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响起敲玻璃的声音,程峤回头,就见一张苍白的脸贴在车窗上,硬是吓了他一跳。女人带着哭腔喊道:“救救我!求求你……”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陆茸 | 禁止转载
1
推开门,寒风扑面的刹那,程峤拽紧衣服,在心里骂了句娘。
鬼天气!
进入12月,亭川市的气温都跟坐跳楼机似的一路直降。天色昏沉,满天沉闷的云在头顶聚集。
程峤踩着积雪走到大院里,门口停了两辆警车,呼啦啦地响,他绕到车头,敲了敲玻璃。
车窗摇下,赵轶大半张脸包在围巾里,“干吗?”
“吵死了,”程峤呼着白气,冻得直跺脚,“拉警笛吓唬谁呢?”
“操你大爷!”赵轶没好气地关了警笛,推门下来,“来一根?”摘下手套,摸出一包烟来。
程峤接过。
赵轶打了火替他点上,自己也来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觉着四肢渐有回暖,“喂,你真不跟我一起回去啊?”
程峤悠悠吐出烟圈,朝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回,玩儿几天再说。”
“呸,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两年还没待够啊,”赵轶哼出一声,“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避着苏荷呢?人到首都出差,现在天天到局里报到,就等着堵你呢。”
“放屁!”程峤冷笑,“我避什么?这女人他妈的就是有病。”
“诶诶诶,绅士点,哪有这么骂前女友的。”
程峤看他一眼,嘴巴微动,只听轻飘飘的话入耳,“前N任。”
赵轶:“啧,可把你牛逼坏了。不过说真的,当初你对苏荷也算是认真了,真不考虑吃个回头草?”
程峤压根儿没接这茬,这时,几个刑警开始往车里押人了。
首都公安与亭川市公安联合打击跨省贩毒集团,于前一日晚11点收网将毒贩一网打尽,程峤作为卧底功不可没。
赵轶没听他搭话,转头去看,正巧看到一个漂亮女人被押着走出来,一看到程峤立马挣扎着要扑上来,“程峤,你这个骗子!”
程峤似笑非笑看着她,“我本来就是警察,有什么骗不骗的。”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的警察证还在首都呢,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淡定道,“首都见。”
女人不甘心地被拖上了车,眼睛里既有恨意,但又有着那么点儿缠绵受伤。
赵轶吃了一惊,“卧槽!这女人你也敢碰?”
程峤用眼角瞥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你还指望着我做两年和尚啊?看见了吧,我还真不缺女人。吃回头草这么没格调的事,我会做?”
在首都警局,大家都知道程峤之前有过一个女朋友,要说这也不是多稀奇的事。但这苏荷不一样,他们两人是老同学,本来就关系匪浅。
程峤是高干子弟,从小惯出来的臭脾气,长大了偏偏又长得好,以往的女朋友都哄着他,就这么个公子哥儿,倒是对苏荷还能温柔上几分。因此大家伙曾一致认为他们会走进婚姻殿堂的。
只是后来苏荷突然要去南方工作,非闹着让程峤跟着一块儿调,还撺掇着他下一线,理由是怕他有危险。
两人大吵一架,一开始程峤还哄个几句,闹多了这大少爷就不乐意伺候了,一句分手甩过去,接了任务就直接跑亭川市来了。
“你回去告诉苏荷,让她有多远滚多远。”程峤说完,径直往角落里停着的一辆丰田越野车走去,“走了,回头见。”
“你小心点儿,说不定还有漏网的毒贩,被报复了我可救不了你。”
程峤没说话,朝后挥挥手。
2
程峤没跟赵轶他们一起上高速,而是选了条国道。而这条回首都的路上,必经的草甸镇保存着北方最为完好的古村落,还有着绵延不尽的森林,程峤一直很感兴趣。
这次趁着机会去玩一趟,正好也能跟苏荷那疯女人错开,一举两得。
因为地理原因,亭川市交通不便,在经济上也颇为落后。这一点在程峤被坑坑洼洼的路颠得屁股开花的时候深有体会。
此时他正坐在一家小餐馆里吃饭,暖气开得十足,他搓着回温的手点了两个菜。
木制的桌面油渍渍的,他就跟没看见似的,把自己那昂贵的大衣袖子当抹布使。
