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舒说
最近接连看到高校学生因为导师的缘故自杀，真的看得人难受。我自己就是一直在校园里长大的人，学习和工作都在学校里。校园环境还是相对单纯的，学生面对老师，都很尊敬和信任，是心理不设防的。我有些理解受害的同学，被尊敬和信任的导师侵犯和控制，感到迷茫，感到无法摆脱，感到绝望，是让人精神上很难消化的。很多人说，连死都不怕，还不敢反抗？真是说起来容易啊。我们没有被逼到那种绝境，或许只是我们的幸运。我遇到的每一个导师都非常好，我不敢想象，如果我遇到那种“带着面具”的导师，我能不能扛得住压力。当你被你信任的人，一步一步控制，想要反抗，要挣脱出来，何止是需要勇气，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我一直在想，我们可以怎么帮我们的孩子呀？先从性教育开始吧。
文=范范
“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别人给你东西不能乱吃”
“有人摸你的私密部位要告诉妈妈”
说了这些就自认为安全教育做得不错？已经快上小学的孩子，听过这些还是差点走丢了。
这是一位儿童安全教育者分享的一个真实案例，差点走丢的主要原因是我们这些停留在表面上、生硬的说教，根本打动不了孩子。
当8岁的大女儿收到sleepover的邀请函，提出到朋友家过夜的请求时，我突然意识到离目送她的背影日子渐行渐近。一旦孩子离开了我们的怀抱，背上书包，踏上TA的人生之旅，也许该开始和他们讨论如何自我保护，以及避免被他人不当触摸的话题了。
最近正好在上一个早教课程，其中特别邀请了西澳儿童安全服务队(Western Australia Child Safety Services以下简称WACSS）的专员给来讲课。WACSS是西澳大利亚一个非营利的非政府组织，为澳大利亚各地的儿童、家长、学校、专业人士和社区团体提供高质量的儿童保护和虐待预防教育。WACSS认为保护儿童免受伤害是家庭、社区和专业人士的共同责任。
对于初中才上生理卫生课的我，从没想过儿童自我保护教育，尽管这本应在孩子咿呀学步时就应该开始了。虽然当妈妈后，也会有意识地去了解相关的信息，但在这次课程中听到WACSS那么强烈清晰的指引，感受到全方位为孩子安全考虑的那份细致，真心被感动到了。
记得刚登陆澳洲，陪孩子去学校注册的第一天，我随便挑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洗手间进去，结果在洗手的时候，被旁边刚洗完手准备离开的小女生（大概8、9岁）大声质问：“Why are you here？This is student toilet.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是学生的洗手间）”。我当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个女生愤怒地瞪着我一阵子，我才意识到，进错洗手间了！虽然也是女洗手间，但这间是学生专用的。这应该是我来澳洲后上的第一课，与儿童自我保护有关。也是因为这个细节，让我对学校的好感大增，因为这个女生勇敢地对擅闯者说不。
“We all have the right to
feel safe at all times.
(我们都有在任何时候
感觉安全的权利）”。
这是WACSS儿童保护计划的第一个主题。Jenny，是WACSS的资深培训员，已经为计划服务了近十年，加入这个计划之前，她曾是小学的健康老师。她指出，有统计显示90%的儿童性虐待案犯是熟人，其中30%是家人，陌生人仅占10%。因此让孩子从小就具有足够的安全感，鼓励他们表达自我的情绪，比如快乐、害羞、伤心、恐惧等很重要，而家长在日常生活中能做的有很多。
尽早进行身体意识的教育
My body belongs to me!
I am my body‘s boss.
