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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姐是丽春院的妓女,李三妈的女儿,李桂卿的妹子,也就是李娇儿的娃女儿。西门庆梳拢了她,约半月不曾到家,金莲写了一首《落梅风》曲儿,叫玳安拿到院中,西门庆贪恋桂姐,并不回来,因而发生了私仆受辱一节。后来桂姐到府拜见,金莲闭门不纳,桂姐更挑拔了西门庆,恫吓着金莲剪掉她一绺头发,桂姐放在鞋底,踏在脚下,咒着她永世不得翻身。西门庆授了本处提刑,李桂姐趋炎附势,便拜认给吴月娘做了干女儿,打付得月娘满心欢喜,时常进宅,甚至公然被应伯爵在山洞中碰到他们间的苟且之事。后来,她又好上了王三官,被郑爱月儿向西门透了话,捉了小张间等光棍们,此时勾了她的名字,却和她疏淡了,到了玉楼生日,借口进门送礼拜寿,由月娘出面圆情,才又走动起来。西门庆死后,她又借着吊丧传话给娇儿,娇儿盗出了金银,出了西门宅门,从此,桂姐也和月娘断了往来了。

金瓶梅人物干女儿李桂姐(金瓶梅人物干女儿李桂姐)(1)

李桂姐是称得起娼门世家的贵胄。可是,我们通过了她还可以看到娼门和豪门在《金瓶梅》社会中,两大支柱的关连。因为豪门势家之荒淫无耻,便鼓舞了窑门妓院,提高了它的地位,反转来窑门妓院是寄生在豪门势家的势力底下,才能以存在的。彼此的供应需求,造成了西门大官人府与丽春院的望衡对宇门当户对了。进一步自然可以结成亲眷,李娇儿下嫁西门庆做了小老婆,李桂姐再拜认了吴月娘做干妈妈了,这种亲上加亲,眷上加眷的关系,如果从两家子的基本点看,是毫不足奇的。

桂姐有那末好的一个老鸨娘李三妈,再有一个红极一时的前辈姑姑李娇儿,加上一个姐姐桂卿。男的,还附加上一个吹打弹唱的男粉头李铭,这种势派,虽不能说得上四世三公,可也是风流一代的,那比起西门大官人,暴发户儿,平地一声雷,只是副千户衔,实授一个提刑的小官儿,就各自的本位上看,她家的门楣怕“光彩”的多吧!这样吴月娘拜认她做干女儿,实在说有辱没了豪门,而桂姐认了这样一个干妈妈,各有其自己的势派,各有其自己的热气,也就难说是趋炎附势了。只是吴月娘收了这干女儿之后,除了豪家婆,生药店、绒线店并没当店……的老板娘,副平户娘子,提刑太太诸种阔头衔之外,再光荣地加上了一个“干鸨子”“义虔婆”的高贵尊号而已;如此生前死后永远的愈加风光的多了。

说到桂姐,她并不是半路出家,乍当娼的雏儿,因为是世代风流,传家有道,所以她之较吴银儿、郑爱月儿辈,又另有一种本领;单说对于西门庆的关系,帮了姑姑,也正有姑姑在府内相帮,因此一经梳拢,情谊上便黏着的如胶似漆,她和一般的妓女不同处,就在于还能从外线作战杀进了内线,别的妓女只有家里人干涉丈夫嫖院,就没有妓女扣留嫖客而且还挑拨着剪家里人头发,踩在脚底做压魔的道理,这原因就在于她已经能够打通这里外隔绝这道防线的。从李桂姐的眼里,西门庆家里,有她的姑姑娇儿,娇儿是妓女,其他的还不都是妓女之流吗,而况她晓得了金莲的出身,又道受闭门羹吗?那种娼门与豪门的平等观念,那就很难讲是抬高了娟妓地位,还是看低了豪门闺阁,可是有一点,就是娼门豪门都是接连在西门大官人身上,才有这样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呵。由此拜吴月娘做干妈妈,也就不是意外了。拜干妈,据《金瓶梅》作者以为趋炎认女,在西门庆乍升官之日,这原因固在,其实,另外一端,还是更便于向西门府内的发展,更便于走出走入在于女儿名义底下来的方便,月娘不视为轻贱,引以为援,体贴备至,有志于家人者,因为从她身上,可以讨好丈夫,拉拢娇儿,以与金莲等对抗,而巩固自己的势力的,而桂姐明白这点,又何乐而不从丽春院一直宣淫到西门府里、藏春坞中呢!“应伯爵山洞戏春娇”回中,他说:“小淫妇儿,你央及我央及儿,不然嗳喝起来,连后边嫂子们都嚷得知道,你既认做干女儿了,好意叫你躲住了两日儿,又偷汉子。……”其实,月娘的耳朵不聋,又何用你嗳喝,拜干女儿正是要他到大门里边宣淫呢,不然又那里能帮得上自己呢。不过桂姐到底是妓女,还不是西门的家下人,当然不能成为西门庆的私产,她又和王三官好上了,不经过爱月儿的传舌过话,我想西门庆也能意想到的,只是他那家内妓院视作一体的心理作祟,使他不能不提了小张间,恐吓了王三官,对孙寡嘴祝麻子固然笔下留情,而对于这份嫡嫡亲亲的干女儿焉有不开脱之理。至于心里不舒服,渐渐疏远了,也是自然。可是因为关系结的太深,又有当家太太,孩儿的干妈出来说情,西门庆那有不怨恨冰消,遂为“夫”“妇”如初之理呢,这也正是娼门豪门打成一片的另一事证了。

至于西门死后,且不说豪家势衰,丽春院把娇儿调出了,自无必要的再和这宅门来往;而月娘不单为了娇儿下堂,也是汉子已死,大厦已崩,与金莲之间的合纵连横已无作用,彼此心里明白,那末断了关系,不再来往,就是平常的事了。说穿了,这干妈妈与干女儿就是这末一回事,可是这关系也就使豪门与娼门接紧了线的原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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