老板很快上了菜,还殷勤地问他要不要来壶酒暖暖身。程峤一想到待会儿还得开车,就摆手拒绝了,暗道一声可惜。
晚饭的点儿,店里人挺多,耳边充斥着各种粗犷的方言。这样的环境里,一个小小的,娇弱的声音忽然传入了程峤的耳朵里。
“对不起,对不起……”
那声音里满是惊慌、无措,有着软糯糯的南方口音。程峤不是没去过南方,但却从未听到过如此挠心的声调。
他抬起头,顺着这声音找过去,只见斜对角有个瘦弱的女人背对着他,着急地用纸巾替对面的男人擦袖子。
“你怎么回事啊?!”男人满脸怒容,女人的身子分明微微颤了一下。
“婊子还会装可怜啊?别浪费了,等到了床上再好好表演。”
程峤啧了一声,露出兴味的神情。
男人已经起身,“走了!”把钱往桌上一拍,拉着人就往外走。
起身的动作,将女人的容貌完整映入了程峤的眼睛里,白皙、清秀的脸。
这样貌实在令人心动,程峤不免多看了两眼,就瞧见两人径直去了街对面的——旅馆。
还真是……婊子啊?
——
吃过晚饭,程峤在镇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必需的日用品。那古村落有没有店卖东西还说不定呢。
程峤出去玩从来不会上网看攻略,他喜欢未知的冒险,那种感觉让他热血沸腾。因此,他对自己即将要前往的古村落一无所知。
天色越来越沉,随夜色而来的是一场压抑已久的雪。
程峤坐上车,刚把东西扔到后座,手机就响了。
是苏荷。
阴魂不散!程峤立刻黑了脸,他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难缠的女人。当初突然要去外地上班的是她,反过来倒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真他娘的蛋疼!
程峤拒绝了通话,按住关机键,直到界面黑屏才松手。
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他点火启动汽车。
冷不丁响起敲玻璃的声音,程峤回头,就见一张苍白的脸贴在车窗上,硬是吓了他一跳。
“卧槽!”他条件反射地往后仰。
敲玻璃的声音越来越急,隐隐听到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开窗好吗?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吧……”
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程峤定睛去看,不正是先前在小餐馆里的女人吗。
3
敲玻璃的动作一直在持续,一声比一声急,程峤都怕她把车窗给敲碎了。
想了想他还是降下了车窗,女人的眼睛里蓦然涌现出巨大的惊喜,几乎是在瞬间,半个身子扑进来。
程峤反应奇快,迅速捏住了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救救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
程峤一脑门问号,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她就穿着一身单衣,冻得瑟瑟发抖,脸上泪水交织,看起来狼狈极了。
“好呀,钱呢?”
女人浑身一僵,“我……我现在没有,等我回家,我一定给你。”
“我看起来像白痴?”
“我没有骗人,我一定会给的,你帮帮我……”
突然,一声怒喝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臭婊子!你还敢逃!”
女人回头,绝望地看着茫茫大雪里的路。
她卑微地哀求程峤,“你帮帮我吧,要什么报酬都可以,求你了!”
程峤被她吵得头疼,“闭嘴!谁在追你?”
“那是个强奸犯,他想欺负我。”女人指着脖子上凌乱的吻痕,急切地说道。
“那你应该找警察啊,”程峤眼底尽是冷意,“我帮你打110。”
“不行!”
他看着女人陡然变色的脸,笑了笑,“明明是你自己跟人家进的宾馆,怎么非说被人强奸了呢,说谎可不是好习惯。还不让报警,该不会是……”他舔了舔牙根,吐出两个字,“卖淫?”
女人浑身发抖,不知是冷得还是气得,“不是,不是的!”
她低声下气地解释,还没等说第二句,后头已然响起脚步声,犹如丧钟,一下一下敲在女人心间。
她深吸一口气,又是绝望又是愤怒,“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我?”
