主集结于此。天地会以拜天为父拜地为母得名,又名洪门,隐含明“洪武”年号,俗称洪帮,以“反清复明”为宗旨。

  只见小刀会的舵主杜一笑道:“广东十虎在两广一带行侠仗义,武功高强,影响力极大。十虎分别为无影脚黄麒英、铁桥三梁坤、九龙拳黄橙可、醉拳苏乞儿、软绵掌周泰、鹰爪王苏黑虎、七星拳黎仁超、侠家拳潭济均、铁指陈铁志、还有鹤阳拳王隐林。他们十人中无影脚黄麒英和铁桥三梁坤已经加入我们洪门,剩下几人在下正在派人说合,此次争取让剩下八人全都入洪门,届时,我们洪门的势力范围将波及到两广的半壁江山了!”

  “哈哈哈,我洪门几年前,势力范围主要集中在福建﹑粤东及台湾一带,如今已发展至广东全省及江西﹑广西﹑贵州﹑云南及湖南等省,还有长江中下游的四川﹑湖北﹑安徽及江浙等省,如今各分舵又有添弟﹑小刀﹑双刀﹑父母﹑三点﹑三合分会等十余种,各地山堂林立,此次广东十虎如若能加入我洪门,届时反清复明的大业,便指日可待!”天地会总舵主洪万年笑道。

  “总舵主,如今我洪门已是南方的最大密党,不日举事起义,一定马到成功!”杜一笑道。

  “哈哈哈,木立斗世六十年,太子十三来结义,当初我们的洪门五祖方大洪、胡德帝、马超兴、蔡德忠及李式开同创洪门,其目的便是为了让各方好汉齐聚,共襄反清复明的大业!”洪万年道。

  “哈哈哈,总舵主为洪门图谋久远,真乃洪门兄弟们的福气!”

  两人正谈笑间,却见一人在洪门兄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广东黄麒英拜见总舵主、小刀会分舵主!”来人道。

  “哈哈哈,此处并非高溪庙的洪门总舵,麒英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洪万年笑道。

  “禀报总舵主,黄某今早得到密报,朝廷欲派大内高手前来剿灭我等,这次的密会是否取消?”黄麒英道。

  “清狗要除掉我们洪门的传言也不是今日才有,此次恐怕也是误传吧。那帮洋人早已把他们搞得分身无术,天天嚷着让清狗割地赔款,清狗哪有工夫理会我们。各分舵舵主不日便到,此次密会决不能更改,否则会让弟兄们以为我洪门怕了那帮软弱无能的清狗。若是清狗真敢来,我洪门这么多弟兄定让他有来无回!”洪万年笑道。

  “总舵主,黄兄弟所言不无道理。小的们命贱,死不足惜,只是如若我们洪门分布在各地的花名册落在他们手里,清狗照着名单抓人,势必会将我们洪门连根拔起!”小刀会舵主杜一笑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加强警惕,让人密切注意两广总督府的动静,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我们便马上撤离!”总舵主洪万年道。

  “是,总舵主,黄某这就吩咐手下的弟兄日夜监视两广总督府!”言毕,黄麒英便吩咐手下的弟兄前去监视两广总督府。

  且说王五一路押送密旨,十分顺利。临近广东地界时,他吩咐手下的镖师将密旨送往两广总督府,独自一人径直向广东三层楼奔去。

  为防被人认出,王五身着夜行衣,黑巾裹面。行至三层楼时,看守的天地会弟兄见王五蒙着面,便低声道:“你可是我们天地会的人?”

  王五自知事情紧急,便点了点头。

  “三点暗含革命宗,入我洪门莫通风,养成锐势复仇日,誓灭清廷一扫空!既然你说自己是天地会的人,你可知这是我天地会哪个分会的会歌?”那人问道。

  王五对不上来,心想这可能是天地会的暗号,便道:“这位兄弟,多通融一下,在下忘记了!”

  “说到河流不断流,三河合水万年流,曾经喝过红花酒,河山日月我复求!你可知这是我天地会的哪处分会?”那人又问道。

  王五一头雾水,沉默不语,那人便喝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我天地会的人,今日定教你有来无回!”

  王五见他尖叫不已,唯恐惊动了天地会的人,便一掌将其击晕,穿了他的衣服,佯作洪门的人走了进去。

  洪万年正欲同广东十虎商量加入天地会之事,却见有位兄弟蒙着面上来报道:“禀报总舵主,大事不好了,两广总督收到朝廷密旨,正在调集兵马,赶往三层楼,朝廷所派的大内高手正在赶赴此地的路上,情况危急,总舵主赶快撤吧!”

  “你的消息可否属实?”黄麒英道。

  “千真万确!”王五道。

  “既是这般,我看眼下我们不如保存实力。我们暂且散去,改日再谈广东十虎入会之事!”小刀会舵主杜一笑担心出事,谨慎言道。

  “这样也好,朝廷人多,若是和清廷硬拼,恐怕于我洪门不利!”一位天地会的分舵舵主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大家迅速撤离!”总舵主洪万年道。

  天地会的众人立马毁了和天地会有关的陈设,将赴会的各个分舵的名册及地图烧毁。

  洪万年带领天地会的弟兄早已从密道离去,广东十虎及小刀会分舵主杜一笑负责殿后。

  “你们几位为何还不离去?”王五着急道。

  “哈哈哈,兄台就请露出真面吧。你自称是我天地会的兄弟,为何黑巾裹面,不让我等见到你的真面目,莫非你是清廷的奸细?”广东十虎中一人问道。

  “几位即将大难临头,在下冒险前来报信,岂料竟被这位兄弟说成清廷奸细,你们如此这般构陷在下,着实辜负了在下的一番好意!”王五道。

  “哈哈哈,我广东十虎行事光明磊落,从未怕过任何事,阁下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吧!”广东十虎其中一人道。

  “我看你就是专门来这里打探虚实,好给朝廷做内应,无耻之徒,接招吧!”鹤阳拳王隐林早已按捺不住,一招猛龙过江攻向王五。

  王五见来人拳势凶猛,拳势有虎鹤之形,便连忙出招迎了上去。

  几招过后,黄麒英看出王五使拳的路数,便手携长剑,指向王五,愤怒道:“你竟会使杨露禅的太极拳法,莫非阁下是从京师而来的大内高手?”

  “几位误会了,在下乃是负责押送密旨的镖师王五,知几位有难,方冒死前来通风报信!”王五道。

  “哈哈哈,莫非阁下便是闻名江湖的大刀王五?”铁桥三梁坤也常在江湖上听人说起大刀王五武功高强,不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敢当,正是在下!”王五道。

  “哈哈哈,幸会幸会!不想在此处相遇,无论你此行有何图谋,我们正好可以在此地切磋一番,休怪我们广东十虎不客气了!”梁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

  “在下确实一片好心,各位千万不要误会!”王五道。

  广东十虎并未将王五的话放在心上,几人素来孤傲,在广东一带鲜有敌手,见王五武功高强,皆欲上前切磋。余下的九人见王五拳法厉害,鹤阳拳王隐林一时难胜,皆飞身攻向王五。

  三层楼内,一场混战在所难免。广东十虎的拳法乃南拳中的上乘功夫,鹤阳拳犹若猛虎下山,侠家拳法刚烈威猛,九龙拳长短结合,鹰爪拳双桥手坚实如铁,醉拳、铁指、软绵掌、铁线拳、七星拳各有所长。

  王五见广东十虎个个武功非凡,暗道这广东十虎果然名不虚传,遂不敢大意,使出看家本领应对。

  几人酣战正欢、难解难分时,只听嗖嗖的几声,十余个人影翻身飞进染坊,立于染坊架子之上。

  “哈哈哈,天地会的这群乱党,本官今日定将你们拆骨剥皮,看你们日后还如何同朝廷作对!”只见为首的一名大内高手道。

  广东十虎见大内高手从天而降,皆惊愕异常。

  “你是何人?莫非你真是朝廷的走狗?”黄麒英对王五道。

  “在下王五,这位仁兄误会了,我王五岂会为了一己私利出卖江湖朋友!”王五道。

  “你说得倒是好听,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消息?又为何来我广东,闯我三层楼的染坊?我三层楼是如此隐秘之地,向来不为外人所知,若你不是朝廷的奸细,又如何知道此地?我等并不糊涂,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小刀会舵主杜一笑道。

  “这位兄弟,请恕在下有难言之隐,不能相告!”王五道。

  “圣上有旨,格杀勿论!”为首的一位大内高手道。

  大内高手闻言,个个凶悍如虎,沿着架子滑下,挥动手中武器,打杀过来。

  王五同广东十虎及小刀会舵主杜一笑见大内高手袭来,连忙应对。三层楼的染坊内,噼噼啪啪打作一团。大内高手出手凶狠,招招击向几人要害。几人几无还手之力,连连后退。

  王五心中暗道:这大内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武功超群。

  十余名大内高手愈战愈勇,几人打斗了约摸一炷香的工夫,小刀会舵主杜一笑不慎被一名大内高手的锁喉功所伤,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王五同广东十虎见杜一笑被大内高手杀害,心想这些大内高手行事歹毒,果然想置他们于死地。

  “哈哈哈,拿命来!”一名大内高手见天地会的一人已经被他们收拾,张狂喊道。

  “几位仁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现在我等处境危险,不如由在下一人挡住这些大内高手,你们几位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若等到两广总督带兵前来援助这些大内高手,届时我们恐怕都会命丧此地!”王五见几人一时间难以敌过大内高手,便对广东十虎道。

  “看来这大刀王五果真是诚心来救我广东十虎的,不如我们姑且听他一言,先行撤离此地,如若两广总督带兵前来,知道我等的身份,诬告我们广东十虎同天地会有关联,届时我们必将百口莫辩!”鹤阳拳王隐林道。

  “王兄说得对,我们即刻撤离此地,只是这位王五兄弟一人应付得了吗?”黄麒英道。

  “王五自会应对,几位不必挂怀!”王五道。

  “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援手相救之恩,我广东十虎定当后报!”黄麒英道。

  “我等同在江湖,何须言谢,几位多保重!”王五道。

  “后会有期!”广东十虎齐声道,几人说罢,同大内高手虚晃了几招,王五连忙上前掩护,广东十虎遂借机抽身离去。

  “不许放走一人!”领头的大内高手道。

  “是!”大内高手们应了一声,悉数袭向广东十虎,欲挡住几人。

  王五立马一个鹞子翻身,挡在染坊的门口。大内高手见一个蒙面汉子挡住了去路,皆愤怒异常,个个使出看家本领攻向王五。

  王五全然不惧,从容应对,见招拆招。

  那些大内高手见一时难以战退王五,广东十虎必定已经骑马逃窜,正当束手无策之际,染坊外响起了阵阵的人喊马嘶。

  王五一惊,心想大概十有八九是两广总督的兵马到了,若不早点逃去,必定难以全身而退。王五几个虚晃,欲借力打力,从染坊的窗口逃脱。

  大内高手临敌经验丰富,见王五想借机逃走,遂不约而同地加紧了攻势。

  王五一看情势不妙,连忙使出三皇炮锤,一拳打折了一名大内高手的胳膊,距离王五较近的几名大内高手首当其冲地承受了三皇炮锤的全部伤害,被拳风震退到十余步开外,其余几名大内高手见王五拳法厉害,一时不敢上前。

  王五趁势飞身出了染坊,骑上汗血宝马,见官兵正欲围住三层楼染坊,便往人少处打马逃出,一路狂奔而去。

  大内高手见王五飞身出了染坊,待追出染坊时,早已不见王五的身影。

  “真是见鬼了,此人居然能逃出我等大内高手的手心!”为首的大内高手无奈道。

  两广总督梁成铭接到驿马镖局趟子手的密旨后,连忙带领官兵赶赴三层楼。他早已让上万官兵将三层楼围得水泄不通,见有人骑马逃出,正欲派人追捕,却见三层楼染坊内出来十余人,观其模样,心想他们便是朝廷派来的大内高手,便连忙道:“两广总督梁成铭在此协助大内护卫剿灭天地会逆党,来迟一步,在此赔罪!”

