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57年,让人间帝王蒙羞的“卡诺莎之辱”已经足足过去了80年,王国与教廷的叙任权之争也因为沃尔姆斯宗教协定开始平静。此时德意志之王腓特烈·巴巴罗萨和教皇阿德里安四世似乎正处于和平期,三年前他们联手压制了意大利境内的反对力量,腓特烈顺利加冕为皇帝,代价是需要帮助阿德里安拿回罗马地区的控职权。

野心勃勃的腓特烈从不喜欢服输,所以在罗马城外初见教皇时他可以遵照礼仪亲吻宗座的鞋子,却不肯为阿德里安牵马,他告诉随从,自己不是教皇的马夫;固执守旧的阿德里安同样不甘示弱,他的回应是可以亲自扶起国王,却拒绝给他和平之吻,理由是腓特烈的做法不符合传统。如此险恶的关系注定和平脆弱不堪,只看是谁先出手而已。

腓特烈二世百科简介(红胡子腓特烈为何将自己的帝国命名为神圣罗马)(1)

教皇阿德里安四世

1157年10月,腓特烈在勃艮第的贝松桑迎来了教皇的使者奥兰多·班迪内利,使者带来了一封阿德里安四世的信件,根据当时的习惯,奥兰多当着皇帝和日耳曼诸侯的面宣读了内容(因为很多诸侯不识字)。表面上这是一封充满善意的套话问候文,但在宣读中一个拉丁单词引起了皇帝的警觉。

腓特烈用手势打断了奥兰多的宣读:“beneficium(这个词有恩赐和领地双重意思)?难道我身为皇帝的威严是教皇赐予的吗?”

奥兰多傲慢的翘了翘嘴角:“没有教皇,陛下哪来的皇冠呢?”

皇帝的好友狮子亨利已经无法在按捺杀心,作为帝国诸侯他必须对这种挑衅作出回应,亨利悍然拔出长剑准备将这个桀骜之辈杀死。“住手!亨利!我需要他活着给我传信。” 皇帝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尚算平静,但眼中已聚起了风雷。

皇帝从御座上站起,借着台阶的高度俯视着教皇使者:“回去转告你们的教皇,我们帝国的王冠是由上帝赐予,从不是他傲慢自大的仆人!我们的帝国是神圣的,神圣帝国!“ 腓特烈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走了使者,宣告下一场战争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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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巴巴罗萨

一个神圣帝国的统治者,不需要罗马教廷的恩典,皇帝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也正是在1157年,德意志官方文献中第一次出现了神圣帝国的概念。不久之后,神圣帝国就成了神圣罗马帝国,300年后又加上了德意志民族的字眼。腓特烈·巴巴罗萨以这样的方式创造了帝国名称的重要组成,并向世人宣誓帝国的核心属性。

仅仅逞口舌之力当然不是皇帝的风格,1158年6月,在好友萨克森公爵亨利的陪伴下,腓特烈第二次翻越阿尔卑斯山,南征意大利。德意志如此鼎盛的军容已几十年没有出现,所有诸侯都汇聚在王旗之下,期盼着这次征服之旅。编年史记载“骑士数量之多,几条街都无法容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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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军团南征(剧照)

腓特烈的远征军直指反抗帝国统治的核心区域——米兰!面对迫在眉睫的危机,罗马执政官们开始号召市民举起刀剑反抗。米兰的市民早已受够德意志人的傲慢,执政官的鼓舞彻底点燃了心底的怒火,他们纷纷拿起武器冲上城墙,去迎接胜利,或者死亡。

意大利人爆发出超乎想象的英勇,面对皇帝武装到牙齿的军团他们足足抵抗了4个月,但也只有4个月而已,多数时候在战场不能只凭意志就可以取胜。1158年10月,这座北意大利最大的城市向皇帝无条件投降,等待他们的是残酷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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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围困的米兰城

腓特烈离开米兰的时候,这座曾经西方最大的城市被付之一炬,连墙基都彻底烧毁了。米兰市民能挽救的只有自己的性命和随身能携带的东西,德意志军团在米兰搞一次破坏性的劫掠,连米兰大教堂中“东方三博士”(耶稣幼年时向他进献礼物的三个波斯人,传说送的是黄金、没药和乳香,是基督教中的圣人)的遗骨都被皇帝当成战利品带走。

皇帝将自己的战利品带回科隆,安放在科隆主教座堂里,对于这个举动腓特烈本人的解释是神圣帝国当然需要神圣皇帝,神圣皇帝需要神圣之物彰显。从那一天开始朝圣的人们就开始络绎不绝的前往科隆,皇帝不失时机的扩建了科隆大教堂来聚敛钱财,来自米兰的圣物却让莱茵河畔科隆成为中世纪最辉煌的城市之一,历史总是这样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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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博士圣龛

第二次远征意大利让腓特烈的权势到达了巅峰,那时的他似乎真的连上帝都在庇佑,当皇帝毁灭米兰后向罗马进军时,前方传来了一个让他笑掉大牙的消息。教皇阿德里安四世于1159年9月日发表演讲,号召罗马人支持自己,演讲的过程中教皇喝了一口水,不巧的是那杯水里正好落进一支苍蝇。

可怜的教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只苍蝇卡住喉咙活活憋死,上帝实在没有庇护这位固执的仆人。就这样,腓特烈最大的对手以如此滑稽的方式告别了舞台,皇帝也只能宣布废黜一个死人,让罗马教会再选一个教皇。

再次用意大利鲜血染红胡子的腓特烈退军回国了,他有足够的资格自豪,近一百年来终于有人间帝王再次彻底压倒罗马教廷,他的帝国也看起来战无不胜,甚至这个帝国本身就被宣扬为拥有神圣,腓特烈觉得在未来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超级帝国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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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上百年才完工的科隆大教堂

可惜历史的黑色幽默通常并不针对某一方,固执的阿德里安死去了,可教廷选出了一位更强悍的教皇——亚历山大三世,他将是腓特烈的一生之敌;帝国的属性似乎神圣了,可拿回巴伐利亚领地的狮子亨利也彻底点燃了野心,他再不甘心蛰伏于皇帝的羽翼之下。腓特烈的帝国之梦,在最美的时刻急转之下,最后只能在编年史中留下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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