我的身体是属于我的。
我是身体的主人。
WACSS建议，在孩子蹒跚学步的时候，在换尿布或洗澡时，就应该告知孩子自己身体部位和生殖器的真实名称，并让他们知道，除了父母、私人看护和医生外，谁都不能触碰他们的私密部位。另外还需进一步解释，父母、私人看护和医生的触碰是短暂的，如果是看医生，应该有父母或其他成年人在场。
“越早教孩子他们的身体属于他们自己越好，”Jenny举例，当你胳肢孩子时，孩子让你住手时就要住手。这一点同样适用于用身体表达爱意。有时候，家长觉得必须让孩子拥抱或亲吻亲戚，但往往孩子不愿意。我们可以提出建议，但如果孩子拒绝就算了。这会教孩子明白，如何表达喜爱由他们自己决定，不是为了让其他人感到舒服或高兴，或是出于义务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如果孩子在洗澡或换衣服时提出隐私要求，应该马上答应他们。“这表达了一种尊重的概念，让孩子能够区分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并教会他们，他们的身体是独立的，由他们自己掌控，”Jenny说。
帮助孩子听从自己的直觉
并依其行事
“我们通常会向孩子强调礼仪，要讲礼貌，但在他们开始觉得不舒服的情况下，他们往往会觉得自己不可以表现得无礼或者离开，”Jenny说。她还分享了一个个案，7岁小女孩仙蒂到好朋友拉拉家玩，拉拉的哥哥12岁的杰克邀请她到楼上和他玩一个游戏，并且跟她说，这个游戏是一个秘密，不能和其他人提起或者分享，不然她会有大大的麻烦。仙蒂则碍于杰克是好朋友的哥哥，没太多的防范，也因为出于礼貌，没有及时根据自己的感觉拒绝杰克。
为了让我们更清楚地体验自己的直觉warning signs，Jenny特意准备了一个小游戏，一个气球和包围气球的压力棒。Jenny让我们轮流上去，按一按压力棒，每按一下棒子，气球被挤爆的可能性就加大。边按棒子，Jenny边提醒我们留意自己的身体反应，What our bodies say。
‘My heart is beating really fast!’
我的心跳跳得很快！
‘There are butterflies
in my tummy!’
我的肚子里好像有很多蝴蝶！
‘My legs feel weak
and I have jelly knees!’
我的腿和膝盖在发软。
‘My mouth is so dry!’
我觉得很口渴，口很干！
其他同样的身体信号还有：
tight shoulders——紧绷的双肩 ，
sweaty palms——手心出汗 ，
red cheeks——发红的脸颊 ，
goose bumps——起鸡皮疙瘩等等 。
Jenny建议，平时我们多注意观察一下孩子，比如荡秋千荡得很高，或者第一天上学的时候，他们往往都会感到不安和害怕，这时我们可以询问他们有没感觉到身体紧张不安的信号，鼓励他们多留意这些身体信号。要避免跟孩子说，“别害怕，没事的”这类的话，或者当他们害怕时，责骂他们胆子小，相反是安慰他，理解和鼓励他们。鼓励他们感觉害怕时，尝试深呼吸，慢慢地呼吸，向他们解释这样做可以帮助他们，思考清楚到底要做什么。
还可以和孩子玩角色扮演，比如假装自己是拿一窝小狗给孩子们看的邻居。“提醒他们，如果觉得情况不对，他们不用保持礼貌，甚至不用答话。他们可以尽管跑开并告诉可靠的成年人。”Jenny说，“孩子可能会觉得‘我要回家’或‘你不能那样摸我’的话，难以说出口。练习说这些强硬的话可以增加他们在需要的时候能够说出来的可能性。”
家长还可以做的另一件事是向孩子保证，他们的感觉是正确的。“我们应该对他们说，‘我相信你的感觉，你也应该相信’。”因为只有当你认可自己的感受时，才能维护自己的权益。
不玩起名字的游戏
课堂上，Jenny特别向我们强调了对身体的隐私部位，不和孩子玩“起名字”游戏的必要性。对于身体的私密部位，使用正确的解剖学名称是很重要的。这个观点超出了我的惯常认识，因为把隐私部位的名字，直接说出来都会有点不好意思，在家里和孩子聊时，画风都是含蓄地，“不要把‘小妹妹’露出来，这是隐私部位，不能给别人看”……或者“蝴蝶”之类来比喻，直接说学名，还真有点开不了口。
Jessy分享了一个性侵犯个案，受害的小女孩被邀请玩一个起名字游戏，给自己的隐私部位起各种各样的名字，比如“蝴蝶”，“花朵”等等。有一天，她很不开心，跟妈妈提到自己的小蝴蝶不舒服，妈妈没反应过来，而且女孩也说得很小声，结果就被忽略过去了，然而，不好的事情就继续发生着……
所以，让我们大方地说出身体隐私的学名吧。
1、女孩的隐私部位是：
-
Breasts——乳房,
-
Vagina / Vulva——阴道 / 阴户
-
Bottom——臀部
-
Mouth——嘴巴
2、 男孩的隐私部位是：
-
Penis——阴茎
-
Testicles——睾丸
-
Bottom——臀部
-
Mouth——嘴巴
Body Safety Songs
教孩子唱出我是身体的主人，
I am my body’s boss.