  “好一个来迟一步啊,你这一来迟,让逆党全数逃走,让我等如何向皇上交差!你自求多福吧!”为首的大内高手道。

  且说王五离开三层楼染坊之后,赶紧去往客栈与同来押送密旨的镖局众人会合,他担心两广总督的官兵追到,便带领众人连夜奔赴天津卫。

  回到天津卫之后,王五向刘仕龙禀明了情况。刘仕龙知王五素来在江湖上以仗义为先,此次行镖也并未有什么差错,也未曾多说,他心中琢磨着:天地会乱党一个都未曾抓到,朝廷肯定会追究。

  刘仕龙正打算托人去天津卫刘英鹏那里打探,看朝廷那边有什么消息,忽然有人来报道:“刘大人到访!”

  驿马镖局的众人正在庆贺此次两广走镖镖顺人安,见刘英鹏登门到镖局,刘仕龙连忙出迎。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刘英鹏进入大厅,屏退众人,对刘仕龙道:“步军统领肃王给本官来信,此番天地会的逆党悉数逃脱,他们怀疑是送密旨的人给天地会乱党通风报信。你们镖局的人嫌疑最大,步军统领肃王要彻查此事,大内高手不日会来天津,到镖局辨认那日帮助天地会乱党逃走的蒙面人。老弟,你在天津卫清清白白,未曾与朝廷作对,但是朝廷正在暗中查办此事,还是早作些准备为好,届时若是查出些什么,本官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

  “多谢刘大人提醒,刘某一向本分,岂会干出悖逆朝廷的事情!”刘仕龙道。

  “你既清白,八成又是那燕子李三所为,事不宜迟,大内侍卫和钦差过几日便到,本官还要回去准备一番,就此告辞!”刘英鹏道。

  刘仕龙将刘英鹏送出了镖局,心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那些大内高手必是掌握了一些证据,才会来镖局认人,看来来者不善,此事不可大意。

  王五正在房内给李素心说他同广东十虎打斗之事,刘仕龙突然步入房内,道:“小五子,天津卫的刘大人刚刚来过,他说步军统领肃王善耆已然察觉,有人在广州相助天地会的乱党逃脱,近几日肃王会派大内高手到天津卫来查处此事。老夫担心如若事情败露,恐怕会给你和素心带来麻烦!”

  王五知自己和大内高手交过手,且打伤了一名,虽说蒙着面,料想凭他们的眼力定能认出自己,便道:“此事因我王五一人而起,皆由我一人承担!”

  “傻小子,江湖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意气用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想个万全之策为妙!”刘仕龙道。

  “全听师伯安排!”王五道。

  “此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就看我们如何周全地处理!”刘仕龙道。

  “朝廷如若已经知道此事,定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镖局也会受到牵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还是离开镖局为好!”王五言道,他担心那些大内高手认出自己后,给会刘仕龙带来麻烦。

  刘仕龙心想,王五所言不差,朝廷耳目遍布天下,给天地会通风报信的事一旦败露,定会连累镖局上下,便道:“此事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也只能去躲一躲风头。你不必担心老夫,刘大人与我是故交,定会帮我周旋的。老夫在京师有一位乡党武春秋,乃春秋镖局的总镖头。老夫这就修书一封,你去那边谋个差事,等风头一过,再回来吧!”

  且说王五带着李素心来到京师,在春秋镖局做了镖师。春秋镖局的总镖头武春秋是刘仕龙的旧时乡党,武春秋知道王五在绿林中颇有名声,自是对他关照有加。

  王五去京师不觉已有几个月的光景,李素心此时怀有身孕,王五自是不敢轻忽。每次走镖回来,便细心照料,春秋镖局的总镖头武春秋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只是安排短途的镖让王五押送。

  自授业恩师肖和成去世之后,王五十几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如今妻子李素心已经怀有身孕,王五便寻思着如何安定下来。十几年里他流连于李凤岗、刘仕龙以及武春秋的镖局,虽也曾实现了一些自己的抱负,但他内心渴望独自执掌一家镖局的念头从未断过。时逢乱世,镖局的生意十分红火,春秋镖局每每借走镖发国难财,王五十分不悦,觉得与其受制于人,不如自立门户。王五觉得此时时机成熟,征得李素心的同意后,光绪三年,王五利用自己的积蓄及丈人李凤岗的资助,在北京半壁街租了一处铺子,将镖局取名为顺源镖局。王五雇了一些趟子手及习武镖师,便张罗了起来。

  顺源镖局坐南朝北,分为前院、后院和西跨院三个院落,其中前院是仓房、车棚和马厩;后院是内柜房、存镖房,乃镖师练功习武、起居用餐之地;西跨院是镖师的住房,房屋多达五十多间。

  顺源镖局开业之后,王五努力经营,十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王五出居庸关、越八达岭、纵览燕山群峰,踏遍了热河、张家口、绥远、包头的山山水水,并深入到蒙古高原的腹地,远赴广东上海等地,十几年的走镖生涯,王五由一个习武少年变成了一位而立之年的汉子,而且多年的江湖经验更使他成为了一名老成练达、胆略过人的镖师。

  顺源镖局活动范围广,北自山海关,南到江苏淮安市清江浦。他规范从业,合理收费,德义高尚,生意十分红火,在京师一带颇有威名。

  且说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后,帝国主义加紧了对中国的侵略,清政府一味妥协投降,中华民族危机日益加深。

  京师的朝堂之上,光绪帝苦闷不已,心急如焚道:“老祖宗留下的大好河山,就这么拱手送给洋人,朕有何脸面面对天下百姓和列祖列宗。如今,尔等又要逼朕割地赔款,朕万不能做这个千古罪人,为后世所唾骂!”

  “禀皇上,老佛爷还在等着奴才回话呢。皇上赶快作决定吧!”李莲英道。

  乾清宫大殿之上,群臣皆站立难安,一言不发。

  “尔等倒是开言啊,平日里多般数落朕的不是,说朕不理国事,如今国家有难,尔等却一个个缄口不言,全成哑巴了吗?”光绪帝怒道。

  片刻,端王上前一步道:“回禀皇上,臣等上不能为国解忧,下不能抚恤百姓,着实惭愧不已。西洋人仰仗武力,不断逼迫朝廷割地赔款,国之根本已伤,大清亡殆矣!”

  “端王这般说辞,是觉得朝廷不该同洋人议和吗?”李鸿章道。

  “李大人,正所谓事正则理正,理正则心正,同洋人议和,表面上可以平息事态,实则是纵虎为患。”端王义正词严道。

  “端王此言实乃谬论,如今洋人强大,我大清若不议和,岂不是会祸国殃民,洋人所占之地对我泱泱大清来说不及万分之一,索赔钱财也不过是我大清几月的税银,如此却能换来我百姓安宁、天朝太平,既如此,又何必在乎那点儿银子和土地呢?”肃王善耆上前争辩道。

  “二位不必争吵,安御史素来忠义,且其历代先祖皆为我大清史官,朕想听听他的意见。”光绪帝道。

  “皇上,以微臣看来,割地赔款之事不妥,西方列强强大,确实不假,但是若想打败我泱泱大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朝廷若是一味示弱,割地赔款,反而会使洋人更加嚣张,得寸进尺,长此以往,必会使得我大清国力空虚,不战自败。皇上圣明,还望严惩误国者。”御史安维峻说罢,众臣惊惧不已。

  只见他顿了顿,接着道:“当今世界,弱肉强食,西方列强有许多先进的武器和技术,我大清朝只有通过自上而下的变法,学习西方,不断强大,方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安御史,你三番五次鼓动圣上变法,是何居心?变法不是没有实施过,那些洋务派,老佛爷何尝没有极力支持,可到头来,还是吃了败仗,还不是得给洋人割地赔款。洋人不过就是贪恋我大清地大物博,一时好奇,想饱饱眼福而已,看把你们一个个都吓成这副模样!”李莲英道。

  “李大人此言差矣,洋人今日割我一块地,明日就会占我一座城,如此下去,祖宗留下的东西岂不是都得拱手送给洋人?皇上圣明,还望皇上严惩误国者,自古后宫及宦官不得干政,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还望皇上能重振朝纲,为我大清数千万百姓作主啊!”安维峻道。

  “好了,安御史,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你等也不要相互攻讦了。还是议一下当前该如何应对洋人的割地赔款吧!”光绪帝道。

  安维峻见未能参倒李莲英,情知大祸不远矣,光绪帝的问话,他已无心去应对了。

  次日,慈禧太后便下了懿旨,道御史安维峻妖言乱政,陷害忠良,着发配北疆,革职戍边。

  肃王府上,太监总管李莲英和肃王善耆正在商议。

  “这几日老佛爷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全是教那帮嚷嚷着反对给洋人割地赔款的大臣们闹的。对付洋人只能既供着他们,又哄着他们,这样老祖宗的江山才能万年不倒。相反,如果逼急了,他们若是打进北京城来,我等哪里会有好日子过!”李莲英妖声妖气道。

  “还是李公公深谋远虑。想我大清地大物博,岂会在乎那些已经教人占去的那丁点儿土地。洋务派花了朝廷那么多钱,打起仗来还是处处落于下风,你若是真刀真枪地和洋人打,就得打赢是吧。现如今与洋人撕破了脸,反倒吃了败仗,你说割地赔款不是得愈来愈多嘛。这帮人硬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看来这大清是要毁在咱自己人手上!”肃王善耆道。

  “当下之计,是将那些反对割地赔款的人除掉,杀鸡儆猴,这样朝堂之上,也就不敢再有人兴风作浪了!”李莲英道。

  “李公公的意思是……”肃王善耆在李莲英身旁耳语道。

  “不错,不过不是仅对安维峻一人,而是在半道中对其全家下手,如此一来,咱家倒要看看朝廷之中还有谁敢和你我作对!”李莲英道。

  “安维峻世代为我大清史官,老佛爷怕是不会同意处死他的!”肃王善耆道。

  “老佛爷那边咱家自会应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哼!”李莲英怒道。

  且说顺源镖局的练武场内,王五正在给镖师们教授六合拳法,一个趟子手突然来报:“禀报五爷,御史安维峻谏言皇上不可割地赔款,要求严惩李莲英等误国者,不料惹怒了西太后,被贬斥戍边,如今江湖上传言太监总管李莲英欲派出大内高手,半道上杀了安维峻全家老小,进而警示那些反对割地赔款者!”