程峤不欲再搭理她,就像赵轶说的,他得罪了亭川的头号毒贩子,虽然核心人员都被逮了,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漏掉的小鱼小虾米想不开来报复什么的。
这个女人奇奇怪怪的,实在可疑,还是不理会为妙。
他把她的手指从车窗上一根一根地掰开,“不好意思啊,我这人不大爱英雄救美。”
“不要,他会杀了我的,救救我,你难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程峤不吃这套,“他还会杀人啊,那我就更不能管了,殃及池鱼怎么办?”
摇起来窗子的下一秒,“咚”的一声巨响成功制止了程峤将要踩油门的动作。
一只手,拽住女人的头发,狠狠地用力往前一撞,顿时就磕在了他的车窗上。
那一下重得,连程峤都觉得心惊。
男人仍觉不够,顺着又将人拽倒,蹬腿连连往女人肚子上踹。
“操!”程峤骂了一句,下车挡开男人的动作,“你干什么,谋杀啊!”
“老子教训婆娘,跟你没关系。滚开!”
“放你娘的狗屁!”程峤大骂,一脚踹开男人,“她明明说你强奸她了,要不报警处理啊?”
男人心惊于他的力气,不敢贸然动手,“胡……胡说八道,她……她就是个出来卖的!还偷了我的钱!”
“哦,嫖娼啊?”程峤顿时笑了,“那也得报警啊,等到了警局,你再跟她要钱,有警察帮你事半功倍啊。”
“你!”男人气急败坏地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转身走了。
——
程峤好笑地摇摇头,垂眸,瞧见女人脸色青白地躺在雪地里。刚才男人那一通乱扯,将她的衣服一直扯到了胸口,大大小小,尽是不堪的痕迹。
“喂,没死就赶紧起来,”程峤把外套脱给她,转身要回车里,“我走了,下回选个好骗的下手,这次算你踢到铁板了。”
一双惨白的手拉住了他的裤腿,女人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妓女。”
4
出风口的暖气让宋知浣有了活过来的错觉,身上披的大衣有一股很淡的烟草味,和很多男人身上的都不一样,莫名让她觉得有些许安心。
程峤用余光瞥她,暗骂自己有病,非得招惹这种麻烦。
“你叫什么?”
“知浣,”她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帮了她的男人,“宋知浣。”
“呦,名字还挺文艺啊,”程峤点了根烟,伸出手,“身份证,你有说谎的前科,我信不过。”
“我……我没有身份证。”
程峤一愣,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探过身子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下车。”
宋知浣顿时慌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叫宋知浣,是海州人!”她死死拉住他的手。
她的袖子似乎也在刚才和男人的拉扯中被撕破了,现在一动就往上滑,露出手腕的肌肤,赫然有两道被捆绑过的痕迹。
程峤心头一跳,锐利的目光直直对上她的眼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想被我丢出去冻死,就老实说!”
外头的冷风直往里灌,宋知浣不由瑟缩了一下。
程峤“砰”地拉上车门。
“我……是被拐卖到亭川的!”宋知浣低着头,手指发颤,“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小山村里,卖给了……一个傻子。”
她狠狠闭了下眼睛,眼泪霎时落下来,很快又擦去,“那个村子闭塞,几乎没有网络,也拿不到电话,根本没有办法求救。刚才那个人叫奇哥,不知道真名是什么。他说自己是进山收药材的老板,一个月以来,他是唯一一个进村的外人。”
“所以你向他求救了?”
宋知浣点头,“我答应……陪他,他许诺会带我离开山村,只要他满意了就会放我走。”
程峤扔了烟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相信了?用身体换自由?”
他的话虽不中听,但却没有一丝的鄙视,可宋知浣还是觉得刺耳,“比起活着,这算什么!反正……也不干净了。”
程峤没在意她的尖锐,“抱歉,那你为什么又要逃?”
“他根本就不是做药材生意的老板,他也是人贩子。”宋知浣死死咬着唇,拼命控制着情绪,“我听到他和别人的通话,等他厌倦我,就会把我再卖掉。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程峤思索片刻,忽然冷静地开口,“从宾馆出去,不足两百米就是派出所,你没有去报警,反而跑那么远过来跟我求救。而且在刚才,你也阻止了我帮你报警。”
“宋知浣,姑且相信你叫这个名字吧,”他说,“请你解释一下,这些反常的举动,如何?”