△Body safety songs
Jenny分享，通过绘本或者唱歌，是和孩子聊他们身体的好方法。当孩子可以理解自己的感受并说出他们的身体部位的时候，意味着他们已经长大了，可以与之谈论关于安全保护的话题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保护行为的对话，要与他们的年龄和理解相适应。比如对于两岁-学龄前的孩子，可以帮助他们理解，我们的头，手和脚被别人看见的部分，是身体的“公开”部分。身体的隐私部分也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通常是泳衣所覆盖的部位。Jenny提醒，嘴巴也是一个私人区域，往往被大家忽略。为什么嘴也是隐私部位？这意味着只有你可以选择进入到嘴巴里的东西。家长还可以和孩子讨论衣服，地方，行为或信息，哪些是属于可公开的，哪些是私人性的。
跟两个女儿讨论隐私话题，8岁的大女儿已经完全理解自己的隐私部位以及私人空间，洗澡要关门，换衣服不能被人看，并且改变了以前和妹妹一起洗澡的习惯。4岁的小女儿则似懂非懂，看到姐姐的举止，喜欢模仿，给自己的小马宝莉穿小内裤和衣服。
必须说出来的秘密
如果孩子告诉你，他有一个秘密，但是不告诉你。我们可以追问，“你想告诉我这个秘密吗?”
如果答案是“不”，试试以下的一些问题：
“这是安全的秘密或不安全的秘密吗?”
“谁告诉你这个秘密的呢?”
“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呢?”
“你对这个秘密感觉如何?你接收到任何预警信号吗?”
“有人可以跟你聊一下这个秘密吗?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无论回应如何，Jenny建议，尽可能与孩子谈下“秘密”这个话题。到底什么是安全的和不安全的秘密，比如给你爸爸的生日礼物，或者朋友准备的惊喜派对，备用钥匙收藏的地方，或者在学校里被欺负的人等等，哪些是安全的，哪些是不安全的。
安全的秘密，通常会有一个快乐的结局，保存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最终总是要告诉别人的，比如惊喜生日派对，或者是突然出现的受期待的访客；不安全的秘密，通常是关于不安全的行为或行为，危险的，例如当某人被欺负或受伤的时候，可能会让我们感到害怕、不安、困惑、尴尬、焦虑。有些“你不能说”的秘密，甚至可以持续很长时间，甚至直到永远。
跟孩子强调，我们可以谈任何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他们可以和你说，你不会评判或责怪他们，而是会尽你一切所能去保护他们。对孩子来说，如果侵犯者是社会上受尊敬的人（如教师或教练）——这些似乎能掌控孩子未来的人，要报告侵害则尤其困难。“这是父母发声的机会：我会和你站在一起——不论是什么成功，什么机会，都不值得用你现在所承受的侵犯去换取。”Jessy强调。
让孩子知道你的支持
这一点很重要：告诉孩子，如果有人让她不舒服或碰了不该碰的地方，她是可以告诉你的，她不会因此有麻烦。侵犯者往往会跟孩子说，如果他们说出去，没人会相信他们，他们会被社会看不起、会受到责备，会有big trouble很大的麻烦。告诉孩子，他们可以和你说，你不会评判或责怪他们，而是会尽你一切所能去保护他们。并且要做一次体检，这既是为了爱护孩子，也是为了记录证据。
帮助孩子建立一个值得信赖的安全“紧急网络”。这个网络是由孩子们选择的一群成年人，他们可以提供给孩子支持、协助和必要时的保护。和孩子一起谈论他们生活中的其他成年人，比如他们喜欢与谁聊天?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会告诉谁？当他们感到不安全，那就去找他们的“安全网络”：可以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妈妈，穿制服的人警察或者保安，学校的老师，商店里的工作人员等等。再聊一聊，如果他们迷路了，应该对这些紧急安全联络人说些什么。
让孩子把这张安全网络表，张贴在他自己的房间，包括联系人的姓名、电话、地址，让孩子知道需要的时候，怎么才能找到这张安全网。鼓励孩子与他的紧急安全联系人，分享他的好消息和坏消息，比如弄丢了最喜欢的玩具，获得了学校的优异证书之类，很好地锻炼孩子与安全联系人的沟通。
Jenny表示，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他们所处的环境也会改变，但要让他们始终明白，感到安全的权利永远不会改变。他们有权在任何时候都感到安全。
自信的能力
If someone wants to
如果有人
Touch my private parts
想触摸我的隐私部位
Look at my private parts
看看我的隐私部位，
Take photos of my private parts
给我的私人部位拍照，
or Show me their private parts