  “真是岂有此理,西宫老妖屡屡垂帘听政,如今朝堂之上,唯一一个敢于讲真话的史官,她都不放过,日后这泱泱大清,岂不是要毁于她一人之手?!”王五气愤道。

  “五爷,如今江湖上不少仁人志士欲保护安御史出玉门关,但是那些大内高手武功高强,武林中人十分畏惧,都没把握能确保万无一失,皆不敢明目张胆地保护安御史全家老小!”那个趟子手道。

  “哈哈哈,真是可笑,我大清朝如此多的武士,岂有无一人愿保护忠臣之理?我这就带人去护送安御史全家老小出玉门关!”王五道。

  “五师哥,你不可逞一时之勇和朝廷作对,得罪太监总管李莲英还有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日后我们如何在京师立足啊!”李素心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慌忙步入练武场,对王五道。

  王五一看李素心担忧的神情,知她牵挂自己,便安慰道:“素心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从京师到大漠的玉门关,江湖上不少绿林好汉都久闻大刀王五之名,再说武林中人皆知李莲英为误国奸佞,人人得而诛之,王五秘密联系了几位江湖中人,与他们商议在关内的凌云客栈会合,由此王五只带了一名随从,跟着两名差役在安府接了安维峻全家老小后,便向玉门关进发。

  京师之中,众臣不敢明目张胆地为安御史送别,皆在京师几里外之地结队为安御史道别。

  “安某为国而遭受贬斥,虽死而无憾,今日众人为安某道别,实则为大清国道别,西宫妖后谋国篡政,朝堂之上,一帮附庸之辈卖国求荣,我大清危矣,内忧外患,国将不国!”御史安维峻对众人道。

  众人闻言,皆泣不成声。

  一旁的王五忙对众臣道:“几位大人能来为安大人送行,草民着实感慨良多。想安御史铮铮铁骨,为朝廷操碎了心,此番竟然受到朝廷的不公对待,是多么令人寒心啊。更为可恨的是,太监李莲英竟然想加害安御史,草民这才自发前来护送安御史,与安御史在此种情况下相识,着实让人感慨啊。几位大人放心,我王五以身家性命担保,必会将安御史平安送达。几位大人,若是真的为安御史鸣不平的话,不妨多将心思放在朝堂之上,如此我等百姓必会感恩戴德。”

  王五的一番说辞,不由让几位大人涕泪交加,一旁的安维峻更是涕泪横流。安维峻与众位大臣耳语一阵,方才随着王五一同出发。

  大内太监总管李莲英听说顺源镖局的总镖头大刀王五无偿护送御史安维峻全家老小去玉门关,气愤不已,叫骂道:“一个京师之内开镖局的,居然敢和我朝廷太监总管作对,真是岂有此理!”

  正当此时,一个仆人前来报道:“禀报李公公,步军统领肃王特派几位江湖高手前来襄助!”

  李莲英一看,见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模样周正,女的花容月貌。

  那男子见了李莲英,拜道:“在下陆少南,原是大刀王五的二师兄,押送三足金蟾时因王五而颜面尽失;这位是前沧州武林盟主华成功的女儿华雪晴,同王五有杀父之仇。我二人皆受步军统领肃王的推荐,特来为李公公效命!”

  “哈哈哈,原来二位是和王五有冤有仇之人,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有你二人相助,定让他王五有去无回!”

  李莲英遂让陆少南及华雪晴同一路大内高手向着玉门关出发,暗中又从长白山加调一路弓箭手尾随其后,他则向老佛爷告假几日,亲自坐镇指挥。

  且说大漠之中,流沙满天飞,苍白的大漠无穷无尽,时而会有骆驼客结队经过,但是大漠风沙很快又掩盖了他们的痕迹,一切又都显得如此平静。

  “吧嗒,吧嗒”骆驼的蹄音声声渐远,晌午已过,王五正带着安御史一行加紧赶路,以便在天黑之前,找个歇息之地。

  “我们已经赶了三天的路,这里距离玉门关的老爷堡不远,那里有家凌云客栈,我们已与江湖朋友商定,在那里汇合,正好也可以去那里歇息一晚!”王五摊开地图道。

  “这风是从西边吹来的,越来越大了,恐怕要起大风了,大漠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沙暴一旦刮起来,遮天蔽日,让人难辨东西,稍有不慎就会被流沙掩埋。我们不如原地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早点儿赶路,到了凌云客栈就万事大吉了!”一名差役曾在边关当过兵,对着众人说道。

  “这位差役大哥经验丰富,我们大家都听你的!”王五道。

  王五将水及所带的干粮发给众人,众人吃饱喝足之后,照着有些模糊铜黄的太阳影子,向着玉门关的老爷堡奔去。

  玉门关老爷堡的凌云客栈外,风轮转动,尘沙飞扬,凌云客栈的白色旗子在迎风摆动,摇曳劲舞。

  凌云客栈是茫茫大漠之中唯一的客栈,这里虽人烟稀少,但由于地处交通要道,因此有不少往来商贩在此处落脚,由此生意并未冷清。凌云客栈虽只是一座两层小楼,然久经风沙洗礼,却异常坚固。

  王五一阵奔波,带着众人进了客栈。

  “这几位客官看上去风尘仆仆,打哪儿来,往何处去啊?”凌云客栈的掌柜柳残阳上前打问道。

  “尘世如海,来去漂浮,兄台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王五道。

  “哈哈哈,这位兄台果然语出不凡,我看必定是做大事的人。几位楼上请!”柳残阳道。

  王五带头前行,见客栈之内宾客满座,大内高手和前来襄助安御史的江湖中人皆在客栈里落了脚,双方顿时呈剑拔弩张之势。

  原来王五的几位江湖朋友自接到王五的书信之后,便早早来到此处落脚,而当他们到来之时,却发现大内高手早已到达此地,几位江湖朋友脾气火爆,再加上客栈地处沙漠,无甚乐趣,所以难免会与大内高手产生摩擦。

  夜色即将变暗,客栈外面狂风四起,砂砾击打着客栈窗户上的羊皮纸,王五将安御史和两名差役安顿好之后,吩咐随从下楼暗中察看大内高手的动静。

  王五一路颠簸,安顿好安御史一家的食宿之后,正在客房内歇息,那名随从上楼向王五禀报道:“五爷,他们那帮人鬼鬼祟祟的,似在计划着什么,说不定他们会趁我们立足未稳,今日就展开行动。”

  “大漠天气如此恶劣,一时半会儿,我们谁也走不了。我以为他们车马劳顿,定会休息几日再动手,如今他们人多,我们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你马上去告诉那几位江湖上的兄弟,让他们今夜多留心些,以防不测!”王五对那名随从道。

  “五爷您放心,江湖上的那几位弟兄也不是泛泛之辈,听说他们早已来到了此地,准备接应咱们。大内高手的阴谋,他们似乎早已察觉,都在暗中观察那些大内高手的动静呢!”那名随从道。

  “这便好,我们在明处,大内高手在暗处,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来个偷梁换柱,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让他们有来无回!”王五思索道。

  “五爷,您的意思是?”那名随从不解,疑惑地问道。

  “我们将安御史的一家人和那几位江湖弟兄掉包,让他们蒙着面,藏在安御史的房中,守株待兔;我等则将安御史转移,让他们扑个空。”王五附耳对那名随从道,“你马上去通知他们,让他们改变策略,务必照我的安排行事!”

  “五爷,我明白了!”那名随从道。

  夜深人静,大漠之中,风沙不断,一片漆黑。

  灯光如豆,为首的一位大内高手将陆少南和华雪晴以及手下聚齐,正在客栈内布置行动任务。

  “他们的人马现在分为两拨,我们也分成两拨,一拨人马负责缠住大刀王五,一拨人马负责除掉安维峻全家老小,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们无法向李公公交代!”为首的大内高手顿了顿,又补充道,“王五惯使一把青龙偃月刀,享誉江湖,我们让陆大侠和华女侠领着两位弟兄前去对付。记住,如果不能斩杀王五,只需纠缠他即可;其余的人跟我一起杀向安维峻的客房,势必要斩杀安维峻!”

  “是,谨遵大人之命!”大内高手们附和道。

  暗夜如漆,风动大漠。

  凌云客栈之中,黑影蹿动,不时有刀光掠过,有如飞鸿。

  陆少南同华雪晴带着两位大内高手前行,闯入了王五的客房,见王五并未歇息,手执大刀站在床榻旁边,陆少南便飞身一剑刺了过去,待他细看之时,发觉刺中的竟是一个稻草人,哪里有王五的身影。

  “我们中计了!”陆少南一看情形不对,大喊一声,收剑方欲退出,却见客栈的房门已经关上,几人退闪不及。

  在王五房内守株待兔的江湖中人,见贼人已经中计,便同他们厮杀起来。

  这厢陆少南等人扑了个空,那厢大内高手们在安御史的房内也栽了跟头。大内高手闯进安御史房间之时,王五等人早就在那里守候,两拨人碰了个照面,遂不由分说地打杀起来。

  一番厮杀之后,领头的大内高手道:“好一个大刀王五,险些中了你的奸计,今日定要和你一决生死!”

  “看刀,一群无耻小儿,安御史已经被贬斥戍边,你们这些人竟然还不肯放过他,竟然想加害安御史全家,真是岂有此理!”王五骂道。

  “大刀王五,你我一个在朝,一个在野,按理说应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竟敢阻挠我大内高手执行公务,眼里可有朝廷吗?”一名大内高手道。

  “你们一般佞臣小人,竟然还有胆和我提朝廷二字。你们甘当佞臣的走狗,多少忠臣良将死于你们之手,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日我王五定要剿灭你们这些朝廷走狗,以祭我大清忠臣良将在天之灵!”王五怒道。

  “王五,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为首的大内高手说罢,一声令下,十余名大内高手一齐攻向王五。

  王五不慌不忙,从容应对。

  那些大内高手个个立功心切,自恃武功高强,丝毫没将王五放在眼里。王五步步紧逼,反而使得那些大内高手自乱阵脚。

  一名大内高手躲闪不及,被王五强劲的刀锋所伤,倒地不起,当下毙命。

  正当此时,陆少南、华雪晴以及两名大内高手被王五安排的江湖高手五花大绑带到阵前,两名大内高手满脸郁色,不断地告饶,陆少南和华雪晴本就高傲,此番又着了王五的道儿,自是羞愤难当,不愿正视王五。

  此时,王五显然占据了有利局面,但看到曾与自己一同习武、走镖的二师兄投靠太监总管李莲英,竟想加害自己,因念及昔日师兄弟情谊,心中不免一阵痛楚。

  正当此时,却见一名大内高手来报,附耳对为首的大内高手道:“李公公吩咐,他的神骑箭队明日一早便会赶到,公公让我们务必不要打草惊蛇。”

  为首的大内高手忙抱拳道:“几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丢了一位兄弟,我等寻人之时走错了房间,打扰了几位的清净,还望大刀王五及几位英雄万勿见怪!”