宋知浣简直不敢相信,在她撕开伤口告之真相后,这个男人竟然还能无动无衷地去怀疑。
可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依靠他,“我不是第一个逃的,我听其他人说,以前也有人成功翻过大山来到镇上报警,可是后来还是被抓回去了。我不敢相信这里的警察,就算要报警,也得先离开亭川市!我不能去冒险……”
程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终于,他松了口,“你想我怎么帮你?”虽然不怎么相信这里的警察会跟人贩子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一时也吃不准。万一呢?毕竟这几年亭川公安出的事儿也不少了。
宋知浣几乎要喜极而泣,声音都不稳了,“你有手机吗?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我爸妈一定急疯了,让我报个平安好吗?”
既然管了也只能管到底了,程峤认命地摸出手机,想着等她打完,就联系一下赵轶,看他能不能返回来查一下。照她的说辞,恐怕是有一个完整的人口贩卖交易链的。
开了机,铃声先响了起来。
“怎么又是她!”程峤一瞥,见界面上跳着苏荷的名字,顿时头都大了。
宋知浣心急联系父母,但还是问,“不接吗?”
程峤没好气地滑了接听。苏荷的质问声立马传过来:“程小峤,你干吗不接我电话?!”
“你管我接不接,老子跟你早八百年就分手了。”
“我没同意!我们和好不行吗?程小峤,以前是我错了,可是南方那个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如果你不喜欢,我回来还不行吗……”
“你别扯了。没同意?那之前跟男同事谈婚论嫁的是谁?苏荷,你真把所有人当傻子啊,不就是被人家踹了,又看我要复职,才来纠缠的嘛。当你是天仙吗?脸真大,我对你早就没兴趣了。”程峤看了看宋知浣,“还有,通知你一下,我有女朋友了。”
“胡说!你是去执行任务的,怎么会有空跟女人交往?”
“真是不好意思啊,刚遇上的,”他给了个眼神,示意宋知浣说句话,“小美人,告诉她,让她滚。”
宋知浣愣住,“我……”
苏荷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大骂:“程小峤!你王八蛋!”
好容易打发了苏荷,程峤顿觉神清气爽。
宋知浣却是听得目瞪口呆,“你,你说话太难听了。”
“你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干吗。”程峤冷声道,刚要把手机给她,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闪动着几个黑影。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大帮的人,领头的就是宋知浣口中的那个奇哥。
靠!
程峤霍然转头,“你怎么不说他有一帮子人啊!”
宋知浣也傻了,心头狂跳,“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程峤跳下车,“妈的,当然是跑呀,你难道还指望我以一敌百?赶紧下来!”
那帮子人眼看就到眼前了,程峤也顾不得许多,拉起宋知浣就往小路上跑。
5
程峤车停路边,一侧是农田,穿过就是几座小山。
大雪纷飞里,两个人在田间狂奔,很快窜进了山林间。身后纷沓而来的脚步声不歇,隐隐约约能透过光秃秃的树干瞥见几个模糊的人影。
宋知浣脚上都是伤,每跑一步都钻心地疼。在下一秒,她忽然被地上的枯枝绊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浑身没有一块骨头是不疼的,她咬着牙,将痛呼咽进肚子里。
程峤回头,“没事吧?快起来。”
那些脚步声渐近,远远传来说话声,“去哪里了?”
“肯定进山了,进去找!”
