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命令》，这是一个年轻军官的长篇小说处女作，写的是他最熟悉的军营生活。作品首次全景式展现了基层军营的真实生活，透析基层官兵的真情实感，也是联勤保障部队成立一年来的首部长篇小说。读者可由这些人物窥见当代军人的内心世界，可以感知年轻一代军人的精神追求。
中国军网微信将陆续刊发小说《一纸命令》中的精彩章节。谨以此向军队改革期间的全体战友致敬！
第六十五章：提前退伍
冷一欣和关舜的事在抗震救灾时就传开了。按照旅里规定，男连长和女兵谈恋爱是绝对不允许的。看来是纸里包不住火了，营里找他俩谈话：要么一个人离开部队，要么两人彻底分手。考虑到两个人的将来，关舜希望冷一欣提前退伍。
人生像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而冷一欣的人生，是从绿色开始的。一想到要离开挚爱的军营，她心里就隐隐作痛。
昏暗的灯光下，冷一欣在营区东侧路上来回走着，数着身旁路灯的数量，从南到北是11根，从北到南还是11根……已在军营服役11年的她，进行着艰难的选择。
红旗旅首届神枪手射击比赛开始了，共有4项比赛，取总成绩。昼间手枪射击、步枪射击，夜间手枪射击结束后，王春阳和关舜成绩遥遥领先，只剩下一项夜间步枪射击了。冷一欣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不甘心，说到底还是一个兵，在红旗旅女兵想晋升四级士官几乎没有可能，早晚要退伍，再说自己也都不小了，也该到了嫁人的年龄，就借驴下坡对关舜说：“你要是这次射击比赛能拿第一，我就依你提前退伍！”
“女神！咱可要说话算话！”关舜兴奋得像个孩子。
晚上，随着考官一声令下，自动步枪夜间射击比赛开始了。杀入决赛的10位选手顺次进入各自的射击位置。场上场下一片寂静。关舜和王春阳前4枪都总计打出了38环，依然是并列第一。
比赛进入白热化，就连坐在观战席上的江耀武旅长也屏息凝神，整个赛场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关舜轻轻地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前方100米处那个胸环靶寄托着他多少希望啊！他要用实力证明给冷一欣看。关舜平正好准星缺口，瞄准下8环的位置……击发的瞬间，关舜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依稀看到冷一欣穿着婚纱，一副迷人的样子，正缓缓向他走来……
1秒、2秒、3秒……足足等了10秒钟，靶壕里伸出了红色报靶牌，左右横向大幅度地移动着。“10环！”昏暗灯光下的整个赛场沸腾了……
“关舜获得了首届神枪手称号！”当江旅长宣布这个激动人心的成绩时，战士们把关舜抬了起来，高高地抛向天空。
那一刻，关舜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他甚至找到了飞翔的感觉。
可是，这些滋味和感觉只在关舜身上停留了不到两个小时。
“连长，您好！是我，杨松！祝贺您得了冠军！”深夜，正当关舜准备就寝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杨松？我记得了，你是王春阳连队的人，一个很优秀的新兵班长，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最近还好吧？”
“连长，谢谢您还记得我，有件事想跟您说说……”
“有事就说！你现在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
“嗯……连长，您知道夜间的轻武器射击，最后一发子弹您打了几环吗？”
关舜脑袋嗡的一下，他下意识地把听筒贴近自己的耳朵。“几环？”关舜急切地问，“不是10环吗？”
“连长，晚上的靶是我报的，我们连长知道您和冷一欣之间的承诺，就交代过我，要是您最后一环打得好，就快速报靶，要是打得不好，就等上10秒，他好给您补上一枪，所以……”
什么，我靶纸上的10环弹孔是王春阳打的？关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晚上比赛时的画面。关舜想起来了，自己击发时下意识地闭眼后，就意识到最后一发可能出问题了。
关舜又想到，打靶结束后，王春阳是第一个向他祝贺的，却又很快走开了，起初大家以为是王春阳最后一环脱靶不好意思了呢，关舜还想找个机会去开导他，没想到……
“连长，您放心，这事您知道就行了，我们连长不让我和任何人说，我只和您一个人说了！”关舜浑身像是散了架，一下子伏倒在办公桌上，半天没回过神来。电话听筒悬在办公桌边，左右摇摆着，里面传出杨松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喊……
神枪手，有水分的神枪手能要吗，要是欣欣知道了怎么办？一番痛苦的挣扎后，关舜给冷一欣发了条短信：“欣欣，我让你失望了，第一名不是我……”
关舜等待着冷一欣的宣判，冷一欣很快回了短信：荣誉诚可贵，诚信价更高。在我心中，你能诚实说出来比第一名更可贵。
秋风到，落叶黄。仿佛一切都还在昨天，新训的口令尚在耳畔，送走了正常的退伍兵，冷一欣也很快办理好了退伍手续，关舜要带她这个准儿媳回去见父母了。
临行前，连队还有通信站的姐妹们在饭堂给她送行，饭堂被精心布置了一番，炊事班也做了很多好吃的，大家都很舍不得冷一欣，说着祝福鼓励的话。
平时滴酒不沾的冷一欣却一杯接着一杯往肚里灌，趁着酒劲，冷一欣掏出一张纸说：“这是我转士官时的申请书，在部队不谈恋爱，可我违背了这个誓言！”冷一欣又指着关舜说，“是你，是你这个王八蛋，让我违背了誓言，现在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吃下去！”