  王五唯恐是贼人的托辞,心想既已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此刻安御史的周全才是最重要的,如若贼人故意在此牵制住自己,那么安御史的安危由谁来负责呢?念及此,王五忙命手下的弟兄给陆少南等人松绑,而后带着弟兄回了客房。

  经过一夜的休息,次日一早,王五带领众人收拾好行李,正欲下楼,却见楼下已被大内高手挡了道,陆少南及华雪晴二人亦在列。

  “哎哟,几位客官,这么急着走啊,莫不是小店的招待不周?”凌云客栈的老板娘花间笑见王五等人皆带着包袱,正准备离开客栈,忙打问道。

  “昨日闹腾了一晚上,打搅店家了!”王五客气道。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花间笑的丈夫柳残阳上前道。

  “还是掌柜说得好。这茫茫大漠,人烟稀少,我等有幸在此相识,也是缘分啊!今日一早,我便让店家为大家准备好了可口的叉烧包,借此向大家赔个不是,希望几位万莫推辞!”为首的大内高手道。

  “哈哈哈,来,各位兄弟,一人一个,吃饱了好赶路!”花间笑一边端着热气腾腾的叉烧包,一边笑呵呵道。

  王五行走江湖多年,老辣有余,见几人没来由地示好,便知定是有什么阴谋,正要阻拦,却见两名差役饥饿难耐,忙顺手拿了两个包子,塞进嘴里。

  “包子有毒,千万别吃!”王五大喊一声,两名差役却已经倒地不起。

  王五忙命手下的兄弟将两名差役扶到一旁,心想,眼下凌云客栈的掌柜花间笑和柳残阳必然已经被大内高手买通,可是若想出关,必须由他们指路,否则便会迷失在茫茫大漠之中。

  王五摸了摸身上皱巴的银袋,心想已是无法用钱财问路了,准备用道义感化二人,便道:“掌柜的,这京城之中,最近出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吗?御史安大人上书谏言严惩李莲英等一帮误国者,岂料反被老佛爷贬斥戍边,如今李莲英密令爪牙欲杀害安大人全家,斩草除根,你若是还有一丝良心,就不该助纣为虐。眼下,我正护送着安御史一家准备出玉门关,奈何风沙阻道,在下想若是没个熟悉此地地形的人指路,我等断难成事,不知女侠可否相助?”

  “一派胡言,安维峻卖国求荣,反倒陷害我们李中堂李大人,掌柜的,你可千万别被他们的谣言所惑啊!”为首的大内高手道。

  “你口中的李中堂李大人是何许人也?”二人问道。

  “当朝太监总管李莲英!”王五道。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哪个李大人,原来就是吃人不吐骨头、作恶多端的李莲英,我花间笑还有柳残阳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为首的大内高手怒道:“掌柜的,你可收了我们的银两,俗话说,拿人钱财,予人消灾,这个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狗娘养的,还好意思跟我提银票的事情,你们搜刮的民脂民膏还少吗?”花间笑道。

  “既然你们知道我等乃是朝廷李公公所派人马,还敢这么放肆,真是胆大包天!”为首的大内高手道。

  “十二年前,李莲英觊觎我恩师的镖局,为了抢占地盘,杀害了我恩师火轮王于平阳,那日,我师兄妹二人出外行镖才免于此难。待我二人回到镖局时,师父已经离世,镖局已经易主,我二人不得不离开京师,一路奔波,方才在这玉门关落脚,开了这间凌云客栈。我二人自小受师父恩惠,日日夜夜都想着能为师父报仇雪恨,没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日定要取你等的狗命,祭奠家师在天之灵!”花间笑道。

  “师父,你在天之灵,定要保护徒儿为你报仇啊!”柳残阳道。

  “哈哈哈,原来是两个逃难的师兄妹,正好可以将你们一起捉拿归案,让李公公睡个安稳觉!”为首的大内高手道。

  王五见他二人同李莲英有血海深仇,暗道:这下有花间笑和柳残阳相助,离开此地怕是容易得多了。

  “当前外辱内患并起,太监总管李莲英在老佛爷面前屡进谗言,陷害朝廷忠良,大肆诛杀朝廷命官,将大清江山搞得乌烟瘴气!”一旁的安维峻见他二人尚且明是非,便对他二人说道。

  花间笑闻言,怒气冲天,挥动着一把宛似软剑的蛇皮鞭杀将过去,柳残阳随手执一张板凳,杀入其中。

  王五等人见状,也同大内高手们厮杀起来。

  为首的大内高手虽说精于算计,但也未曾想到凌云客栈的掌柜会突然加入战阵,与自己为敌,见抵挡不住,便对华雪晴道:“华女侠,在下掩护你,你速去向李公公求援!”

  “你小心点儿!”陆少南见华雪晴正欲去求救,深恐华雪晴受伤,关心道。

  华雪晴见情况十万火急,借着大内高手们的掩护,飞身来到客栈之外,骑了头骆驼,向着关内奔去。

  且说李莲英自下达杀害安维峻的命令之后,悉心计划,将大内高手布置到距离玉门关不远处的客栈之后,便亲自率领神骑箭队一路奔波,这日才到达距离凌云客栈几里外的地方。李莲英听手下禀报说有人骑着骆驼奔来,以为是王五派来的人马,便向神骑箭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茫茫的风沙之中,箭如雨落,华雪晴骑在骆驼之上,虽身中数箭,仍然挣扎着挥手示意。奈何箭矢茫茫,华雪晴顷刻口吐鲜血,摇摇欲坠。

  李莲英见来人几无反抗之力,这才用望远镜细看,脸上露出一丝奸笑,对神骑箭队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凌云客栈,大刀王五和安维峻就在里面,尔等务必杀他个片甲不留!”

  “谨遵李大人之命!”神骑箭队成员齐声道。

  且说凌云客栈之内大内高手同王五等杀得不可开交,闻听到有马蹄声传来,心想必是李公公的救兵已到,便亢奋万分,个个不要命地拼杀。

  “弟兄们,李大人的神骑箭队已到,我们和他们拼了!”为首的大内高手道。

  李莲英的神骑箭队日趋逼近,在远处有若黑云压阵,一根根箭临空而来,射向凌云客栈之中。

  凌云客栈内,狼狈不堪,桌椅、陈设全被打翻在地,不时有箭矢的破空声,王五等人同大内高手仍在角力拼杀,客栈内尸体堆积,不时传来阵阵哀号声。

  “杀了这群狗娘养的!”花间笑突然身中一箭,只见她奋力一把拔出箭矢,冲着大内高手喊道。

  柳残阳见花间笑受伤,心疼不已,温言道:“娘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一定要给师父报仇!”花间笑道。

  “嗯!”柳残阳眉头一点,亮出飞刀,嗖的一下,击中了一名大内高手的喉部,那名大内高手瞬间毙命。

  王五等人也是久经战阵的高手,虽说一边要躲避箭矢,然他手执青龙偃月刀一阵狂劈,箭矢纷纷变道,射向大内高手。

  大内高手在客栈内已是占不到半点儿便宜,他们的头儿已被花间笑的皮鞭所伤,已经奄奄一息,余下几人又被箭矢射中,不能动弹,幸存的几人听到了马叫声,欢喜异常,嚷嚷着向客栈外面冲去,岂知外面箭如雨至,布满客栈之外。

  乱箭之中,几名先前冲出客栈的大内高手已然倒下,余下几人见情势不妙,便在一旁找了布袋,蒙在头上,钻入沙地之中。待神骑箭队一轮袭过,他们方露出头,哭喊着跑向李莲英的马车。

  “你们还剩几人?”李莲英问道。

  “回禀大人,来时二十二人,如今只剩下三人,其余皆被杀害!”一名大内高手回道。

  “一个王五,不过是草莽野人,就杀害了我这么多的爱将,看我如何收拾你!”李莲英气愤道,见肃王所荐的二人只剩下了陆少南一人,又想起陆少南同王五乃是师兄弟,便道:“你贵为王五的师兄与他师出同门,竟然败在他手下,更为可恨的是,你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当初肃王向咱家推荐你的时候,你竟然信誓旦旦地说必能助我成事,此番害咱家折了这么多人马,还有何面目来见我!”言毕,李莲英从侍从身上抽出长剑,一剑将陆少南刺倒在地。可怜玉树临风的陆少南,就此殒命。

  众人见状,皆惊惧不已。

  “让神骑箭队包围凌云客栈,不可放走一人!”李莲英道。

  “是!”为首的一人领命道。

  神骑箭队成员个个拉弓放箭,数百人围着凌云客栈一轮又一轮射杀,箭如雨落。王五等人无奈困于客栈之内,不敢向客栈外挪动分毫。躲闪之时,安御史的两个孩子脚不幸被木板卡住,动弹不得。安御史见状,连忙过去施救,孰料刀箭无情,几支箭矢朝两个孩子射来,安御史遂上前一挡,身中数箭,倒地不起。

  王五见状,连忙冲到安御史身边,悲道:“安御史啊,我等历尽艰险护送你,眼看就要出关了,岂料会落得这般结局!”

  “生死有命,王五,你不必管我,烦劳你定要把我的两个孩子送出关去!”安御史说罢,含恨而亡。

  御史夫人见丈夫离去,一头撞在了门柱之上,其时鲜血如注,当场殒命。

  两个孩子抱着父母的尸首痛哭不已,王五命人将两个孩子装入竹篓中,方便出走。

  跟随王五一道前来玉门关护送的江湖中人见安御史夫妇死去,皆嗟叹不已,愈发愤怒。

  “李莲英调遣的神骑箭队仗着有利地势,不断向客栈放箭,客栈本就狭小,我等根本无力抵挡,他们一定会趁势攻进来的!”一位江湖弟兄道。

  “不错,他们的坐骑体健,速度极快,即使我们侥幸离开客栈,也会被骑兵追杀。为今之计,唯有先将这一股箭队灭掉,否则我们必会亡命于此。”王五道。

  花间笑见客栈内箭矢密布,各式桌椅已被损坏,咬牙道:“我二人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客栈,不料今日竟被这阉狗糟蹋殆尽,老娘发誓定让阉狗有来无回!”

  柳残阳想起自己和师妹的遭遇,自是悲愤万分。他二人本是师兄妹,在落难时,共渡患难,这才结为夫妇。

  “师兄可曾记得师父教我们的火轮战术?我们将这些木头及麻布还有铁丝做成一个木轮,浇上麻油,等风向一转,我们就将木轮推出去,然后凌空射出火箭,点燃木轮,烧死这群王八蛋!”花间笑道。

  柳残阳闻听花间笑之言,方想起师父曾教过他们兄妹二人的火轮战术,便惊喜道:“师妹此法甚妙!”

  王五等人闻言,忙相助二人,不一会儿工夫,便做好了好几个木轮。

  神骑箭队的骑兵围着凌云客栈不断地拉弓放箭,饶是他们占据如此有利的局面,李莲英也不敢贸然命令手下全部冲进客栈里,只在外围不断地放箭消耗对方的体力。

  忽然,花间笑指着客栈外的旗杆道:“师兄,风向变了!”