“……”
宋知浣似乎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认命地把脸埋进手心,“你自己走吧,我脚崴了。大概这是我的命,你赶紧跑,别连累你了。”
刚才还拼命求救的人,现在却自我放弃了。
程峤脸色一沉,蹲下来去摸她的脚踝,“别放马后炮,已经连累了。”他心思急转,目光在四周一转,忽然看到什么,眼睛顿时一亮。
——
奇哥带着人在附近来来回回找了一圈但还是一无所获,气急败坏地骂了几句娘。
“去守着车,我就不信他们车都不要了。”他带着人陆续离开了。
而就在他们不远处,一处天然凹陷的深坑里,传出轻微的呼吸声。
待外头的动静彻底没了,那被杂草和雪掩埋的深坑,忽然被人从里面刨开了。
程峤拍拍身上的灰,然后把宋知浣抱出来,她瘦骨嶙峋,程峤只觉得硌手。
“谢谢你。”宋知浣低声说。
“别,就当我做好事积德了呗。”
——
车子不能要了,原来那条路估计也走不成,好在程峤来镇上的时候问过路,知道翻过两座山,后面就是大路,能通到高速。
不过今晚估计只能在山里将就了。好在以前亭川市的人都打猎,山里留下不少石头砌的屋子,一二十年没人住,脏得一塌糊涂,但也比在野外冻死好。
事出突然,跑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程峤把全身的口袋都翻了个遍,手机没有,证件没有,钱包也没有,就半包烟、打火机,和几张散钱,加起来还没三百块。
不过最让程峤心疼的还是那辆车,落到那群人手里指不定要被砸成什么样。
“对不起,你丢的东西,我都会赔给你的。”宋知浣很是愧疚,她知道这个人没有帮自己的义务,可当时的情况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只是不曾想还是给他添了麻烦。
程峤摆摆手懒得计较,“你找找看有没有干的柴火。”
“好。”
宋知浣的脚已经好多了,一瘸一拐地在屋子里翻找,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木柜子。程峤估计了下厚度,一脚踹碎了,用几张小额纸币做引子,终于把火点着了。
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屋子里没有床,两个人在火堆旁铺了点东西,也顾不上脏不脏将就着躺下来。
但是一个没穿外套,一个穿着单衣只有外套,在这种将近零下十度下着雪的晚上简直冻得够呛。
程峤冷得受不了,翻了个身。宋知浣就侧躺在旁边,他这一翻身,两个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宋知浣是个很典型的南方女孩,五官精致、柔和,一看就让人有保护欲的那种类型。
程峤笑了声,忽然开口,“你刚才说要赔偿我的损失?”
宋知浣愣了下,“嗯,你的车,还有丢的那些东西,我都会赔给你的。”
“我觉得我会缺钱吗?”
宋知浣不说话了,实际上,她早就认出了自己身上这件外套的牌子,价格不菲。能穿得起这么昂贵的衣服,而且那辆车也不便宜,这个男人应该很有钱。
程峤暧昧地笑了笑,“我不要钱,你用别的补偿吧。”
“你……”宋知浣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良久之后,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撩起来贴身穿的那件单衣。
“等一下,”程峤忽然按住她的手,不再开玩笑了,“我还不至于禽兽到要乘人之危。我想说的是,这么冷,互相取个暖啊?”
宋知浣这才反应过来被他耍了,顿时有些生气,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恶劣的男人。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闲心逗人!
见她不说话,程峤又问:“怎么样?”
宋知浣也冷得厉害,微微点头,“好。”一时间没有动作,身体僵硬地绷直着。
程峤看着好笑,稍稍靠过去,伸手将人抱住,“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嗯,”宋知浣细若蚊丝地说,“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程峤。”
“是哪个字?”
“峤岳的峤。”
宋知浣颔首,认真地说道:“我记住了。”
她真的太瘦了,小小的一只蜷缩在他怀里,似乎一用力就能折断,“睡得着吗?”
“不敢睡。”从被拐开始,她就一直担惊受怕,没有一天是睡得好的。
程峤挑挑眉毛,提议道:“那就聊聊?反正也没事干。”
“好啊。”
“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大抵每个女人被人夸年轻都会高兴的,宋知浣也笑了,“再过两天,我就23岁了。”
“看不出来啊,学生?”
“嗯,大三,中文系。”
“你是怎么被拐的?”话一出口,就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一下,程峤下意识抱得更紧一些,“你可以不回答。”
“我在校外夜跑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受伤的孕妇。”宋知浣轻轻地揪住了男人的衣摆,似乎这样能给她莫大的勇气,“我想送她去医院,可是很远。她说她知道附近有个退休的医生,人很好,平时也会给人看诊。”
程峤哼了一声,“你是猪吗,这都能相信。”
“她一直在流血,我没多想。等走到医生家门口,我才觉得不对。”脑海中似乎又出现那扇小小的门,一下秒便吞噬了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这样说道。接下来的话,听得程峤心里更是一惊······(原题:《穿过黑夜的光》,作者:陆茸。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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