大家以为冷一欣喝醉了，是在开玩笑，有几个女兵连忙上前劝阻，冷一欣却固执地说：“你们别以为我喝醉了，我没醉，我清醒着呢！”说着，冷一欣竟抱着几个姐妹哇哇哭了起来，“你们知道吗，成为一名女兵，我心甘情愿地抛弃了本应该得到的许多东西。但是，我不后悔，所以，是谁断送了我的军旅梦，谁今天就必须把它吃下去！”
“好，我吃！”关舜站起来，一把夺过冷一欣的申请书，塞进嘴里，艰难地吞了下去，看得所有人都落泪了……
冷一欣也兑现了承诺，随关舜去见他父母。换上关舜新给她买的便装，冷一欣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给这清一色的绿军营点缀了斑斓。冷一欣也没问关舜家在哪里，父母是干什么的，这又要去哪里。她觉得自己选择了关舜，跟着他走就是了。
一路奔波。关舜带着冷一欣进京到了总部大院门口，冷一欣才吃惊地问：“不是回家吗，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关舜看冷一欣还不知道自己背景，担心此刻告诉她，冷一欣不肯进去，就灵机一动：“我们到这里先办点事！”
“到这里办什么事？开什么玩笑！”冷一欣知道，这里是总部机关，哪轮得上他一个小小的连长来这里办公事。
“你就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关舜拽着冷一欣，让门岗打了一个电话，也就放行了。
冷一欣跟在关舜后面走着，不知道关舜到底要干什么。七拐八拐的，他们走到一户门前，关舜敲了敲门，开门的竟然是一位将军，笑眯眯地说：“快进来吧。”
关舜说了句：“关老爷，怎么就您一个人在家呀？”进门就往沙发上一坐。父亲名叫关尧，关舜却习惯叫他“关老爷”。
冷一欣以为总部的大官都喊“官老爷”，也跟着喊：“官老爷好！”惹得将军哈哈大笑：“闺女，到家了，就别这么客气了，咱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冷一欣有点蒙了。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推门进来，关舜起身喊：“妈，儿子可想你了。”冷一欣顿时明白了一切。
关舜母亲上下打量了一下冷一欣，竟高兴地笑了起来：“儿子呀，眼光不错，你看这模样，你看这气质，多像我年轻的时候！”
关舜母亲这么一说，再看看两人，还真有几分神似，关舜上去接过母亲手中的菜说：“妈，我就是按照您的标准找的，要不然怎么会入您的法眼呢！”
“你就会拣好听的说，你们先聊，我做饭去了！”关舜使了个眼色，冷一欣跟了上去，“阿姨，我帮您！”
“小姑娘，真有礼貌。”关舜母亲也不客气，就拉着冷一欣做饭去了。
闲聊中，关舜母亲虽然介意冷一欣只是一个女兵，可她知道冷一欣的身世，电话里关舜把她夸得花一样，又见儿子这些年的进步，儿子都说成了是冷一欣“调教”的，也就欢喜地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冷一欣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她晚上要好好教训一下关舜，以示对关舜隐瞒家世不报的惩罚。
还没等冷一欣找到合适的机会，父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欣欣呀，到那户人家了吧，别看人家是高干家庭，人都还很不错的，那小伙子我们见过，人也不错，前天打电话跟我们说要带你回去见父母，我们就同意了，过几天你们一起也回来看看吧！”
父母的话把冷一欣说糊涂了，关舜却笑眯眯地进来，说明了一切。关舜去年春节休假时，就把冷一欣的父母接到北京住了10多天。父母告诉了关舜关于冷一欣的一切。他们知道冷一欣心里有障碍，就答应关舜帮着暂时保密了。
原来，冷一欣是一个遗腹子。她亲生父母都是边防缉毒警察，因抓了一个贩毒团伙的头目，母亲在怀孕八个多月时遭人报复，她的父母都惨遭杀害，留下了她。她的养母与亲生母亲是一对表姐妹，之前养母去看冷一欣生母时，生母说了一句：“如果我有什么闪失，娃就拜托给你了。”
没想到成了真，为了防止冷一欣遭遇不测，养母又不能生育，和边防领导协商后，就把冷一欣接到外地抚养了。
冷一欣听后一阵大哭，头不停地往床上撞着，关舜也没去劝她。关舜父母在外听着，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就推门进来了。关舜母亲抱着冷一欣说：“闺女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有我们呢，这里就是你的家！”
也许是要强的性格使然，冷静下来的冷一欣不想第一次进关家门，就显得那么脆弱，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也许是旅途劳累或是哭累了，关舜父母走后，冷一欣倚在关舜怀里，眼睛死死地盯着衣柜，无神、无光……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王礼光，男，1982年12月生，安徽阜阳人，少校军衔，现任郑州联勤保障中心宣传处干事。先后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前卫报》等军内外媒体发稿千余篇。
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王礼光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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