  “真是天助我也!只是仓促之间,由于取材不足,我等制成的木轮太过沉重,需一位大力士将其抛向那些骑兵!”柳残阳道。

  “我来!”王五道。

  只见王五使出全身力气将木轮抛了出去,木轮抛至半空中,柳残阳取出早已备好的火箭射中木轮中心。“噗”的一声,燃烧的木轮滚入了骑兵当中。王五等人见此法奏效,便照着葫芦画瓢,又抛出几个木轮,火势随风弥漫,那些骑兵顷刻间便死伤过半。

  “尔等居然敢火烧我的神骑箭队,真是无法无天!”李莲英见骑兵被火烧得七零八落,气急败坏地骂道。

  “李公公,如今我等就要大难临头了。此番风向对我等不利,我等还是快撤吧,否则定会困于这大火之中。”一名大内高手劝道。

  “李大人,我们快撤吧,要是大刀王五带着人马反攻,到时候我等恐怕就难以活着离开这里了!”一名负伤的大内高手也上前劝道。

  李莲英忙同剩下的三名大内高手及残余的骑兵仓皇逃去。

  “五爷,那些神骑箭队几尽全军覆没,不如我们乘胜追击,杀了万恶不赦的李莲英!”一位弟兄透过客栈的缝隙见李莲英仓皇逃离,对王五道。

  “穷寇莫追,我等能够逃离陷阱,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了。李莲英位高权重,他一路上定有人马前来接应,若是我等在追杀的途中中了埋伏可怎么办,纵使我等仗着武力高强勉力一战,可万一伤了御史的孩子们,我等如何对得起含恨而终的安御史啊。眼下,我等先帮着花掌柜料理一下,然后迅速将御史的孩子送出关外吧!”王五道。

  王五将死去的大内高手及华雪晴和陆少南的尸体埋在大漠之中,拜祭了一番,而后吩咐众人帮着花间笑整理废墟,次日一早便带着江湖弟兄们护送安御史的孩子,打马而去,一路奔波,终于完成了此行的使命。

  中日甲午战争,清政府惨败,签订了继《南京条约》之后的又一个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国人义愤填膺。

  王五自护送安御史一行之后,名声愈来愈响,他痛定思痛,眼下危难之时,定要为国家做出些什么方可心安。于是,他在香厂路筹开学堂街,招取有志青年入学。

  “大刀王五开学堂街,想学武的青年快去报名参加!”顺源镖局的趟子手们在京师的大街小巷呼喊着。

  王五开办学堂街,京师各路江湖好汉、各大镖局、以及京师之中北方五路镖师中的胡致挺、胡七、刘广德、吴明远、戚文忠也前来祝贺。

  “没想到今日北方五路镖师齐聚京师,各位如此赏脸,真乃我王五之福!”王五迎接道。

  “大刀王五,爱国为民,令人佩服!”刘广德道。

  “江湖之中,做镖师者,能有如此大义,唯大刀王五一人也!”胡致挺道。

  “诸位,过奖了,我王五实在不敢当!”王五道。

  “哈哈哈,五爷不必谦虚,我来向你引见一人。此人乃是当世豪杰、青年才俊谭嗣同!”胡致挺道。

  只见一位身形偏瘦、衣袂翩翩的公子站出来拱手对大刀王五道:“谭嗣同拜见王五爷!”

  “果然是青年才俊,我早就闻听京师之中流传着你的诗作‘策我马,业我裳,天风终古吹琅琅!何当直上昆仑巅,旷观天下名山万迭来苍茫!’今日有缘一见,兄弟果然气宇不凡啊!”王五道。

  “在下坚信‘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由此专门来拜访王五爷!”谭嗣同笑道。

  “复生自幼苦读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典籍,也喜欢结交五湖四海中的豪杰之士。”胡致挺道。

  “王五草莽野人,算不得什么豪杰之士!”王五谦道。

  “哈哈哈,大刀王五,京师名侠,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我带复生前来,就是想圆他拜师学武的愿望!”胡致挺道。

  “我王五在此开学堂街,就是想让天下有志青年习武,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今日若能收复生为徒,实乃三生有幸!”王五欢喜道。

  “弟子谭嗣同在此叩拜王五爷!”谭嗣同连忙施礼道。

  “你我意气相投,王五不敢受此大礼,不若就以兄弟相称,久闻复生博览群书,并致力于自然科学,鄙视科举,喜好经学。王五一介武夫,兄弟乃国家栋梁,胸怀天下,王五不敢居上!”王五道。

  “大刀王五名满京师,此次以武救国,开堂授艺,谭某十分钦佩!”谭嗣同道。

  两人相辞不下,因王五年龄较长,谭嗣同只得称呼王五为五哥,王五称呼谭嗣同为义弟。

  谭嗣同一面同京师之中的维新派的人讨论变法,一面在王五开办的学堂练习武功。王五一有时间便指点谭嗣同武艺,二人食则同桌,寝则同席,谭嗣同每每向王五详述救国之志,王五深表认同,二人常常秉烛夜谈,相处甚是融洽。

  且说一日,王五同谭嗣同正在镖局内谈话,却见一位镖师来报:“禀报王五爷,门外有几位官人求见谭大人及您!”

  “他们可是康有为、梁启超、唐才常、翁同龢大人?赶快请进,五哥,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这几位大人与我意气相投,私交甚笃,我等在思想上互相交流,互相砥砺,都主张维新变法,富民强国!”谭嗣同道。

  不消片刻,康有为等人便进了顺源镖局。

  “我等到处寻找复生,没想到你会有如此闲情逸致,独自一人在京师名侠大刀王五的镖局里习武!”唐才常道。

  “男子汉脚踩大地,手撑青天,能文能武,方可成大事!”谭嗣同道。

  “复生果然是青年才俊,如此年轻,便努力提倡新学,呼号变法,并在家乡组织算学社,同时在南台书院设立史学、掌故、舆地等新式课程,可谓开湖南全省维新之风气!”翁同龢道。

  “学生不免有些年少轻狂,为人处事失了分寸,还望老师万莫计较。我来向大家引见一下,这位便是名满京师的大刀王五!”谭嗣同道。

  “幸会,幸会,久闻大刀王五侠义为先,护送安御史、在香厂开学堂街诸事,三岁孩童皆能出口成诵,如此爱国义举,着实令人钦佩啊!”梁启超拱手道。

  “大家不必客气,如蒙各位不弃,可将我顺源镖局当作几位的行驿,以便大家往来议事。王五一介武夫,如若各位大人有用得着王五的地方,请尽管吩咐!”王五道。

  谭嗣同将维新派人士带到顺源镖局后,众人高谈阔论。

  “有一天,我行进在陕甘道上,那一年黄河下游闹水灾,山东、河南二地的灾民,携儿带女,成群结队地往西北逃荒。我问灾民到什么地方去,灾民们回答说:‘到有荒地的地方开荒去’。我又问:‘是你们自己要去吗?’灾民们回答说:‘故乡已是汪洋一片,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还能留恋吗?’”谭嗣同满怀深情地讲道。

  “复生所言不差,清廷不顾百姓死活,苛捐重税,大肆盘剥,清廷的很多做法极不合理,亟需改良!”梁启超道。

  “在下曾研读康有为的《大同书》,书中描绘了人世间的种种苦难,提出大同社会将是无私产、无阶级、人人相亲、人人平等的人间乐园,这种愿望虽说短时间内难以达成,但是令多少人心生向往啊!”谭嗣同道。

  “复生的思想同康先生不谋而合,当前我大清必须通过改良变法,方可图强。如今康先生虽然高中进士,授工部主事,但他却不去赴任,他打算在京师组织强学会,每三天举行一次例会,讨论‘中国自强之学’!”梁启超道。

  “我闻听康先生、梁先生等人在京师出版《中外纪闻》,鼓励变法,组织强学会。我认为中国之自强,需文武皆重,文须唤起民心,武则强民之身,通过变法,然后方可实现中国之真正崛起!”

  众人遂击掌叫好,正是在那个满座高朋、纵论时事的镖局院子里,王五完成了从武夫向仁人志士的转换,为国为民之心在他心中澎湃不已。

  纵论时事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谭嗣同自接到父亲的文书后,便向王五告辞说要前往南京为官。自谭嗣同走后,王五的心思便全放在了武馆上。

  京师之中,杨露禅的太极拳和董海川的八卦掌广为流传,其时太极拳和八卦掌的宗师已经仙去,王五正琢磨着如何将功夫传授给学徒,便约了京师八卦掌的掌门尹福,在醉香酒楼相谈在学堂街给学生教授八卦掌之事。

  醉香酒楼的一间雅间里,王五斟满酒杯,道:“先师董海川独创八卦掌,威震京师,如今已然在民间盛行!”

  “闻听王五爷曾受杨露禅宗师亲传,幸会幸会,同为京师武林的两大宗派,董海川的八卦掌、杨露禅的太极拳,能够为众人所学,乃是先师所愿!”尹福道。

  “先师祖太极宗师杨露禅以能避强制硬之力见长,柔中寓刚,绵里藏针,人称‘治绵拳’,在京师任旗营武术教习,名震朝野,素有‘杨无敌’之称。”王五道。

  “先师耗尽毕生心血,独创八卦掌。八卦掌,走为先,收即放,去即还,变转虚实步中参。”尹福侃侃而谈道。

  两人正在醉香酒楼品论功夫,九门提督府的管带带着几个人犯,正偕同官兵在醉香酒楼搜查。

  “店家,让酒楼上吃饭的客人全都滚下来,就说九门提督府要查人!”姓武的管带上前冲店家喊道。

  “这位官爷,要是在平日,我便应允了您,可今日,这楼上坐了位大人物,小人开罪不起!”醉香酒楼的店家道。

  “何方人物,居然敢挡我九门提督府的人抓人,你看看这些人就是和朝廷作对的下场。”武管带指着一群被押解的犯人道。

  “官爷息怒,此人乃是顺源镖局的总镖头大刀王五,王五爷正在和一位江湖大侠谈事呢!”店家答道。

  “大刀王五,怎么他偏偏在这里。”武管带迟疑了一下,不敢上前,正寻思着如何回去给九门提督大人交差。

  那些被押解的犯人听说大刀王五恰在楼上,大喊道:“王五爷,快来救救我们啊!”

  王五忙向楼下一看,见所抓的一干人似曾相识,细看之下,见他们一身镖局趟子手的装扮,便对八卦掌掌门尹福道:“尹掌门,失陪一下,楼下好像有位朋友犯了点儿事,今日就先谈到这里吧,日后再叙!”