或者让我看看他们的隐私部位。
Be assertive
自信地，
Say NO,
说不，
Yell,
大喊，
Scream
尖叫，
or Shout，
或者大叫！
这是Child Safe Protection儿童安全讲座中，特别强调要向孩子清晰明确传达的。如果有人伤害了你，做一些让你感到不安全的事情或者破坏关于隐私部位的规则，你可以大声“不”，然后跑和告诉你的“安全网”！这份自信，是我这个家长最期盼自家娃能拥有的能力，一如那位对我擅闯女生厕所说不的小女生。
这份自信能通过与孩子玩游戏来培养。大声说“不“游戏，共分5个级别，每一个级别的“不”，语言和语调都不同。
-
一级的“不”：是俏皮的“不”，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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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级的“不”：是礼貌的“不”，不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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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级的“不”：是自信的“不”，你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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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级的“不”：是生气的“不”，我不想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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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级的“不”：是紧急的“不”，不，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要自信肯定，站直，头向上，肩膀向后，看着对方的眼睛，大声地说“不”。与孩子讨论不同的情况下，用哪个“不”最合适，在家里用玩偶或玩具和孩子玩情景扮演，培养他说“不“的勇气。
另外一个帮助孩子们练习安全技巧的好方法是，玩解决问题的游戏。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假装别人也有这个问题就不那么可怕了——就像故事里的木偶或人物。平时家长可以和孩子分享一些自己的经历，承认我们也有过不安全感的时候。
和孩子讨论怎样把这些不安全的状况和困难解决，以备他们面对不安和困难时能派上用场。比如骑自行车从山上冲下来的时候，会感到害怕，因为山坡太陡，速度太快，担心会摔倒，但如果我们戴着头盔和懂得踩刹车，就会感觉安全很多。
讲座的最后，Jenny再次强调及早对孩子进行安全教育的重要性，“有自信和有安全网络支持的孩子，成为被攻击目标机会的比较少。”她用孩子参加营地活动举例，家长可以适当地让学校或营地知道你们家遵守身体安全以及结伴规则，比如不该由一个成年人单独带一个小孩去卫生间，也没理由不让孩子拉上一个朋友一起去。这是在提醒机构，孩子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这条额外的防线或许能阻拦某个盯上了这个孩子的人。”
她建议每一个家庭都该制订自家的安全计划，“与你的孩子谈论安全和他们的身体，让TA从小掌握足够的安全信息。”
WA Child Safety Services还提供不少专业的儿童安全保护课程给家长和教育者，有兴趣的粑粑麻麻可以上官网查阅，还有一串儿童保护绘本书单。
龙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其实每个父母也都知道，孩子总归要离开我们，走上自己的人生路。
我们可以在他年幼时提供舒适的生活，极致的呵护，但不可能陪他一辈子。总有一天，他要独自面对这世界，自己解难题，自己担风雨。
所以，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该在他离开你之前，教会他和世界相处的能力，这是你对他的最大帮助和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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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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