  “王五爷请便!”尹福道。

  王五情知事情紧急,便连忙下了楼,见九门提督府的两位管带正同醉香酒楼的店家争执,便咳嗽了几声。

  店家见王五下得楼来,支支吾吾道:“王五爷,您可算下楼了,几位官爷正要上去……”

  “五爷您走镖回来了!”姓文的管带见王五下楼来,上前寒暄道。

  “文管带,这是怎么回事?”王五道。

  “王五爷,我等受九门提督刚毅大人之命,在此抓捕要犯!”武管带道。

  “要犯?我怎么没听说过此事?站在你面前的可都是老实本分走镖的弟兄,文官带,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王五道。

  “他们这些人去河北参加义和团造反,惊动了老佛爷,如今上边要治他们的罪!”文管带道。

  “五爷,我们都是冤枉的,我们这些弟兄,只是去河北走镖,并未参加什么义和团,他们查封了我们的镖局,还到处抓胡七爷呢!”一名趟子手道。

  王五心中暗道:原来是通臂猿胡七的镖局给查了,我说这些弟兄为何这般面熟。

  “这些弟兄都在镖局里干活,为了生计,平日里在刀口上舔血,老实本分,怎么会参加什么狗屁义和团呢?”王五道。

  “带他们走!王五,你若是再敢阻拦,连你一起抓!”武管带喝道。

  “哈哈哈,我王五有名有姓,在京师有固定的营生,要抓我,也不必急在一时!”王五道。

  武管带上前欲推开王五,却见王五手轻轻一抖,将他击退到五六步之外。

  文管带知道王五功夫了得,人缘广,连忙道:“既然这些弟兄只是去走镖,看在五爷的面子上,这次就全都放了。不过镖局得查封,要不然我们没法向上边交代!”

  “这样也罢,多谢文大人从中周旋!”王五道。

  “五爷有空常来我提督衙门喝茶!”文管带说着,便和武管带领弟兄们狼狈离去。

  “多谢王五爷救命之恩,九门提督府的人手段狠毒,若真是被他们抓了去,我等必会小命不保!”一名趟子手道。

  那些趟子手及镖师都没了去处,王五便将他们带回镖局,刚进镖局,却见通臂猿胡七正在镖局正堂之上。

  “五哥,我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想在你这里避避风头!”胡七道。

  “哈哈哈,胡七弟,不必多说,你的趟子手都把一切告诉我了。你我又何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呢?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呆着,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不过,老哥就想问你一句实话,你是否真的加入了义和团?”王五道。

  “几月前,山东冠县梨园屯村民与西洋人的教堂因土地纠纷发生冲突,威县梅花拳师赵三多应村民阎书勤等人的邀请前往助威。梅花拳赵三多乃是我同门师兄,我也应邀前往!不久后,赵三多等人便在冠县蒋家庄竖起‘扶清灭洋’的旗帜‘起义’,遭到官府围剿。事情败露后,清廷严查义和团的成员,由此我的镖局也受到了牵连,方才有了今日之祸!”胡七道。

  “如今清廷软弱无能,国将不国也,我等更应该相互扶持,济弱扶倾,如此才对得起一身武艺。兄弟,你暂且在我这里委屈一阵儿了。”王五道。

  且说这日,顺源镖局的练武场之内,众人正在观看通臂猿胡七展示通臂拳。

  “好,胡七哥果然厉害!”众人喝彩不断,正当此时,却见一位镖师手里拿着一封信,步入练武场内,道:“启禀总镖头,谭嗣同大人来信了。”

  王五听说是谭嗣同的来信,连忙站起身来,道:“快点儿念给大家听听!”

  那位镖师见王五着急,便连忙打开信件,念道:“五哥及众人:自我离开五哥,甚是挂念。后转去湖南,协助湖南巡抚陈宝箴等人设立时务学堂,筹办内河轮船、开矿、修筑铁路等新政。《时务报》在上海创刊之后,迅速成为维新派宣传变法的舆论中心。今年冬,严复在天津主编《国闻报》,已成为与《时务报》齐名的在北方宣传维新变法的重要阵地。我同唐才常等人打算在湖南成立强学会,创办《湘报》,如此在全国形成宣传变法救国之风!”

  “德国强占胶州湾,法国强租广州湾,英国强租后来被成为新界的地区和威海卫,全国人心激愤,维新运动已从理论宣传转到政治实践。望五哥及众人支持变法,加入其中,复生。”

  “义弟希望我们加入维新变法当中,你们众人是否愿意?”王五问道。

  “我们听五爷的!”

  “兄弟们上刀山,下火海,全凭五爷一句话!”

  “对,兄弟们能有今天,全凭五爷的关照,五爷让我们干什么,我们二话不说!”

  “这便好!我王五虽未曾读过书,但却知道大丈夫为人处世,义字当先。义弟心怀为民报国之心,这种情怀,乃是我等所不及。我王五虽已至不惑之年,然终其一生碌碌无为鲜有建树,当此国家危亡之际,我等炎黄子孙当不遗余力地支持维新变法,如此方是大丈夫所为。”王五道。

  “五爷,我们跟定你了!”镖师中一人道。

  “不错,我等唯五爷马首是瞻。”众人齐声应答。

  王五为了响应谭嗣同维新变法,一边组织人学习维新变法的理论,一边扩招习武青年。

  德国强占胶州湾、沙俄强占旅顺与大连、法国强占广州湾……同年十二月,康有为第五次上书,陈述列强瓜分中国之危情,号召变法。次年元月,康有为上书《应诏统筹全局折》,全面提出维新变法的具体内容。

  不久,谭嗣同与杨锐、刘光弟、林旭等四人,受光绪帝召见,光绪帝授四人以四品官衔,任命他们为军机处行走,参与到新政的筹划中,时号“军机四卿”。

  维新变法开始后,以慈禧太后和荣禄为首的反对新法的旧势力,手握兵权,扬言在秋季的天津阅兵时发动兵变,废除所有新政。

  光绪帝及变法的几人皆着急万分。康有为建议光绪帝建立皇帝亲自统率的军队,改国号,迁都,奈何光绪帝手无兵权,并不能一一实施。

  光绪帝到颐和园向慈禧太后“请罪”时,慈禧太后明确表示要废掉光绪帝,并密谋由北洋总督荣禄,在天津阅兵时发动政变,废除光绪帝。

  光绪帝当日就给帝党人物杨锐发下密谕:“朕惟时局艰难,非变法不足以救中国,非去守旧衰谬之大臣,而用通达英勇之士,不能变法。而皇太后不以为然,朕屡次进谏,太后更怒。今朕位几不保,汝康有为、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等,可妥速密筹,设法相救。朕十分焦灼,不胜期望之至。特谕。”

  杨锐胆小怕事,见大势已去,将密谕扣住不传。光绪帝几日等不到回音,急不择路,连续两次召见袁世凯,提升他为兵部侍郎,让他专办练兵事宜,想以此使袁世凯感恩戴德,效忠自己。同时,光绪帝授了一道密谕给林旭,让他转告康有为等人迅速离京。

  林旭遂将密谕同时转给康有为、谭嗣同等人,康、谭等人看了密谕,十分感动,但都束手无策。

  当时在京津一带有三支武装部队驻扎,分别由袁世凯、聂士成和董福祥统领。聂士成和董福祥是荣禄的部属,袁世凯则态度模糊,但平时对变法显得颇为“热心”,且加入过康有为建立的“强学会”,三支军队中,袁世凯统领的一支七千人的新建陆军是实力最强的。

  维新派商议之后,建议光绪帝重用袁世凯,对付荣禄。非但如此,谭嗣同毛遂自荐,亲自前往袁世凯家中求援,谭嗣同向袁世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孰料袁世凯虽表面答应助光绪帝成不世伟业,但暗中向荣禄告发,将维新派的计划和盘托出。

  荣禄听说之后大惊,当晚即乘专车到京师,向西太后告发。慈禧太后获知此事后,遂和荣禄商议发动政变,罢黜光绪帝,废除新政。

  慈禧太后将光绪帝囚禁于中南海瀛台,随后发布训政诏书,宣布再次“临朝听政”,并开始大肆搜捕改良派和“帝党人物”,“百日维新”中颁布的一切新政,均被废除。

  这日夜里,王五等人聚在顺源镖局议事厅议事。

  胡七端着一壶茶边喝,边对王五道:“五哥,这几日宫里面好像出事了!”

  “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义弟已经接到当今皇上的密旨,皇上让康、梁等人速速离京,西宫老妖扬言要罢黜圣上,恐怕新政会被废除!”王五道。

  “不如我们几个弟兄杀进宫去,杀了西太后,这样就没人能阻挠变法了!”一位镖师气愤道。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颐和园的大内侍卫把守森严,我等若想进去,谈何容易,更别提刺杀西宫老妖了!”王五道。

  “五哥,这回可轮到我通臂猿胡七派上用场了吧!只要有我胡七在,颐和园的守卫便形同虚设!”胡七笑道。

  几人正在商议刺杀慈禧太后之事,忽有人报谭大人到了,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谭嗣同踏入顺源镖局的议事厅后一言不发,他面色铁青,满脸不快,在议事厅里来回踱步,少顷,他突然拔出随身佩戴的凤矩宝剑,一剑砍下一个桌角,气愤道:“真是可惜了这把宝剑,它如此锋利却不能上阵杀敌!”

  “义弟莫不是以此剑喻当今圣上?如今京城风传圣上已被西宫老妖囚禁……”王五问道。

  “西太后昨晚风风火火地从颐和园赶回紫禁城,和荣禄一起发动了政变。如今皇上被囚禁在中南海瀛台之中,西太后临时训政,已经废除了新政,并下令四处抓捕维新党成员,如今大势已去啊!”谭嗣同叹息道。

  “听人说,袁世凯不是愿意效忠皇上吗?他没有出兵吗?”王五问道。

  “袁世凯非但没有出兵,还给荣禄告密,要不然西太后也不会这么快就动手!”谭嗣同顿了顿,道,“我谭嗣同死不足惜,只可惜未能报答圣上的知遇之恩!”

  “义弟,凡事莫要悲观,兴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不是说事在人为吗?我等虽然未曾为变法出过半点儿力,但是如若有用得着我等莽夫的时候,尽管吩咐便是。”王五道。

  “大哥,你如此重情重义,小弟着实感动。如今光绪帝被囚禁在中南海瀛台,宫廷的守卫大多忙着抓维新党去了,瀛台守兵必然薄弱,如果你们出马,一定能将圣上救出!另外,梁先生还躲在京师的浏阳会馆内,九门提督的官兵正带人前去抓捕,希望你们能兵分两路,一路去救皇上,一路和我一起去浏阳会馆,将梁先生送到东郊民巷的外国使馆。”谭嗣同道。

  “五哥,我带领几个弟兄去紫禁城救皇上,你与九门提督的人马打过交道,知己知彼,你就负责将梁先生送到外国使馆吧!”通臂猿胡七道。

  王五正要说些什么,胡七道:“五哥,你就别争了,朝廷大军正在四处抓捕维新党,紫禁城内肯定守兵松懈!”

  “老七,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王五道。

  “好了,五哥、七弟,我们赶快行动吧,要不然就误了大事了!”谭嗣同道。

  王、胡二人遂各带一拨人马火速离去。

  京师的浏阳会馆内,这日夜里,梁启超已然备好行李,准备出逃。

  王五和谭嗣同一路奔波,躲过官兵的几次搜捕,这才来到浏阳会馆,将梁启超平安地接上了马车。

  梁启超坐在马车上惊魂未定,待他心情平复后,对谭嗣同道:“复生,朝廷已经下令,捉拿维新党,估计九门提督的人马不久就会来此地抓捕,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外国使馆躲躲吧!”

  谭嗣同决然道:“梁先生,多谢挂念,复生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许多机密文件等着我亲自销毁,如若不能销毁这些文件,维新党恐怕真的就会全军覆没了。梁先生你且先去使馆避难吧,复生好歹跟着五哥学过一些武艺,自有办法应付官兵的抓捕!”言毕,谭嗣同对王五道,“五哥,赶快送梁先生走吧!”

  “义弟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王五道。

  “五哥不必为我担忧,定要将梁先生平安送达!”谭嗣同道。

  王五驾着马车一路疾行,眼看就要到达东郊民巷了,忽然见面前的巷道前火把愈来愈多,周围渐被火光照亮,提督衙门官兵的吆喝声清晰可辨。王五见情势不妙,对两名随从道:“你们二人赶快将梁先生送至东郊民巷,我在这里殿后!”言毕,王五跳下马车,手执大刀挡在巷道之中。

  提督衙门的官兵正在巷道内四处搜寻,见有人手执大刀挡在路中,皆不敢上前。

  “怎么不追了?”姓武的管带道。

  “回禀大人,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一位官兵报道。

  “谁这么大胆,敢阻挠我提督衙门办差!”姓文的管带道。

  文管带忙大踏步上前,见那人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刀王五,连忙笑道:“大半夜的,五爷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练刀!”王五道。

  “五爷,开什么玩笑呢,哪有人大半夜的跑到这里练刀呢?我们正在抓捕维新党的人,五爷还是借个道儿,不要妨碍我等办正事!”文管带道。

  “王五,这里可不是你的镖局。识相的,赶快给爷让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武管带不耐烦道。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在这里练刀,你们去抓你们的人,两不相干,如何偏偏要寻我的晦气!”王五故意道。

  “王五,你三番五次阻挠我等执行公务,不是爷怕你,而是爷不想和你一般见识。抓捕维新党可是太后的懿旨,爷今日定难饶你,弟兄们,给我上!斩此贼头颅者,赏百金,官进一级!”武管带道。

  官兵们闻言,皆斗志高昂,一窝蜂地冲了上去,王五大刀一挥,顺势砍倒几人。

  官兵见王五如此厉害,皆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上,胆敢后退者,本管带定以通敌罪论处!”武管带道。

  官兵们又拥了上来,王五使出五步十三招的绝招,顿时又杀倒一片。

  两名管带见状,左右为难,想进不敢进,想退不敢退。

  正当此时,送梁启超去东郊民巷的马车驶过巷道,车上已不见梁启超。王五知梁启超已经平安到达使馆,便纵身跃上马车,冲散了官兵的队伍,飞奔而去。

  王五赶着马车,直奔浏阳会馆,见谭嗣同仍然呆在会馆中,惊讶道:“义弟平安,大哥也就放心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梁先生可否安全送到?”谭嗣同关切地问道。

  “已经安全送到了!”王五道。

  “如此便好!”谭嗣同遂同王五去了顺源镖局。

  且说胡七带领的去救光绪帝的一路人马,已翻墙进了紫禁城,众人见朝廷守卫松懈,很快便找到了光绪帝的囚禁之地——中南海瀛台。

  胡七吩咐两名镖师放倒了殿前的两名侍卫,而后吩咐几人放风,独自一人悄步来到了殿内,见光绪帝端坐在一座陈旧的石椅之上,忙上前施礼道:“草民受谭嗣同谭大人之命,救驾来迟,还望圣上责罚!”

  光绪帝见有人深夜闯入宫中,以为是慈禧太后派来取自己性命的人,一听来人是谭嗣同派来的武士,心中百感交集,亦是惊讶不已,叹道:“复生心中有朕,朕心甚慰,可惜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圣上,事不宜迟,草民奉命前来救驾。圣上,赶快随我走吧,要是被大内侍卫发现,恐怕就走不了了!”胡七劝道。

  “朕乃一朝之君,怎会抛弃祖业,抛弃子民呢?如就这样不明不白逃走了,成何体统?”光绪帝道。

  “慈禧太后已然将圣上罢黜,太后是不会放过圣上的!”胡七道。

  光绪帝思忖再三,决定离去,他伏在胡七的背上准备朝殿外行进,正当此时,李莲英受太后之命来查看光绪帝的情况,老远见到一群刺客模样的人守在殿门之外,连忙喊道:“不好了,有人想行刺皇上!”

  大内侍卫闻听后,皆闯了过来,胡七背着光绪帝在殿内行了几步,才出殿门,见中南海中官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不禁一阵慌张。

  光绪帝见状,悲道:“尔等速去,不必管朕,料想他们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伤朕分毫的。”

  胡七情知眼下已无可能救出光绪帝,便不敢恋战,忙吩咐手下撤退。胡七带领众人且战且退,凭着一手攀岩走壁的绝技,终于顺利回到顺源镖局,向王五及谭嗣同禀明了情况。

  谭嗣同闻言,叹道:“天不助我,难酬圣主!”

  次日上午,他去看望已避居外国使馆的梁启超,并将残存的所有文稿书信整理好后,交给梁启超,请他代为保管和处理。

  梁启超执意劝他留在使馆避难,谭嗣同道:“梁兄一路小心,复生心意已定,我等维新变法,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留者,无以酬圣主。”言毕,谭嗣同又回到浏阳会馆中打理事务。

  这日晚上,王五担心谭嗣同的安危,再次赶赴浏阳会馆,力劝谭嗣同即刻移居顺源镖局,天明城门开启时,再混入镖师之中,随镖车出城。

  谭嗣同道:“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言讫,他把随身佩带的“凤矩”宝剑赠送给王五,并希望王五能继承他的改良事业。嘱咐完一切之后,谭嗣同嘱咐王五速速离去。王五无奈,只得离开。

  送走王五之后,谭嗣同以他父亲的身份写了一封信,信中都是责骂之言,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什么变法改良是逆天行事之语……并最后表示要与不肖子谭嗣同脱离父子关系。谭嗣同写此信的目的是为了给外人营造一种父亲已和自己划清界限的假象,以免让父亲受到牵连。待信写好不久,清兵闯入浏阳会馆将他逮捕。

  顺源镖局之内,众人心情沉重,一片冷寂。

  一名镖师道:“五爷,朝廷已经贴出通告,三日后,谭嗣同、杨锐、刘光第、林旭、杨深秀、康广仁等六人将被斩于菜市口;徐致靖处以监禁;张荫桓被遣戍新疆,所有新政措施,除开办的京师大学堂外,全部都被废止。”

  “这么说,我们如果想救谭大哥的话,只剩三天时间了!”胡七道。

  “是啊,七弟说的没错,时间紧迫!如果我等前去刑部大牢劫狱的话,必然难以成功;若是前去劫法场的话,法场守卫森严,成事的几率十分小!我等可是面临两难之境,左右为难。”王五思索道。

  “五爷,不如去探监,和谭大哥商量一番,再作决定!”胡七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王五道。

  这日夜里,王五只身一人来到刑部大狱,探望谭嗣同。狱卒慑于大刀王五的大名,不敢拦阻。王五放倒了牢门外的狱卒后,手执松明火把,来到了谭嗣同的监牢内。

  “义弟,我等准备劫狱,救你脱险,你觉得可行吗?”王五低声道。

  “五哥,中国新旧两党,非闹得流血遍地,国家才有希望,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我意已决,杀身成仁,五哥如劫我出狱,岂不是让世人耻笑我谭嗣同贪生怕死吗?”谭嗣同道。

  “义弟,此番你若成功脱险,出了这监牢以后,以你的号召力,照样可以干一番事业!”王五道。

  “五哥不必劝了,请遂谭某之愿吧!”说罢,谭嗣同从地上拾起一块煤屑,在牢房的墙壁上写下一首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写完之后,谭嗣同为免被狱卒发现有人前来劫狱,让王五马上离去。王五深知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的道理,何况谭嗣同是秉性刚烈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便留下了怀中的包裹,和谭嗣同挥泪告别,怆然离去。

  且说王五回到镖局之后,向众人告知了情况,镖师闻听后亦是哀叹不已,王五和胡七在救与不救之间犹豫不定。

  一名趟子手打抱不平道:“康有为和梁启超二人可以毫无顾忌地逃走,谭大哥为何非要留下来承受极刑!”

  “杀身成仁,乃是义弟所愿!”王五道。

  “谭大哥有自己的愿望,我等亦有,我等空有一身本领,却不能救谭大哥,岂非悲凉至极!”一位素来与谭嗣同交好的镖师,拔出佩剑道。

  “五哥,我胡七最看重兄弟情谊,我希望能去救谭大哥!”胡七拍案道。

  众人遂皆看向王五,王五见一介镖师尚且有必死之心救人,便愤言道:“既然各位一片赤诚,如若我不能成全各位的话,反倒显得我王五贪生怕死。我王五对天发誓,纵使牺牲性命,也要救出义弟!”

  “我等皆听五爷调遣!”镖局内的镖师们齐声道。

  “离义弟行刑尚有三日,你等议完事之后,速去召集江湖上愿意卖命的武林豪杰以及武馆的青年,让他们两日之内速到顺源镖局,就说顺源镖局的总镖头大刀王五有要事相商!”王五趁兴饮了一碗酒,而后道,“下一步我们该商议一下如何救义弟了!”

  “五哥,你看我们是去劫牢还是去劫法场呢?”胡七道。

  “若是去劫牢,刑部大牢守卫甚严,恐怕无从下手;若是去劫法场,届时行刑之日,九门提督的人马一定不在少数,我等未必能占到便宜。此番刑场设在菜市口,菜市口距广安门不过二华里,不如我们在广安门下手,劫了义弟,就直奔九门,送往东交民巷的外国使馆,这样成事的几率大出许多。”王五道。

  “五哥此计甚妙,如此我们定能杀他个出其不意,一定会救出谭大哥!”胡七道。

  “不过如若没有一个内应,届时九门关闭,我等恐怕会功亏一篑!”王五道。

  “五哥以为何人可作内应?”胡七问道。

  “仓促之间,我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提督衙门的文管带素重情义,与我有些交情,兴许会助我等一臂之力!”王五道。

  “他可靠吗?”胡七疑惑道。

  “如今也只有一试了,若是他能相助,必定少一些波折。七弟,你去九门提督府通知文官带,就说我约他到风华楼一叙,届时我软硬兼施,务必请他帮忙!”王五道。

  “是!”胡七道。

  且说不久,文管带便到了风华楼,见王五端坐在一间石桌之上品茶,忙上前道:“五爷有请,不知有何贵干?”

  “王五今日有求于兄弟!”王五道。

  “五爷客气了,京师之中,谁人不知大刀王五,名震江湖,我一个小小的管带,有何能耐让五爷相求?”文管带道。

  “我的结义兄弟谭嗣同被抓之后,镖局里的弟兄们都吃不好,睡不好,我等商议之后,决定救谭嗣同出狱!”王五说着,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

  文管带见状,哆嗦道:“五爷打算何时在何地动手?”

  “这个你甭管,你只需送我出九门即可。届时你需和我一同出城门,否则你的下场就和刚才的茶杯一样!”王五道。

  “五爷,我明白……我明白!”文管带知道王五的厉害,一迭连声道。

  “我会派人暗中监视你的,如果你胆敢耍我,小心你脑袋不保!”王五道。

  “小的断不敢不守信用!”文管带唯唯诺诺道。

  王五见文管带答应相助,方才离去。

  文管带离开风华楼后,权衡再三,决定向九门提督如实禀报王五劫法场的消息。九门提督获悉密报之后,自是做了一番精心布置。

  且说四方绿林好汉闻听王五有要事相商,皆来投奔。

  短短几日之内,上百名武林豪杰聚集在顺源镖局之中,学武堂的上百青年也陆陆续续赶赴顺源镖局。

  当晚,王五召集众武林豪杰在顺源镖局,歃血为盟,王五举起杯中的血酒,道:“我等武林人物所重者,侠、义、智、勇也,君危不扶,国困不救,何为其人?谭嗣同乃湖北巡抚之子,不贪恋富贵,而以其才为中华变法四处奔走,如今身陷囹圄,待罪问斩,我王五抱必死之念,誓救其于刀下!众位武林豪杰,若愿追随王五行事者,请饮此杯,对天盟誓。”

  众武林豪杰,皆喝下血酒,对天盟誓:“我等皆愿追随五爷,抱必死之心,救谭嗣同于刀下!”

  众人盟誓之后,王五拔出青龙偃月刀,道:“此刀随我王五走南闯北几十年,今日势必会沾染不少鲜血,遭人唾骂,虽如此,王五救义弟之决心不改。希望各位与我同心同德,一道完成此事。”

  “五爷,我们该如何行动?”胡七问道。

  “今日午时三刻,提督衙门的人会押送义弟前往宣武门外的菜市场,我们埋伏在广安门门前的巷子两边,到时候我大刀一挥,众人一起行动,救下义弟。我挟持文管带,一起出九门,躲进东交民巷的外国使馆中,和义弟图谋再共举大业!”王五道。

  “五爷,我们听你的安排!”众人齐声道。

  王五告别妻子李素心之后,带领众人直奔广安门。

  九门提督刚毅自接到文管带的密报之后,便作好了安排:吩咐手下人马兵分两路,一路绕过广安门直接将死刑犯谭嗣同押往菜市口;一路由文管带统领,配备五百刀斧手,沿广安门缓缓而行,由大内高手扮作谭嗣同,趁贼人前来劫囚车时,予以致命一击。

  王五等人在广安门前守候了好几个时辰,见文管带及武管带带领大批人马,押解着犯人出了广安门,方才面露喜色。

  文管带通过布控在各处酒楼高阁的捕快早就发现了王五等人埋伏在巷子中,见敌人已经上当,便押解着假犯人继续前行。

  王五见文管带押着囚车经过,早已按捺不住,大刀一挥,跳起来道:“杀了他们,救下义弟!”

  武林豪杰皆跟着王五冲了上去,同清廷官兵杀斗起来。

  “王五,你想造反?”文管带见王五果真前来劫囚车,怒道。

  “官逼民反,王五早就想杀了你们这群狗官!”王五道。

  “把他们围住,不可放走一人!”文管带道。

  但见巷子里又冒出两路人马,围住了王五等人。

  王五见官兵围堵住了路口,便喊道:“快救义弟!”

  那些武林豪杰皆是武功高强之人,不消片刻,便杀了几百官兵,一时尸横遍地。

  王五舞动大刀,胡七使一把双钩,二人密切配合不断向囚车逼近,一番激烈拼杀之后,胡七终于劈开囚车,对着“谭嗣同”道:“义弟,快跟我们走吧!”

  岂料那人并非谭嗣同,而是刚毅布置的一名大内高手,大内高手取出匕首猛力一刺,正中胡七的心窝。

  “你……你不是义弟!”胡七惊诧道。

  “你的义弟早已绕过广安门,直接押往菜市口了,如今怕是已经问斩了!”大内高手道。

  “五哥,我们上当了!”胡七捂着伤口,对王五喊道。

  王五闻言,怒火中烧,挥动大刀,视官兵如草芥,砍倒一片。

  “老七,我们快撤!”王五道。

  “弟兄们,我们中计了,快撤!”王五对众位武林豪杰喊道。

  武林豪杰闻听中计,皆气愤万分,不管三七二十一拼杀起来。

  “五哥,我恐怕走不了了,你带领弟兄们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胡七勉强道。

  “老七,要走一起走,你千万要坚持住啊,五哥这就带你杀出重围。”王五看着胡七身上的伤口,热泪盈眶道。

  “五哥,别管我,快走!五哥,我……实在……熬不住了,临死之前,有一件事……想拜托五哥!”胡七虚弱道。

  “老七,你尽管说!”王五道。

  只见胡七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布满文字的白布,道:“五哥,这上面……是义和团在各地……的秘密联络人,也是义和团勇士们信奉的信物,五哥执……此信,便可以调遣他们。义弟先走一步了,报血仇,反清廷,就全靠五哥……了!”

  王五见胡七已经奄奄一息,连忙从胡七手中接过白布,置于怀中。

  正当此时,广安门拥出一队洋枪队。文管带上前对着领头的队长咕哝了几句,而后道:“格杀勿论,不留一个活口!”

  洋枪队接到命令,摆好了阵势,对着武林豪杰,一通射击。

  “五哥,你们快走,我替你们殿后!”胡七说罢,便勉力支撑着自己站在洋枪队面前,洋枪队一阵激射,胡七终于倒地不起,殒命于此。

  文管带见洋枪队顷刻之间便杀了几十位武林豪杰,猖狂地笑道:“王五,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大刀厉害,还是我的火枪厉害!”

  王五见带来的上百兄弟已经折损大半,心痛万分,纵力一跃,一刀将文管带砍于马下,而后打马飞速逃去。

  且说顺源镖局内,李素心正在焦急等待着众人的消息,正心烦难耐时,却见王五满身是伤,独自一人骑马归来。

  “五哥,怎么样了?”李素心上前问道。

  “都怪我识人不明,误信了提督衙门的文管带,定是他向提督衙门告密,我们才中了埋伏,弟兄们全部中弹身亡,唯独我一人逃了出来。我王五闯荡江湖多年,何尝有过如此大败啊,我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对不起义弟!”王五痛哭道。

  “义弟在的时候,我们有所顾忌,不敢和清廷明目张胆地作对。如今义弟已经被清廷问斩了,我们势必要为义弟报仇才是啊!”李素心道。

  “难得素心你能如此识大义,知大体,只是眼下我已经暴露了,清廷必不会放过我,定会四处搜捕我。素心,你还是回沧州老家避避吧。五哥实在是有愧于你啊,想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跟着我一个莽汉四处奔波,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担忧我的安危,五哥对不住你,对不住师父啊!”王五道。

  “五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今生能嫁给你,我死而无憾。”李素心道。

  正当此时,一名趟子手慌慌张张前来禀报道:“五爷,清狗已在菜市口问斩了谭大哥,并且下令不许替谭大哥收尸!”

  “真是欺人太甚,我王五与西宫老妖势不两立!”王五咬牙切齿道。

  这日夜里,王五草草给自己疗伤之后,冒着风险为谭嗣同收尸。将谭嗣同入殓以后,王五在自己的居所密设灵堂,祭奠了七天七夜,而后与谭嗣同的家人一起,把谭嗣同的骨骸运回湖南浏阳老家,葬于浏阳城外的一处石山之下。

  这年末,王五只身返回北京,遵照谭嗣同的遗愿,联络武林豪杰,准备等待时机再次变法。

  清廷听说是王五劫法场并且帮助谭嗣同收尸后,四处抓捕,王五只得带领家人躲避到河北一带。由于各地内乱不断,清廷无暇兼顾,王五便又回到京师继续召集武林豪杰。

  义和团运动兴起后,义和团首领张德成久慕王五之名,由天津赴京,亲临顺源镖局,恳请王五出山,赴天津共建灭洋大业。

  王五想起胡七所托之事,便慨然答应,他依据胡七生前所留名单,召集分散于各地的团员,一起加入义和团,共建大业。

  王五到天津后,便协助张德成整训团民队伍。

  慈禧的侄子兼外甥女婿端王,在义和团兴盛并开始“扶清灭洋”之时,与刚毅等一帮王公贵族,力劝慈禧利用义和团攻打洋人,由此义和团一时变得兵强马壮。

  端王所建的神虎营,也加入灭洋队伍之中。有了京师神虎营的配合,义和团在天津的老龙头火车站、北仓、廊坊等地同八国联军浴血奋战,以血肉之躯与后膛枪炮拼杀,王五率集训的大刀队在前冲锋,斩杀洋人不计其数。

  斩杀多名洋人之后,他对关门弟子赵崇斌说:“为师的这把青龙偃月刀,今日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刀啊。古人云:‘刀非凡品,以其大开大合之势,为人所好也。’为师深表赞同啊,昔日关公以一柄青龙偃月刀屠尽汉贼,为师今日终于以偿多年夙愿,手刃了不少洋人,我王五也算对得起大刀王五的称呼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

  王五支持义和团,四处筹钱资助义和团,此时直隶地区的义和团运动已呈现出“诛不胜诛”的局面。

  义和团的迅猛发展,使外国联军大为恐慌,他们纷纷要求清政府采取措施消灭义和团。慈禧太后多次发布严禁义和团的上谕,并组织军队进行围剿。

  光绪二十六年,义和团打着“扶清灭洋”的旗号进入京师,王五率先响应,组织二百余名武林豪杰攻下西什库法国教堂,又配合义和团攻打东交民巷的外国使馆,连攻几日,斩杀数十洋人。由于洋人有快枪洋炮,义和团屡攻不下,只得撤回。

  王五与义和团首领张德成等人在顺源镖局密会,王五激昂道:“西宫专权,权臣卖国,清军不御外贼,反戮同胞,令人心寒,灭洋必反清,不反满清,中华不兴,黎民无生!”

  张德成等赞同其言,并决定将武林同仁及义和团残部联合起来,同洋人拼斗。

  经过血战,联军在汉奸的指导下炸开城墙攻入城中,天津失陷。

  联军进而进抵北京城下,八国联军对北京发动总攻,并攻破东直、朝阳、东便、广渠各门进入北京,董福祥的甘军和义和团坚持抵抗,慈禧见势不妙,遂带领光绪帝、隆裕皇后等与部分王公、太监出神武门西逃。

  八国联军攻到北京城下,德军统帅瓦德西特许军队公开抢劫三日。面对着帝国主义强盗对中国人民的浩劫,王五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率领属下镖师、徒弟几十人,自发在北京城内与侵略军展开斗争,他们利用地形上的优势,夜晚出击,与洋人打游击,有力地打击了外国侵略者。

  慈禧在出走时发布上谕,将战争的责任推到义和团头上,并命令各地清军予以剿杀。义和团运动失败后,王五返回北京,本想出走塞上,再谋发展。可是,许多北京的友人都来投奔大刀王五,把顺源镖局当作避难之所。这些人携老带幼,王五冒着风险将他们收留了。

  因不满王五屡次与朝廷作对,清廷官兵决定围剿顺源镖局,镖局中的武林豪杰由于寡不敌众,皆力战而死,王五也被俘虏。

  王五曾刀杀德军司令,清廷决定把王五交给德军处置,在被押解到德军司令部的途中,王五一路高呼着:“大丈夫生不能报效正义,以死殉大业无憾尔!”在德军司令部,他屡受酷刑,却毫不屈服。不久,王五被德军枪杀于前门东河沿,享年5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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